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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避火图催入洞房(2 / 2)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千草堂吴大夫!

原来是他!

江慧嘉生起了意料之中的恍然感觉。

微微点头,道:“应当不止他一人罢?”

“江大夫是明白人。”钱太太道,“要将流言传得这样广,光只他一人当然还做不到。今次散播这流言的,只怕府城小半大夫都有份呢!”

这个消息很惊人,钱太太说着,目光几乎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江慧嘉。

江慧嘉眉头微动,只笑道:“想来诸位同道有心要来考校我了。”

钱太太道:“那江大夫以为如何?”

江慧嘉道:“钱太太今次前来,想必却是带着主意的,钱太太又以为如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愿出资,助江大夫开设医馆。”

钱太太端着茶盏,在茶水的微微热气中,一字一句,缓缓说道。

江慧嘉心中暗惊,面上笑道:“我可是女大夫,近期又遭受如此凶猛流言。钱太太竟要助我开设医馆,不怕赔钱么?”

钱太太带着妩媚颜色的美目微微眯起,笑道:“正是在这样的时候,助江大夫开设医馆才有价值呢。”

江慧嘉道:“怎么说?”

“江大夫的医术毋庸置疑,”钱太太笑盈盈地,“江大夫还有宋案首这样的夫君。依江大夫的实力,迟早都能自己开成医馆。而江大夫的医馆一开,必定又不是寻常医馆可比。到那时,江大夫声名传遍大靖,又哪里是我们钱家这样的商户人家能够得着的呢?”

她说:“可如今不同,江大夫如今遇到的麻烦不大不小。江大夫尚是雏凤清鸣时,羽翼未曾丰,我们钱家旁的不敢说,可经商的人家,三教九流都有交集,若说操控流言,总有几分心得。江大夫若是愿意,与我们钱家同开医馆,到时候江大夫的名声传遍天下,而江大夫的医馆也开遍天下。”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看江慧嘉神情平静如初,才又笑道:“如此两相得利,岂不是再好不过?到那时,小小一个宝庆府的几声流言又算的了什么呢?江大夫是真神医,便是单单只治疑难杂症又如何?”

一番话说下来,何止是叫人热血沸腾?

这煽动人心的本事,不是一般的了得。

这位钱太太,也不是寻常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笑了笑道:“钱太太实在是太过高看我了,流言虽然可以操控,可以引导,但一切雄辩,最后都将败于事实。我若是本事不够,又或是有少许闪失,今次这一关我便会过不了。到那时,又哪里来的什么以后?那钱太太可就亏大了!”

钱太太笑道:“凡事若要因小博大,又哪有不承担失败的?江大夫是明白人,明人面前不说虚话,我便照实说了。我们钱家虽是商家,商人最逐利,但商人也最重诚信。我们钱家立足至今,靠的就是‘诚信’二字!”

她又说:“江大夫只管放心,不论今次风波江大夫能不能过去,只要江大夫此时选择与我钱家合作,我们钱家都必将对江大夫扶持到底!”

说着话,目光炽烈地盯着江慧嘉。

江慧嘉静默了片刻,道:“实不相瞒,我原本并不曾有过要开医馆的心思的。我家夫君立志科考,我今后必要随他天南海北四处走。如此便有种种不便,开医馆又哪里做得到?”

“江大夫,郑家的太平和乐楼开遍了半个大靖。”钱太太道,“江大夫即便是要四处走,这医馆也同样可以四处开,只需有你的名号坐镇……”

“钱太太,以我如今的名号,当真足够坐镇如太平和乐楼那般开遍了大半个大靖的多处医馆吗?”

钱太太半晌哑然。

合作谈不成,但从医患角度来说,两人关系还是不错的。

钱太太起身告辞,又对江慧嘉说:“江大夫的医术我是最相信的,若没有江大夫,只怕我如今早都活活痛死啦。前头那些话都是从钱家立场来说的,如今是我自己要再谢江大夫。这些东西我都用心挑选过,江大夫可不许推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末了留下一大堆的礼物,有衣料有药材有攒盒等,这些东西江慧嘉却是不好不收,最后只有却之不恭,通通收下了。

其实江慧嘉没有对钱太太全说实话,她对开医馆其实是有规划的。

暂时不想开,不代表她以后也不想开。

只不过她心里早打定了主意,旁的东西都可以与人合作,唯独医馆不可以。

她开的医馆,她必须拥有绝对掌控权。要么不开,要么她就一定要是唯一的大东家!

要想实现这一步,她就不能找旁人做靠山。

等到那一天,在如今大靖朝的国情下,唯一能做她靠山的,只能是宋熠!

又过一两日,连绵了十几天的阴雨终于停了,宝庆府的天空开始放晴。

谈元娘那边却是派人送来了玉容斋上个月的收益分红,江慧嘉占了三成份子,一月之内,分得白银一百八十两!

这个数目看似并不太多,但其实已经是很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毕竟,这不是明清时期白银大肆流通的时候,在大靖朝,银子是非常值钱的!

云娘并带来了谈元娘的话:“我家夫人说,她忙着做上回未说完的事,想要落个轻松好过年。所以近段时日,她便不请江娘子去玩耍啦。府城的流言她也听到了,只说这是江娘子真正扬名的机会来了呢。”

江慧嘉笑道:“替我向元娘姐姐问好,我等她涅槃重归那一日!”

谈元娘要离婚了!

她果真在想办法和离!

这是真正的逆世而行,需要莫大勇气。

而如谈元娘这般土生土长的大靖女子都能有这样的勇气,她江慧嘉又岂能不敢面对流言的“捧杀”?

翌日,江慧嘉备齐一百两银子,买来各种药材。

她准备要再义诊三日了!

玉容斋已经开始供给她稳定收益,如此她便不必担心坐吃山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回十日义诊最终花费三百两,这次三日义诊,她则预算花销一百两。

如此一来,她从玉容斋能得到的实际入账是八十两,再加上平日里出诊,零散收到的一些诊费,十一月也能收益一百五六十两银。

这个收益已经算是很大了,足够维持她日常花销还有存银。

而上回宋熠赌学赢来的一千两银子,到如今还剩四百两,江慧嘉则好生收起来,当做压箱底银子,以备以后的不时之需。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次义诊,她再从盛通镖局请护卫,镖局里头一呼啦就站出来六七个镖师不说,这些镖师还统一表示,给江大夫做护卫,绝不可收取分文云云。

镖师们这么热情,最后江慧嘉也就没有多做推辞。索性将七个镖师一起请到身边,再加上白果与刘思源,这一回江慧嘉的义诊摊子架势可就摆足了。

哪怕真有人来闹事呢,还怕这么多人会治不住场面?

十二月十六号,这一日天气晴和。

江慧嘉在清阳街再开义诊,等候流言中的风暴真正到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冬日的阳光微显清冷,江慧嘉披着夹棉斗篷,并没有点火盆,坐在诊断?32??后,等候病患的到来。

初时围观之人极多,但大约是因为先前流言的缘故,虽然人们对江慧嘉都极为关注好奇,可真正来找她治病的病患却一时并没有。

等到太阳不住上升,爬到离中天位置只剩半程了,终于有一个病患挤开人群,来到江慧嘉面前。

说是一个病患,但实际来的有两个人。

是一个青年男子扶着一个面色鲜红的年轻妇人,妇人身形消瘦,走路时一步三喘,颤颤巍巍,瞧来就是一副几乎脱了人形的模样。

她还手拿一方帕子捂在嘴边,不时轻轻咳嗽,一咳,她的面色就更红了。

因她实在太过虚弱,两人走得便非常之慢,围观者见到她,大多都是骇一跳。

她这样子,简直就像是随时都要断气了一般!

这样的病人,别说是治好她了,最怕的是大夫都还没来得及治,她就先死了呢!

围观者纷纷退开,妇人被男子扶着坐在江慧嘉诊断桌前。

桌子上放着一个小腕枕,是给病人放手腕,方便大夫诊脉的。

妇人就将衣袖微微拉开一小点,露出了细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苍白手腕,放在腕枕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看着江慧嘉,并不说话,一双血丝暴凸的眼睛枯干无神,眼神死气沉沉得让人觉得可怕。

“请大夫看看……”她身旁的男子等她坐下后,便双手抱拳对着江慧嘉拱了拱,“内人身患肺疾已久,至今药石罔效。早有听闻江神医之名,非疑难杂症不治。如今内人病入膏肓,倘若江大夫能救她一命,便是我夫妻之再生恩人!”

他说话很有些咬文嚼字,但“肺疾”二字大家还是都听得懂的。

围观人群中忽然爆出一阵惊呼议论:“是肺痨!这家娘子得的是肺痨!”

“是富安坊肖家的二郎和二郎娘子呢!我听说过他们,这肖二郎娘子病了许久,都说是肺痨治不好了!他们家婆怕她这病过人,还要把她移到庵堂里去。要不是肖二郎拦着,这人只怕早被移走了!”

“肖二郎?听说也考过秀才了,在府学读书?”

“是!还是廪生呢,前程无量啊!”

“啧啧……那他娘子可真是没福气。”

“嗳!我们快离远点,这可是肺痨,可别一不小心过了病气!”

不怪古人谈肺痨变色,肺痨能传染不说,依如今的医疗条件来看,更是实实在在的绝症!

能传染的绝症,谁不怕?

就算是江慧嘉,要她在缺少现代医疗各种条件的情况下治疗肺痨,她也没有十足把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现代的时候她也不是没有碰到过肺痨病人,但那个时候她主学中西医结合,在拥有种种抗结核西药的情况下,那个时候的她又怎么会深入去思考,完全用中医手段该怎样治疗肺痨呢?

这第一道难题,果然够难!

江慧嘉将口罩戴上,伸手为患者把脉。

就在围观人群不舍又害怕地小心后退时,站在江慧嘉身后的白果却反而又上前一步,紧挨着江慧嘉,紧张地看着她。

刘思源也紧盯着江慧嘉,眼睛一眨不眨。

江慧嘉的手落在患者手腕上,数个呼吸后,她提起笔在病例上写:“脉细数。”

一边又详细询问了患者姓名住址等,才又道:“口张开我看看。”

患者眼珠子动了动,麻木而听话地张开口。

她口唇干红,张口之后,可以看到她薄而黄的舌苔。

张了一下口,她又猛烈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这一次,她咳得格外严重,她手上帕子捂在嘴边,腰身全数弓起,整个人表情难受得,简直像是心肝脾肺肾都要被咳出来了一般。

片刻后,她手一颤,捂在嘴上的帕子被她不小心抖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阳光下,帕子上鲜红点点,不但有血迹,还有泡沫痰涎,甚至带着些又黄又稠的细点。

那点点形状颜色,又何止是触目惊心?

肖二郎似有不忍地偏过头去,对江慧嘉道:“江神医,前头有许多大夫都给我家娘子下过诊断。说她……说她余寿不多,只有一到三个月的命了!”

是肺痨晚期,绝症将死之人!

围观之人又纷纷退步,生怕被患者传染。

更有许多人摇头离去,连热闹都不看了。

肺痨晚期,别说是江慧嘉这样一个“神格”不稳的“伪神医”,就算是真正的神医如南秋北夏等人物亲自出手,都未必能治好!

更何况肺痨还是具有高度传染性的病症,许多大夫甚至根本不愿意上手治疗肺痨病人,就怕病没治好,反将自己传染了!

江慧嘉当然也不会托大,这里又不是现代,就算她拥有一个相当于升级版CT的透视异能,这个能力也不能帮她给病人做痰涂片培养检测。

做不了检测就没办法直接判断这个病人的是否具有传染性,所以从一开始,她就应该要将患者当成是高传染病人来看待,做好各种预防措施。

她戴着口罩,说话时声音略显得有些闷,但十分平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是有口渴心烦,常常失眠,并性情暴躁,常有怒火难以控制?”又问,“汗多不多?有没有月事不调?”

问到月事不调的时候,病人本身倒还没有什么,只她旁边的肖二郎脸上闪过不自然的神色。

而病人依旧神情麻木,也不回答江慧嘉的话,看起来倒像是对自己的病根本就不在意的样子。

这是最棘手的情况,这个患者不仅病入膏肓,而且她本身的求生意志好像也早就丧失!

一个人,她连活都不想活了,就算是真的神医,只怕也很难救她。

好在肖二娘子自己不答话,旁边的肖二郎倒显得十分关心她,就替她答道:“是常常口渴失眠的,尤其是过午之后,就算如今天冷,她也常常一身又一身的出汗。此外,月事的确……不调。不过内人性子很好,并不轻易发怒,没有……性情暴躁。”

说着,他又柔和地看了肖二娘子一眼。

看起来的确对这个妻子很有感情。

肺痨也分很多种,江慧嘉道:“是虚火灼肺证,可以先吃几剂药再看。”

说着,就提笔写单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虚火灼肺证,应当滋阴降火为先。

江慧嘉写下单方,以百部、白32及、生地、五味子、玄参、阿胶等为主药,又添加了大麦冬、玉竹、百合、龟板等。

想了想,她又加了北沙参与南沙参。

这个方子被她仔细斟酌,所有用量都细细考究过。

单方写好后,她叫白果抓药。

围观者已经少了许多,还有些胆大的闲人舍不得这个热闹,仍留着没走。

这时见到江慧嘉果然开了方子,众人不由得又是惊奇起来。

人群中一个声音突然高扬,问道:“江大夫,你这方子开出去,真能治好肺痨吗?”

治好肺痨!

这是何等难事!

真的有可能做到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连一直面带麻木之色的患者本身,这时都不由得微微转目,带了几分探究的神色,看向江慧嘉。

江慧嘉戴着口罩,旁人也看不大清她的神色,只能看到她目光平静。

“此单方虽然对症,但也并非灵丹妙药,自然不可能服药下去,便根治此症。”江慧嘉道,“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治疗肺痨,一则补虚培元,一则治痨杀虫。按部就班,循序渐进,方才是正道。”

她说得还算通俗,但不可避免地也在言语中提到了一些专业术语。

旁人听得半懂不懂,都只觉得她说话的气势语句似乎是十分厉害的样子。

如果放到现代,大概就会有人在这个时候用上“不明觉厉”一词来形容此时的心境了。

当然,这里是大靖朝,“不明觉厉”这种网络词汇还没被人发明出来呢,因此众人抓心挠肺,半信半疑,种种情绪就且不说了。

肖二郎眼里放出了期盼的光芒,他忙道:“江大夫,有把握治好贱内是吗?”

江慧嘉微微皱眉,她十分不喜欢“贱内”这个词。

不过看起来这个肖二郎对自己老婆还是很不错的,称自己老婆做“贱内”大概也不过是古人的谦称习惯,她再怎么样也管不到这上头去。

当即道:“我当尽力而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不敢说自己就能有十足把握治好肖二娘子,但她的确会尽最大努力就是了。

肖二郎却似乎是得到了一个虚幻的安慰,面上现出喜色:“江大夫,你救活死人,起死回生的事迹我都有听闻。晚生……在下,在下十分钦佩。如今内人病重,旁的大夫都无能为力,但到了江大夫这里,在下却陡然就得了希望。我……我……”

似乎因为太过激动,后续的话都说不完整了。

江慧嘉温声道:“患者身体虚弱,不宜在外头久留,还请肖郎君暂且带人回去,先吃三五剂药,过后我会再登门为肖娘子做后续治疗的。”

肖二郎喜道:“那过两****再来请江大夫。”

江慧嘉点点头,这时白果拿了三个药包过来,道:“娘子,还缺阿胶与龟板呢。”

三个药包递给肖二郎,江慧嘉就叫他们再去药店自己购买阿胶和龟板。

肖二郎是读书人,今日免费看了病拿了药,当然不会再去纠缠着讨要缺的两味药。

当下只是再三感谢,这才领了他娘子离开。

肖二娘子走路速度极慢,肖二郎扶着她,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紧挨在一起,几步一顿地走着,背影莫名叫人心酸。

白果眼眶有些红,道:“娘子,这位肖二娘的病你当真能治好么?我瞧着他们夫妻真不容易,肖二娘子得了这个病,好些人都怕她呢。好在她的夫君还肯这样照顾她,对她不离不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道:“她是虚火灼肺证,本该脾气暴躁的,肖二郎却说她脾气极好,轻易不发怒。”

“可见她即便是容易暴躁,都为肖二郎忍着呢。”白果十分感动,“我日后若是能寻到这样一个人,便是重病也值啦。”

江慧嘉摇摇头,没有再提病患本身求生意志极弱的事情。

照她看来,这个事情却没有白果看到的那样简单。

不过肖二娘子到底是因为什么“不想活”,而她的病具体又该怎么治,还要再看三五天之后她吃药的情况。

天将近午,这一次松风没有来,江慧嘉就叫刘思源跑腿去买了饭,与众镖师等一起用过午饭,又在义诊摊前守了一下午。

下午来看病的人仍旧是极少,偶尔来了几个,也都是颇为棘手的病人。

但再棘手,也没一个像是先前肖二娘子那样近乎得绝症的。

江慧嘉逐一给人开方做医嘱,有条不紊地做着治疗,竟显得清闲。

但她收治了一个肺痨病人的事情却又通过围观人众,快速传了出去。

近些日子以来,江慧嘉本来就处在话题中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府城内外,议论关注她的人不知有多少,如今她继“起死回生箭伤患者”的奇迹之后,又要再战绝症,这又岂能不引动众人情绪?使人议论不绝?

傍晚时候江慧嘉将收摊时,宋熠来接她,当时也问:“听说娘子要治疗一个肺痨病人?”

上午才在清阳街发生的事情,这就传到府学去了!

江慧嘉心中微动,道:“那病人的夫君人称肖二郎,听说也是你们府学的学子,还是廪生。三郎可认得此人?”

“娘子说的应当是肖继宏,他是上一届院试进府学的学子,我认得他,但因为不是同一届,因此不大熟悉。”宋熠道,“此人妻子有恶疾,在府学也是早有传扬的。听说因为此时,他母亲几次要他休妻。是他自己一直坚持,这妻才没休成。”

他们夫妻二人闲谈时并未避人,白果在旁边听得更是感动。

连连道:“这位肖二郎与肖二娘子果然夫妻情深,娘子可千万要将肖二娘子治好,否则……这肖二娘子可就太可怜啦!”

宋熠则有些担忧道:“娘子,听闻肺痨是会传人的,你若要治疗那肖二娘子,可要千万当心。”

江慧嘉点头道:“肺痨虽然传人,却也是因人而异。我如今身体强健,多注意些不与病人接触太过,倒也不需担忧。”

她真正担心的是,用纯中医的手法,治不好这样严重的肺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门被关上,众人皆从屋中退出,室内只余江慧嘉和肖二娘子。

江33慧嘉打量四周,只见陈设简陋,一床一桌,瞧来尽显破旧。

屋中空荡荡的,连个火盆都没有。而坐在床上的肖二娘子腿上盖了薄被两床,薄被上补丁连补丁,虽然是两床被子盖一起,但看起来仍然冷冰冰的,想来这根本就不保暖!

肖二娘子在家中的处境可见艰难,这肖家虽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但平均以上的水准总是有的,何至于叫肖二郎的妻子住这样的屋子?

江慧嘉坐到床对面一张略有些缺角的凳子上,缓声道:“肖二娘子。”

肖二娘子干枯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江慧嘉。

“有一事我此时须得言明。”江慧嘉道,“我原本大约有五成把握将你治愈,可如今……却只剩三成啦!”

肖二娘子身躯微微一颤,眼睛眨了一下,却仍然不言不动,仿佛根本就不在意自己能不能好。

江慧嘉道:“你自己就不想活了,是不是?”

肖二娘子眼珠子动了动,嘴唇微张,到底还是不说话。

“你甘愿由人作践你。”江慧嘉道,“你活着的时候作践你,你死了……更作践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话何止诛心!

肖二娘子终于张口,凄声道:“我没有!”

口一开,她的眼眶就迅速红了,干枯的眼角硬是沁出了一点湿意。

她没有落泪,只是努力睁大眼睛,瞪着江慧嘉道:“原本便是治不好的……五成还是三成有什么不同吗?”

江慧嘉笑了一笑,道:“这不同可就大啦,你若是有心想活,说不准我能有七成、甚至是八成的把握治愈你呢。你真不想活吗?”

肖二娘子默然不语,但她的目光却在屋子四周微微流连。

这种流连并不是留恋的流连,而是嘲讽的流连。

江慧嘉想到先前进到肖家的时候,那个突然扑过来抱住肖二郎的小男孩。

小孩子当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爹,敦敦今天还是不可以去看娘吗?”

没等肖二郎说什么,又有一个女子急忙跑过来将小孩抱起,凑在他耳边迭声说:“好小郎,娘今天还是不方便,姨母那里又有新鲜东西,姨母带你去玩好不好?”

她抱着小孩低头就走,孩子却在她怀里哭:“不要不要!我要我娘!我不要别人做我娘!我也不要姨母做我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简短一个小插曲,透露的信息可就多了。

江慧嘉不愿意过多探究别人的家事,但医者医病,有时候不止是要医人,还要医心。

她前世从医经历丰富,碰到这种有故事的病人,实在是必要的时候,也会与病人深谈几句的。

“肖二娘子。”江慧嘉道,“你真的愿意死,然后让自己的儿子以后叫别人做母亲,让自己的丈夫以后成为其他女人的丈夫?”

“肖二郎是府学廪生,往后说不得还要考举人,中进士,甚至是授官。你活着陪他共贫苦,却在死后看他与旁人同富贵。说不得后来的那个女人以后有了孩子,为了家产前程,还要视原配嫡长子为眼中钉肉中刺,你都不在意?”

肖二娘子豁地瞪大眼睛,哑声道:“不……不会,她不会……”

江慧嘉淡淡道:“此一时彼一时,人心都是易变的,肖二娘子不会不懂罢?”

门外,肖二郎请宋熠等人到正厅去坐。

宋熠推辞道:“不必如此麻烦,便在此处等候甚好。”

肖二郎神情有些尴尬,又有些期盼道:“是……是,江大夫诊病要紧,我们还是在此等候,等候。”

又等了摸约一盏茶的功夫,那门吱呀一声,江慧嘉终于开门出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肖二郎忙迎上去:“江大夫!我……内人她如何了?”

江慧嘉微颔首道:“今次虽换了单方,但要根治二娘子病症只怕仍然难建全功。我另有一法,或能真正治愈二娘子此疾,只是尚需准备几日。三五日内,还请肖二郎务必好生照料二娘子。”

她回头看了看那冰凉的房屋,意味深长道:“至少,屋中炭盆总要放一个,二娘子的被褥也该置换。肖郎君若是得空,也最好多多陪伴二娘子。”

“炭盆……”肖二郎面皮微涨,急忙解释,“炭盆我原也想放的,是前头又大夫说了,内人是肺疾,用炭反怕熏了她。”

江慧嘉道:“若是买不来银霜炭之类的无烟碳,给肖二娘子多灌几个汤婆子也好。捂在被窝里,常常置换保持温热,别让她冻着。”

肖二郎讪讪道:“因内人怕热,每日里总要不停出汗,所以便没想到要给她灌汤婆子。”

江慧嘉有些气笑道:“她怕热你便以为她耐冻?所以大家都在过冬,只有肖二娘子是在过夏?”

一句话说得肖二郎无言以对。

江慧嘉迈步便走,走到肖家前院门口才又转过身来,淡淡扫了肖二郎一眼道:“肖二娘子的病是能治的,但究竟能不能治好,还要看肖郎君是否当真有心要她好起来。”

肖二郎身躯微颤,咬牙道:“我当然要我娘子好!”

江慧嘉点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要治好肖二娘子,其实还有很多困难。

但在方才与肖二娘子的谈话中,江慧嘉又有了新的灵感。

她在谈话过程中再一次用精神透视检查了肖二娘子的肺,肺部空洞依然使人触目惊心。江慧嘉十分肯定,常规的治疗方案根本不可能治好这样严重的肺疾!

就算她用中草药配制出了抗结核的单方也没有用,这最多只能延迟疾病恶化,要想根治,怎么可能?

所以江慧嘉最终大胆地想到了一个新方案。

回程的车上她就先问宋熠:“我想要一种材料,可以做成纤细的软管,长度至少要一尺往上,韧性且不能太差,有这样的东西吗?”

宋熠问:“娘子要此物做何用?”

“做许多人都想不到的事。”江慧嘉伸手在自己口唇间轻轻一点道,“从口腔插管,通过咽喉到气管,再到支气管,然后进入肺部,直达病灶。借此软管,病灶给药。如此方能快速直接杀灭瘵虫,使肖二娘子疾病得到根治!”

宋熠:“……”

果然是想也想不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宋熠已经算是很大胆的人,但即便是接受能力强如他,也想不到江慧嘉?33??的那个“肺部插管治疗”,会是怎么个插管法,又怎么可能做到?

这又何止是异想天开!

宋熠恍惚了一瞬间,但他不愧是古代格物达人,对任何新鲜事物他都抱有浓烈的好奇心和探索欲。

先贤所言“格物致知”,他可是忠实的执行者。

“原来一根软管可以从人口腔直通到肺么?”宋熠眼睛发亮,兴致勃勃地问,“娘子所言,气管支气管又是何物?”

难道要给宋熠上解剖课?

江慧嘉伸手从宋熠脖颈滑下,微侧头看他,笑道:“这里头便是气管的位置啦!肺主呼吸,既是内外气体皆要从此处交汇,又岂能没有通道?”

又伸手探向他肺部,滑向左边道:“这里,是左支气管。”

另滑向右边:“这里,是右支气管。左右支气管联通左右两边肺叶,你呼吸看看,你的肺在这里动呢。”

人呼吸的时候肺部虽然会收缩扩张,但实际上健康的人很难感受到肺的动静。

然而此时江慧嘉的手隔着胸膛贴在宋熠肺部,宋熠却竟隐约似有感觉,仿佛肺部灼热,呼吸间一张一缩,尽皆明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由得他心口也是一热,手就抬了起来,下意识握住江慧嘉的手。

江慧嘉骤然抬眼,两人四目相对,只见你眼中是我,我眼中是你。

虽然冬天寒冷,小小的车厢中却尽是默默温情。

宋熠忽然低声道:“娘子,相比肖二郎,我何其幸运。”

江慧嘉微微一笑,声音更低,更轻:“不是呀,相比起肖二娘子,相比起太多人……我才是真的幸运呢。”

何其有幸,穿越来到这个陌生时空,遇到的是宋熠,而不是旁的其他任何一个人!

或许也正是因为觉得自己太幸运,在遇到如肖二娘子此类病人时,她才绞尽脑汁,费尽心思,一定要治好她。

不然江慧嘉怕自己有能力却不尽力,反遭天咎!

命运太无常,为了不将气运耗尽,回馈命运,珍惜当下,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江慧嘉异想天开的方案,却在最开始就遭受到了极大的阻碍。

首先第一点,可以做肺部插管治疗的那根软管,她就找不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熠也很用心地在帮她想,提出了种种建议。

比如工艺精细到不知是否有可能做到的银丝软管、又比如十分省事又有诸多弊端的中空类植物草茎等等。

但实际上,不论是银丝软管还是植物草茎,都不大合适。

江慧嘉要的那种插管,是极细的插管,管口直径不能超过三毫米的,又要柔软光滑不能有棱角,又要具备一定的韧性,不能一味软趴,这可就难了。

将要下车时,宋熠忽然灵机一动道:“动物肠衣如何?”

两人下得车来,江慧嘉皱眉道:“是要用动物肠衣撮成细管么?”

正思量着可行性,倒瞧见廖嫂子提了个大猪脚从外头进来,门房蔡老头正问着:“怎么出去买肘子了?”

廖嫂子喜滋滋地道:“娘子昨日说想吃肘子,我今早去菜场本来要买的,可惜当时为了买鱼耽误了时间,肘子竟没买到。好在我碰到的一个老姐妹说好要让个肘子给我,这不,她刚就给我送肘子来啦!”

