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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倒转巨阙,以剑柄点住燕文殊的周身大穴。燕文殊感受到自己内力正一点一点地散去,伤口的疼痛感也越来越剧烈,面上却不敢有任何怨言。他知晓展昭只是碍于大局形势,方才手下留情。
“咳咳,我把盟约给你,你放我走。”燕文殊勉强站起身来,眸光暗沉。在这场命中注定的较量里,自己终究如卦象所言,功亏一篑。
面对沉默不语、面容冷厉的展昭,燕文殊苦笑一声,道:“盟约就在匣盒里,我做不了假,也不可能下毒。其内机关精妙,你一时半会打不开的。”
展昭内心天人交战,他盯着燕文殊看了许久,冷哼一声,手腕擡起,巨阙的锋芒令燕文殊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
少顷,绝望的燕文殊睁开双眼,只见装有盟约的匣盒正摆在自己面前,而斩断绒丝的展昭早已收剑入鞘。
燕文殊打开匣盒,将盟约交与展昭手中。他静候片刻,见展昭仍无动作,便知自己的这条性命算是保住了。
燕文殊素知展昭有一诺千金、言出必行的美名,却是直到此时此刻,方才深信不疑。
他看着眼前长身玉立的耿介之士,拱手作揖道:“燕某技不如人,甘拜下风。”言罢,脚步踉跄着离开了。
待燕文殊走后,展昭将盟约打开,讶然发现上面所写并非官员名字,而是一首打油诗:
可笑,可笑,谋逆胡闹;害臊,害臊,奸臣当道。糟糕,糟糕,盟约失效;无聊,无聊,一地萧条。
丰筋多力,狷狂不羁。
这二十四个字分明是白玉堂的字迹。
难道……
难道!
展昭心中浮现出自己也不敢相信的猜测。
卷六:生死系04
展昭将匣盒里的盟约收好,虽心神悸动,却不敢误事,连吹了三声口哨,这是他们进沖霄楼前就约定好的信号。几个死士听到哨音,知晓展昭已经得手,便不再恋战,互相打着掩护,一边撤退,一边四处放火。
由于襄阳王府内的巡逻侍卫被他们暗中解决了不少,是以等有人发现走水了的时候,火势已起,短时间无法扑灭。原本寂静的夜晚顿时喧闹了起来,而火光更盛月光。
待弥漫的黑烟渐渐散去,複杂的天下局势竟也随之清晰起来。
展昭得到消息时,正在奔赴回京的路上,他看完密信里的消息,不由暗暗慨叹当今圣上年纪虽小,魄力却大,竟在早朝之上将包大人呈上的盟约一把火烧掉了,里面的内容一字未看,一语未评。
仁宗此举无疑给提心吊胆的文武百官吃了一个定心丸。
叛逆谋反的始终是襄阳王一人而已。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失了声势的襄阳王在战事上也是节节败退。
谁都没有想到,传言中权倾朝野功高震主的庞家竟深受官家信任。镇守边关的庞统带着直属帝王的禁军突然现身战场,高歌猛进的襄阳王像遇到了克星般一路溃败。
至此,作壁上观暗怀鬼胎的各方势力终于不得不收起蠢蠢欲动的心思。
苦心经营的赵爵,韬光养晦的赵祯,这对叔侄为期数年的交锋终究分出了胜负。
而这些和展昭已经没有多大关系了,既然大局已定,他自有自己的路要走。
前段时间陷空岛已办理了白事,因着盟约一事,他未曾前去吊唁,如今看完公孙先生的亲笔信,展昭愈发无法克制前往陷空岛的想法,他迫切地想去陷空岛一探究竟,看明真假。
将盟约送至开封府的于瑛头部受伤,失了记忆,未能言明一切。
此刻唯有展昭确信,真正的盟约是白玉堂盗走的。
或许这并非巧合,而是上天赐给他的机缘。
只是白兄既成功盗取了盟约,却没有亲自送往开封府,加之信中提到于瑛送去的盟约上沾着不少血迹,莫非白兄真的遭逢不测?展昭一念及此,心中焦灼更甚。
他暗暗祈求上天,给他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身下马蹄哒哒,调转方向直奔陷空岛而去。
雨雪霏微,吹湿閑庭户。
又是一年立冬时,既无故人,谁可晤语?谁可同步?待春至,纵使花开,独看无趣;纵有燕来,双双映单。
雪影居前。
展昭立定。
他到底不敢从正门直入陷空岛,怕被四鼠发现,只好偷偷从小路摸进来。
他内心自嘲一笑,想不到向来光明磊落坦蕩无私的南侠也有做贼心虚的一天。
这小路还是白玉堂告诉他的,那人从小到大常走此路溜出岛外。
而今物是人非,展昭实在不敢推开那扇门。
压抑了太久的绝望和悲伤从每个角落每个缝隙喷薄而出,笼罩着他,展昭无处逃离,也无力挣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