新鲜的一个大肘子,连着猪大腿上头一大扇肉,瞧来至少得有十来斤。

如今天冷,这十来斤肉虽说不必一天吃完,但以江慧嘉的性情,肘子做好了肯定也少不了下人们肉吃,所以廖嫂子才这样欣喜。

蔡老头也喜了起来,正挑了大拇指要赞廖嫂子呢,那边江慧嘉等人已下了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廖嫂子和蔡老头忙一起迎过来,江慧嘉的目光就落在那猪脚上。

“娘子……”廖嫂子略带讨好地笑道,“这肘子是我一个老姐妹让给我的,大了些。”

她怕江慧嘉说她买的猪脚太大。

可江慧嘉目光在猪脚上流连半晌,却忽然一喜道:“我有办法啦!”

不等众人明白她的意思,她就快步往屋子里走,一边道:“快抬一块案板到院子里来,白果,准备我的手术刀。廖嫂子,今日的猪蹄我便征用了,你换个菜罢!”

众人莫名其妙,只有宋熠若有所思。

等到一切准备齐全,江慧嘉穿了特制的罩衣,戴了口罩来到放置了案板的猪脚前时,满院子的人都还没弄明白她要做什么。

白果是助手,刘思源是考察中的预备弟子,两人都十分关注江慧嘉的举动。

宋熠也很好奇,但他怕其余人等打扰江慧嘉,就吩咐众人走开,只留白果松风和刘思源在一边旁观。

江慧嘉才不管别人看不看,她想到了好主意就满心思都在自己想做的事情上。

院子是敞着的,光线好,她便准备做露天解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错,就是解剖!

江慧嘉决定要解剖这个猪脚,从猪脚里取出猪的桡动脉来,用这根桡动脉做插管!

这个主意简直比她先前设想的插管治疗还要来得疯狂许多倍,但这种“疯狂”放到现代其实又不算什么。

首先,江慧嘉预备的插管治疗其实也就是介入治疗,在现代医学界,介入治疗已经形成完整的体系,并被临床应用了不短时间。

所以她想给肖二娘子做肺部插管,这不论是理论上还是技术上,都是可以实施的。

而解剖并剥离血管,这种解剖技术放到现代,也只是外科医生的必修课之一,并不出奇。

桡动脉又是独具特性的一种血管,猪的桡动脉不但大小合适,韧性也非常合适。

解剖出来这根桡动脉后,再用盐水,或再加点特制的药水煮一煮,之后给肖二娘子做插管,就很恰当了。

江慧嘉很是欣喜,她神情专注,下手堪称快很准。

雪亮的手术刀在她手上仿佛活了般,横切竖割刀光闪动,坚韧的猪皮在那薄薄的刀下,竟似乎脆弱如纸皮。

刀锋破肉声刷刷而下,明明江慧嘉的动作充满韵律,极具美感,可是围观群众的心里却真的不是这样想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果:“……”

明明娘子就是割个猪脚而已啊,为什么我会觉得后背发寒?

刘思源:“……”

好像腿肚子发抖,比我活切兔子还可怕!

松风:“……”

郎君好可怜,呜呜……

最后,江慧嘉小心解剖出来一根细细的血管。她提着这根血线似的血管,笑道:“其实我只取一根血管而已,这个猪脚还是能吃的,今天不用换主菜啦!”

宋熠:“……”

其余诸人齐齐看向宋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宋熠面不改色,走到江慧嘉身边细细观察被她解剖出来的那根血管,笑?33??:“娘子刀工真是妙极。”

又叫松风:“松风,收拾台面,肘子送回厨房去。”

松风:“……”

刘思源:“……”

这时候的刘思源,看宋熠的眼神那何止是高山仰止啊!

他本来就很佩服宋熠了,到这一刻,这种佩服更是被无限拉高,宋熠在他心中的形象简直就是勇士加魔王的集合体。

江慧嘉很高兴,她也吩咐起白果:“白果,取我的药箱过来。”

她要立时将这根血管处理好,另外再准备好其它必要之物,争取最迟明天就给肖二娘子用上肺插管!

毕竟是要做正经事,其余几人虽然心里打鼓,很有些害怕,但也没谁敢有推脱。

事情进展得很快,当天江慧嘉就准备好了一切。

到第二天宋熠却又要去府学上学了,他有些遗憾,其实他对江慧嘉提出的肺插管治疗是最好奇的,很想亲自跟去看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笑道:“纵然是用插管治疗,也不是一两日之功,等你下次休沐再与我去看便是。”

一切准备妥当,江慧嘉这次就带了白果和刘思源一起,乘上骡车去了肖家。

路上她开了一下小差,对白果说:“其实我们自家应该买辆车的,老是到大车店去叫车也不方便。只是家里地方小,就怕买了车,没处养骡子。”

白果提议:“隔壁的院子好像没人住呢,改日我去打听一番,看能不能买下来,娘子觉得可以吗?”

隔壁院子比他们现在这个院子又要小上一些,因为太小了,所以江慧嘉当初就没有考虑。现今白果这一提议,她倒觉得挺好。

便笑道:“你既然自告奋勇,此事便交予你啦。做不好要罚,做得好的话,我重重有赏。”

白果一下子鼓了脸颊,急道:“娘子,做不好怎地就要罚呢?”

“做得好了既然有赏,做不好当然要罚呀!”江慧嘉笑盈盈地逗她,“不然你不想挨罚也可以,做好了也不得赏便是。如此方才公平不是么?”

白果:“……”

瞪着眼睛,有些被绕晕了。

骡车轱辘辘从街上驶过,车厢里传来江慧嘉连串的低笑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说她喜欢白果,作为贴身丫头,她虽不太聪明,又不够漂亮,但江慧嘉却偏偏就愿意带着这样一个不太机灵的白果到处走。

世上机灵漂亮的丫头何其多,可是像白果这样的贴心的“傻丫头”相处起来才更叫人舒服。

又到肖家,敲开了门,这一次来迎江慧嘉的仍是肖二郎本人。

想来他是在府学请了假,这才等候在家的。

江慧嘉看他确实重视肖二娘子的病,便对他点了点头。

众人寒暄几句,也没有过多浪费时间,江慧嘉就带着人直奔肖二娘子房间。

外头几个小孩子探头探脑,似乎对江慧嘉怎么治疗肖二娘子十分好奇。

却又有几个大人伸出手来压回他们的头,并低斥:“不要命啦!那病过人哩,还不离远点?”

几个小孩子中,有一个就是敦敦。

敦敦仍被昨日那女子抱走了,这一次他没有闹腾。但虽然是被人抱走开去,他却双手攀在大人肩膀上,直仰脖子往后头肖二娘子的小屋看来。

江慧嘉微微转头,目光与他干净的眸子一触,忽然心中微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走进屋里,只见肖二娘子的气色比之昨日又有不同。

因服药见效,她的脸色早没有先前那样不自然的潮红了。

但到底病根仍在,她双颊上仍旧飞着胭脂色。

衬着她那苍白的面颊,即便她瘦得可怜,却竟然显出了几分楚楚风致。

肖二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似有些移不开,肖二娘子转过头,麻木的许久的眼睛微动,对他轻声说:“二郎,江大夫来了。我会好的,是吗?”

“是!”肖二郎十分激动,似乎没想到这一天肖二娘子竟然会主动与自己说话。

他目光流连在肖二娘子脸上,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

“我现在不想死了。”肖二娘子极虚弱地说着话,又低头轻轻咳嗽,她帕子不离手的,捂了口唇,声音略有些含糊,却又更显得怜人了,“我又怎么舍得丢下你和敦儿?”

肖二郎声音微颤:“娘子!”

“夫君且出去罢。”肖二娘子面上现出极细微的笑容,“江娘子与我说过的,今次治疗,除了她的助手,旁人都不能在场。”

“好!”肖二郎重重点头,又连忙对着江慧嘉抱拳道,“一切便有劳江大夫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道:“肖郎君请放心。”

肖二郎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等到房门再被关上,屋中已只剩下江慧嘉和肖二娘子,以及白果、刘思源。

肖二娘子道:“叫江大夫见笑了。”

“并没有。”江慧嘉笑道,“二娘子很好。”

见笑,见笑什么呢?

她不过是看到了一个女人在绝境中为了求生,而做出的……可以做的最大努力罢了。

肖二郎当真对肖二娘子夫妻情深吗?

情意应该是有的,这从他不避肺痨之险,即便肖二娘子走到如今这一步,都仍然不放弃为她治疗可以看出来。

但这情意又有多少呢?

这可就不好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真的十分情深义重,肖二娘子又何至于是现在这样的处境?

大约她之前也就不会是那样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了。

当然,也有可能肖二郎的确是十分情深义重。

只是他的情深义重不足以使他为了她反抗家里,更不足以使他为了她撑起一切罢了。

此时追究这些也没什么意义,江慧嘉当下道:“请二娘子起身,坐到床沿上来。

肖二娘子依言起身,端正坐好。

江慧嘉自己戴上口罩,也叫白果和刘思源戴上口罩,又叫白果过来坐到肖二娘子背后扶住她。

刘思源帮着打开药箱,取出先前准备好的诸多物件。

江慧嘉净了手,提起拿来做插管的那根桡动脉血管,缓缓道:“二娘子,此法或许有些出奇,但并不会伤害到你。你且放心,不要惊慌。来,张开口。”

肖二娘子已对她有信任,这时更生起一股豁出去的韧劲,当下十分配合地张开了口。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细细的插管从口腔探入。

江慧嘉双手稳健得似乎不是在拉扯患者的生命线,而不过是在做再寻常不过的一种例行动作。

她神情专注,眉心处精神洪流开启,帮助她实时观察到插管在患者体内的动静。

这个过程,有点像像是现代时给人做肺镜检查,而她的精神异力则替代了监控显示器的作用。

插管从咽喉进入气管,肖二娘子似乎觉得有些难受,开始微微皱眉。

江慧嘉缓声道:“很快就好了,你不要动。来,放松,想象自己此时十分舒适……”

她的声音似有魔力,使人不由得平静。

插管轻轻巧巧地通入,从气管转入到了左支气管,直通左肺病灶所在。

江慧嘉道:“思源,注药。”

药是事先就准备好的,刘思源早先也练习过操作。

这时他拿了一个特制的超细颈漏斗,漏斗尖端被放入露在口腔外的插管头部,然后他按照江慧嘉吩咐的分量,就开始细细灌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药汁被点点滴滴灌入,肖二娘子身躯微颤,白果在她身后轻轻按住她。

时间过得不久,偏偏却又显得是过了十分之久。

江慧嘉摆摆手,刘思源停止灌药。她则又将插管拉起一截,插管一头就顺着原路返回到了气管位置。江慧嘉手上再次极富技巧地微微转动,插管改换道路,又进入到右支气管中。

直通右肺病灶,而后灌药,如法炮制。

整个过程安静平和,又过数十呼吸,右肺灌药停止。

江慧嘉抽出插管,笑道:“好啦,二娘子感觉如何?”

肖二娘子眼睛微动,却是适才经历了从所未有的奇异体验,此时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江慧嘉叫白果一起帮着将她放平躺好,又道:“今次给药顺利,下次再插管给药时,肖二娘子是愿躺还是愿坐呢?”

这样看似闲聊的话,其实也是在分散肖二娘子注意力,缓解她的难受。

肖二娘子还是说不出话来,她只轻轻喘息了一声,勉强吐出一个字:“坐。”

江慧嘉道:“坐也好,我原是想叫你躺下的,但因为要给药,又怕药物外渗,便仍旧要求你坐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肖二娘子微微吐声:“好。”

“你不必说话。”江慧嘉温声道,“好生休息,明日我再来。包你在过年前病愈一半,此后再慢慢吃药调养,至多半年便能痊愈。”

肖二娘子眼中陡然就迸出惊喜的润光,她抿住唇,喉间发出细细的气音。

似乎是在应声。

此时离过年已只有十来日了,江慧嘉预计给肖二娘子做十天插管治疗,只要她情况真正好转,便能暂停插管。

此后再依照她病情变化,或过几日后继续插管,又或者从此单只服药便能使她直到病愈。

不管怎么说,江慧嘉相信,肖二娘子的命是真正在自己手上保住了!

如此忽忽又是几日,大年时间临近,府城内外早就一片喜庆热闹。

江慧嘉除去每日去一趟肖家,也开始对过年的事情热衷起来。

吩咐下人采买年货,列制礼单,准备节礼等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年过年她跟宋熠是早打算好就在府城过的,但该备的一些节礼还是不能少。

这其中送回江慧嘉娘家的是一份,送回青山村老宋家的也是一份。

虽说宋熠跟宋老爷子几近闹翻,但只要宋熠还想走仕途,只要江慧嘉还想在这世俗中生存,老宋家的那份节礼他们就不能少。

更何况,闹翻归闹翻,宋熠对宋老爷子从此就真的毫无感情了吗?

在这一点上,江慧嘉首先就是不信的。

人的感情要是真的这样清清楚楚就可以清零,那就不是人了。

在这方面,江慧嘉跟宋熠没有忌讳,她直接就问:“三郎对老爷子,如今是何章程?”

问话的时候是夜里,小夫妻夜话最方便。

从前他们也是常常夜话的,但在他们婚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即便同床夜话,也是一人一床被子,亲密又生疏,熟悉又克制。

此时再回忆当初,却又别有滋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熠伸手将江慧嘉往自己身上揽,江慧嘉半撑着手臂,趴伏在他身上,从上往下同他说话。

“自小到大,在老宋家……”宋熠轻声道,“除去我娘,只有老爷子对我最好。”

江慧嘉回抱住他道:“你若是想念老爷子了,可以回去看他,不必顾忌我。”

她的吐息轻轻打在宋熠脸颊,宋熠轻笑一声,又低叹了叹。

“然而事实上,老爷子待我的好,只怕终归还有很大一部分,是我从前臆想出来的呢。”他温声道,“既已分说得清楚明白,又岂能再回头?”

宋熠的性情,如此决绝!

江慧嘉心中正生起万般滋味,宋熠忽然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就居高临下地微垂首,在她唇上亲了亲。

“娘子,我早已非当日那个见到些许虚幻温情,便迫不及待匆忙迎上去的……天真少年啦。”

“天真少年?”江慧嘉莫名地就笑出了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熠也低低一笑,手臂撑住,口唇下俯,在她唇上辗转地、温柔地亲吻。

他的动作太轻柔、太缠绵,他居高临下的姿势又太具侵略性,温柔与侵略矛盾并行,使得江慧嘉心尖轻颤,片刻间几乎软化成一滩水。

细雨轻风,低回缠绵。

正是鸳鸯交颈好时候,江慧嘉迷迷糊糊,也就没有听到宋熠在某一瞬间,逸出的那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

最后定下要送节礼的有几家。

老宋家和江家还是必送的,另有程县令家、谈知府家、宋熠在乡塾给他做过保举的胡老先生家、他现今在府学的几位先生家,此外还有最重要的,他的记名老师,江南道大名士,萧先生家。

江慧嘉对这位萧先生,一直都是只闻其名,而从未见过其人的。

但这位萧先生对宋熠的重要性毋庸置疑,江慧嘉准备的节礼除了常规礼物外,另有一盒她特意单独配置的四君子丸。

四君子丸是补益名方,时人互相送礼,也是喜欢送补药的。江慧嘉就收到过好多回人参、阿胶等滋补药材,所以在为萧先生特别备礼时,才备了这一盒四君子丸。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竹叶、茯苓、甘菊花、石菖蒲、天门冬、白术、人参、黄精……”江慧嘉细品了几口酒,然后缓缓念出连串药名。

竟是只靠品酒,就品出了其中用药。

萧谨本来还笑吟吟地看着她,待到她连串药名出口,说到后来,萧谨却是不自觉地收了笑,脸上现出几分严肃之色。

那边宋熠扎了袖子,已经连挖了好几根冬笋出来,雪下的冬笋并不多,他就寻到另一边一个小石池,净了手,而后走向江慧嘉。

江慧嘉放下酒杯,笑道:“先生这个配方竟是做养颜之用的么?”

萧谨:“……”

他轻咳了一声,微微板起脸道:“什么养颜之用,人参、黄精等都是补中益气的,此乃养生酒,小女娃娃,不要仗着自己有几分医术就胡说八道。”

江慧嘉点头道:“原来如此,倒是小女见识浅薄了,原来先生也通医术?”

“读过几本医书,知道些药理罢了。”萧谨这下倒是谦虚起来,“真正懂医术可不是我这样的,至少要会诊脉,会开方。这治病救人的事情,可不能乱说。”

江慧嘉又点点头,自古以来就有医儒不分家之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多读书人都会通些岐黄之术,更有一些大夫原本就是落第书生转化而来。

在整个华夏历史上都留下了传世之名的医圣张仲景,也是出身官宦之家,还曾做过长沙太守。这位祖师级别的医家大人物,就堪称是医儒不分家的典范。

所以萧谨通些药理,这是很正常的。

江慧嘉道:“真正要通医术,只懂药理当然还不够,须得多多经手病例才成。不过单只从先生这碧雪酒配方来看,先生用药已经算得上是很有章法了。”

萧谨本来就是因为看了江慧嘉四君子丸的配方才特意叫宋熠带她来的,这时候听出江慧嘉话里的一些意思,他终于收敛了先前的玩味之意,正色道:“听你的意思是,这碧雪酒还能更有章法?”

“若再加上生地黄,去除竹叶,另增加肉桂与牛膝……”江慧嘉道,“是否会更好?”

萧谨问:“加生地黄甚好,但为何要加肉桂?”

“肉桂引火归元,温经通脉,用在此处,岂非极好的佐使之用?”

萧谨又连连追问了许多配方的细节原理,江慧嘉都逐一回答,听到后来,萧谨忽然击掌赞叹,哈哈大笑起来。

“好!不负神医之名!”笑罢了,萧谨一摆衣袖,坐回亭中石凳上,又叫宋熠和江慧嘉也来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小娘子,老夫先前有意试探,你不介意罢?”萧谨先问江慧嘉。

这时他已收起了之前的狂生之态,看向江慧嘉的目光中竟带了几分长辈的慈爱。

江慧嘉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之前的表现其实也很“狂”,萧谨不但不生气,这时候还能主动说出这样的话来,其实才真正是显出了他的心胸气量。

“萧先生称呼小女慧娘便好。”江慧嘉笑了笑,“您是长辈,说什么神医,这是要叫小女无地自容呢!”

萧谨哈哈一笑:“我虽然是长辈,可也不能无视神医的名号啊!鹤轩,你这娘子以为我住在山顶上,便不知晓山下的热闹呢。”

宋熠微微笑道:“我家娘子只是谦虚而已,但她的医术的确十分好。”

“你啊!”萧谨就伸手指向宋熠,“瞧来谦谦君子模样,实则比我还狂!”

话题却忽然一转:“鹤轩,你的学问我是不担心的,今日我叫你上来,实则却另有一事要同你细说。此事真正关系你仕途,我思来想去仍觉紧要。”

宋熠忙站起来,恭敬道:“先生请指教。”

萧谨催他坐下,宋熠也不是迂腐的人,老师开口了,他就坐下恭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家嫡女入选太子良娣,今上亲自赐婚。”萧谨道,“郑家已经上了此船,而宝庆府是郑家根脚之地。”

话中自有弦外之意,宋熠思量片刻道:“宝庆府……我等宝庆府学子,若是科举入仕,只怕会是郑家天然同盟!”

萧谨点头含笑:“依照郑家惯常作风,明年春节若是有宴,他家怕是要广邀一府之地的所有学子的。鹤轩你是本届案首,又岂能不被格外关注?”

郑家已经主动跳进了夺嫡的漩涡,而这个漩涡还在大肆扩张。如若当真被卷入,谁又能轻易脱身?

宋熠忽然反问:“老师不看好……太子么?”

萧谨哈哈笑道:“我本乡野之人,又何来看好不看好之说?鹤轩,从龙之功非同小可,你若是愿拥正统,来日投入郑家,仕途之上将不知便宜多少,倒也不失为上佳之选。”

说话间,他面上神情不动,笑容却颇显意味深长。

一条捷径,他说的是一条捷径!

宋熠却苦笑道:“老师何必试探学生,什么案首,郑家还缺一个小小的院试案首么?”

“正因为是院试案首,功名未显,才好投资。”萧谨道,“吕不韦当年奇货可居,可不就是由小赚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熠道:“然则从此以后,我若入了郑家门,便当真只能成为郑家手上一杆枪。人使我长我便长,人使我战我便战,人使我粉身碎骨,我又岂能不粉身碎骨?”

师徒两个各自目光涌动,凉亭外却又有星星点点的细雪开始落下。

萧谨道:“所以鹤轩的意思是,不要这条捷径?”

“我今日并无资格谈捷径。”宋熠认真道,“老师既然提起此事,想来是有应对之法教给学生了?”

萧谨道:“应对之法的确是有,鹤轩你既是坚定了心念,我便另为你指一条道路。”

“请老师指教。”宋熠端起酒杯,向萧谨举敬。

“游学!”萧谨举杯遥对,吐出两个字。

“游学?”宋熠眉梢微挑,忽然一喜,“陶宏雅前次也才游学回来,府学是准许学生出去游学的!”

“不错,但我要你一旦出去游学,便不再回来!”萧谨缓缓道,“年后出行,直至明年九月,直入长沙府,参加明年乡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乡试!

这是宋熠等待了太久的一场考试。

对古代的文人而言,科举不仅仅是学问的试场,更是人生征途的第一战场!

这条道路太漫长,自唐以来就有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的说法。说的就是在进士科的考试上,读书人能在五十岁考中进士都不算是晚。

由此可见进士有多难考。

少年秀才并不出奇,少年举人就开始出奇了,若是少年进士,那更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别看宋熠现在在府学读书的同窗大多是年轻人,可要真等到乡试的考场上,这些年轻人能继续考下去的又能有几个?

萧谨却还给宋熠提出了一条更为大胆的道路。

他要宋熠放弃在府学的学业,直接出去游学,直至明年乡试开考!

虽然在这一届的院试中宋熠是案首,显得他学问很好,但院试的考试难度跟乡试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院试并不考策论,而乡试要考策论!

简单来说,院试的考试大多只要通读四书五经,能理解其中经义就行,而乡试却要求考生不但经纶在腹,还要对经史、对时政有自己独特的看法,甚至是针砭时弊、经世致用……这难度能一样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熠从前读书是很厉害,但在策论的写作上他仍旧是不折不扣的新手。

进入府学,正是因为府学有名师,可以直接深入地指导他如何写策论!

萧谨却要他放弃这一条已经被开拓出来的正道,去外头,以世情为师,以民生为师,以万丈红尘为师!

明明这很难,然而不知为何,这一刻宋熠却莫名地心潮澎湃起来。

哪个男儿没有一骑轻尘,游历四海五湖的梦想?

山川何其浩大,天地何其广博,若要放眼天下,又岂能拘泥于一时之地?

“娘子。”从小观山上下来,宋熠就一直沉默。直到上了马车,他才恍惚似是从种种心绪中回过神,他看着江慧嘉,凤目中幽光深溢,“老师要我出去游学,你觉得如何?”

他的声音很轻,但轻声言语中隐忍的激昂却微妙地被江慧嘉捕捉到了。

宋熠为什么要这样问?他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就好像是在现代,男人问老婆“我要出去留学你同不同意”那样。

江慧嘉早先也并没有想到萧谨会提出要宋熠出去“游学”的事情来,萧谨刚提的时候她还觉得很好,可这时宋熠这样一问,她却控制不住地心头泛起酸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一瞬间的矫情来得突然,但是好吧,她一点也不想批判自己的矫情。

“你自己也想去,不是吗?”江慧嘉微微抿唇,心里头酸得一塌糊涂,可她面上却半点不显,还笑吟吟地道,“江湖风光好,打个滚儿回来,才好知道庙堂水深浅,我瞧着甚好呢。”

宋熠面现喜色,捉了江慧嘉的手,揽她的腰道:“如此说来,娘子是愿与我同去啦?”

江慧嘉:“……”

看着宋熠年轻的、充满欢喜光彩的脸庞,忽然觉得自己是头猪!

智商下降是个什么滋味,量量她心里头这时候逆流成河的眼泪就知道了。

是啊,宋熠出去游学,她也完全可以出去游医啊!

依他们现在的状况,上头没有长辈管束,下头没有幼儿拖带,中间又不缺银钱,那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名山大川,古代风物,想来都使人心向往之。

江慧嘉兴致勃勃道:“我们一起出行,可以画沿途风物,三郎你还可以写一本游记!”

宋熠就算再聪明,也料想不到江慧嘉方才那瞬息间心态的转折,当下只觉得江慧嘉说得很有意思,赞道:“写游记甚妙!这游记若真要写,还可以从民俗、民风、地理、轶事等几个方面来入手,配以娘子所说的图画,想来会十分有意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没想到宋熠的脑洞会这样大,她才提了一句游记,他瞬间就想到这样多。

小夫妻两个越谈越起劲,一齐畅想了游学之旅,反倒将游学的最初目的给丢到一边了。

萧谨明明提到了郑家,要宋熠出去游学,一方面是鼓励他增长见识,另一方面也是要他暂避郑家锋芒。

可在此时的江慧嘉和宋熠这里,郑家却俨然是被忽略了。

事实上江慧嘉和宋熠对郑家的那点猫腻是早就心知肚明,当初郑七娘癫狂发作,还是江慧嘉给做的急救呢!

郑七娘有这样的病症,就算她要平平常常地嫁出去,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都十分困难,又何况是嫁给太子,做太子良娣?

所以推出郑七娘,对郑家而言十足是一招险棋!

郑七娘身上的污点太致命了,郑家要用她,首先就一定要保证她的秘密不能被人泄露。

而恰巧,江慧嘉就是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这原本是十分危险的,当初要不是郑大奶奶心存犹疑,暗暗地有指望江慧嘉在郑七娘日后“有可能”的发病中,再次治疗郑七娘,江慧嘉都未必能平安从郑家离开。

所以江慧嘉如今更加确定,那时候并未完全治愈郑七娘是明智之举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要是真的把郑七娘完全治好了,说不得还真有被杀人灭口的可能。

而如今她神医之名已成,这时候却与宋熠出门游学去了,不知郑家那边会有何反应?

江慧嘉和宋熠说谈之间对视一眼,宋熠忽道:“娘子,今次游学,我们大张旗鼓地走,还带几名镖师同行如何?”

“当然好。”江慧嘉笑道,“新年游学,要的便是光明正大。”

因为有了游学的计划,两人对于新年的期盼就更加浓郁起来。

其间时间飞逝,有两件事情值得一提。

一是肖二娘子的病情得到了飞速好转,坊间对于江慧嘉能治愈肺痨之事,也传得越发猛烈。

第二件要紧事,却是郑家竟也在年关前,给江慧嘉送节礼来了!

用的是郑大奶奶的名义,只说是好友间的赠礼。纯礼节性质,其中也没有什么贵重之物,只是寻常节礼。

可是,这其中透露的深意,却使人不得不多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寒冬深至,爆竹喧天。

江慧嘉来到大靖朝后的第一个年,就在这诸多信息交杂的情况下,热热闹闹地度过去了。

过年了,宝庆府家家户户都挂上了大红灯笼,大街小巷,燃放爆竹的也多了,年三十那天晚上还下了一场大雪,比先前小年时候下的小雪不同,这场雪一下,大街上的雪面都能积到八寸深。

在宝庆府,这已经算是难得的大雪。

江慧嘉第二天一早起来,只见遍地银装素裹,间或听到爆竹声、孩童欢笑追打声,只觉年味之浓,超越自己曾在现代度过的每一个年。

最有趣的是,第二天一早她还在自己枕头边发现了一个红包。

不用说,这个红包是宋熠送的了。

江慧嘉当时的惊喜可别提了,虽然她自觉自己已经是大人了,但过年收红包还是很叫人高兴。

就算这个红包是宋熠包的,她也照高兴不误。

当下江慧嘉也开开心心地包了个红包给宋熠,并笑言:“三郎,这个你可以攒起来做私房钱哦,以后若是要给我买什么礼物,便从你这私房钱里头出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熠大笑道:“娘子理财的本事越来越了得了,这一招左手出右手进可是耍得炉火纯青,可想而知,娘子打理家业必定越加兴旺。往后小生可都靠娘子养啦,还求娘子红包多包一些。”

江慧嘉被他逗得直笑,什么隐忧、烦恼早不多想。

热热闹闹过年不好么?

更何况他们再过几天就能玩古代“自驾游”,这更是值得期待的美事。旁的事情嘛,提高警惕,却也只能暂且走一步看一步了。

昌平三十二年,宋熠写下了游记的第一篇。

“吾与娘子自出宝庆,路行东北……”

往东北方向走可以直接到达长沙府,但江慧嘉和宋熠既然决定要游学,就不会轻易走直线去长沙府了。

宝庆府与长沙府的距离并不算远,他们要是马不停蹄地直奔过去,快则三四天,慢则五六天就能到达。

因宝庆府府城并没有资格举办乡试,所以整个荆湖南路的学子要考乡试,都要集中到长沙府去考。

宋熠和江慧嘉本次游学的最终目的地也是长沙府,但他们却打算是要往苏杭那边去绕一圈,再转回长沙府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今天下,要说最大最庄严的城市,当然还属京城国都,开封府。

可要说到繁华,却不得不先提扬州,再提益州。

此外则是苏州杭州等江南重镇,其繁华程度与扬州遥相呼应,形成了巨大的江南市场,在整个大靖朝,都具有独特地位。

不过要从宝庆府到苏杭,路程却是极远的。

中间也要经过许多穷苦之地,江慧嘉与宋熠每到一地便停留下来,感受当地民风,也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

他们起先说到要带很多镖师一起上路,最后那设想中的“很多镖师”实际上却大打了折扣。

其实那所谓的“很多镖师”,最初倒有宋熠的玩笑成分在。

真要保护自身安全,请一两个镖师也尽够了。

如今天下,盛世不盛世的难以界定,但要说是太平年间,倒是十分说得过去的。

外头虽然少不了盗匪出没,不过整体来说,大环境还是安定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和宋熠又不是张扬之人,他们轻装出行,根本用不到“很多镖师”。

宋熠甚至连松风都没带,只江慧嘉带了一个白果,而跟他们同行的镖师则是他们的老朋友“章镖师”。

中间他们走到一处地界,因当地村庄较为贫穷,却是遇到一件难以言说之事。

这件事情很有意思,也很悲哀。

当时事情突发,宋熠和江慧嘉甚至就在现场。

他们路过那村庄,原是暂停了马车,预备到村中灌些水,买些干粮的。

马车停在路边,就见到乡间那条长长的土路上渐渐走来一高一矮两个人。

是一妇人带着一小孩。

两人都是衣衫破旧,看起来便是穷苦人。

小孩忽然说自己要撒尿,妇人便叫小孩停在路边,自己却解了腰间竹筒,叫小孩尿到竹筒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实那孩子只有三四岁而已,三四岁的小孩子,就算是随意将小便尿到旁边田埂上,也不会被人说什么的。

妇人却特意要小孩将尿尿到自己随身带的竹筒里,当时江慧嘉还感慨这妇人的卫生意识高呢。

为了不让孩子随地大小便,竟做到这地步!

她当时感慨出来,宋熠就道:“娘子以为这妇人是为人讲究,这才不许孩子便到外头地上的么?”

江慧嘉道:“难道不是?”

宋熠道:“娘子有所不知,在乡下,农户人家种地,这人的五谷轮回之物可是大好的肥料。这妇人叫孩子便到竹筒中,只怕不是为了讲究洁净,而是为了存住孩子的尿,好回去浇到自家地里呢。”

江慧嘉:“……”

可怜她是个农忙啊,哪里想得到这个?

宋熠一说,她才知道自己闹了个无知的小笑话。

本来这一个小插曲也不算什么,不过是小夫妻私底下的一个小议论而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接下来的事情发展,才真是叫江慧嘉开了眼界。

但见那妇人用竹筒接了孩子的尿,正喜滋滋地说:“好在咱机灵,知道把小牛的尿接回去,洒自家地里才叫不浪费呢!”

忽然斜刺里却另冲过来一妇人。

冲过来的这个妇人虽然身形干瘦,可她的动作却是极快。

前头带孩子的妇人还没来得及将竹筒收到腰间挂好呢,那头穿灰衣的干瘦妇人就抢了她的竹筒在手,并大喊道:“尿在我们塘西村的东西,你还要收走了带回去?好不要脸!”

带孩子的妇人就惊怒道:“连一筒尿你都抢!这可是我家孩子尿的尿,你凭什么抢?”

灰衣妇人叫嚣:“到了我们塘西村地界,什么东西不是我们塘西村的?我抢什么了?这不本来就是我们这里的东西?”

说着直奔一边田埂,就将竹筒里的尿倒入了田埂另一边的水田里。

而旁观的江慧嘉这一瞬间又何止是开了眼界?简直三观都颠覆了好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三观被颠覆的江慧嘉半扯着车帘子,近乎瞠目地看着那边的闹剧。

带孩子的妇人被抢了竹筒不说,她特意保存下来的那筒尿竟还被灰衣妇人给倒进了田里,这下可不得了。

“我家小牛的尿你都抢了就倒,你个下三滥的货!”带孩子的妇人尖叫起来,她猛地扑上去,揪了对方就打。

因她气势太汹,灰衣妇人当即就被她压倒在地上,连揪了好几下。

但灰衣妇人也不是善茬,她很快反应过来,立时手脚齐出,或是伸手抓,或是用牙咬,或是拽头发,片刻间又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

两个妇人厮打在一起,没片刻就打得鬓毛散乱,互相挂彩。

他们一边打还一边互相辱骂,这个骂那个是娼妇,那个骂这个是饿死鬼、破烂货,口沫横飞,动作激烈。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江慧嘉这边的旁观者竟没一个能反应过来的。

而更令江慧嘉惊奇的是那个孩子的反应。

三四岁的小孩连头都没留,只顶着头顶尖上乱糟糟的一团短发,呲了牙就扑上去帮着母亲揪打对手。

这小孩子力气不大,可手脚却极是灵活,动作快得一般大人竟应对不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灰衣妇人又被对手缠住了手脚,片刻间就挨了小孩好几爪子,登时被抓了个满脸花。

这剧情简直大反转,

“放开我娘!坏人!”孩子一边打一边喊,喊着喊着他还满面泪流。

虽然行为十分凶悍,可这一刻,旁观众人心中却无不对他生起恻隐之情。

江慧嘉忙从袖中取出一个小荷包,对章镖师道:“劳烦章镖师拿钱去问路,引开她们。”

章镖师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这时捏了荷包就跳下骡车,一边扬高声音道:“喂!前头那两个妇人,谁来指下道路?有赏钱!”

扭打得正欢的两个妇人瞬间止住动作,一齐忙手忙脚地将对方往外推。

带孩子的妇人却突然喊一声:“小牛!快去给几位贵人指路!”

原来眼看着这两个妇人就要分开了,带孩子的妇人却忽然灵机一动,瞬间又将对手缠住。她自己缠住了对手,却指使孩子往章镖师这边跑。

孩子还挺听话,得了令撒腿就跑。

自以为想了个好主意想能叫两人分开不打的江慧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一瞬间简直都要觉得自己智商感人了好吗?

被两个农妇的心计给耍了!

两个农妇又扭打在一起,灰衣妇人骂:“下作的坯子!叫你那蠢牛儿子给人指路,他那小鸟脑袋能只得清路吗?”

“说我儿子是蠢牛?”带孩子的妇人冷笑,“你还抢着要吃蠢牛的尿哩!”

“娼妇你再乱说!哪个吃你儿子的尿了?”

“除了你还有哪个?”带孩子的妇人继续冷笑,又得意,“那田不是你的?你抢了我儿子的尿就往你那田里倒,往后你不吃那田里种出来的粮食?吃了粮食你就要吃我儿子的尿!”

灰衣妇人也得意:“田里种的是上等粮,都要拿出去卖的,我才不吃这田里种出来的粮食,我就用这粮食换钱花!”

所以结论是,吃你儿子尿的是买粮的人,可不是我。

这句潜台词灰衣妇人没说出来,但旁听到这句话的人却没有一个听不懂的。

而作为不事农务,向来买粮吃的江慧嘉,这时候的心情可就真是一言难尽了。

先前看到两个农妇竟为一筒尿打架,那种微淡的难以言说的悲哀心情,到这一瞬间全都转换成了哭笑不得的无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时候叫小牛的那个孩子已经跑到了章镖师跟前。

他气喘吁吁的,一边抹着脸上还没干的泪花,仰起一张黑一道黄一道的大花脸,用着孩童特有的,脆生生的声音道:“大爷,是你要给小牛赏钱吗?”

一边说着,他声音还带着焦急的哭腔与喘音,又回头去看自己的母亲,似乎十分着急母亲跟人打架的事。

章镖师有些惊奇,没料到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口齿竟然这样清楚,当即就对这孩子生起了好感。

“是,你帮忙指清楚了路,伯伯就给你赏钱。”时人成婚早,章镖师的五十来岁的年纪做小牛的爷爷都使得,他却偏偏自称是伯伯。

小孩子倒也分不清这些,他挺了挺胸膛,又擦眼睛道:“那边是淤塘村,那边是小坝子村,那边……我娘说是可以通到城里去哩!大爷你要去城里吗?”

章镖师见他伸手连指了三个方向,个个方向都说得清清楚楚,一时更惊了,忍不住道:“真是这样?你都知道得这样清楚?没有乱说?”

“小牛才不乱说!”孩子不听吸鼻子,又愤愤道,“小牛样样都记得清楚的!你是不是要赖账?你赖账我打你!”

说着抡起了小拳头,凶恶地对着章镖师。

似乎章镖师只要稍有赖账迹象,他就真的冲上来要打人一般。

章镖师好笑道:“你这孩子人没三四岁,气性倒是十足,还跟个小大人似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孩立时挺起胸膛,纠正道:“我七岁啦!才不是三四岁!三四岁的都是小弟弟,不是我这样的,我是大孩子了,你不要胡说八道!”

“七岁?”章镖师又惊。

“就是七岁!我娘说的我已经七岁了,错不了的!”小孩目光更凶,“你给不给赏钱?”

章镖师连忙把手上的荷包递给小孩,安抚道:“都在这里,早备着呢,你这孩子急什么,伯伯还能赖你的帐不成?”

一边又仔细打量这孩子,只见他头大身小,虽是如今天凉,穿的却只是破破烂烂一件夹袄,早冻得蜡黄的皮肤上皲坏一片。

他脚上的鞋子像是从旁的大小孩那里讨过来的,上头补丁摞补丁不说,鞋子前端还裂着不大不小一个口子。

小孩瘦巴巴的脚趾头就从这口子里不安地探了出来,大脚趾搓着二脚趾,没一刻停歇。

这副形象,简直是铁石心肠的人见了都要心软一瞬间。

章镖师又叹了口气,心里有几分明白了,这孩子为何口说七岁,看起来却只有三四岁。

这又哪里真的是他只有三四岁?这分明是因为这孩子生活太贫苦,才弄得人长得慢,显得只有三四岁。

章镖师给了江慧嘉预备的打赏荷包还不够,又悄悄从自己袖子里掏出一串铜钱来,蹲下身递到小孩手里,一边握住他的手,一边说:“这些也给你,你拿着买糖吃,多吃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孩喜滋滋地收了钱,一边嘟囔说:“才不吃糖呢,小牛要留着钱给娘买肉吃的。”

一边将钱往自己破烂的袄子里揣,一边又急忙转头去看自己母亲。

那头两个妇人已经分出了胜负,大约是因为看到自己儿子果真得了赏钱,带孩子的那个妇人瞬间士气大涨,竟低了头忽地往对手胸口一顶,终于顶得对手跌在地上哎哟连声。

带孩子的妇人如同胜利将军般站起身来,得意道:“抢了老娘的尿,老娘今天叫你在这里头喝风!”

一边捂着自己青紫的一边脸,也斯斯吸气。

就往小牛那边跑。

母子两个互相迎在一起,小孩欢喜地大声喊“娘”,妇人则得意地直夸孩子。

什么“天生聪明蛋”、“就是机灵崽”之类的话,不要钱似的直往外头冒。

夸了又夸之后,她也不再理江慧嘉等人,只领了孩子转过一条路,开开心心往远走。

被她打倒在地上的妇人疼得直叫唤,片刻后见没人来理会自己,眼珠子一转,忽就一拍腿,当场大哭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外乡人欺负人啦!塘西村的老少爷们你们都上哪去了?就由着外头人这么欺负咱们村里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这叫唤声还挺大,似乎就引得远处听到动静的人往这边走了。

宋熠忙道:“章镖师快上车。”

章镖师快速坐回车辕上,一抖手上绳子,赶了骡子驾车就走。

江慧嘉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章镖师已经雷厉风行地赶着骡子往先前小孩指的那条“通往城里”的路上快速驶远了。

因骡车行驶得太快,车刚走起来的时候江慧嘉还被惯性带得直往后仰。

车厢里,宋熠忙扶住她。

直到骡车驶出好长一段路,先前的小村子都被他们彻底甩在后头了,江慧嘉才轻轻舒一口气。

宋熠问她:“娘子,可有感触?”

江慧嘉确实很有感触,她苦笑道:“小人物也有小聪明,倒叫我感触到自己挺傻的。”

宋熠道:“眼界见识决定一个人的智慧格局,但生活的小聪明却是人人都有的。娘子不曾接触过此类人,一时摸不着她们的性情也不奇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起来江慧嘉也是在青山村生活过好几个月的人,但青山村的民风比起此地来,可显得文明太多了。

江慧嘉还真是没接触过像刚才那两个妇人那样泼辣的人,从前的余氏虽然泼辣,但余氏泼辣起来多少有迹可循,而且余氏的泼辣也是有底限的。

相比较起来,会为一筒尿而打架的人,对江慧嘉而言,确实像是跟他们生活在两个世界。

从前江慧嘉还觉得自己能快速融入青山村的生活,其实也很有做乡野农妇的潜质,可今日见识过这两位土生土长的真农妇,她可真不敢再这样想了。

宋熠又说道:“常言道穷山恶水多刁民,其实并非是人要做刁民,不过是被穷山恶水逼的,被穷苦日子逼的。”

江慧嘉想起宋熠先前说到农妇争尿的由来时那样熟悉的语气,不由得好奇道:“三郎,你从前见过这样的事情吗?”

“青山村在十来年前便是如此。”宋熠笑了笑道,“人穷,什么不争呢?小到土地里头的肥料,屋檐下的一块石头,山里的一捧土,屋顶上的几根稻草……不过后来青山村人的整个日子比从前好过了,乡亲们也就渐渐收敛了从前的凶气。”

江慧嘉想到郑家种百合的事情,若有所思道:“这样说来,郑家虽然把持了龙牙百合的种植,黄花种起来也颇为艰难,但如青山村那般的村子,后来日子宽裕起来,也还是要感谢郑家了?”

“正是如此。”宋熠道,“此事我也是后来才想通的,凡事都要看两面。如是将郑家把持龙牙百合种植,吞并良田之事看做大恶,他们也的确侵占了许多乡民利益,要说他们恶也是没错的。但即便没有郑家侵吞,乡亲们的日子就当真好过了吗?其实又并非如此。”

江慧嘉点头道:“难怪郑大奶奶说起郑家那般自傲,自称郑家造福乡邻,这样说来,竟也没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熠低声道:“兴亡都是百姓苦,所以我才要读书,要入仕。”

这句话说得很简单,可江慧嘉却仿佛能从其中听出某些隐含的力量。

她从前也知道宋熠是立志要走官道的,那个时候她认为,宋熠要走官道,为的不过是古代文人所特有的野心。

正所谓学成文与武,或与帝王家。

读书人想要科举入仕,这再正常不过了不是吗?

这是古代读书人人人都有可能具备的野心,宋熠没能免俗。

可这一刻,江慧嘉又觉得自己从前是将宋熠想得太浅薄了些。

虽然他很少明说,或者他明说起来的时候,只说自己是想改变自身命运,是想做人上人,所以江慧嘉忽略了这一点。

“三郎……”江慧嘉轻轻喊了一声。

宋熠或许不仅仅是想实现自己的野心,也或许他不仅仅是想掌控自己的命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许,他真正想掌控的,是……天下人的命运?

是这穷苦世道的命运?

江慧嘉心中微颤,目光忽与宋熠相交。

又只觉得他眼中莹润一片,看不出来深浅。

宋熠或许不仅仅是想实现自己的野心,也或许他不仅仅是想掌控自己的命运。

也许,他真正想掌控的,是……天下人的命运?

是这穷苦世道的命运?

江慧嘉心中微颤,目光忽与宋熠相交。

又只觉得他眼中莹润一片,看不出来深浅。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仓廪实而知礼节!

江慧嘉认同这一句话,并且认为,这句话的真正意义并不是说人只要吃饱穿暖就一定会讲究礼仪荣辱。

而是说,要想人能讲究礼仪荣辱,首先你要让他吃饱穿暖。

就像街头的乞丐,乱世的灾民,一个馒头可能引发哄抢,但你要是能拿出十个馒头、百个馒头,甚至是成千上万个能让所有人都吃饱的馒头,他们还会急躁得哄抢吗?

最重要的是,你如果有办法让所有人都凭借自己的能力创造自己的馒头,那又还会有几个人愿意为了争抢别人手中的馒头,而与别人打个头破血流呢?

先使人吃饱穿暖,有稳定生活,而后使人明辨礼仪荣辱,这是大概就是古代文人对于文明社会的最质朴构想。

骡车轱辘辘地从乡间土路驶过,渐渐转入另一边的大道。

江慧嘉没有再深问宋熠真正的理想是什么,是理智又大胸怀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还是不论如何都一定要达成目的,大无畏大气魄的虽千万人吾往矣?

她又问了另一个问题:“三郎,前头那村子里也并不是没有旁人,为何那两个妇人打架时却不见有人来劝架呢?”

因为后来灰衣妇人哭诉“外乡人打人”的时候,明显就有很多分散在不远处的村民听到动静,立时往这边围了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江慧嘉才有此一问。

“在当年的青山村,这样的架,一般人也是不劝的。”宋熠道,“乡下妇人打架,一般劝架的都讨不到好。况且,此等事情在当地原就稀松平常,有什么好劝的?”

一句“原就稀松平常”,道尽了多少现实的无奈。

古代山清水秀,大部分东西都可以算得上是纯天然无污染,但你要真以为这里是养生的好地方,那就大错特错了。

白居易写《卖炭翁》,聂夷中写《咏田家》,张俞写《蚕妇》,分分钟告诉你,古代平民的日子有多不好过。

当然,江慧嘉从前生活过的现代社会也没天下大同,这个就不好深想了。

车行萧萧,入城镇,过乡村。

从荆湖南路,到江南西路,到江南东路,到两浙路。

又从冬到春,从春到夏。

看过了飞雪绵绵,品过了春雨霏霏,见过了什么叫做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也体味过了春花娇艳,夏花繁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越是往东去,一时一地风物的不同就越明显。

虽然同属江南道,但与荆湖南路不同,江南东西两路和两浙路的“江南风味”明显是要更浓郁得多。

或者说江南东西两路和两浙路一带,才更符合传统意义上的“江南”。

荆湖南路古为荆楚南境,当地多有少数民族,当地人甚至还有被中原正统蔑之为楚蛮的。

时至大靖朝,荆湖南路当然不再属于南蛮境,反而文化昌盛,经济发达。如今也被归入江南道,算是教化之地。

不过西江南与东江南,区别仍旧是十分明显的。

其中比较有意思的有几点。

一是口音。

江慧嘉在这次出游中可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十里一话,百里一俗。

十里西的一个地方,人们或许将“走路”说成“行路”,下雪说成“哈雪”,“打水”说成“打许”;十里东的一个地方,那“行路”就成了“缝路”,“哈雪”就成了“落笋”,“打许”又成了“打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类似的例子还有好多,这个时候就体现出章镖师的好处来了。

许多的地方语言,江慧嘉和宋熠都听不懂,白果也成了个聋耳朵,反倒是章镖师,竟然能说多地方言,纵使都不太标准,可反正要跟当地人交流一般都是没问题的。

江慧嘉也兴致勃勃地跟着学了些颇具特色的地方语言,此外,有事没事就跟宋熠学说官话。

大靖朝的官话可不是现代的普通话,时人常有言“乡音是处不同,惟京师,天朝得其正”,说的也就是,大靖朝官话统一,说的都是京师语。

此外,由于南北不同,江南一带还将苏州吴音称为南方雅音。

越往东去,在城镇中,说南方雅音的人就越多,叫江慧嘉很是体会了一把吴侬软语的古典滋味。

江慧嘉又问了宋熠为什么会懂官话。

她穿过来就继承了原主的记忆,所以自然就会说宝庆府方言,宋熠平常也一直是说宝庆方言的。

宋熠说:“府学有先生专门教授官话的,我从前也零散学过些。读书人大多要学说官话,否则各地乡音都不同,日后去了朝堂,张大人吵架说广南话,李大人上奏说淮南话,周大人辩政又说成都话,朝堂岂不成了菜市场?琴要同牛说话,牛偏听不懂,却又怪谁去?”

他言语幽默,逗得江慧嘉直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路走走停停,宋熠游记记了不少,江慧嘉也特制了一块游医的幌子,还在幌子上系了个铃铛,又把幌子绑在骡车上,从乡村到城镇,从贫民到富家,零零散散也治疗了不少病症。

不过因为她是女大夫,名声又没传到江南东路这边来,初时还是很遭质疑的。

好在她这一行人特征明显,在她渐渐多治疗了一些病人后,名声也传开了,此后遭到的阻力就渐少。

在他们的骡车行驶到两浙路的时候,杭州地界一乡绅听闻了江慧嘉的名号,还特地请她到府中,为待字闺中的小娘子治病。

那位小娘子的病很是怪诞,她本来健健康康的哪里都好,可这趁着天气晴朗,她到花园捕蝶,谁知一时兴奋过度,双手举了起来——而这一举起,她的手就再也放不下了!

一个青春少艾的小娘子,双手举在头顶上僵硬成一团,别说是放下,就是动都不能再多动一下,这场景别提有多怪异了。

天下竟有这样的怪病,对许多人而言,那可真是想也想不到的。

江慧嘉去了这乡绅家里,见了病人一面后,却是转身就走。

乡绅的妻子过来追问她情况,她便悄悄对乡绅娘子道:“太太莫急,供我一间房,且等我换了男装,再来为小娘子治病。”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为什么要换了男装才能治病呢?

这里头自然是有原因的。

话说江慧嘉这厢换了男装,又在白果的帮助下束好头发。她身材修长,在女子中也算是高挑的。如今扮做了男儿,但见玉面秀眉,目若晨星,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郎君。

尤其是她本是女儿身,五官之精致自然远超寻常男儿,她又经历特殊,身上自有一股独特的从容潇洒气质,这时身着男装翩翩走来,当时就惹得白果小心脏乱跳,红透了半边脸颊。

这男装却是江慧嘉出行前就准备好的,那时候她就考虑到出门在外,很可能会有用到男装的时候,所以特意照着自己的身形定制了两套男装。

此时就派上了用场。

江慧嘉在乡绅家太太的带领下,直接去到小娘子的闺房。

此前江慧嘉还这样嘱咐乡绅太太:“还请太太不要着人通报,我们直接去见小娘子,重点是要出其不意。”

乡绅太太十分不解:“这是为何?”

江慧嘉道:“太太认为小娘子当真有病吗?”

“难道不是?”乡绅太太很惊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笑道:“小娘子身体康健,原本是并没有病的。如今举手不下,我将其称之为情志失调。总之太太不要通报,不论我做什么也都不要打扰,明白吗?”

乡绅太太云里雾里,嗯,虽然听不懂,但是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她诺诺地应是,几人到了小娘子的房门前,江慧嘉当先一抬手,就将房门推开了。

这家的小娘子原本就因为得了怪病而焦虑难堪,正躲在屋里不肯见人,身边甚至是连丫头都不留一个的。这时候竟被人突兀推开房门,她顿时惊吓起来。

她立即躲到屏风后,江慧嘉却三两步跟上,也不管旁的什么,上前就说:“这位娘子得此怪症,乃是风邪外袭所致,须得艾炙小腹丹田之穴。小娘子,小生为你脱衣。”

说着,并欺上前去,伸出双手作势要解这小娘子的衣带。

“啊!”这下还得了?

小娘子惊恐地尖叫起来,双手立即下放,护住了腰带,惊怒道:“走开!登徒子!娘!阿娘救我!”

她双手捂着腰,向着走在江慧嘉后头,此时已瞪大了嘴巴说不出话的乡绅太太跑去。

乡绅太太接住她跌跌撞撞的身子,张了张口,脸上却只是又惊又茫然的神色,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她家小娘子伸出小手攀住她手臂,可怜地对着她垂泪:“阿娘,我好怕……你怎地带了这样的人进来?你快赶他除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边攀住乡绅太太的手臂寻求保护,一边抬手就向江慧嘉指去。

江慧嘉这时候哪里还有先前那“登徒子”的唐突样?

她正整了整袍袖,立在原地,含笑向这边看来呢。

乡绅太太纠结地看着江慧嘉,结巴道:“这、这……江大夫你这是……”

江慧嘉只将目光看向她家小娘子,乡绅太太才后知后觉地恍然:“瑶娘,你好了!”

然后她才又反应过来,江慧嘉虽是扮了男装,但事实上她却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子呢!

同为女儿身,江慧嘉又能对她女儿做什么唐突事?

乡绅家后来如何称奇,又是如何感谢江慧嘉的且不提。

这件事情后来被白果拿出来说给宋熠和章镖师听,那可是说得精彩曲折,简直不输传奇故事。

宋熠也觉得很有趣,因为要避嫌,先前江慧嘉在乡绅家后院给他家小娘子治病时,宋熠和章镖师都是留在外院,没有跟进去的。

所以他们就只能听到白果的故事版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别说,白果的故事讲出来,实际上早就比江慧嘉原本的治病经历还要精彩许多。

宋熠饶有兴致地将这一段记载进了他的游记中,也问江慧嘉:“怎地这一吓竟也能将人吓好?”

江慧嘉道:“这叫突袭惊吓法,实际上应该算是心理疗法的一种。这家小娘子病症尚浅,因此才能用突袭惊吓,立时治好。”

又举例道:“乡下是不是有偏方说,若是有人频频打嗝,只需另叫一个人突然到他背后吓他一吓,这个嗝就立即能被收住?”

“这叫吓唱。”宋熠点头,“我小时候也是听过这个说法的。那……什么又叫心理疗法?”

江慧嘉道:“从人心出发的治疗方法,都叫心理疗法。三郎,你不觉得世上最具力量的,不是高官,不是权贵,不是武者,不是富贾,而是人心么?”

人心!

宋熠想及一路走来所见所识,最后在游记上写道:“人心微妙,小如草芥,大如天河。大势滔滔,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他们到达杭州时,已经是一年的夏季了。

一路上贫穷富贵都见过,繁华荒凉也都经历过。

杭州就算是他们这一段旅程的转折站,原本江慧嘉跟宋熠还计划过要连苏州扬州也一起走一走的,不过这一年九月宋熠就要参加乡试,他们还要在九月前赶到长沙府的,所以去苏州扬州的时间显然是没有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此游过杭州,他们就要返程。

到了杭州,西湖是必去的。

从来此地有过太多传说,使人都不知是因情才景美,还是因景才情美。

江慧嘉和宋熠肩并肩走在长长的白堤上,看着堤上垂柳,湖中夏荷,都不由得入此情境,心怀怅廖。

大靖朝的西湖边上也有雷峰塔,这座雷峰塔却不是后世传说里镇压白蛇的那座“雷峰塔”,大靖朝并没有《白蛇传》的故事,只流传了吴越王的传说。

雷峰塔系吴越王钱弘俶所建,最初目的说是要为王妃得子祈福。

这里头又有一个浪漫的故事。

宋熠说起了这个故事:“王妃回乡省亲多日不归,吴越王寄书曰: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虽言缓归,实则盼归。深情而含蓄,至今传为佳话。”

江慧嘉也听过这个陌上花开的故事,从来也觉得十分浪漫的。

两人并肩走在初夏的白堤上,江慧嘉笑问:“那我若是离你许久,你给我寄信,会说要我缓归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昌平三十二年,初秋。

秋老虎仍然耀眼,踩着季节尾巴尚未开落的夏花已是繁盛到了极致,大道两旁皆见苍翠深绿。

长沙城外,一辆骡车由远驶近,在大道上带起一串尘土。

这辆骡车如此普通寻常,此时谁也料不到,骡车带来的会是怎样震惊长沙城的一段故事。

八月初九,秋闱开场。

这时候长沙城内到处都充满了对今年秋试的议论。

科举是盛事,三年才举办一次的秋试更是与县试、府试、院试不同。

荆楚之地,如今文风昌盛,长沙城内更有岳麓书院名震一时。

“今年秋闱,解元魁首必定是要在岳麓书院三大才子中诀出!”喧闹大街上,一间茶馆中传出了中气十足的议论声,“除去这三位,还有谁能争这解元之位?”

茶馆外,一名头戴帷帽的女子手提着一个书箱,驻足在门口,倾听里头传出的声音。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粗实丫头,这丫头手上也提着一个大书箱,听到里头的声音,正踮着脚尖往茶馆里打量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帷帽女子便低声对丫头说了什么,丫头连连点头。

两人随即走进茶馆,在角落的位置寻到一个空位坐下。

茶馆里的人极多,除了角落里还有空座,其它位置早被人坐满了。

人们议论得十分起劲。

除了大肆称颂三大才子的,也还有人持反对意见:“三大才子虽然才气逼人,但毕竟太过年轻了,这秋闱的试场可不是年轻就行的。多少人压着不下场,为的就是这个解元之位,我瞧着还是老牌才子骆文源更有可能拿这解元之位!”

“骆文源今年都四十了,落榜好几届,拿什么争解元之位?”

“这你可就不懂了吧?乡试是要考策论的,没有一定的年纪,能写出好的策论来?骆文源前几次落榜,那都是因为时运不济,可不是因为他真的水平不行。”

“正是!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四十岁正当年!年初时骆文源一篇唯民论,震惊文坛,便是学政大人都因此而亲自召见了骆文源,”

“要说老辣,我看还是姜成彦,骆文源有唯民论,姜成彦还有分田策呢!更何况姜成彦可是多年在地方实干,本来就是真正的干吏,要不是当年因故沉寂,说不得这位早成了进士!”

“照你们这么说,三大才子都没机会了?当真可笑,三大才子一出郑家,一出周家,一出赵家,你们当这三大家的底蕴是庸人能及的么?”

“不错,除去三大才子,荆湖南路还有七府三十九县,这七府三十九县之地也不乏才子能人,长沙城诸位还未必能横扫整个荆湖南路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乡野之地,教化不达,也与古城文风相比?可笑!”

“盲目自大,一叶障目,井蛙观天不见天广,才真是可笑!”

这些议论秋闱的人里头也不乏读书人,还有人遣词造句不乏韵律,使得茶馆中的辩论顿时激昂起来。

其中还有些外地来人,也加入了讨论当中。

这个说自己是某某府的,全府之地某才子如何有名,那个说自己是某某县的,虽是县城,可县中也有非同一般的大才之人。

还有消息灵通的,细数全荆湖南路各地有名的才子,又口沫横飞地点评起来。

“说到宝庆府,那也是文化昌盛之地。宝庆府郑家可了不得,当年的尚书右仆射郑老太爷,可就是宝庆府人。不过如今郑家最具希望的那位嫡支大郎君可是在京师国子监,只等明年春闱!倒是咱们长沙城三大才子中姓郑的那位,也是郑家旁支。”

“郑家如今正当年,最有名的两位,一个在京师,一个在长沙城,这么说宝庆府岂不是没人了?”

“嘁!宝庆府也不是只有郑家。宝庆知府谈大人之子,也是官宦之家出身,此外还有昌平二十九年宝庆府院试案首陶宏雅,怎能说没人?”

“谈大人我知道,但这位谈郎君嘛,学业上却并不是十分有名。要说他能中举人我信,人家毕竟是家学渊源,可要说中解元,那还差得远呢!”

“不错,陶宏雅也是。不过是宝庆一府之地称雄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咦?你们都忽略了三十一年的宝庆院试案首么?听闻宋鹤轩也是大才子,江南道名士萧谨在宝庆府学任山长,独独收了一个记名弟子,就是这宋鹤轩,众位怎地将他忽略了?”

角落里,帷帽女子已经摘下了帷帽,露出一张秀丽绝伦,如清莲初开般的面容。

听到有人谈论宋熠,她面上便微微现出了笑意。

“宋鹤轩?”却又有人不屑道,“倒是恍惚听闻过此人之名,不过是寒门出身,纵使是萧大名士记名弟子又如何?此人早在宝庆府销声匿迹大半年之久,据称是出去游学了。你说他本来就出身寒门,所知所学不能与士族相比,他还不在府城好好读书,偏跑出去游学,这能学出个什么来?”

“正是!”那头有人赞同,“今年的乡试此人参不参加且是未知,他若是当真明智,再等下届乡试岂不正好?”

角落里,帷帽女子仍旧面带微笑听着众人谈话,她身边的丫头却皱着脸,不满地嘀咕:“好没脸皮的一群人,他们认识郎君么?便如此胡说八道!”

那边还有人道:“宋鹤轩若是今年便参加乡试,能不能中举都是未知,又何况说解元?”

“说不得这位宋才子今年下场本就只为试考?根本就没想着中举呢?”

“哈哈!”

人们笑起来,很快转移话题,又谈到其他有名学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到后来,话题人物渐渐重复,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白果,走罢。”角落里,喝过了一盏茶的帷帽女子重新戴上帷帽,起身离开茶馆。

这帷帽女子,当然就是江慧嘉。

她跟宋熠在七月底赶到了长沙城,因早就嘱咐过松风,叫他提前到长沙城租好了住处,所以他们到得虽晚,却很轻易就安顿好了。

至于宋熠的乡试报名之事,早有萧谨帮忙确定,宋熠回来只等考试就是。

八月初九,宋熠进了考场。

江慧嘉在考场门口送他进场,而后便随意闲逛,又买了些书,才在这茶馆歇了歇脚。

听了一肚子议论,江慧嘉倒也没太放在心上。这时只悠悠地想着那时在西湖白堤时宋熠说的话:“我去哪里都与娘子一道,娘子离不了我,如何缓归?”

真是年少轻狂啊,不知此时,“年少轻狂”的宋鹤轩,在考场内如何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乡试要考三场。

分别是八月初九一场,十二日一场,十五日一场。

第一场考经义,第二场考策论,第三场考诗赋。

三场考试之后,九月初九成绩便会放榜。

等到放榜那日,考场中最出色的那些诗赋文章还会被公布出来,甚至有可能被集结成时文精粹之类的书册,供各地读书人研读。

那对所有能够上榜,甚至能够入选时文精粹的学子而言,都将是一场盛事。

九月初九,这一日秋高气爽。

乡试的热度已经被酝酿了一个多月,等到第三场考试之后,人们对于本届乡试解元是谁的议论热情就更高了。

毕竟是三年才有一次的考试,能中乡试案首的未必能中举人,可通常来说,能中解元的,最后一个进士总归是跑不了。

进士出身,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入仕之路。

时人地域意识多半很重,在最后的京师会试中,每届秋闱,南方北方,江南道、剑南道、关内道、河东道、京畿道等等,哪一道哪一路能出多少进士,多少二甲,多少三甲,那可是会被比了又比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长沙城,贡院。

辰时还未到,贡院门口的贴榜处已是人山人海。

清早,空气中还弥漫着薄雾。

可沸腾的人气却直接将贡院门口的小广场给挤得热腾腾一片,就连秋日凉雾都似乎被挤散了一般,笼罩不到贡院广场这一边。

贡院对面还开着几家二层的酒楼茶馆,每到这个时候,这些酒楼茶馆的生意就会火爆得似乎连楼都能轰塌掉。

江慧嘉和宋熠连带着白果章镖师一起早早就在贡院旁边一家酒楼的大堂里坐着了,他们倒不是不想到酒楼第二层去,实在是二楼的位子根本就订不到。

就是这一楼的位子,还是江慧嘉提早了二十天才勉强订到的。

他们一行人,自来长沙城就十分低调,现在哪怕是他们租住小院的左邻右舍,都不知道自己隔壁竟还住着宋熠这样一个曾经做过院试案首的乡试考生。

所以在既无名声又无权势的情况下,能订到一个大堂的位置,其实还真算是不错了。

君不见,还有许多等榜单的人,直接就被挤到广场外的数百米开外了么?

可就算这个时候他们坐在贡院对面的酒楼里,那边榜单贴出来,他们第一时间也同样是看不到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都被挤成这样了,就算是江慧嘉的透视异力也不管用啊。

宋熠都有点苦笑了:“早知如此,倒不如坐在家中等消息来得方便。”

白果咋咋呼呼道:“那怎么成呢?这回可是乡试,就算不能第一个看到榜单,也不能太迟知道消息啊!郎君你都不着急的么?”

跟着江慧嘉和宋熠出游了这么久,现在白果对宋熠也没有先前那样害怕了。

她在外头跑得性子野了一大片,堪称是四人团体当中的“热闹担当”。

江慧嘉笑责她:“这可就是白果你的境界问题啦,你们家郎君的性情气度,是你这小丫头能解的么?人家可是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的呢,你会着急,可不代表人家会着急。”

这玩笑开的,宋熠拱手道:“娘子夸奖,小生愧不敢受。其实此时……我还是很紧张的。”

哈哈!

几人一齐笑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广场那边忽然响起了阵阵铜锣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铜锣开道,要贴榜了!

原本沸腾喧闹的场面都霎时安静了下来,江慧嘉他们坐在酒楼里,也不敢往广场那边挤。

不多时,应该是榜单贴好了,就有个人大声喊起来:“我中了!我中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着,笑声近乎疯魔。

后面看不到榜单的人都快急死了,谁要听你中了啊?我们要知道我们关心的人中没,我们更要知道解元到底是谁!

又有几个声音呼喊着:“中了!老爷你中了!第六十七名!”

“郴州府孙永炎!第三十二名!我也中了!哈哈哈哈哈!”

“第四十三名,我家老爷也中了……”

“没有!没有!怎么会没有?我没中吗?这不可能!不可能!”

“不对……我一定会中的……我的名字呢?我的名字在哪里?老天爷你怎么会这样不公平!啊!我怎么不可能不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人哭有人笑,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癫狂有人愤怒,有人嘶吼有人惊叫。

人生百态,在这一刻全被放大。

最可怕的是,人们还推推攘攘,明明榜单下还围着不少学子的,可是这时候真正还能保持读书人风范的又有几个呢?

就算原本是有心冷静的,在这种气氛下,被推挤得也冷静不下来。

当下人群中还爆发了争吵,又有被推挤得险些跌倒的人在大喊,整个场面近乎失控。

白果目瞪口呆地看着广场外,因酒楼里也有不少人坐不住地往门口广场那边涌,他们四人反而坐在角落没动。

白果就后怕道:“得亏没到外头去守着,怎地这样乱?”

是啊!

太乱了!

乱得简直不可思议,又在情理之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还记得当年上学时候学过的那篇《范进中举》,范进中个举,当场就喜得疯癫,所以一个举人的分量有多重就可想而知。

现场这还没有疯癫的呢,只不过是失态些,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宋熠到底是多少名呢?

这乱糟糟的也没人统一报个名出来,还真如宋熠先前所说,不如就在家里等消息呢。

反正他要是中了,总有衙差来报喜的。

好在这乡试三年一次,各种程序都是早有惯例,府衙和学政那边都有准备,所以衙差们很快就站出来维持好了秩序。

“都安静!安静!”

还有一个捕头打扮的人搬了高凳站到了贴榜处的旁边,他一边敲着铜锣一边大喊:“不要吵!我来念榜单!再吵的以扰民罪论处,马上抓衙门去!”

扰民罪?

简直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下头又安静了一瞬间,这捕头立即开始念榜单。

他很有意思,念榜单不从头开始念,偏要从后往前念。

“第一百名,全州府,骊白县,范中!”

“第九十九名……”

一直念到前十名。

到这个时候,下头再没一个喧闹的,人人都屏了呼吸,竖起耳朵听他念名单。

“第十名,宝庆府,粟水县郑青元!”

哗!

三大才子之一的郑青元只得了第十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郑青元都只是第十名,那第九名是谁?

人们提起了心来,只听那捕头继续念道:“第九名,长沙府,天海县,施乐珏!”

和丰楼,第二层。

不少儒生打扮的人聚在二层,那边捕头唱出了名,就有人拱手向其中一人道喜:“青元兄恭喜恭喜,入前十名!”

郑青元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轻哼一声,拂袖就走。

他竟就这样走了!

那边捕头还在唱名:“第八名……”

“第七名,长沙府,周鸿祎!”

人们又悄悄议论起来:“周鸿祎是第七名,三大才子又折了一个!”

“只剩赵漱了,不知道能不能得解元?”

榜单下的捕头继续唱:“第六名,长沙府,骆文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和丰楼,第二层。

原本细细议论着的众人一时又安静下来,第六名是骆文源,又一个有夺冠希望的人折掉了!

小厅中,面蓄短须的中年文士轻抚颔下短须,面上却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似乎错失解元之位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第五名,永州府……”

“第四名,衡阳府……”

“第三名,长沙府,姜成彦!”

“姜成彦是第三名!”

原本又静下来细听捕头报名的围观众人轰地再次惊呼起来。

传言中最有夺冠希望的姜成彦也败了,那这个第一名到底会是谁?

“是赵漱!一定会是赵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人大喊起来。

只剩前两名没有被报出来了,到这一步,全荆湖南路有名的读书人几乎都已经被唱过名。

和丰楼,第二层。

又一个小包间里,几名儒生负手立在窗前。

一人笑道:“赵兄,看来今次解元之位非你莫属了。”

又一人笑道:“玉钟兄,得了解元,你那位红颜知己莫音姑娘是不是该为你抚琴庆贺啊?可莫要忘记请诸兄同去,共赏佳音嘛!”

和丰楼一层大厅的角落里,白果紧张得几乎要将手上茶盏捏出花来,她忍不住道:“只剩两个名字啦!”

只剩两个名字了!

而宋熠的名字到现在还没有被报出来。

所以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是宋熠就在前两名当中,要么宋熠落榜!

宋熠会落榜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谁知道呢?

就算是对他再有信心,这也是乡试啊!

就连江慧嘉,口中不说,她心中也是难免打鼓的。

宋熠神情倒是不变,但他微微沉凝的眼神,仍然泄露了他此时并不轻松的心境。

而唱名捕头的声音再一次被人们的议论声盖住了,他只得又敲起了铜锣。

哐哐哐!

并大喊:“安静!安静!”

“第二名!”

唰!

人群又安静下来,整齐得倒像是事先排演过的一般。

“第二名……长沙府,赵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

长沙府赵漱!

人群再次哗然起来,第二名居然是长沙府赵漱!

那第一名到底会是谁?

捕头又敲铜锣,哐哐哐!

并声嘶力竭地喊:“第一名!”

人们屏息倾听。

“第一名,解元公!宝庆府,粟水县,宋熠!”

宝庆府!粟水县!宋熠!

简短几个字,仿佛是有回音般,炸响在围观众人耳中。

太令人震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熠是谁?怎地从未听闻此人?”

“是宝庆府去年的院试案首,倒是有名过一段时间,可后头就没了他的消息,还以为此人沉寂了呢!”

“据说才不到弱冠之年,简直年轻得可怕。”

“是真正的少年才子么……”

“什么宝庆府宋熠!小小乡下地界,一个院试案首算的了什么?我们这些人里头,还少得了一府之地的院试案首?凭什么他是第一?我不服!”

“会不会是弄错了?榜单没有错吗?便是赵漱第一都好过这个什么宋熠第一,他凭什么?”

而和丰楼大堂的角落里,白果已经是要兴奋得尖叫起来。

江慧嘉眼疾手快,忙伸手捂住她的嘴。

白果羞愧得住了口,但仍旧激动得面红声急,瞧她那模样,不让她说话,简直就要将她憋死了。

章镖师也激动得难以自已,他们四人同行大半年,章镖师如今对宋熠和江慧嘉都十分亲近。这时候听到宋熠中解元,顿时生起与有荣焉之感。

“宋郎君!你、你中了……恭喜!恭喜!”他激动得甚至有些飘忽,“我身旁居然出了解元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后这“解元公”三个字声音并不算太大,可仍旧被旁边同在酒楼大堂的一些人听见了。

人们现在对这三个字何其敏感,当下就有人惊呼:“解元公在这里!”

“你就是宋熠么?”

“宝庆府宋熠?本次乡试解元?”

就近的人群立时围了过来,稍远处还在有人喊:“宋熠凭什么得第一?贴文!快贴文!”

每次乡试张榜之后,前十名的策论与诗赋也都是要被贴出来供人品评的。

你宋熠名不经传,年纪轻轻,凭什么得第一?

太多人不服!

人群中,宋熠拱手笑道:“诸位误会了,请让一让,在下不过是个凑热闹的闲人。”

他牵起江慧嘉的手,就站起身往外走。

大约是因为他神态太从容,行步时更是没有半分迟疑,以至于围过来的众人都下意识地给他让开了路,以为他真的不是宋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事实上,宋熠根本就没有亲口说自己不是宋熠呀!

他牵着江慧嘉,章镖师和白果连忙跟在他们两人身后。

四人一齐从酒楼大堂走过大堂里侧的小门。

前门是出不去了,小广场上人山人海地堵着呢,因此只能从后门出去。

穿过了一扇厅堂,那边喧闹的声音就似乎遥远了。

一个高扬的声音还隐约传来:“宋熠的策论出来了!”

“快念!快念出来!”

“平均论!”

“这是什么题目?”

却有人念出了正文。

“夫秦汉魏唐,汤汤其国,分而合之,盛而败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纵观轮回,求其始终,但见乱象将起,必有苛政,必有暴民。”

“盖家国之事,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

“上有绮罗,下无箪食。”

“或广厦千万间,或茅屋难遮头。”

“人心不足,皆从不均起……”

“……”

宋熠牵了江慧嘉,几人已从和丰楼后门走出。

贡院广场那边的声音终于完全听不见了。

江慧嘉不由问:“三郎,你的文章后来是怎么写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宋熠牵着江慧嘉的手,和丰楼的后巷有些逼仄,对面是高高院墙。

也不知是谁家院子,乌青的瓦,红色的墙体,在初秋的晨光下斜堆出片片虚影。

陡然间使人生出一种莫名的历史感。

宋熠道:“天下大平均,娘子信不信?”

江慧嘉想了想,所以,宋熠说的这个是古代共产主义社会么?

“我不信。”江慧嘉道,“相对平均可以使社会安定,绝对平均只会使人心腐朽。”

因为人是世界上最易变的动物,也是所有生灵中最擅长内斗的物种。

天下大平均,怎么可能呢?

宋熠目中似有晨星闪亮,他含笑赞许道:“娘子此言,极具深意,小生受教了。”

贫的什么嘴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用目光嗔他。

宋熠笑了笑道:“易经卦象变曰:乾、坤、沌、蒙、需、讼、师。人有所需,便有所讼,人有所讼,又有所变。”

江慧嘉点头,想起前世一句极具武侠味道的话:“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宋熠咀嚼这句话:“娘子总结精辟!”

江慧嘉咳了咳,道:“所以你写的是相对平均?”

“是。”宋熠道,“便如我,虽有心存善,然则却也做不到全然无私。实则我不但有私心,我的私心……还从来不小。孟曰性本善,荀曰性本恶。圣人之言,竟如此相对,可见人性之复杂。”

江慧嘉道:“善恶之属,本该是一体两面,相对存在。没有善,又哪里来的恶,没有恶,又哪里来的善呢?”

宋熠赞许道:“娘子所言甚是。”

又说到他的平均论:“太过不均,易使得恶意胜于善意,因此须得适度平均。让利于民,自上而下,稳固平衡。”

所以宋熠文章的根本,说的并不是平均,而是平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一篇平均论,更该叫做平衡论才是!

自来寒门学子的文章,容易抨击士族,针砭统治。可宋熠却从中间的角度,提出平衡。

或许这才是他这一篇文章能够得到头名的真正原因。

他的文章自然是引经据典,文采飞扬的,可更深入的是,他还十分狡猾地懂得平衡。

江慧嘉恍然大悟。

宋熠轻声道:“天下之事,何止是于国于民之策,所有一切,尽当脱不出这平衡才是。”

他幽深的凤目静静地落在江慧嘉身上,江慧嘉与他对视,忽觉心中酸软。

宋熠心中纵有那“不平衡”之策,可在这样的乡试考核中,他敢写吗?

昌平三十二年,秋试。

荆湖南路决出解元,出乎太多人预料,摘得头冠的竟是来自宝庆府的一个少年学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鹤轩文章锦绣,诗赋高迈,一诗一论贴得榜出,惹来众书生点评惊叹。

次日,知府与学政同办鹿鸣宴。

宋解元赴宴,芝兰玉树之风惊煞众人眼。

长沙府传,荆湖南路今次解元竟是无双美郎君。

同日,市井间还有传言曰,惊现女神医!

据传当时街市之上有人突发心疾,惊悸倒地,一时片刻即嘴歪眼斜,去了呼吸。

过路一女子当街隔衣行针,一拳捶胸,一针刺心,片刻间救活已死之人,堪称神异。

传言太神奇,可惜后来却再无处证实。

最终也只成了传言,在无数传言中打起了一个小小的水花,很快就沉寂下去。

江慧嘉和宋熠最终并没有在长沙府停留多久,而是在鹿鸣宴后很快返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是要告慰父母,二来宋熠也还要去见萧谨一趟,又要重新收拾行装,以备去京师赶考。

当然,对宋熠而言,宋柏山这个父亲其实并没有什么好见的。

他主要是要带着江慧嘉去为已逝生母上坟。

此外,宋老爷子也要见一见。

宋熠中解元的消息早被加急的快报送回了青山村,粟水县令程庸还亲自到青山村来过一趟,称赞青山村“地灵人杰”。

荆湖南路七府之地,三年时间通共也只出一个解元!

如今这解元出自粟水县,程庸又岂能不在意?

这不但是他的政绩,宋熠的存在也等于是他以后有可能在官场上发展出来的人脉!

宋熠当然也还单独去拜见了程庸一回,两人同桌酒食,相谈甚欢,倒也不需多提。

江慧嘉则又受谈元娘之邀,去了谈家几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中谈元娘拿出数月来玉容斋的分红银子,竟是足有五千两!

玉容斋的生意越做越好,江慧嘉将近有十个月左右不来拿这钱,这一回竟就拿到了五千两!

又看了金小郎一回,如今的金小郎将近两岁,已经能走能跳,还能奶声奶气地说些简短句子。

事实证明,这确实还是个机灵孩子,他的智力并没有受损,谈元娘终于就不再因为这个问题而纠缠江慧嘉了。

值得一提的是,谈元娘跟金致远真的和离成功了!

“慧娘,我如今只觉得天地不知有多广呢。原来去了负心人,我果然如此欢喜。”谈元娘还凑过脸来给江慧嘉瞧,“你再看看我如今的肌肤气色,是不是比从前更好许多啦?”

谈元娘的气色确实极好,江慧嘉瞧着她,倒不像是二十七八岁的人,反而像是刚刚二十出头模样。

眉目鲜活,肌肤水灵。

她赞了谈元娘一回,谈元娘掩口笑道:“我心中欢喜是一桩,还有一桩,却还要感谢慧娘你的养颜方子啦。”

其实她要感谢江慧嘉的地方还有很多,其中尤其一点是,江慧嘉鼓励她和离成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世人常说劝和不劝离,谈元娘却感谢她劝离不劝和。

两人数月未见,交情不但不曾淡漠,反而更深了。

谈元娘又说起郑家:“郑大奶奶带着郑七娘上京了呢,便连郑老太太后来都去了京城,如今郑家在宝庆府这边,也只留了一个郑二奶奶。”

当初宋熠出去游学,还有一个目的,是要暂避郑家。

而如今宋熠游学回来,甚至取得了解元之位,这边郑家又堪称是举家去了京城,倒不知是好是坏了。

十月初,诸事打整停当。

宝庆府这边留了蔡老头夫妇看家,江慧嘉和宋熠带着白果、杏仁、松风、廖嫂子四个下人,又带了刘思源,以及章镖师、霍镖师,终乘上两辆马车,踏上了上京之路。

此去京城,何止千里?

而明年春闱,已遥遥在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十月二十六日,又是一年深秋。

经过二十来日的行程,江慧嘉一行人已经来到荆湖北路的鄂州地界。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这一路上秋雨一场又一场的下,气温更是跳跃式地降低。

江慧嘉和宋熠还好,虽然是出行在外,可他们每日里仍旧勤练五禽戏,身体底子都算是十分强健的。

其余如白果、章镖师,他们上回跟着江慧嘉和宋熠出行何止千里,章镖师是老江湖且不说,白果也早就锻炼出来了。

此外还有霍镖师,这个霍镖师就是江慧嘉曾经救过的那个中箭伤的霍崇。

经过将近一年的修养,霍崇的伤早就好透了。

他对江慧嘉十分感激,这一次江慧嘉和宋熠要去京城,他才从章镖师那里得了消息,就主动过来说要护送江慧嘉和宋熠上京。

霍崇的武艺据章镖师说那是极好的,此去京城长路迢迢,多一个护卫不算多,江慧嘉当然是欣然答应啦。

一行人里头,只刘思源和松风身体差些。

而这一回又是连着三四天的秋雨,结果刘思源和松风就都着了风寒。

江慧嘉决定不要再着急赶路,而是寻个客栈停下来休整几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古代马车颠起人来,那可真不是一般的叫人难受。江慧嘉只恨自己不是工科出身,想不出什么减震的好法子来。只能在马车里多垫棉被,然后有事没事就拿着医书翻来覆去地背,如此转移注意力,以抵挡颠簸之苦。

当然,由于早有古代长途游的经验,江慧嘉跟宋熠也还在车上开发出了好多随时随地都能玩的小游戏。

比如猜字背书,或者联诗填词,又或是讲历史故事猜人物身份等等。这些算是高雅的,而还有不高雅的,诸如猜拳贴纸条,猜谜学动物叫等等,也很能打发时间。

这一天马车还没来得及进鄂州城,因为雨太急,只停在了距府城不远处一座小镇的一家客栈前。

客栈名叫通海客栈,雨还没停,客栈那边就有伙计十分机灵地撑了伞到马车前来接人。

因为宋熠不但中举,还中了头名解元。以他如今的身份,也终于能用马车了。江慧嘉就通过谈元娘,足花费一百两银子买了两辆马车并两匹马。

这两匹马都是谈元娘精选的良马,虽然算不上是什么名种,可也都身躯高健,油光水滑。

伙计观马识人,非常热情。

宋熠先下了马车,就站在马车外伸手来扶江慧嘉。

一下子,客栈里的众人透过大堂往外看,都只觉得这阴雨天里,似乍来了一道亮丽风景。

江慧嘉扶着宋熠的手出来,却是着了男装。

她的身量大约要比宋熠矮上半个头,可她的脸实在是太好看了,明眸皓齿,眉目如画的。偏偏她身上还有一股寻常女子难及的从容潇洒之气,以至于她虽然生得秀美,可却无人将她往女扮男装上头去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熠的容貌气度也是上上之选,两个人并行走入客栈,简直如同玉璧双辉般,照得整个空气都亮了。

客栈里人不少,大多都是因为大雨而进来歇脚的。

伙计很是热情地说:“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打尖的话,这里有好酒好菜,住店就需再等上半日。如今房间都满了人,但半日后应当会有退房的。”

江慧嘉道:“先歇脚,酒菜来一些,再借个炉子给我们煎药。”

她跟宋熠进了客栈,后头章镖师等人也都撑着伞快速跟了进来。

白果进来的时候手上还特意提着药箱,杏仁给她撑伞。

这一年里头杏仁的个子在疯长,如今虽还只有十一二岁,面相上也仍旧是女童的稚嫩样子,但她个头却已经只比白果低一个头了。

一行人进来,本来就不大的客栈更显得拥挤。

伙计又跑前跑后,给江慧嘉等人在角落里腾了个桌子出来,一边搓手笑道:“实在是人多,几位将就将就。”

江慧嘉笑了笑,叫白果给赏钱。

白果放下药箱,递过一串铜钱给伙计,又催他快带她去煎药。

伙计笑眯眯地拢了赏钱,探头探脑地问:“这……是哪位身体有恙吗?要不要小的帮忙请个大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小风寒,不碍事的。”江慧嘉道。

伙计的目光就落在明显鼻头通红的松风和刘思源身上,顿时哎哟一声:“瞧两位这样子,这风寒可大可小的,还是请个大夫来瞧瞧,才叫人放心呢!”

江慧嘉仍只笑了笑,不说话。

白果就微掀眉毛,恼道:“你这伙计怎地恁多话!我家……我家小郎君本就是世上最高明的大夫,有她在,哪里还用得着请什么旁的大夫?快带我去煎药!”

江慧嘉最近常扮男装,白果因此称她做“小郎君”。

嗯,听着还挺带感的。

所以说,女扮男装的游戏有时候还会上瘾啊。

伙计不敢再多话,忙带了白果往后厨走。

因为地方小,江慧嘉和宋熠就挤到了一条凳子上坐着,又叫章镖师等人也坐。

出门在外,大家也不过多讲究,章镖师等人就挤在另外三条凳子坐下。

只霍崇不肯坐,他一向面冷寡言,硬是不坐也没人逼他。

江慧嘉称呼宋熠:“三哥,我们吃些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三哥!

宋熠目光微深,含笑低声道:“小弟决定便是,不必问我。”

虽然最近常听娘子称自己为“三哥”,但每听一次,还是觉得这两个字杀伤力不小啊。

他觉得十分受用,并为之心魂荡漾。

两人轻声对话,俱是目光含笑,情意内蕴。纵使旅途劳累,可他们的精神却都是愉悦的。

对话的两人没有注意到,客栈二楼的对面回廊上此时正站了几个人。

几个人里头,有千金打扮的小娘子,也有丫头、婆子打扮的下人。

那小娘子此时正半倚在回廊栏杆上往下头大堂看去,大堂里头能有什么好看的呢?

小娘子的目光就越过大堂中喧闹众人,落在对面角落里端端正正坐着的一个俊俏郎君身上。

这郎君丰神如玉,简直使人心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榻上的人应该就是崔夫人。

崔琬就势坐在了崔夫人的榻上,与她并排挨着,亲热地埋怨道:“娘说得女儿好似半点不懂事般,我一直都很关心娘的呀!”

崔夫人温柔地看着她,笑了笑。

又看向江慧嘉:“大夫既来了,可是要把脉?”

江慧嘉观察她气色,见她神情虽有变化,可慵懒的底子却消减不去。

她面上擦了脂粉,旁的也看不出什么,但脂粉也掩盖不住的是,她微微浮肿的面目,还有干燥的口唇,微红的眼角。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风寒!

她的病只怕不简单。

江慧嘉没有多说什么,只向身后的白果看了一眼,随即走上前去道:“夫人请伸手。”

崔夫人伸出手,江慧嘉探脉,但觉她脉细而数。

又见她额头似有细汗,面上虽是和善带笑,可实际上她眼里却透着细微的不耐烦的神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有所领悟,这位崔夫人大概根本就没有想要江慧嘉给自己治病的心思,她之所以表现得这样亲善客气,大概还是不想让崔琬失望罢了。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江慧嘉的年纪摆在这里,不被信任很正常。

这里不是宝庆府,古代信息传播又慢,江慧嘉当初在宝庆府的名声还不足以让她像南秋北夏那样名扬天下。

总的来说,这就是一个积累,因此江慧嘉也不生气。

“夫人有些低热。”她又问道,“可有头晕目眩,胸闷气短?”

崔夫人眉目微张,有些惊讶地看着江慧嘉。

她没有说话,崔琬忙关切地问:“娘还有头晕吗?还胸闷?”

“些许不适罢了,风寒不都是如此么?”崔夫人浑不在意地笑了笑,正要再说什么,忽然她脸色一变。

她就快速从袖中抽出一块帕子,一下子捂在自己口唇上。

下一刻,她喉间发出了阵阵低咳。

崔琬惊起来:“娘,你怎么啦?怎地还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崔夫人捂着口唇平息了片刻,止住咳嗽后,她将帕子攥在手里捏成一团,拿开了,嗔怪崔琬道:“大惊小怪,风寒本就易咳嗽的,你不要一惊一乍惹人笑话。”

她这样一说,崔琬立时流转了视线,偷看江慧嘉。

见江慧嘉神情不变,她又是放心,又是莫名的失望。

崔夫人看在眼里,不动声色道:“琬儿,我记得我们出行时似乎是带了些上好的六安瓜片的,放在哪个箱子里,你还记得吗?”

崔琬歪了歪头想道:“行礼都在金姑姑房里,金姑姑说,这客栈简陋,又只住一两日,所以好些东西都没拿出来呢。”

“你去叫阿金,让她帮你把六安瓜片找出来。”崔夫人微微笑看着她,“请了大夫来看病,却连一杯好茶待客都没有么?”

崔琬受到提醒,立时跳起来,低垂了头,羞怯地偷觑江慧嘉,声音一下子低若蚊呐:“我……我这便煮茶去!”

低头了一阵风般快速从江慧嘉身边走过,带起一路幽幽香气,活泼又腼腆。

江慧嘉看了她一眼,却不防她走到了门边又忽地一回头。

这下两人的视线再次撞到了一起,江慧嘉落落大方,崔琬却面若粉霞,目光流转,似乎要滴出水来。

“江大夫。”崔夫人略略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转头看她,却见此时的崔夫人面色凝重,又哪里还有先前的半点温柔?

崔夫人仔细观察江慧嘉,却见她神情坦荡,目光清澈,一时又有些拿不准。

因为如今天气深寒,江慧嘉穿的是夹棉袍子,里头中衣的衣领也是高高的,连脖子都一起遮住了。

领子既遮住了她的脖颈,也就掩盖了她没有喉结的破绽。

少年男子年纪小,不蓄胡须是正常的,再加上江慧嘉气质大方,又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在,所以崔夫人这般仔细观察了,竟也没能发现江慧嘉原来是女扮男装。

江慧嘉道:“夫人易心烦,易盗汗,易咽干,可是如此?”

不管崔夫人的打量,她继续问诊。

崔夫人坐在榻上,手微微捏住了自己的衣袖,沉声道:“江大夫还看出什么了?”

江慧嘉道:“夫人并非风寒。”

崔夫人抿了抿唇,又沉声问:“不是风寒,那江大夫以为我这这是何症?”

江慧嘉道:“夫人此为气阴两虚,虚火内炽,实为肺阴虚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肺阴虚症?”从崔琬走后就一直沉着脸的崔夫人笑了,她笑容有些古怪,声音低低的,带着莫名嘲讽意味,“江大夫请看。”

她伸出手,展开了手上一直被攥紧的帕子。

但见那雪白帕子上,星星点点数点红痕,触目惊心。

站在江慧嘉身后安静了许久的白果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江慧嘉面不改色道:“夫人时常咳血么?”

崔夫人淡淡道:“但有受寒便必会咳血,如此,江大夫还以为这是肺阴虚症么?”

其实肺阴虚症是什么,崔夫人跟不懂。但她对自己的病已经有了定见,她这不是寻常病症,她在咳血!

“咳咳……”崔夫人忙又用帕子捂住嘴唇,低咳了两声,再维持不住先前故作的淡然,面上似讥讽似嘲笑道,“不知看了多少大夫,人人都说此乃肺痨!呵!你还说是肺阴虚证?都是肺疾,倒也不差。”

肺痨又见肺痨?

江慧嘉身后的白果忍不住脱口道:“便是肺痨也算不得什么,我们家……小郎君又不是没有治愈过肺痨病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崔夫人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江慧嘉。

这确实很好笑不是吗?

但生命并不是玩笑。

江慧嘉道:“肺痨由瘵虫而起,而夫人之所以咳血,并非瘵虫,却是因虚火内炽,灼伤了肺络,这才咳血。若要治疗,养阴润肺止血便可。”

崔夫人笑容稍敛,微微皱眉。

江慧嘉继续道:“夫人不但午后常有低热,易头晕咽干,因有虚火,必定食少神疲,大便干结,小便黄少。夫人肺气不足,易受外邪侵袭,如此方才形成每受风寒必定咳血之症。”

崔夫人又直了直身体,面现惊疑。

她没有说自己大便干结,小便黄少,可是眼前这个“小郎君”却如同神算般,竟将此细节都辨得清清楚楚!

江慧嘉话已说完,却起了身,道:“我的辨症便是如此,夫人不信也无妨。我虽是大夫,却并不能求人来寻我治病。白果,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崔夫人似没料到江慧嘉竟转身就走。

江慧嘉若是不走,或苦口劝她信自己,崔夫人或许反而还要更加怀疑她,可江慧嘉忽然转身走了,崔夫人心头莫名一咯噔,顿时就脱口道:“且慢!”

本以为这样喊了,江慧嘉应该会停下。

可谁知江慧嘉停下是停下了,却只是停下来转头对着她微微一笑。

崔夫人还有些恍惚,没能领会到江慧嘉笑的是什么意思,江慧嘉已经带着白果从门口出去了。

到最后崔夫人都没能再多说出一句话来。

下楼后,白果忍不住问江慧嘉:“小郎君为何不给那位夫人治病?”

宋熠和章镖师他们还坐在原来的角落位置,外头雨渐渐小了,旁边有歇脚的已经离开,座位就宽松了下来,众人散坐在四周。

江慧嘉一边向宋熠走去,一边道:“上赶着不是买卖,懂?”

白果懂了,又有些被江慧嘉一句话给惊到的感觉。

江慧嘉一贯的形象不说十分文雅,那也是有八九分文雅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白果眼里,他们家娘子讲话,大部分时候都带着那么点文绉绉的味道。

可自从江慧嘉穿上了男装,倒像她整个人都被释放出来了一般,行事风格比从前又多了几分随性恣意。白果有时候还真有种自己果然是换了位“郎君”做主人的错觉。

江慧嘉坐到宋熠身边,跟他说了说刚才的经历,又同他商量:“雨虽停了,我们原本也打算在这客栈歇一两天,但瞧如今状况,上头的房间要空出来只怕不容易。”

正说着呢,那边楼梯上下来几个人,就有一个伙计喜气洋洋地快步跑到江慧嘉他们这边来,道:“好叫几位客官知道,如今马上就有空房了呢,几位客官若是要住店,小店如今可以空出三间房来!”

三间房也勉强够了,江慧嘉和宋熠一间,白果和杏仁一间,其余章镖师等人一间。

奔波了二十来日,平常休息都不好,如今既决定要停一两天再上路,客栈房间又空出来了,江慧嘉就有种再难忍耐的感觉。

她兴致高昂起来,又有章镖师和霍镖师去挑了大件的行礼卷上来。

路途虽远,行礼不好太多,但被褥等物江慧嘉是自带的。

白果和杏仁手脚麻利地铺好了床,江慧嘉就叫她们也快下去休息。

“娘子……”房间里,终于只剩小夫妻二人,宋熠揽了江慧嘉的肩,忽然将她抱在怀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突来的热情惊了江慧嘉一跳,她下意识道:“不许叫娘子!”

如今她可是男装呢,自然不要在称呼上露出破绽。

宋熠从善如流,又含笑喊了声:“小弟。”

哎呀,这可就有点破廉耻了,江慧嘉看看自己男装的打扮,再看看宋熠揽住自己的动作,还有那个叫人不忍直视的称呼,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

好像……好像他们现在这个情况,不像夫妻,反而像一对好基友?

恶寒啊!

江慧嘉忙说:“叫阿萱!”

宋熠可不知道她这千回百转的心思,但从她神情上,似乎隐约能体会到她此刻的纠结。

他很顺从地改口:“阿萱。”

声音低低的,带了笑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位互望对方,不知为何,愉悦就从心底里升起来,一点一点漫延到四肢百骸,止也止不住,压也压不住。

似乎只要眼前人在身旁,旅途再如何使人疲乏,都像是浸泡在无边的美丽风景中。

这时,外头传来了轻轻的对话声:“便是这一间么?”

说话的似乎是崔琬。

另一个伙计的声音透着讨好:“是这一间,小娘子,小的替您敲门。”

敲门声顺势响起,伙计恭敬地道:“两位客官,有一位崔小娘子要寻你二位。”

江慧嘉眉梢微微一挑,看了宋熠一眼。

宋熠放开揽着她肩膀的手,头却忽然低下,就在她额头轻轻地上亲了一记。

轻吻如同羽毛,一下子刷动到了江慧嘉心尖处。

她心口几乎是微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门外伙计没有听到里头动静,却有些着急起来,只又提起了声音问:“两位客观,有一位崔小娘子,来寻江小郎君!”

崔琬的声音也适时在门外响起,清脆中透着焦急与忐忑:“江大夫,劳烦江大夫再走一趟好么?我娘……我娘她……咳血了!”

原来先前崔夫人虽是着意隐瞒,可如今看来,却没能真正瞒住崔琬呢。

崔琬为此,又亲自来请江慧嘉。

毕竟在时人的观念里,一旦咳血,那就真是大症候了。

崔琬又岂能不急?

这一急,就连先前在心中对江慧嘉的朦胧喜欢,都被她不自觉地消去了不少。

崔琬甚至有些埋怨江慧嘉,你既然瞧出了病症,为何不当时就明说了要如何治疗呢?

她快急死了,江慧嘉在房里头却竟然不再发声。

又等了片刻江慧嘉还是没再有动静,崔琬原本带着羞怯的小脸终于垮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再也支撑不住,甚至在门口红起了眼眶。

原本只是收了赏钱来带路的伙计这时候简直都有些替崔琬可怜起来。她在门口请了又请,门内的人却不发一言,不做回应!

她身后跟着的管事娘子低声道:“二娘子莫要再请了,如今雨停了,再过片刻我们只管上路去鄂州城。到了城里,还怕寻不到大夫为夫人治疗么?”

崔琬晶亮的眸子似乎在瞬间黯淡了下来,她眼角噙着泪,压抑着细微的哭腔道:“银姑姑,是不是我害了娘?都是我害的是不是?”

被叫做银姑姑的管事娘子心疼道:“哪里就怪二娘子了?可别胡乱往自己身上揽事,夫人的病也并不严重的,我们快些回去罢,叫夫人知晓二娘子来了此处,只怕又要操心。”

“明明都咳血了!哪里还不严重?”崔琬声音一扬,又紧紧压住,“银姑姑,你们都瞒着我,把我当小孩子。娘是这样,你也是这样。我……我不是小孩子了……”

她转了身,重重一跺脚,忽然走到江慧嘉门口,抬手就要敲门。

门还未敲呢,那门却忽地被人从里头打开了。

江慧嘉站在门口,手上却拿着一张纸,纸上墨迹未干,上头一味味药名,原来这竟似是一张刚写好的单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门被打开,门口站着的江慧嘉手上却拿着一张单方。

崔琬一下子捂住嘴唇,似乎被什么击中,眼中就迸射出亮星般的光耀来。

“是给我的吗?”她脚下微动,似克制不住般向江慧嘉靠近了一步,“是给我娘写的方子对吗?我娘的病到底严不严重?你……能不能治好?”

似乎是瞬间的情绪转变太快,崔琬根本克制不住自己,她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江慧嘉:“江郎君方才并不是因为生气才不理我,只是……只是在写单方对不对?”

江慧嘉有点不太懂她这期盼的眼神从何而来,她觉得崔琬的态度似乎有些怪异。

崔琬好像太过在意她的情绪了,在意到……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江慧嘉一度怀疑这是自己的错觉,这怎么可能呢?

江慧嘉显然忽略了自己现在是男装打扮了,她更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形象,对怀春少女而言杀伤力有多大。

从江慧嘉的角度看来,若是碰到容易妄动春心的少年女子,她最该的防的当然是对方对宋熠动心。

嗯,就算坚信宋先生够坚定,不可能发生变心这种狗血情节,但也会很闹心啊!

所以她根本就想都想不到,崔琬的确动了少女心,可是人家动心的对象不是江慧嘉眼里的极品男神宋熠,而是她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一向敏锐的江慧嘉,难得迟钝了一回。

至于为什么先前那客栈伙计敲门时她不应声,这个原因,江慧嘉是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

就比如,伙计敲门了,她明明都要应答了,宋熠却还抱着她,抱着她还不止,甚至他还亲吻她!

唇舌相交,叫她如何向门外答声?

而更可恶的是,就算她接下来取开纸笔要写单方了,宋熠也还抱着她!

他甚至凑到她耳边说:“良辰美景,阿萱何故要理会他人?”

温热的吐息洒在她耳边,宋熠这分明是挑逗!

那一刻,江慧嘉简直怀疑宋熠的三观被狗吃了。

人设又一次被颠覆,这不是真的!

脑中不自觉掠过先时情景,江慧嘉站在门口,面上顿时僵了僵,有一瞬间的不自在。

“崔娘子多虑了。”江慧嘉淡淡道,“这张单方,若是信得过我,崔夫人只需连服十剂,病症应当就能痊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表情平淡到近似于无,这其实倒不是她真的在生崔夫人的气,要在崔琬面前拿姿态。

只不过是因为她心里的尴尬已经快要突破天际了,所以只能用面无表情来掩饰情绪上的古怪。

崔琬接了单方,珍而重之地折好了放进怀里。

她似乎根本就感觉不到江慧嘉的僵硬,这时收好单方,竟宛如收藏好了一件珍宝般。

“江郎君,我必定信你的。”她眼角还带着泪,可她脸上已经绽放出了朝花般的笑容,“江郎君……”

她咬着嘴唇,带泪含笑,似有不舍地对着江慧嘉看了又看,忽而盈盈下拜。

江慧嘉侧身回避了她半礼,皱眉道:“崔娘子不必如此。”

崔琬目光如水的看着她,又羞怯又热烈:“本是萍水相逢……崔郎君却有医者仁心,愿救治我娘,琬娘不能不谢的。”

她又咬了咬嘴唇,忽从左腕上褪下一支通透如碧水般的玉镯,双手捧了递到江慧嘉面前,满含期待道:“江郎君,我……我们出门在外,别无它物足以感谢江郎君,这一支玉镯便权代诊金,还望江郎君不弃。”

这玉镯代诊金的举动可就真是太突兀了,崔琬身旁的管事娘子眉头皱起,就要打断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在这时候江慧嘉已经拒绝:“玉镯太贵重,不宜做诊金。”

江慧嘉并不算很懂玉,但也不是瞎子,当然能大概看出来这样水头通透的玉镯能有多值钱。

她觉得崔琬这感谢似乎太夸张太实诚了,这到底是古人太淳朴,还是眼前这位小娘子太淳朴?

眼看崔琬似还要再说什么,江慧嘉连忙道:“崔娘子若当真要付诊金,请付银十两便可。”

她语气很坚决,显然不是在说客套话。

崔琬就又定定看了江慧嘉片刻,忽然目中柔光大炽。

“是小女唐突了。”崔琬盈盈下拜,又行一礼,“诊金稍后付来,还请江郎君等待片刻。”

她行礼告退,很快越过回廊旁的几间房,留下一道蹁跹的背影。

江慧嘉疑惑地凝目看她,忽听身后宋熠呼喊:“阿萱!”

猝不及防就被他拉进门内,随即,房门被砰地一声关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被宋熠揽着腰,天旋地转了片刻,随即就被他压着靠在了墙上。

温热又熟悉的气息传来,江慧嘉心砰砰跳着,不得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壁咚吗?所以,宋少年又无师自通地点亮了新技能?

虽然壁咚很让人心跳加速,但江慧嘉还是忍不住嗔恼:“宋熠!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宋熠轻笑了笑,在江慧嘉颊边轻吻:“阿萱何时换回女装?”

江慧嘉疑惑:“原先定好,路上出行我都着男装的。三郎……你……”

她奇怪地看着宋熠,总觉得自己像是抓住了什么,偏偏面前又似是蒙着一层轻纱,一时半刻竟揭不开谜底。

宋熠又笑,低头含住她耳垂,在她耳边道:“娘子,那位崔娘子看你时的神情,与你说话时的语气,你当真看不出来究竟么?”

江慧嘉:“……”

简直就是晴天里一道惊雷从眼前劈过。

她身躯微微颤抖,偏偏一股酥麻过电的感觉从耳垂而起,一时滋味复杂,简直无法形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你是说……”江慧嘉难以置信,又恍惚恍然,“崔琬她……天!”

她忍不住伸手掩口。

确实是想也想不到,崔琬居然会对她生起那种……淑女之思。

宋熠拿开她的手,又来亲吻她鲜嫩的唇瓣。

他的嘴唇温度炙热又湿润,贴在江慧嘉唇瓣间,辗转深入。

江慧嘉几乎呼吸困难,好不容易逃开他的追逐,她忙伸手挡住他,再控制不住地笑起来:“等等!等等!你让我笑笑,好好笑一笑。”

哈哈!

“三郎,是不是崔娘子竟瞧上了我这个假郎君,却没瞧上你这个货真价实的美郎君,你觉得挺不平衡的呀?”

宋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慧嘉与宋熠一行人在客栈里休整了一夜,第二天清点好各色物品,便又上路。

因为前头下了几天雨,到这一天虽然天公重新放晴,可路上的泥泞水坑仍然到处都是,马车行驶起来很不方便。

宋熠就叫赶车的章镖师和霍镖师放慢车速,不要行车太快。

如此走了大半上午,才不过走了将近三十里地。

前头有些荒凉了,两边看不到什么人家,更远处有山影憧憧的,章镖师一勒缰绳道:“宋郎君,江娘子,前面是白稚山,山中只怕有盗匪。倘是走直道,近倒是近了,就怕不安全。不如从旁绕过去?”

章镖师赶的是宋熠和江慧嘉坐的这辆车。

前面已经可以看到有三条分岔道路,宋熠推开前车门,看了看道:“便绕路罢,缓些不要紧。”

他们本来就不赶时间,只要天黑前能到鄂州府城就好。

江慧嘉则掀了旁边车帘子向外看去,只见地上不是积水就是衰草,路边拱起的一座座丘陵山包,稍远处有墨色峰尖隐没在微青的天际线中,虽然天气寒冷,景物单调,倒也显得空气清晰。

宋熠说了要绕路,她也没什么意见,就没吭声。

正要再将帘子放下,却见旁边不远处一个山包脚下一拱一拱的长草摇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那长草****出来了似的!

“谁!”江慧嘉惊喝一声。

随着她这一声喝,长草中就歪歪斜斜地站起来一个人!

江慧嘉一见之下,却是惊了一跳。

突兀出现的这个人满面尘土,鬓发散乱,一身狼狈。

却不是别个,正是江慧嘉昨日才在通海客栈遇到过的那位崔琬小娘子!

昨日还光鲜亮丽,着珠裹翠的千金娘子,到这时出现,竟是这样一副如同遭劫般的狼狈模样,也不怪江慧嘉吓一跳。

“江郎君!江郎君救我!”崔琬见到江慧嘉,却似乎是见到世上最为亲近信赖的人一般,提起脏兮兮的裙子就往江慧嘉这边跑。

虽然是尽力奔跑,但她的脚上却似乎受了伤,跑得跌跌撞撞的。

江慧嘉忙打开车门下来,快步迎上她道:“崔娘子这是怎么啦?”

崔琬被江慧嘉扶住,脚下一软,就往地上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忙一用力,手又往下拦住她的腰,同时扶住她往车边走。

坐在后头车上的白果和杏仁看到这边动静,也连忙下车往这边赶来。

“江郎君……”崔琬脸上交织着惧怕与惊喜,她比江慧嘉要矮半个头,这时几乎是半靠在江慧嘉身上,全靠她的力量在走路。

“求江郎君救救我娘!”崔琬一手紧抓住江慧嘉的手臂,娇怯怯又满含期盼地看着她,声音中早带了哭腔。

江慧嘉带她到车边,白果搬来了一条小矮凳,江慧嘉便扶着崔琬坐下。

崔琬坐下了,又不安地站起来,只拉着江慧嘉的衣袖,哭道:“江郎君,我娘又咳血了,她身上发热,人睡着,我怎么叫都叫不起她!你救救我娘……”

“崔娘子莫急。”江慧嘉轻轻压着她坐下,目光早敏锐地瞧见她左边破碎的裤脚下那脚踝的肿胀。

她方才走路不稳,大约也是因为扭了脚。

江慧嘉就势蹲下身,手掌一探就将崔琬的脚踝捏在手中。

“啊!”崔琬低呼一声,面上顿时飞起嫣红色,整条腿也不自觉地往后缩。

她看向江慧嘉的目光中,这时又何止是情意绵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混若不觉,一时间根本想不到那么多去。

她也早想好要对崔琬坦诚自己女子身份了,只是这时候的状况显然不适合说这个,因此便一时不曾直言。

而崔琬惊呼时,江慧嘉瞬间出手如电。

伴随着细微的“喀”一声,崔琬又是一声痛呼。

江慧嘉放开她脚踝,站起来笑道:“好了。”

“什么?”崔琬疑惑地看她。

江慧嘉道:“崔娘子只是扭了脚,并无大碍,如今我已为你扭回筋骨,崔娘子不妨起身试试。”

“啊!”崔琬忙撑手站起来,动了动脚,顿时惊喜道,“当真好了呢!江郎君……”

她如水双眸羞意满满地看着江慧嘉,看得江慧嘉毛骨悚然,这才又明确想起来这位小娘子对自己是有别样情思的。

忽然斜刺里伸过一只手,却将江慧嘉的手牵住。

“白果。”宋熠牵了江慧嘉的手,吩咐道,“你扶好这位崔娘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果忙上前来扶住崔琬。

江慧嘉这时候简直尴尬症都要犯了,呃,一边是倾慕自己的小娘子,一边是吃醋的夫君,这关系怎一个乱字了得!

这时候又不好再说其它,江慧嘉只好问崔琬:“崔娘子这般模样可是遭了劫匪?”

“是!”崔琬顿又转喜为忧,泫然欲泣。

江慧嘉忙又问:“令堂如今哪里不好?崔娘子带我们去瞧瞧罢。”

“啊!是!是!”提到母亲,崔琬连连点头,又焦急起来,提脚就要带路。

白果扶住她一边走,江慧嘉就自己亲自去拿药箱。

最后药箱是被宋熠拿的,宋熠拿了药箱,牵着江慧嘉的手,又叫上章镖师一起,几人一起跟着崔琬去看崔夫人。

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荒山野地的,就算崔琬看起来很无害,宋熠也绝不可能放心让江慧嘉只带了白果就跟崔琬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转过小山包,崔琬在山包的另一边停下。

但见前头低矮枯树丛丛一片,崔琬拨开其中一丛矮树,矮树后头竟露出一个洞口。

原来崔琬等人遭劫逃出后,最后是躲在这里。

“谁!”洞里忽地传出一道警惕的低喝声,是一道带着瓮瓮声气的中年男子的声音。

崔琬忙道:“曹叔,是我!琬娘带人来救你们啦!是昨日在客栈中遇到的大夫。”

她弯下腰当先走进去,山洞略有些矮,白果也跟着弯腰进去。

江慧嘉和宋熠紧随其后。

进去一看,一眼之间却见不到人。

原来这矮洞更里边还有两条弯道,又过一边弯道,但见眼前豁然开阔,才显露出洞中诸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洞中或坐或躺了几个人。

其中最显眼的是盘坐在弯道口的一名精瘦汉子。

虽然经过弯道与遮挡,洞中光线不太清晰,但众人甫一走近,还是能清楚看到这汉子右边肩膀处那明显的空荡。

原来这竟是个独臂人!

他整条右臂都被人齐肩砍断了。

而从他右肩处紧包的布条,以及布条上细微的渗血可以看出,他的断臂明显是新伤!

在他身后稍远处,洞壁尽头那边,又躺着一个人,原先常跟在崔琬身边的那位“银姑姑”就坐在这躺着的人身边,不时焦急地为她擦汗。

崔琬带了江慧嘉几人进来,先是眼睛里头泪珠儿一滚,紧接着就疾步奔到躺着的那人身边,急道:“娘!”

崔夫人已经陷入了昏迷当中,哪里能听到崔琬呼喊?

“江郎君……”崔琬求助地看向江慧嘉,目中是泪,泫然欲泣。

江慧嘉没有迟疑,很快也走到崔夫人身边。

然而走近了,她才又发现,原来这边躺着的并不只有崔夫人一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在崔夫人身躯里侧,还躺着一个中年女子。只不过是因为银姑姑先前只急着为崔夫人擦汗,所以众人一时才只注意到崔夫人。

而坐在崔夫人身边为崔夫人擦汗的银姑姑状况也并不好,她脸上七零八落的擦伤就不必说了,她左上臂处还包着长长一条布带。显然,她左臂也受伤了。

所以这洞中寥寥才几人,却个个都是“残兵败将”,对比起他们先前下人接近二十个的盛况,如今这情景,真是怎一个“惨”字了得!

怪不得先前出来求助的竟是崔琬,就这几个人,残的残,病的病,也就只有崔琬状况还好,勉强拖着扭伤的腿,能出来走动了。

江慧嘉蹲到崔夫人身边,给她把脉。

崔夫人还在持续低热中,脉沉细弦,状况十分不好。

她本来就虚火内炽,再加上先前的奔波折腾,这下子脾失健运,气阴难复,很显然,江慧嘉之前给她开的方子已经不适用了。

应对她此时的状况,用药须得再行更改。

“白果,取养阴润肺丸来。”江慧嘉当下道,“先吃丸药,这药并不十分对症,但也能暂且稳定夫人病情。此时条件毕竟不便,我这里药物也不齐全,要开方用药,还需到府城去。”

这是跟崔琬解释的意思。

崔琬对她说的话就没有不听的,这时惊喜道:“江郎君的意思是,我娘的病你是能治的,是不是?”

江慧嘉看她这样信任自己的样子,心头不由微软,道:“可以治疗,崔娘子不要慌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熠打开江慧嘉的药箱,白果更熟悉里头的各样东西,就来取药。

崔夫人是昏迷状态,不好吃药,江慧嘉索性取了银针,针刺她人中等诸穴。

不消片刻,崔夫人幽幽转醒。

她是被江慧嘉用银针刺激醒来的,虽然人是醒来了,可神智却还有些迷糊。

只听到有人似是在耳边说:“夫人既是醒了,快些用药罢。”

就有一些细小的丸子样的东西被人塞到了嘴里。

崔夫人下意识地咽动了干涩的口唇,然而她口中一片干涩,这药竟吞不下去。

“是……什么?”崔夫人模模糊糊地问。

张开了口,又有人递来一支竹筒,竹筒里清澈的水流缓缓流出。

“水……”崔夫人本能地不停吞水,就着水,口中的丸药就被一齐咽下。

一时片刻后,却不知是水滋润了她干枯的身体,还是水中的丸药起了作用,慢慢地,崔夫人觉得头脑没有那样昏沉了,眼前模糊的视线也渐渐清晰起来了。

她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明了了眼前的场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崔夫人艰难地说话,崔琬扶着她拉她起来,她就坐在地上,半靠在崔琬身上,惊讶地看着眼前一个小郎君,蹲在地上给人施针。

这个小郎君自然就是此前在通海客栈遇到过的“江郎君”,而她正用银针治疗着的病人,则是崔夫人极为重用的大管事娘子,金姑姑!

原来江慧嘉治疗过崔夫人后,又开始治疗同样处在昏迷中的金姑姑。

崔夫人眨眨眼,只见眼前光线分明不好,蹲在地上的江小郎君却仿佛能无视光线的昏暗般,手起针落,隔着衣裳,如同拨琴弄星般为金姑姑施针。

又过片刻,江慧嘉对着金姑姑身上的银针伸指连弹。

“啊!”昏迷中的金姑姑竟就这样直挺挺地坐起了上身,忽然一声喊。

崔夫人就又看到,那位江小郎君拂袖一扫,瞬息间,扎在金姑姑身上的数根银针被她袖手收走!

这样的手法,简直如同艺术般,说不出何等神妙。

崔夫人虚弱地靠在崔琬身上,眼神复杂地看着江慧嘉。

金姑姑醒来了,睁开眼,一眼看到崔夫人,却是脱口就喊:“夫人快逃!怎地还在这里?”

崔夫人眼中一下子就流下泪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金!”银姑姑哭笑不得道,“你仔细瞧瞧如今是何场景?”

金姑姑才猛然醒神。

她们如何露出劫后余生的喜悦且不提,江慧嘉又吩咐白果取了她特制的金疮药来,一份分给银姑姑,一份就由宋熠拿了,递给前边拐角处守着的那名断臂人。

断臂人默默不语地接过了金疮药,却不拆绷带重新上药,只将金疮药瓶子收进怀里。

一刻钟后,众人终于又各自收拾好,鱼贯着从山洞里出来了。

这山洞当然不是久留之地,洞中光线不好且不说,又还潮湿阴冷。

好好的人住里头都要生病,又何况是这样一批本就伤病在身的人了。

那位金姑姑本身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她只是先前受惊吓过度,情绪起伏太大,才在寻到山洞后骤然晕过去。

反倒是银姑姑的意志力十分了得,她手臂中了刀伤,可她不但撑着没有昏迷,反而还有余力守着崔夫人,并对她做些简单照料。

至于那位独臂人则更加了,他虽然断了一条手臂,可他整个人的精神,却反而是这一批人里头最好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在这一日的天将向晚时,两辆青帷马车一前一后从鄂州城的南门外缓缓驶入。

守门的兵士叫停了马车,正要来检查车中人数,前头那辆车中却忽然伸出一只白皙丰腴的手掌。

一枚细雕云纹松枝的令牌上串着挂绳,而两根纤指拈住了挂绳顶端,令牌便在夕阳的余晖下微微晃动起来。

原本站在一边有些懒洋洋的城门校尉忽然眼前一亮,他立时大步走来,口中略带激动道:“可是崔……”

“不必多说。”车中传来一道带着威严的女声,“放行便是。”

马车缓缓驶进,车轮轱辘,声音沉重。

事实上,这两辆马车确实载人太多,以至于就连拉车的马都不得不降低速度。

前头的马车里坐着白果、杏仁,还有崔夫人、崔琬和崔家的两位管事姑姑,再加上赶车的霍镖师,这就是七个人了。

后头的马车里则坐着刘思源、松风和崔家的独臂护卫,以及章镖师。

这一次章镖师没有赶车,在后面马车上赶车的是宋熠。

宋熠在府城读书的时候学习了君子六艺,其中就有射、御两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御指的就是骑马、驾车。

所以宋熠也会赶车,而江慧嘉则陪着他一起坐在车厢外的小横凳上。

她穿的是男装,这时候当然不好去跟前头的女人们挤一个车厢,而跟松风、刘思源等人坐一起也不合适,索性她就直接坐到车厢外头。

跟宋熠并排,看他驾车,还挺有意思的。

这期间,江慧嘉其实好多次都想直接说清楚自己女子身份的。可每当她有要提起话题的迹象时,崔夫人却总是不经意就将她的话引开。

崔琬含情脉脉地看她,崔夫人则千方百计不许她说话,似乎生怕她多说了一句什么,又引动崔琬春心。

江慧嘉简直啼笑皆非,干脆就先不解释了。

时机不合适,硬说也没意思。

车进了城,守门的校尉和兵士们都恭敬地在后头目送马车前行。

出面递令牌的是先前昏迷的金姑姑,这位金姑姑虽然只是崔家的一个管事娘子,可她不论是行事还是气质,却都显得威严得很。

一个管事娘子都有这样的气派,这崔家会是什么层级的人家则就可想而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江慧嘉实际上并不太想知道崔夫人等人的具体身份,相对而言,江慧嘉他们虽然看起来像是对崔家众人有恩,可这种恩情在双方地位极度不平衡的情况下,一旦真正被摊开来说,就容易变味。

马车最后停在鄂州城东边一条小巷中,小巷深处侧开了一扇边门,可以瞧见门后庭院深深。

江慧嘉直接从马车上跳下来,她的举动吓了宋熠一跳。【零↑九△小↓說△網】

虽然她的性格行事一惯有区别于寻常女子,但总体来说她向来还算是文静的,突然这么一跳,宋熠都生起一股新奇感。

江慧嘉注意到他微微挑眉的神情,回眸笑道:“坐在车厢外头,总觉得不跳一跳似乎对不住这一回经历呢!”

这是什么理由!

宋熠本来想斥责她太随性,不注意自己安全,可到了嘴边的话语却不自觉就换成了:“阿萱喜欢坐车外头?那喜不喜欢驾车?喜不喜欢骑马?”

似乎一切情绪在面对她笑靥时,都成了无奈。

根本不能抵抗,只想见到她更多笑容。

江慧嘉眨了眨眼道:“你要教我骑马?”

虽然是问句,但她心里已经有了肯定答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奠定了她的好心情,此后崔夫人等人从马车上下来,即便崔夫人神色多有古怪,都不能影响到江慧嘉分毫的好心情。

崔夫人先是邀江慧嘉进门道:“这里是我家在鄂州城的一座别院,平日里只有些许下人守着,如今正是清净方便。江郎君几位还请进屋歇歇,几位今日大恩,我崔家必有厚报。”

她说话时语气还算诚恳,但她面上却半点笑容也不见,只见一片疲惫憔悴。看起来倒显得她方才所说的一切言语通通都是言不对心的虚套话。

崔琬站在崔夫人身旁,充满情意的眼睛羞怯又焦急地看着江慧嘉。

似乎生怕她生崔夫人的气,又为崔夫人的言语神态而感到羞愧难过。

江慧嘉倒是理解崔夫人现在的心态,崔夫人大概未必不感激他们的相救,但她更担心的肯定还是自己女儿被来历不明的“穷小子”勾搭。

所以即便是在表达谢意,她的神色也依旧显得如此尴尬古怪。

江慧嘉其实也很尴尬,她觉得自己挺对不住崔琬的。

虽然不是她要崔琬动心的,但她先前的行为其实也有不妥之处。她女扮男装,行事又缺少忌讳,或许无意中撩拨了崔琬也未可知。

“夫人不必谈报答,再付我一回诊金便可。”江慧嘉笑了笑,又对白果招手。

白果取来药箱,药箱的小隔层里有纸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就将事先裁好的小块宣纸铺在药箱上,又取出药箱里的封闭式小砚台,沾了些墨,重新写了一张单方。

她将单方递给白果,白果奉上前去,金姑姑收了。

“这张方子夫人抓了药,再服十到一十五剂。”江慧嘉道,“诊金一百两,夫人以为如何?”

这大约是谁也没能料到的。

崔夫人惊诧地看了江慧嘉一眼,沉默了片刻后,她僵硬的神色柔和了下来。

她转头看向金姑姑,金姑姑点点头,忙转身往那小门里走去。

不多时,金姑姑重又快步从门内出来。

这时她手上却是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盖着一块红绸布,从红绸布上显出的形状来看,这绸布下盖的,应该是一只只银元宝!

“这是一百两。”崔夫人道。

金姑姑奉上托盘,江慧嘉叫白果接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方都十分爽快,救人仿佛是成了买卖。

可崔夫人看江慧嘉的神情却显出了真诚的和善,她甚至露出了笑容:“江郎君玲珑剔透,实在是少年俊杰,来日必定大有可为。”

江慧嘉淡淡一笑道:“夫人既然付了诊金,晚生这便告辞了。夫人病情不重,好在一路上调养甚好,也未曾遇到波折,再放宽心,必定好得更快。”

说着,对崔夫人一抱拳,拎了袍脚,转身坐回先头那一辆车。

崔夫人眼中露出赞赏的喜意,更笑道:“江郎君诸位慢走。”

她身旁的崔琬眼睛睁大,明亮的美眸中却是瞬间落下泪来。

宋熠随后登车。

白果落在后头,抱好了药箱,左看看右看看,只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

为何“小郎君”与崔夫人的对话这样莫名其妙,她竟听不懂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白果不知道,江慧嘉主动提出要一百两银子做诊金,其实就是在向崔夫人表达一个“愿将金钱买断恩情”的概念。

这种事情放在某些情境下会显得十分庸俗,并惹人厌恶。

但在崔夫人的人情价值明显大于不知道多少个一百两的情况下,江慧嘉这种行为,在崔夫人看来,就是知进退,不贪心的表现了。

崔夫人虽然没有明确表明自己的身份,但种种细节已经表现出了“崔家”的不凡。

又有崔琬明显情意外露的事实在,江慧嘉能主动退步,崔夫人当然高兴。

她更高兴的是,江慧嘉后来还提到一句话——夫人病情不重,一路上也未曾遇到波折。

这句话更是隐晦表达出了江慧嘉会为“崔夫人遇劫匪”一事做隐瞒的意思,崔夫人没了后顾之忧,当下对江慧嘉不但不再排斥,反而因为她的知情识趣,而对她生起了隐约的好感。

崔夫人虽然高兴,可她身旁的崔琬却是泪珠滚滚,偏偏不敢多言一字,只将所有情绪收敛,那隐忍委屈的模样,简直叫人瞧了都觉揪心。

马车上,江慧嘉从车门口探出半身。

她微微叹息声,向着崔琬轻声道:“崔娘子,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崔琬不明所以地瞪大了泪眼。

江慧嘉将手伸至头顶,解开发带,并拔下了束发的银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的长发如同星夜瀑布般垂顺而下,漆黑的发丝,有如莲开的俏脸,在她温润如水的盈盈目光下,似乎一切都遥远得恍惚不真实。

崔琬一下子捂住了嘴,掩盖住喉间发出的低低的惊呼。

她身躯微微一晃,几乎就要摔倒。

崔夫人连忙扶住她,难以置信的目光直盯住江慧嘉。

江慧嘉原先是刻意压低声音说话的,这时放开了声线,她的声音清澈柔和,如同清溪水般,带着股从容静谧,莫名安抚人心的力量。

“今日一别,他朝或难再相见。”她温声道,“萍水一相逢,终将相忘于江湖。崔娘子,珍重!”

关了车厢门,退回车厢中。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蹄声得得,车轮轱辘,很快驶出了小巷。

青石铺就的巷道上几乎瞧不见灰尘,崔琬痴痴立在原处,瞧着那两辆马车不沾尘土地消失在视线中,心中茫然竟是多过于痛楚。

她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恐慌袭来,泪水没有了,只剩下无法形容的荒诞。

“娘!”她颤声道,“江郎君这是什么意思?”

崔夫人也有些茫然,她转过头,眨了眨眼睛道:“不是什么江郎君,是江娘子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郎君变娘子?

崔琬再也控制不住,忽地张臂,猛就抱住崔夫人,大哭起来:“不是的!他怎么可以这样骗我?明明是男儿,非要说着这样奇奇怪怪的话来骗我!什么江娘子,我根本就不信!”

她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了,可崔夫人还是很快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

原来崔琬根本就不信江慧嘉是女子!

崔夫人更加茫然了,可看着女儿这样伤心的样子,又想到江慧嘉先前的一言一行,一时想恨她,却竟然又有些恨不起来。

“琬娘。”崔夫人凝重道,“那江宣即便真是男儿,他只怕也是个断袖!”

崔琬不哭了,为这又一次充满颠覆的话语而满心震惊。

“她与那宋郎君,近至于亵,我看……是契兄弟的关系!”崔夫人回抱住崔琬,在她背后轻拍。

崔琬抹去眼泪,从崔夫人怀里站开,好奇地看着崔夫人,问:“娘,什么是契兄弟?”

“咳!”崔夫人有些尴尬地轻咳了声,可看着崔琬满脸好奇,竟连伤心都似乎忘记了,又暗暗松口气,到底是没长成的小娘子,心思浅得很,一点也兜不住。

当下顾不得尴尬,就解释起契兄弟的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番解释后,崔琬拍着胸脯,似震惊似有余悸道:“原来这便是契兄弟?两个男子,如同夫妻般?可是他们日后难道不再娶妻?”

越来越尴尬了,崔夫人牵了崔琬的手,将她往家里带,又用目光遣退左右,并低声对崔琬道:“日后也有各自娶妻的,但这种人,总归是离远些好。”

崔琬皱眉道:“他们日后若再娶妻,又如何对得住自己往后的妻子?若不娶妻,又如何对得住家中父母?此事好生为难。”

崔夫人:“……”

孩子,你操这个心,到底是为什么?

江慧嘉可料想不到自己都说得这样清楚了,崔琬竟还以为她是在假扮女子,更料想不到崔夫人竟把她和宋熠给编排成了断袖。

她此时坐在马车中,只叫马车放慢了速度,然后宋熠在给她重新束发。

鄂州城内的地面大多平整,马车行驶得慢些,便不怎么颠了。

宋熠就取了原先放在车厢角落箱子里的木梳,给江慧嘉梳发结髻。

他的手法还挺娴熟,盖因从前许多年,他都是自己给自己束发的,所以结男子发髻他当然很熟练。

江慧嘉端坐不动,乖乖提供自己的头发,一边也提到了崔琬,有些关切道:“她对我竟有淑女之思,我如今说明白了自己是女儿身,但愿不要使她太难过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熠满是醋意道:“阿萱是否太过高估自己魅力呢?为你茶饭不思的可没有什么崔娘子,只有我宋鹤轩才是!”

这话简直太逗了,江慧嘉忍不住笑了出来。

偏偏这一笑又难免扯到头发,江慧嘉吃痛,只得转头瞪他:“你什么时候为我茶饭不思了?我们几乎日日相见的,我可没见到你茶饭不思!”

宋熠忙放下梳子,用手指给江慧嘉梳理头发。

一边叹道:“我在考场上茶饭不思,阿萱又哪里瞧得见呢?”

说得好像真的很可怜似的。

江慧嘉简直都不知道他是真可怜还是装可怜了。

但些许惆怅终究被岔开,崔家诸人的事情到底也只成了个小插曲,不能在江慧嘉心中留下太多痕迹。

就如江慧嘉所说,终将相忘于江湖。

只是,她忘得要比崔琬更快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昌平三十二年,十一月下旬,江慧嘉与宋熠一行人终于穿过了京西北路,来到京郊地界。

风雪行路,一程又一程。

越过了大江大河,山川谷地,田间阡陌,大城小镇,他们乘着秋意入了冬。

到离京四十里地的时候,道旁积雪足见尺厚。即便官道上的落雪被扫了一遍又一遍,车行起来还是觉得十分艰难。

章镖师带着忧虑的声音在车外响起:“雪这样大,不多时清扫过的官道又会被雪落满,今日城门关闭前,只怕入不了城呢。”

他们昨夜才在离京最近的一座小镇上歇过,今天一早就又乘车出发了,为的就是想赶在天黑前进城。

岂料清早走的时候天气还好,这走不了十里地,雪就纷纷地下,一片片足有鹅毛大。眼看着离京城已经很近了,可此时他们却要担心今天之内赶不上进城。

江慧嘉道:“实在进不了城的话,这里离京城也近了,路上不至于会寻不到可以歇脚的地方罢?”

因为他们不赶时间,所以江慧嘉的意思是,就算在路上再耽误一天也不算什么。

章镖师却叹道:“小郎君有所不知,这京郊五十里内,是不许再建城镇的,路旁的小客栈也不许有。京郊之地,不是皇庄就是权贵人家的别院别庄,那庄户都是佃农,要寻个歇脚地的确不容易。”

江慧嘉若有所思,他们远道而来,人生地不熟,这么说来,要在郊外投宿确实不方便。

但应该也不是不可能的,毕竟他们这一行人特征明显,看起来就不像什么坏人,就算没有客栈,寻个平民人家投宿也是可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熠这时说:“京师南郊有诸多寺庙,如小相国寺、山居寺、南泉寺等,寺庙投宿最是方便。”

江慧嘉顿时联想到自己曾经看过的诸多古典文学作品,其中一些经典桥段,诸如书生古寺等,一下子笑道:“去寺庙投宿的确是好主意,说不得还能碰到那潜修参禅的灵狐魅妖,又是一段艳遇呢!”

宋熠就苦恼道:“倒是极有可能,然则若是如此,那等灵狐却又来同我争抢娘子,这可如何是好?”

江慧嘉扑哧就笑了,简直要给宋熠颁个逗乐小能手的称号,不然对不起他这脑洞。

马车停了停,眼看着雪越发大了,众人就商议好,暂且转道往南泉寺的方向去避雪。

若是这路实在不好走,那就只有在南泉寺再歇一两天了。

选择南泉寺,是因为章镖师说:“小相国寺与山居寺都在高山之上,独有南泉寺,虽也是在山上,那南泉山却高度最低,方便行车。”

路上,江慧嘉又想到一个新的难题:“南泉寺接收女客留宿么?”

这是个问题,章镖师惊道:“我竟将此事忘记,各家寺庙都不接收女客留宿的!”

宋熠却道:“不妨事,娘子既已扮了男装,叫白果杏仁也穿男装便是。”

江慧嘉:“……”

这样也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别说,这样还真行!

宋熠果然是古代脑洞达人,简直太坏了!

马车右拐了几段路,但见前头斜坡渐起,一条修筑好的石板山路出现在前,路上积雪也是被打扫过的。只是这时雪又下大,因此道上又被铺满了薄雪。

南泉山说是不高,多少也有坡度。

又行车一阵,前头一道拐弯后,忽然现出一片宽敞石坪。

石坪上立着一座宽阔的八角凉亭,凉亭中竟站着一个着灰衣的青年僧人。

这天气这样冷,这僧人独身站在凉亭中,单掌竖起,双目微阖着,另一只手不停拨动手上佛珠,嘴唇则翕动不停,竟是站在这里念经!

他的僧袍虽然看得出是夹棉的,可这凉亭毕竟四面透风,他就这样站着,简直叫看见的人都觉得冷。

章镖师停下马车预备要去问路,他从前虽然来过京城,但南泉寺他其实并不曾真正到过。

那僧人眼睛也不睁,甚至不等章镖师来问,忽然竖起的那只手掌向着右前方岔路一指。

江慧嘉拉开了半扇车门,就见到章镖师被僧人动作震住的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或许是因为这僧人眼也不睁的样子太庄重太肃穆,又或者是因为这僧人独身立在亭中,模样显得太孤独,太具感染力。

章镖师这时竟生了怯意,只觉得自己打扰了高僧修行。

僧人抬手指路已经很足够,他若是还非要出声扰人,那就太过了。

章镖师顿时收回了到嘴边的话语,转而在车前坐好,轻轻一扬马鞭,就赶着车往右边道上走。

后头车上的霍崇见他将车往右前方的岔道上赶,自然就跟在他身后,也与他一道上了右边岔道。

两辆马车在雪天下,沉默又不沉默地渐渐驶入山林。

车厢里,江慧嘉关了车门,转头用目光向宋熠询问。

宋熠低声道:“且看罢。”

抬手握住了江慧嘉的手。

马车又行得一段路,道路却渐渐显得窄了。

再往前去,就连铺路的青石板都没有了,前头的路已经变成了普通的山石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章镖师不得不又停了马车,他已经察觉到了似乎有哪里不对。

宋熠推开车门道:“竟是错路了么?”

章镖师有些惭愧,为自己之前鬼使神差地将车往右边赶而心生愧意。

“前头没了路,瞧着也不像是要到南泉寺的样子。”章镖师很是抱赧道,“不如我将车再赶回去。”

回程再换一条岔道走,这似乎是此时的最佳选择。

宋熠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忽然前头小路的一边竟突兀地走出来一个人!

那小路是弯曲左拐的,山道两边遍植了常青树。

来人从小道转出来,身穿儒生袍,手上还撑着一把伞,一见到宋熠就欣喜地笑:“宋兄你可算来了,小弟可等你好久!来来来!快些,书会早已开始,可就等你呢!”

他上前来,竟一把挽住了宋熠的手,就要将他往车下拉。

宋熠唬一跳,倒也没抗拒,顺势就跨步下车,看向来人,疑惑道:“兄台识得在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可真是太奇怪了!

宋熠初入京城,不,他甚至连京城都还没进呢,怎么就有人认识他?

甚至这人还像是算好了他的路线似的,就在这里等着他!

可实际上他的行程路线不要说是旁人了,就算是他自己,都算不明白呢。

因为他们本来就走得很随意,有时快有时慢,沿途偶尔还会绕路,如此这般,真不知是要何等神算,才能算透他的行程了。

宋熠隐隐觉得这里头似乎是有什么误会,可来人却只笑道:“宋大才子,天下谁人不识得?”

又探头往车里看去:“车上还有哪位兄台?快些一并下来!”

他很热情,甚至伸手要来拉车里的人。

宋熠怎么可能让他拉到江慧嘉,当下不动声色侧身一步,自己一伸手,低声道:“阿萱,下来罢。”

江慧嘉就着他的手从车上下来,这边章镖师也下了车,就站在江慧嘉与宋熠身边。

这其实是一个防备的姿态。

不过来的这人身形清瘦,下盘虚浮,明显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不说是章镖师了,就是从前常常上山打猎的宋熠都能轻松对付得了他,因此章镖师虽然尽责地表示了防备,实际上心里是不怎么在意这人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来人浑然不觉自己境况,他见到江慧嘉,却是眼前一亮,脱口就赞道:“好一个芝兰玉树的俏郎君!宋兄,你哪里寻到的妙人儿?”

这是什么话?

宋熠听得微微皱眉,正要再问清楚来人身份。忽然小路后头又走来一人,这人身影还未露,高高的嗓门就扬了起来:“周常你快些!怎地如此拖沓?是不是宋兄来了?”

声音落下,来人身影也终于显现。

这人身穿玄色儒生袍,裹着大毛披风,年纪不大,二十出头模样。五官生得摸约是寻常清秀,可他身上却有着股难以言说的贵气,这使他气质十分独特。

比之先头出来的周常,这人身量更高,手掌宽大,脚下也稳当有力,看起来就算不是什么练家子,至少也是有些强身健体的基本功夫在身的。

他脚下极快,也未撑伞,只任由雪花落在眉梢肩头,大步过来,拉了宋熠就走:“宋兄来得正是时候,费海那等人寻了个严旭华过来,自以为临摹兰亭帖临得有五六分火候便十分了不得。宋兄务必将这竖子压下,为我等出一口恶气!”

他说话时语气愤愤,并且十分真实。

宋熠本来是可以挣脱他的,可听到这人言语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免不得就又怔了下。

他心里已经大致认定这是误会了,可后来的这人却根本不给他开口解释的机会。

江慧嘉挑眉看向宋熠,宋熠无奈地笑了下。跟着来人走了几步,忽然脚下用力站住了,向江慧嘉招手道:“阿萱过来。”

江慧嘉走过去,宋熠牵住她的手,并挣脱了来人手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来人面色一变,似有些恼道:“宋兄这是何意?”

宋熠拱手道:“在下荆湖南路宝庆府宋熠,兄台可是认错了人?”

“……”来人面色突变了下,脸上现出一瞬间的诡异尴尬,他真的认错了人!

“周常!”他羞恼地怒看向最先跳出来错认宋熠的周常。

周常也是面色几变,一下子尴尬道:“我也不曾见过宋熙文本人……”

忽而又振振有辞:“然则早已约好,今日巳中在南泉寺相见,如今巳中早已过去,都到巳时末了。这时突然来了一位宋兄,我哪里能想到此宋兄非彼宋兄?”

事情到这里,真相倒也不难猜。

但这人也真是,他之前明明没见过他们要等的那个宋熙文,偏偏还要对着宋熠说什么“宋大才子谁不识得”之类的话。

他要是真认识,又哪里来的这个误会?

而既知是误会,宋熠也无意闯入旁人聚会之地,当下道:“想来是我等走错了道路,诸位且忙。”

抱了抱拳,牵了江慧嘉又要回车上。

周常垮着脸,有气无力地拱了拱手当是还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忽然,后来的那人似想到什么般惊呼道:“你是宋熠!”

他伸手指向宋熠。

这话可就有意思了,什么叫做你是宋熠?宋熠本来就自报了姓名的,他不是宋熠还有谁是宋熠?

宋熠回转身,微微挑眉看他。

“荆湖南路宝庆府宋熠!”穿大毛披风的青年一击掌,哈哈大笑起来,“荆湖南路今年秋闱解元宋熠!我说还有哪个宋熠?虽然此宋兄非彼宋兄,但这位宋兄也是大才子!”

他又高兴起来,对着宋熠一拱手道:“我姓陈,陈睿。”

再指向另一人:“这是周常,吏部侍郎家的,汴京纨绔,你进城去,随便一听,都能听到他的名号。”

周常撇了撇嘴,不吭声,不辩驳。

他生得瘦巴巴的,本身样貌倒也说不上丑,只是眉眼太灵活,眼下又带着青黑,就显得气质里带了几分猥琐,总归不讨人喜欢。

这样的人竟然出自吏部侍郎家,陈睿说他是纨绔大概也没说错。

宋熠也拱手道:“陈兄,周兄。”

陈睿打量宋熠,十分欣喜道:“既然是宋鹤轩宋兄,此事倒也不难办了。我等正为兰亭序帖打赌呢,宋兄若能相助一回,改日我们取得了兰亭序真迹,必少不了宋兄观摩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兰亭序真迹!

宋熠动容道:“兰亭序真迹不是相传在唐太宗时便已失传?”

世上哪里还有兰亭序?

唐太宗时兰亭序真迹已被陪葬昭陵,一入帝王陵,便与尘俗隔,除非昭陵被掘,否则世上哪里还能看到兰亭序真迹?

陈睿神秘地笑道:“史书虽载兰亭序真迹殉葬唐太宗,然则殉葬的那一幅,当真是真迹么?宋兄何妨一试?便是看不到真迹原版,也不吃亏不是么?”

兰亭序真迹,对任何一个读书人而言,可能都是难以抵挡的诱惑。

尤其宋熠本也是十分喜爱书法之人,但他听明白了,这些人的赌约似乎是从临摹兰亭序展开的。可宋熠纵使满腹诗书,甚至能得解元之位,然而他出身寒门是不争的事实。

在先天资源上,他与士族子弟相差太多。

他甚至没有见过任何一份像样的兰亭序摹本,如此一来,他又怎么可能会临摹兰亭序?

这个赌约,他插不上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宋熠难免遗憾,但也不想欺骗。

在古籍珍本,乃至于古董文物这一方面,从来都流传一种理念,就是“看过即拥有”。

古籍珍本的价值,更多的是在其传承文化的意义上。看过了,品读过了,记忆过了,对真正的君子而言,就等同是“拥有”过了。

当然,也可以说这种“看过即拥有”实际上只是大多数人不能真实拥有的自我安慰。

真碰到如兰亭序那样等级的真迹,没看就连唐太宗也如痴如狂,甚至生前欣赏还不够,死后都要将之陪葬入昭陵吗?

现今在这些人的口中,竟是有疑似兰亭序的真迹现世!

可惜不论是真是假,他都看不到了。

宋熠正要实说自己根本不会写兰亭序,忽然江慧嘉悄悄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扯了扯。

江慧嘉的眼神太亮,目光中满是带着热烈期待的跃跃欲试。

兰亭序真迹!

她也想“看过即拥有”一回!

宋熠太懂她了,两人目光交汇,即便没有言语,宋熠也立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会写?

是的,我会写!

娘子竟然会写兰亭序!

宋熠心潮激荡,目光深深看入江慧嘉眼中。

他随即与陈睿、周常交谈,又详问二人,这个赌约具体要怎么履行。

陈睿大喜道:“简单得很,今日南泉书会,来者众多,我与周常是一方,集结了十来位同好,原本还递帖子邀请了宋希文兄,但依如今状况,他怕是不能及时赶来了。好在还有鹤轩兄!”

他详细解释了一下如今的状况,原来南泉寺今年梅花开得早,十一月下旬的时候梅林中就打起了花苞。

趁着雪意,由国子监众学子领头,遍邀在京时有举人功名以上的读书人,在南泉寺白梅林开办了南泉书会。

说到这里,宋熠又问了问,才知道如今各地举人汇聚京城。他自以为自己是出发得早,慢悠悠不着急,殊不知有意参加明年春闱的各地举人也早都纷纷出发了,所以今冬的京师,格外热闹。

陈睿道:“会试便在明年二月,如今都十一月底了,宋兄这时才来,可不算早,好在也不算太晚。”

读书人聚在一起,各种文会、诗会、书会总是免不了的,这种地方,最是容易宣扬文名。

依照如今大靖朝的状况,重文抑武,当今天子更是喜好诗文,并效仿先帝,痴迷于书法丹青,若有学子文名强盛到一定程度,或有可能上达天听也未可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先帝时就有这样的例子,永熙年的一位名士,不走科举之路,反而喜欢浪荡天涯,尤其精擅翎毛丹青之绝技,他沉寂多年,后来在一次文会上画惊世人,从此身价倍增。

不多时竟受皇帝召见,皇帝与画家由画道而论民生,由民生而论治国。

多次谈论后,画家精绝的政治眼光使得皇帝都为之倾倒,后来直封朝官,多年升迁,累至尚书左仆射之位!

又被加封太子太师,一品太尉,最后敕封文侯!

君臣相得,至今传为佳话。

这位文侯如今还在世,就是名满天下的虞乡侯陈骥!

陈骥虽已致仕,太师之衔仍在。他的爵位虽不能传承后代,但有他荫蔽,陈家三代辉煌至少可见。读书人做到这一步,除去那些开宗立代,万世传颂的,他差不多已经算是到了极致了。

而这里的陈睿,就是陈家子弟!

陈睿先前提到的那位宋希文,则是来自江南道扬州府的大才子。

宋希文出身世家,自幼以书画之道扬名,他临摹的兰亭序,被诸多书法名家称赞已得冯氏神龙本三五分神韵。堪称天赋绝佳,灵性十足。

说到宋希文,陈睿其实是有些遗憾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毕竟同样是才子,宋熠虽然有解元之名,但他在书法上的造诣究竟怎样,这却是未知。

当然,读书人大多爱惜名声。宋熠已有解元之名号,他要是在兰亭序上没有足够火候,想必他此时也不敢应声。

因此在陈睿和周常的角度来看,宋熠这里很可以期望。

“我等十数人留书,默写兰亭序,独独严旭华所书最为形似。但依我看,也就是形似而已。什么五六分火候,那都是吹捧。不过比我等强上一线!”

江慧嘉与宋熠同行,其余章镖师等人得了陈睿的指路,要先去南泉寺停卸马车,并请求借宿。

陈睿继续说明情况,提到对手的字,又是愤愤。

宋熠笑而不语,江慧嘉没有功名,而这里的书会是举人书会,所以宋熠事先并不明说真正能临摹兰亭序的其实是自己身边这位“江郎君”。

转过了小路,眼前忽现一片雪衣素香,细微的山势起伏间,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梅林就在银装素裹的天地间延展出现,刹那间一片幽冷之气扑面而来。

梅林清冷,梅林前却又极为热闹。

但见三五建筑,亭台楼阁,循着山势建立在梅林之旁。

大雪还在下,雪中立着一间极为宽阔的敞厅,数十人聚集在这敞厅中竟也不见拥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头似乎是在争论着什么,陈睿与宋熠几人一出现,人群中忽然就高扬起一个声音:“陈颂之,救兵搬来了没有?若是来了,就快些上场罢!巳中早已过,你莫非还要拖延?”

另一个声音又大声笑:“陈颂之说是要请宋希文呢!然则宋希文当真能来么?陈兄,你身旁这两位是哪里来的才子?不会是请不到宋希文,随意拿些张三李四凑数吧?”

陈睿顿时怒目,心中更恍然。

宋希文该来没来,原来是这些家伙使的坏!

他大步上前,冷笑道:“却是叫费兄失望了,我如今请来的这位,乃是荆湖南路今秋解元宋鹤轩宋兄。严兄自然了得,却也未必就天下无敌了!”

人群中传来私语议论声,陈睿走进敞厅,人们纷纷给他让路。

让开后,但见前头现出一张桌案,桌案后头却是摆着一排木架子。

木架子上已经晾着有好几幅字了,其中一幅虽是隔得有些距离,可宋熠与江慧嘉在后头远远一观,仍然可以感觉到其上笔墨纵横,淋漓之意。

这一幅,必定就是陈睿先前说过的,严旭华写的兰亭序!

江慧嘉与宋熠对视一眼,宋熠手垂下,在宽大衣袖的遮挡下握住了江慧嘉的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宋熠,荆湖南路今秋解元,不但出身宝庆府,他甚至就是粟水县人士。【零↑九△小↓說△網】”

人群中,两名青年站在一侧,低声交谈。

江慧嘉耳朵极灵,他们虽然站得远,声音低,可江慧嘉却偏偏听见了他们的说话声。

她似不经意般扫过二人,只见其中一人却是识得的。

在长沙城的时候,江慧嘉曾经远远地见过这人。他便是号称岳麓书院三大才子之一的郑青元,郑家旁支子弟,在今年的乡试中,他考中第十名。

他旁边的青年江慧嘉倒不认识,但看他们说话时的姿态,却也对他的身份隐有猜测。

这时陈睿就站在铺好了纸笔的桌案前,昂首笑道:“宋兄,请。”

他抬手虚引。

宋熠与江慧嘉并排走近,到了桌案边时,宋熠却让到一旁。

江慧嘉一手提起笔,另一手拈开宽大的衣袖。

陈睿一下子就惊了:“宋兄,你这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对面先前与他针锋相对的青年大笑起来:“陈颂之,你请来的这位似乎并不将你放在眼里啊!”

江慧嘉提笔蘸墨,并在一旁的草纸上试看墨迹浓度。

宋熠侧头对陈睿道:“陈兄,我身旁这位江兄弟,论及书法造诣,更胜于我,稍候可好?”

陈睿面色稍变了变,侧看一旁周常,只见周常对着自己呲牙。

这时候江慧嘉已经试好了墨,并开始在铺好的宣纸上落笔写字。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

她写得不算快,然而落笔之时笔尖舒展,墨色的字迹随着她手腕的轻动,真如行云流水般,挟着一片说不出的飘逸古雅之气跃然于白色宣纸之上。

桌案的高度是适合站立书写的,江慧嘉提笔悬腕,气度闲逸,离得近的几人已经能看到她笔下字迹逐渐显露出来的旷雅面目。

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的众人逐渐收敛了议论声,几乎是用惊恐的目光看向江慧嘉。

陈睿也目光回收,他甚至忍不住脚步上前,并探了头,一双眼睛就直勾勾地盯在江慧嘉笔下字迹上。

莫说是移开视线了,就是一个眨眼都舍不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气氛是会传染的,很快,全场就安静得落针可闻。

王羲之《兰亭序》被历代书家共推为“天下第一行书”,尤其盛赞其飘若浮云,矫若惊龙,遒媚劲健,绝代所无!

世上临摹兰亭序者太多,得其形者甚众,得其神者又有几个?

而如今江慧嘉笔下的兰亭序,不说矫若游龙,翩若惊鸿,却也称得上遒媚劲健,自有一股不同俗流的潇洒姿态。【零↑九△小↓說△網】

在爱字之人的眼中,这一个个墨色的字迹竟像是活了般。

真仿佛是穿越了古今的精灵,采撷了历史的遗篇,在无尽时光长河中,翩然起舞。

墨色虽新,其意却古!

“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

江慧嘉再次蘸墨,终于写下最后一行字,落下最后一个笔画。

此时敞厅外雪尚未停,忽然大风吹起,漫漫飞雪如同挟裹了满天柳絮,呼呼就往敞厅中吹来。

围观众人连忙纷纷奔至晾挂了字幅的木架前,挡风的挡风,收字的收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风也吹起了江慧嘉的衣袖,衣袖飞起,当真是清风入袖。

她将毛笔搁至笔架上。

一旁陈睿忽地闪身而至,在谁也没能反应过来时,一把捧起了墨迹尚未完全干涸的字幅,就哈哈大笑起来。

“字是我的啦!江兄!江兄这幅字送我如何?”陈睿捧了字,如奉珍宝般躲至一旁,又想将字收进怀中,又似乎是怕破坏了墨迹笔画的模样,小心翼翼,激动万分,“不!不必送!我出……一千两!不是,三千两!我出三千两购买这一幅字!”

“竖子!”几个士子反应过来,顿时挡风的也不挡风了,就往陈睿这边跑。

“好个无赖!谁说这字要卖你了?快些拿出来!这位……这位江兄是吧?江兄,他陈颂之最纨绔,你这好字到他手中全是埋没,不如卖我,我也出三千两!”

“呸!你们这一个个的脑子里全是钱,简直臭不可闻!我辈读书人,岂可用金钱衡量书法价值?江兄,你这篇兰亭序,我拿前朝大家欧阳询真迹同你换!”

一个个声音纷纷乱乱。

陈睿大声道:“罗庆和你少满嘴胡话!你那里能有欧阳询真迹?骗鬼鬼都不信你!江兄,欧阳询真迹换你这幅字,我是不信的,但我家里多的是我家老爷子的书画真迹,我拿一幅来换你这幅兰亭序,不辱没你吧?”

用欧阳询真迹换江慧嘉这幅字,这当然不可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显然是有人说顺了嘴,随口乱说呢。

但要说是用陈骥的书画来换江慧嘉的字,却显然很有可能。

因为陈骥还活着呢!

陈睿是陈家的嫡系子孙,他手上还怕拿不出陈骥的书画?

但即便如此,陈睿这样的说法,也足可见他对江慧嘉评价之高。

倒是一旁周常的声音弱弱地响了起来,提醒陈睿道:“颂之,我们不是要打赌,赢了的可以到隐逸胡同换取兰亭真迹吗?”

陈睿跳起脚道:“什么兰亭真迹!谁知道是真是假!你真信人家兰亭真迹是几份摹本能换来的?如今传世的都是摹本,我瞧着还不如江兄手书这份来得实在!哈哈!”

他简直颠三倒四,说黑也是他,说白也是他。

木架旁,手上正卷了一幅字的费海冷冷向他看来,鼻间轻哼。

陈睿捧着字,得意地大笑:“费仲渊,睁大你的眼瞧好了,可莫要说瞎话,你自己说,如今江兄的字,与严兄的字相比,谁强谁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费海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好半晌,他冷声道:“都是仿写先贤,学习而已,何来强弱之分?严兄多年功力,能得几分形。这位……江兄,难道便能写得以假乱真不成?”

这简直是偷换概念,但他也不敢说严旭华的字比江慧嘉的写得好。

陈睿又要讥笑,忽然一直站在一旁的郑青元和他身旁与他略有几分相似的青年一起走了过来。

郑青元就对着江慧嘉和宋熠一同拱手道:“宋兄,江兄,当日一别,今日倒又相见了。”

事实上他从前见过并交谈过的只有宋熠。

他又指向身旁的青年,介绍道:“这是我家嫡支长兄锦逸。今日见得江兄好字,我们都十分喜欢,改日江兄若是得空,还请与宋兄一同到我郑家来,共探书道如何?”

陈睿:“……”

忽然好像感觉自己有点傻。

眼前这位江兄他人就活生生在这里呢,就是想要他的字,也不必争抢,只请他多写几份不就是了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所谓叫宋熠扮书童之说,当然是玩笑。

不论宋熠愿不愿意,江慧嘉首先就不可能这样做。

她做过许多在这个年代而言,以她的身份来说,十分出格的事情。可宋熠从不多言,从来只是默默支持她。

江慧嘉的心又不是铁石做的,更何况她对宋熠本来就动心动情,当然就更能体会到其中那无声的尊重与体贴。

动心或许是一瞬间,婚姻的维系却是天长地久。

江慧嘉上辈子并没有过感情经历,这辈子就遇到一个宋熠。

她不懂得太多经营之道,她只知道最简单最朴实的道理,遵从她的本心——君待我如金玉,我报君以琼瑶。

宋熠笑说:“做书童我的身量比你还高,瞧来也不合适,不如还是做个长随罢?”

江慧嘉轻轻靠到他肩上,笑道:“宋解元这般身价的长随,我可请不起。改日你不会开价万金,叫我倾家荡产吧?”

宋熠大笑:“万金何止?宋某可是无价的!”

一把抱起江慧嘉,将她搂进怀里,深深亲吻下去,直到双方都是意乱神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熠又轻笑:“不过娘子若是以身相许,莫说是做一回长随,便是叫晚生一辈子给娘子做长随也是使得的!”

他的声音太轻了,如同羽毛般细细地撩拨在江慧嘉耳边。

明明在商量正经事,他居然调戏起人来!

江慧嘉几乎招架不住。

室内炭盆烧得极暖,熏得她面若桃花,目似含烟。

江慧嘉忽然一口咬在宋熠下巴上。

宋熠整个人就是一僵。

气氛在这一瞬间,几乎似要烧起来一般。

江慧嘉忽地放开口,扑哧笑了出声。

气势汹汹,蓄势待发的宋熠:“……”

只得又将她抱紧,狠狠吞噬她口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玉露偷渡,气息交含。

半晌,江慧嘉气喘吁吁地推开他。

“喂!”江慧嘉恼起来道,“今次去赴宴倒还好办,可往后又该如何?假扮的,即便这一回两回不被拆穿,可次数多了,总有被拆穿的时候,日后该如何是好?”

其实她隐隐有所后悔,早知道那时候就不该受到什么兰亭序真迹的诱惑,偏偏要手痒了。

因此,实际上她心中是隐约抱愧的。

哪想宋熠竟浑不在意道:“只等二月会试,四月殿试。我若授官,多半是要外放的,又不长居京城。到那时候,娘子要怎么换装都成。谁还能追到千里之外,去看一个新科进士的妻子究竟长什么样子不成?”

江慧嘉眨眨眼道:“所以呢?”

宋熠笑道:“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江慧嘉顿时怒目瞪他,翻身将他扑倒:“好哇!你说我是庸人!”

两人本来就是坐在卧室随意说话的,卧室地方小,他们就坐在床边,江慧嘉一下子将宋熠推倒在床上。

宋熠故做惊恐状:“娘子,饶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被他逗得直笑:“喂!说得我好像母老虎似的。你损坏我形象,要赔偿我名誉损失费!”

宋熠道:“敢问江大夫,什么叫做名誉损失费?”

“名誉损失费呀……”

两人滚作一团,江慧嘉又被宋熠压倒。

到底没能比过他皮厚心黑,手长脚长,被他囫囵地给拆吃入腹了。

便连先前那隐约的烦恼一起,也尽数被他吞去。

江慧嘉不知道自己智商是不是真的降低了,后来想想,竟觉得宋熠说得很有道理。

礼教这个事儿,你很在意它,就会发现它很可怕。

但若是不去在意它,它又好像什么力量都没有。

所以这就是个灯下黑。

但说到底,这一切其实也都是因为有宋熠的纵容才能成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的时候江慧嘉觉得,宋熠才真的是那个看透了礼教,又彻底蔑视礼教的人。

他在很多方面根本不在意,这不是因为他在退让,而是因为他的确不将一些世俗约定俗成的东西当一回事。

或许这才是宋熠最独特的魅力所在。

使她心甘情愿,为他放弃最初所设想的“自由”,从而得到一份更具无限广阔舞台的自由。

第二天,宋熠亲自动笔,另写了一份文帖投递到国子监祭酒府邸。

国子监祭酒是什么身份呢?

通俗来讲,他就是大靖朝最高学府国子监的校长。

依照大靖朝的制度,他是有资格接收各地学子投书,并选择其中文章优秀者,加以指点,甚至是推荐的。

这个推荐,可以是直接推荐到皇帝那里,也可以是推荐到今科会试的主考官那里。

在大靖的科举场上,这是习俗。许多学子都会在春闱开始前四处投递文帖,为的一是扬名,另一个重点,则是摸清主考喜好,以便写文章时更能迎合考官。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宋熠自来到京城,这还是首次投递文帖出去。

为的不是其它目的,不过是想要通过这份文帖,得到一张国子监祭酒府腊八宴的请帖罢了。

他虽然有解元的身份,但整个大靖朝光这一年秋试的解元就有三十二个,若再加上那些滞留几届还未考中进士的“曾经解元”,那就更多了。

所以解元身份,说起起来固然得人尊敬,可真到了一定层面上,似乎又算不得什么。

宋熠遵从规则,投帖问路,三日后,终于也收到了来自祭酒府的腊八宴请帖。

这时,离腊八那一日还差五天。

松风最喜欢往外跑,并打听各种消息。

据说,如今这位谢祭酒已任祭酒之位五年,腊八宴是他出任国子监祭酒后,每一年都要举办的。

江慧嘉对宋熠说:“既是每年都要举办,偏偏先前我收到了请帖,你却没收到,只怕就是这位谢大人在催你写文帖呢。”

宋熠也认同这个观点,当然并不是觉得谢祭酒在故意针对自己——只怕他现今还没有被人特意针对的资格。

这个应该是约定俗成的习惯,文化场上的规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要进圈子玩,当然,你得先遵从规则。

又比如,汴京城里高官多,可最最不能招惹的,还要属号称京城第一纨绔的景安王。

或者是,今冬炭价走高;城北瓦子里如今最流行玉京飞天舞;现今在朝的左相崔大人除去爱字最是爱酒,据称是与皇帝陛下喜好一致,所以君臣十分相得等等。

还有,瑞王的大郡主又要嫁第三个郡马了,大家一起来猜一猜,这位郡主娘娘最后究竟能有多少个郡马;成国公主又在指点江山说,文臣最误国,边疆战士,大漠风刀,十年如一日的坚守才是真栋梁。

到这时,江慧嘉就惊了:“大靖朝的公主这样厉害?还能指点江山?”

简直比明清的公主幸福得不在一个层面上!

宋熠这些日子去拜访了几位萧谨在京师的友人,比起江慧嘉的闭塞,他要略微多知道一点东西。

“京师风气竟比宝庆府还开化,据说当今陛下常常微服到民间来。老百姓称呼当今为官家,很是亲切。”

还有这种事,真是不入京师想不到!

所以接下来还听到太子八卦,就不稀奇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关于太子的八卦是这样的:低调的太子殿下日前低调地纳入了一位新良娣,新良娣姓郑,年轻貌美,可惜不太得太子的宠。

因为不喜欢新良娣,所以太子转头就去了大相国寺做修行。

新妇入门,太子不在宫中坐拥如花美眷,反而大冬天的跑到寺庙里头跟大和尚们为伍,这到底是讨厌新妇,还是跟佛祖才是真爱呢?

八卦太劲爆,堪称近期市井话题排行榜第一热点。

至于其它那些,什么和丰楼又出了新酒食了;京西老翁迎娶十八美娇娘;某日某时某才子又出新诗词……

等等,总之雅的俗的、高大上的、市井民间的、能说的不能说的、真的假的,一股脑的,都能变成松风口中的趣事。

也是通过松风这样高强度的消息轰炸,江慧嘉虽然自来京城就极少出门,也还是渐渐在脑海中勾勒出了京师汴梁的风貌。

这是一座开化而又繁华的城市,汴京人爱吃、爱玩、爱风雅、爱稀奇、爱热闹,当然,还很爱八卦。

在宝庆府的时候,因为郑七娘的事情,江慧嘉曾经与宋熠谈论过太子。

那时候两人的一致观念是,这种皇家的事情当然少议论为好。即便忍不住说几句,也一定记得不能在公开场合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到了京城以后呢?江慧嘉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太子的私事能被市井小民拿出来议论,公主都能指点江山。

江慧嘉有些恍然,这里是大靖朝!

是盛唐以后的大靖朝!

连五代十国都只挨了一个边,大靖的统一就直接来了。

这里不是明清,也不是孱弱的南宋,扭曲的元代。

程朱理学的声音还没有被发起,存天理灭人欲的概念还没有被扭曲。

虽然北有契丹,西有吐蕃和西夏,百夷那边还有个南诏。

但相对而言,大靖朝的整体环境还是安定的,有序的。而做为整个国家,甚至是整个亚洲的经济文化最中心,超级国际大都会——汴京,如此繁华开放,也就合理了。

于是到了腊月初八那日,江慧嘉心安理得地仍旧扮了男装,跟着宋熠一起,终于踏出了小院的门,走进这座喧嚣热闹的城市中,又施施然走进了国子监祭酒,谢家府邸的大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女扮男装被发现了当然很不妙,但宋熠反正说了,京城我们只呆几个月。

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何不放开心怀,再从容一点,把尴尬当有趣呢?

当然,在递了请帖,走进谢家府门,听着门房大声唱报“兰亭才子江宣到”时,她还是觉得肉麻得有点难以忍受。

到底是谁给取的绰号?

瞧瞧人家宋熠是怎么被通报的?

——荆湖南路宋解元到!

嗯,一听这个兰亭才子就是个绣花枕头,文艺犯,而宋解元则是真材实料的大学霸。

腊八宴的时间被定得很晚,延续盛唐遗风,大靖人也喜欢夜宴。

穿堂过厅,进了二门,只见灯笼处处点起,虽渐入夜,却星火繁多,几乎亮如白昼。

眼前是一处园林,或宽袍大袖,或高冠深致,甚至还有羽冠星衣,身着道袍的读书人们,已经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和宋熠进了园林,最先眼尖看到他们的就是陈睿。

陈睿大喜过来:“宋兄江兄,可把你们两个等来了!”

宋熠不动声色地挡在江慧嘉身前,拱了拱手道:“陈兄专门在等我们?”

陈睿道:“可不是?那日与江兄一别,实话实说,我如今还有许多疑问呢!”

便作势要说他的疑问。

几人都没注意到,就在园林东角,却有一座两层高的阁楼掩映在假山竹石间。

阁楼二层的一扇窗边挨挤着两名少女。

其中一人讶声道:“琬娘,那便是你说的江宣?”

崔琬又惆怅又向往,咬着唇道:“他说他是女子,我一点都不信。我娘还说他是断袖,我也不信。阿蕊,我只信你说的了。你帮我瞧瞧,他究竟是什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阁楼上的二人凑在窗边,探头探脑地向下方仔细观察。

灯火通明的园林中,宴席其实还没有摆开。

园林颇有幽趣。

有大湖,有水榭,有假山有凉亭,有长廊也有敞厅。

数不清的灯笼点缀在这深冬草木间,地上积雪早被扫清,那屋顶上,草尖上,却仍旧留着素雪的白色,在凡间的灯火下,反衬出皓月般冷光。

形形色色的读书人聚集在园林中,三五成趣。

可崔琬仍旧觉得,雪光与灯火下,那个身着素青披风的年轻人最耀眼。

他说他叫江宣,他还说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什么话!

崔琬一点都不信。

他对面的那人崔琬认识,陈家的陈颂之嘛,也是汴京纨绔。但母亲居然还很喜欢他,说是他们陈家清贵不缺,陈老侯爷又已经致仕,名望地位都有,却不虞被卷入漩涡,是上好佳婿人选。

什么上好佳婿,崔琬讨厌陈颂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蕊跟她一起偷瞧江郎,只见他在灯光下面似脂玉,唇如涂朱,修眉星目,笑得不知道有多潇洒好看。

他们说着话,走向了湖边。

谢蕊灵机一动道:“真要知道他究竟是男是女,待我使个法子,叫人把他推到湖里去,答案不就一下子出来了么?”

崔琬却顿时变了脸色,想也不想道:“不可以!如今天这样冷,落到湖里他岂不是要大病一场?”

谢蕊听到反对,出神片刻,叹道:“是啊,他生得这样好看,我也舍不得把他推湖里。不如还是换个法子罢……这样……”

她凑到崔琬耳边,叽叽咕咕地说着。

大约是她的第二个法子仍然很出格,崔琬直是皱眉摇头。

谢蕊骄傲地噘起嘴唇道:“这也不可以,那也不可以……你那位江郎君又不是周常,你犹豫什么?我还能定一二三四五计呢,一计你不肯,二计你还不肯!那你就当他是女子又是断袖好啦!”

“什么是女子又是断袖?”崔琬跺脚,“是女子便不可能是断袖啦!”

这样绕口,顿时惹得谢蕊扑哧一笑。

那厢里宴未开始,陈睿又缠着江慧嘉讨要字帖。

宋熠道:“陈兄上回说了摹本对赌可以拿到真迹,不知那真迹何时能看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一问,问得陈睿就不好意思再纠缠了。

陈睿打了个哈哈道:“如今有许多人私底下叫价,江兄仿写的兰亭序是真被炒到了三千两银子一幅,江兄……这可是大好的赚钱的机会!”

说着,他还对着江慧嘉挤眉弄眼起来。

上回江慧嘉当众书写兰亭序,那幅字本来都被陈睿抢走了,他还说要拿他们家老侯爷的画来换这字。可最后这以画换字还是没成功。

宋熠趁他不备,出手如电,又将字抢了回来。

为此,陈睿当时就埋怨了宋熠好久。

但他还算是有读书人的风度,虽然埋怨,可实际上并未太过较真。

读书人的文名,尤其是书画方面,除了那些无可争议的宗师级人物,其实是要靠捧的。

江慧嘉的字,如果单拿出来,别人看了也只会赞她一声写得好,有味道。可要说争着买她的字,那是不可能的。

但她仿写的兰亭序不同,字还是她的字,承载的文化意义却不一样。

一方面她仿得精致有功底,另外最重要的却是因为,现今流传的,足够清晰有功力的兰亭序摹本太少!

物以稀为贵,就是这个道理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家连个清晰版都很难看到,你这仿本就算是形似胜过神似,也很勾人啊!

当然,这也是因为江慧嘉一幅字也不曾卖出去的缘故。

如果她真的肯卖自己仿写的兰亭序,一幅或许能卖到三千两,两幅说不定就只能卖到两千两,等她肯卖三幅了,三幅说不定反而只能卖到一千两呢!

越多越不值钱。

江慧嘉笑道:“陈兄切勿诓我……”

正说着,忽然小湖那边长廊上突兀地跑过来一个人。

那人急慌慌地从栏杆上跳过,一边翻身一边大喊:“救命!救我!滚开!”

他跑得这样急,而他身后竟传出凶厉的“喵喵”声。

原来这人之所以这样慌急地跑,却是因为有猫在追他!

这简直荒唐,人竟怕猫,到底是人太窝囊,还是猫太凶残?

“颂之!江兄!”来人几乎急出了眼泪,一边跌跌撞撞地向着陈睿这边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人江慧嘉也认得,正是那日在南泉寺见过的周常!

“喵!”

一只油光水滑的黑皮大猫如同猎豹般矫捷地从后方栏杆上轻盈跳过,骨肉耸动,纵身便扑!

眼看着周常就要扯到陈睿身上,拉他做挡箭牌了。

忽然周常脚下一崴,他拉扯陈睿的动作就落了空,然后他整个人就扑倒在地上,他的手却扯到了江慧嘉袍脚!

江慧嘉早在猫来时,虽惊一跳,却也暗自警惕。

这时周常一扯她袍脚,她就忽地一弯身,两手左右一撕,就将被周常扯住的那截袍脚从自己衣袍下摆撕了下来。

她穿的是男子的衣袍,冬天的料子,四十六行织锦厚缎,寻常男人都撕不开的,可她却竟然撕开了!

喵——!

猫叫逼近。

江慧嘉撕了袍脚待要后退,黑猫却已纵身跃来,举爪挥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四周交谈声霎时静寂,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变故,顿时惊怔地将目光定了过来。

江慧嘉刚撕了袍脚,后退的动作里才刚抬起一只右脚步。

说时迟那时快!

宋熠斜刺里穿出,一边将江慧嘉挡在自己身后,一边出手。他的手如同夜空中飞逝的陨星般,速度飞快,倏地越过了猫身。

然后一把揪住了纵身越来的黑猫后颈,掂住了它颈后那块皮!

“喵!”黑猫张牙舞爪。

“好!”忽然园林另一边,传来击掌大笑声。

一行人走来,领头的中年男子击掌大笑道:“今日在场,本都是读书人。不意其中竟有身手这样俊的!身轻体健,能诗能武,如此方是我辈读书人姿态!”

“谢大人!”几声惊呼四下响起。

而园林一角的阁楼上,谢蕊怒跺脚,崔琬却轻拍胸脯,悄悄松一口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谢大人!”

“谢大人安好!”

在场的士子们纷纷向来人行礼。

谢祭酒四十许模样,颔下一缕柳须,面目清癯,很有几分儒雅。

他向众人拱手,笑着走到宋熠跟前,目光却从他手上那只仍旧在不停挣动的黑猫身上掠过。

黑猫狂躁得有些不正常,谢祭酒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向身后看了一眼。

他身后走过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

谢祭酒道:“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野猫,竟跑进了院子里来伤人,倒叫几位受惊了。”

“是小的一时疏忽!”走出来的管家立时跪到地上,“请老爷责罚。”

谢祭酒又看向扑在地上的周常。

周常手上还拽着江慧嘉一片衣角,宋熠上前一步走到他身边,一边蹲身将他扶起,一边顺手就把他手上的衣角抽了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黑猫还被宋熠的另一只手拎着,不停地在愤怒“喵”叫。

“啊!”周常虽是被宋熠扶起了身,却仍然忍不住骇怕地喊道,“猫!快拿开!”

又跌撞着跑到跪在地上的那管家身边,双手将他往上扶,口中慌道:“将猫拿走!不要跪了!”

管家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起身,谢祭酒斥道:“还不快些!回头再罚你!”

当下管家不再迟疑,连忙站起来从宋熠手上拎过黑猫退下去。

一场闹剧到此为止,谁也没有再多提这猫究竟是怎么来的,又要被怎样处理。

园林一角的阁楼上,谢蕊咬着嘴唇,恼火道:“周常也太没用了些,叫他扯衣服,他偏扯衣角!”

崔琬目光怔怔往江慧嘉那边望去,低声道:“他……若真是女子,当众被人扯开衣襟,岂不是要羞得去寻死路?是我不好,其实他此前对我说那样的话,我就应该明白的……”

谢蕊却不屑道:“若真是女子也活该!谁叫他要自己扮了男装在外头行走?不过我瞧着,他方才手撕袍角那样利索,力气大得很,想来那所谓女子之说,不过是骗你的!”

崔琬垂了垂眼睛,莫名打了个哆嗦,又按住心口。仿佛并没有太认真在听谢蕊说了什么,只出神道:“是这样啊,倒也好……”

谢蕊又道:“虽不是女子,但断袖必定是!你瞧他身旁那个,那个什么……宋解元,对了,就是宋解元!时刻紧跟着他呢,还那样着紧,把人护得跟什么似的!琬娘,这等人有什么好记挂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着,她眼珠子一转。

这回却不跟崔琬商量了,只自己悄步走到门边。

她招手,守门的丫头便警醒过来,立时附耳来听。

湖边敞厅中,这时已有二十几张条桌被摆开。

宴席仿照的是汉唐风格,双人一桌,众人或跪坐或盘坐于坐席之上。

条桌分列两边,谢祭酒坐在上头主位席上,举杯敬众人。

气氛又渐渐好了,就是先前弄得满身狼狈的周常都整理好衣冠,也重新列坐席上。

谢祭酒说道:“说起腊八节,还有诸多典故。天寒岁末,风雪迎人。说旧典是一层意思,说新词又是一层意思。前日我观今冬雪景,倒是偶得一诗……”

他说到诗词,抛了引子,便有许多人纷纷请谢祭酒赐诗。

江慧嘉与宋熠同坐一桌,两人坐的位置靠近末座,也随着众人举杯。

虽然举杯,实际上饮酒的时候都只是轻轻做出将唇沾杯的样子,并不真正饮酒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来的时候也没有太过仔细思量,不过不论是江慧嘉还是宋熠,都自然而然地认同低调为上,在这样的场合当然不会随意饮酒误事了。

那头谢祭酒被人催诗,就含笑道:“我等读书人行宴,有酒无诗当然无趣。说不得老朽便抛砖引玉一回,待饮了这杯酒,说了诗,便请诸位也不吝赐文,与众同好共飨。”

他举杯遥看向敞厅外雪景,缓缓道:“晨起开门雪满山,雪晴云淡日光寒。”

仅是开头两句,立时便有不凡气象。

席间顿时响起叫好之声。

谢祭酒微微一笑。

“檐流未滴梅花冻,”末了,轻轻一叹,“一种清孤不等闲。”

江慧嘉细品他的诗句,竟似乎是有一股说不出的萧疏之气。

而古代文人写诗,往往是一语双关,甚至是一语多关的,什么叫做雪晴云淡日光寒,什么又是一种清孤不等闲呢?

谢祭酒先说了诗的头两句时,还有人大声叫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他后两句一出,席间竟静默了一瞬间。

片刻后,才又有猛烈的称赞声爆发出来。

这个说“谢大人胸怀丘壑,非常俗能懂”,那个说“谢大人由情入景,格律精妙”,又有说“谢大人文字清绝,意境不俗”。

人们纷纷称赞间,忽然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在敞厅一角细细响起。

江慧嘉听得这声音正是从自己身后传来。

旁人倒还没注意,她先注意到了,立时就回头一望。

却见一道极是窈窕的身影从那敞厅一边的门柱后走来,虽是冬季寒冷,这女子却穿着单薄,只外头裹了件御寒的披风,披风上头还镶着雪白的大毛边,更衬得她肌肤若冰雪般洁净无暇,美丽之极。

江慧嘉略打量了她一眼,正疑惑间,这女子已经正对着她走来。

她模样虽然极为出众,走过来时却显得很没有存在感。

众人都在忙着吹捧谢祭酒,除了江慧嘉和她身边的宋熠,倒也甚少有人注意到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就悄悄走到江慧嘉身边,对她微微躬身道:“江郎君,婢子云鬟,江郎君袍角破了,我家老太太叫我来请江郎君去换衣。”

这来得可真突兀。

江慧嘉疑惑道:“谢老太太叫我去换衣?”

云鬟微微笑道:“江郎君请。”

她的面容实在是太美了,即便江慧嘉同为女子,都不由得有一瞬间觉得她笑容惊艳。

这来得可真突兀。

江慧嘉疑惑道:“谢老太太叫我去换衣?”

云鬟微微笑道:“江郎君请。”

她的面容实在是太美了,即便江慧嘉同为女子,都不由得有一瞬间觉得她笑容惊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冬雪潇寒,眼前美人如冰净白,又如花娇艳。

江慧嘉心中生起了荒谬绝伦的感觉。

她恐怕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样来的,但她至少深深懂得一点:事有反常必为妖!

如果她是男子,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经受得住这样突如其来的香|艳诱惑,但事实是,她不但是女子,她还心有所属,取向正常得很。

“多谢了。”江慧嘉微微移开眼,心里是啼笑皆非,“些许小事,不妨碍什么。还请姐姐帮忙,替在下谢过老太太好意。”

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一只特制的专用打赏荷包。

这是很自然的一个举动,到别人家里做客,打赏人家的下人,那是礼貌,是风度,再正常不过。

可江慧嘉没料到的是,她这个荷包方一取出,面前的云鬟竟瞬间变了脸色。

“江郎君这是何意?”云鬟愤怒地直起身,冷然叱问。

她方才悄步走进,大家的注意力又都在谢祭酒身上,自然就很少有人注意到她。

可这时候她忽然扬声叱问,声音又冷又脆,旁人要是还注意不到她,那就真不是聋子就是瞎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众人视线齐齐射来,这时候的江慧嘉手掌摊开,手中正托着一个荷包。她又是侧身回头,正与云鬟相对的样子。

这一幕好巧不巧,倒像是江慧嘉意欲私相授受,以荷包金钱赠美婢,而美婢正气凛然,直言相拒的模样。

糟糕!

众人的脸色瞬间说明了什么。

江慧嘉心念电转,心中已经大叫不好。

可这个时候她该怎么办呢?

解释吗?

这时候解释只能越描越黑,反而显得她小气没担当,难登大雅之堂。

更何况这个来历不明的云鬟突兀做此姿态,明显就是来者不善。江慧嘉心知自己就算是解释,只怕只要云鬟这边稍稍一引导,她的解释就只会起反效果。

眼角余光已瞥到宋熠微微变色的脸,他似要起身说什么。

江慧嘉忙以眼神制止他,瞬息之间福至心灵,她自己先站起身,就突地一伸手,捉住了云鬟一只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云鬟低呼一声。

江慧嘉微微一笑,更将手中荷包放至她手中。

云鬟不料她不闪躲,不解释,反而还更进一步,做出这样大胆的举动来,顿时就惊望她。

四下里也是一静。

不善的安静中,江慧嘉微挑眉,唇边反而展露出徐徐的笑意,口中一叹,才吟道:“仙袂乍飘兮,闻麝兰之馥郁;荷衣欲动兮,听环佩之铿锵……”

优美词赋从她口中吐出。

“届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

“纤腰之楚楚兮,回风舞雪;珠翠之辉辉兮,满额鹅黄。”

士子们脸上终见惊色,都是赞美人,也有高下分。

先有人叹:“江兄这是在仿写《洛神赋》,甚有神韵!”

后有人咀嚼沉醉:“其素若何,春梅绽雪。其洁若何,秋菊被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云鬟不由自主轻轻移步后退。

江慧嘉缓步向她逼近,目光专注地望她,口中低吟:“其静若何,松生空谷。其艳若何,霞映澄塘……”

云鬟似得了魔怔,再也动不了。只双足牢牢钉在当地,面上却一点一点,晕出红霞。

对面的郎君素袍银冠,玉面星目。

不知是他脸上的笑太醉人,还是他口中的诗赋太动人,又或者是他的眼中倒映了太多璀璨灯火,以至于天下凡心都要为之而动。

云鬟也只是万千凡人少女中的一个,并非真正的冰雪仙子,她生得越美貌,此时便越容易动心。

因她样貌太美丽,身份太卑微,前程太无望!

也因她无一日不担忧自己芳心无托,零落成尘。

她再也想不到,有这一日,竟会有这样俊美,又这样富有才华的多情少年郎,对着自己吟诵这样动人的诗赋。

一切简直恍若幻梦。

江慧嘉最后吟道:“信矣乎,瑶池不二,紫府无双。果何人哉?如斯之美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盛赞云鬟,将她比喻成瑶池的仙子,非人间之美。

如此美誉,何止夸张?

但诗人的夸张与俗人的夸张当然不一样,诗人作赋只会使人沉醉。

如陶渊明之《闲情赋》,开篇便是“愿在衣而为领,承华首之余芳”!

“愿在裳而为带,束窈窕之纤身;”

“……”

接连十句“愿在……而为……”,用词之热烈大胆,简直超出常人想象。

若是俗人用俗语这样说,啊,我愿意做你的衣领,好每天细嗅你头上的芳香,那不叫美,叫色中饿鬼。

可陶渊明这样说,却意蕴深远,对比明烈,使人折服,使人沉醉。

这就是文字的魅力!

江慧嘉仿《洛神赋》而吟诵的这一段赋文,或许达不到《洛神赋》的高度,也没有《闲情赋》的大胆玄奇,但这一段文字也并非出自常人之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红楼梦》中曹雪芹先生所作《警幻仙姑赋》。

江慧嘉一向来还算遵从原则,她来自千年后的世界,脑海中自然记忆了无数大靖朝不曾出现过的经典诗文。

那样多的经典,她随便拿一些出来,都足够在这个世界收获无数惊叹,甚至是青史留名!哪怕说后世给她记一笔,称赞她是“诗仙第二”都未必没有可能。

但那有意思吗?

抄袭来的东西,别人不知道,她自己心知肚明。

所以在这方面她从来都很注意,今天要不是被逼到火桥上,她也不会应用这样的手段。

可今天的连番遭遇,却早使她心中暗怒。纵使不知道背后的因由究竟从何而来,但眼前这位至少不无辜。

你不是要做出我在调戏你的假状吗?

那我就“调戏”一个又何妨?

“好赋!好文!”满堂喝彩终于迟迟而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听得心醉神迷的众士子们大声叫好。

坐在主位上的谢祭酒也哈哈一笑:“才子佳人,风月美事。江郎风流,赋也无俦!”

才子调戏美人,那叫风流佳话,竖子调戏美人,那叫猥琐好色。

江慧嘉微微一笑,所以我是“风流才子”,调戏个把美婢又算得了什么呢?

能被我这样的才子调戏,难道不是对你美貌的最佳赞誉吗?

云鬟仍然呆滞在原地,她手上还虚握着江慧嘉方才递到她手里的荷包。

江慧嘉对着主位上的谢祭酒遥遥一抱拳,算做答礼。

便又托着云鬟的手,将她拳头轻轻推紧,笑看着她,不多言语。

主位上谢祭酒对左右笑道:“年少气盛啊,且看江郎行事,今日我家这婢女非要被他讨去不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谢祭酒竟有意赠婢与“江郎”,这使许多人都不由得惊讶。

但微惊之后,众人又觉得这是在情理之中。

文人赠美婢,自来有成俗。

虽然江宣顶多只能算是后起之秀,新出之才,但不论先前传言中他能将兰亭序仿写得形韵俱有之事,是真是假,总归他此时作赋的才能是有目共睹,实实在在的。

真材实料,自然更能得人尊重。

一时不少人都将艳羡的目光投向江慧嘉。

时有艳羡,又有审视,还有不服。

云鬟捏紧手中荷包,轻轻往自己宽大的披风中藏。披风下,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江慧嘉身量比她略高,她便微抬眼,欲说还休地看着江慧嘉。

冰雪肌肤,霞做双颊。

那目中不知是秋水盈盈,还是春水微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怕任何一个男子都无法抗拒这样的美人。

她到底是希望眼前江郎将自己带走呢?还是惧怕他将自己带走?

江慧嘉目光注视,从她身上流连而过,缓声吟咏:“有匪美人,一日相见。见之足矣,过近则亵。”

终向上座的谢祭酒拱手:“晚生已成婚,不敢再生妄念。谢大人见笑了。”

这是婉拒!

但因谢祭酒本也没有明说一定要将云鬟赠给江慧嘉,只是旁敲侧击般表达出这一层意思,因此双方都是留有余地的。江慧嘉的婉拒并不使谢祭酒伤脸面,反而更令他赞道:“江郎好情趣,哈哈!”

众人都笑起来。

江慧嘉跪坐回条桌前,在桌下,宋熠握住了她的手。

云鬟站在敞厅一角,虽然并不处在众人目光中央,但此时闻听笑声,却只觉得从头到脚骨子里一片沁凉,而脸面肌肤却似火烧。

仿佛全世界都在嘲笑她。

她原本高高提起,微微荡漾的心,此时却像是被人狠狠从高崖摔下,摔得七零八落,不知是痛是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瞬间,她脑中已只剩一个声音。

他瞧不上我?他竟瞧不上我?他若瞧不上我,为何赞我?

仿佛风流才子,调戏一个美人,只因一时兴起。

所以他可以用世上最动听的言语来赞美她!

但在他心中,她又算得了什么呢?

一个玩物?一把摆件?

赏玩之后再随意放置一边,甚至便连买回家中都嫌累赘?

旁人还要赞他有情趣!

甚至赞他好深情!

云鬟再克制不住,脚下一动,忽地声音一扬:“江郎君!”

在男人们的说笑声中,俏丫头的声音清冷如冰雪淌泉般,虽只三个字,却清寒传遍全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似乎谁也没料到一个丫头竟然这样大胆。

但众人也没有生气,甚至还有人用揶揄的目光向江慧嘉看来。

在场中众人眼里,云鬟这突然一喊,倒像是才子先撩人,美人也难弃恩。

说不出何等滋味的目光落在身上,云鬟不自在地动了动,暗暗一咬牙,又上前一步。对着江慧嘉蹲身行礼,做笑意盈盈状,道:“江郎君袍角破了,还请随婢子前去换装。老太太吩咐了,婢子不敢违。”

主位上,谢祭酒转动酒杯,目光凝了凝。

哪家的老太太会管到一个男客人袍角是不是破了?

既不是亲戚也不是世交,从前更不相识,便是照顾晚辈,也没有这样照顾的。

云鬟竟还当众说出了这样的话!

不明就里的一些人,还以为这位江郎从前就同谢祭酒家有交情呢!

江慧嘉再次被架了起来。

这丫头竟没完没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豁然又转头,宋熠忽朗声一笑。

“阿宣如今可比从前金贵不止一筹呢!”宋熠笑起来,声音带着调侃,“瞧来是有人心疼,自然不同一般。”

说起来,江慧嘉袍角是被撕破了一块。

但现在是冬天,她穿的又是男装。

素青色厚缎的袍面下头还有更厚的夹棉袍子,夹棉袍子里头还有长裤,外层撕破那么一点,当真算不得什么。

她现在是“男人”嘛,若是讲究精致的,非要去换衣,那也可以算作是一种衣着上的礼貌;若是不换,将就将就,一般也没人会过于指责。

偏偏云鬟不依不饶,还抬出了谢家老太太,众目睽睽下,江慧嘉要怎么答?

宋熠递来了台阶,一下子又将话题带开。

江慧嘉再次灵机一动,也笑起来:“尽胡说八道!好酒好景都堵不住你的嘴,既是如此,不如便请宋兄来为我修补这一片衣袍罢!”

宋熠惊讶道:“我修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不叫宋兄做女红!”江慧嘉一笑,又向主位谢祭酒遥遥一抱拳,“还请谢大人暂赐笔墨一套。”

她卖的关子吊起了众人胃口。

谢祭酒向身后一招手,立即有人捧了文房四宝来。

这里可是文人聚会,聚会上怎么可能没有笔墨呢?

江慧嘉又看向自己面前放置了酒菜的条桌,立时又有机灵的下人过来将桌上酒菜收开。

众人更好奇了,她袍角破了,却又是要笔墨,又是收桌子的,这究竟是要做什么?

江慧嘉便轻轻掂起自己的两层袍脚,非常潇洒地一振。

她跪坐在条桌前,宽大的袍脚非常轻松地被她扬起来,破了角的右前方那一块,连着下层棉袍,就一起被她平铺在了桌案上。

文房四宝已经就位,江慧嘉引手笑道:“宋兄,请。”

到这时,宋熠哪里还能不明白她的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原来江慧嘉上层袍面是素青色,而下层棉袍却是白色。

先前外袍遮住了里层棉袍,倒也不显什么。可如今江慧嘉身前的外层袍脚却缺了一块,这就露出了里层白色的棉袍来,显得十分惹眼。

这是江慧嘉叫他在袍脚上作画,中和两边颜色的差异呢!

她的举动堪称是不拘小节,隐隐仿佛是有魏晋狂生之风。

宋熠却握住她的一只手道:“宣弟请站起来。”

江慧嘉有些莫名地随着他站起身。

既然站起了身,原先摊在桌面上的袍脚自然也就滑落了开去。

江慧嘉穿的衣袍长及脚踝,这时站起身,宋熠却又在她身前半跪坐了下来。

条桌上文房四宝已就位,宋熠拈起毛笔,在砚池上轻轻沾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笔走龙蛇,墨叠岸涛。

宋熠挥笔而就,墨色的浪涛从白色的棉袍脚上逐层往上,堆叠而起。

浪涛中,一竖危崖临险而立!

峭峰笔直,全貌未显,已有孤峭之气似要从那寥寥笔墨中挣脱出来。

主位上,谢祭酒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几步下来看宋熠作画。

宋熠年纪虽轻,但他在绘画一途上却甚有灵性。

他的画用笔粗疏,却笔意雄浑,气势凌厉。

尤其是在空间和笔墨浓淡的处理上,堪称是妙想惊人,独具魅力。

不过数十呼吸间,画作已成,倒像是青袍底上卷了白浪。白浪危崖,墨韵天成。

宋熠搁笔,谢祭酒击掌大笑:“好画!当浮一大白!”

园林一角的阁楼上,谢蕊愤愤推倒一旁高几,高几上的青瓷花瓶哐当落地,惊醒了黯然失神的崔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敞厅中的情形,她们站在阁楼上,其实并不能看得很清楚。

但通过八面透开的门扇,厅中觥筹交错,人人逸兴遄飞的形影,她们还是能大致看到的。

崔琬再也看不下去,拧了裙子匆匆便走。

谢蕊忙追上去,不满道:“琬娘你做什么?”

崔琬强忍着哽咽,静了静才低声道:“我要回去了,阿蕊,多谢你今日帮忙。我已经求得了明白,从今往后,我再不会乱生妄念。伯母那里,你替我告辞好不好?”

不等谢蕊再说什么,她快速移步,终消失在阁楼的回梯间。

谢蕊在后头恨恨地跺脚,对旁边守门的丫头怒声道:“云鬟呢?去把云鬟叫过来!”

敞厅中,宴到酣处。

谢祭酒道:“斯是佳节,当有诗佐酒。来来来,江郎作了赋,宋鹤轩作了画,尔等若还有诗有词,不要藏掖,快写了出来!”

却带头出了敞厅,往园中小湖边走去。

湖边早被团团地点满了灯笼,在灯笼的火光映照下,小湖四岸不但亮如白昼,甚至就连冬日里的寒气都似乎是在这火光下消弭了不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些灯笼却并不仅仅是做摆设。

谢祭酒说了规则,原来这每一只灯笼下都藏了一道主题。与宴众人可以随意摘取灯笼,取中后则按题或作诗,或作词,再与众人共同品鉴。

这可比单纯只做腊八诗或者是冬雪诗要有意思多了。

众人兴致大起,方才江慧嘉和宋熠出够了风头,有真心喜欢他们才华的,自然也有因此而心生不忿的。

但凡读书人,在这方面总不甘示弱。

当下众人纷纷走向湖边,摘灯笼的摘灯笼,叫纸笔的叫纸笔,气氛愈发热烈起来。

江慧嘉和宋熠走在后头,没太去凑这热闹。

她袍脚上墨涛堆叠,行走时衣袍翻飞,便似乎是踏着墨浪而行。夜风吹来,她陡然生起飘飘欲仙之感,顿时就笑了。

宋熠道:“阿萱笑的什么?”

江慧嘉道:“我觉得宽袍大袖,甚是奇妙。”

宋熠疑惑,宽袍大袖甚是奇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当然不知道江慧嘉奇妙的是什么。

遥想当年初学医,尤其是初学点穴技法的时候,江慧嘉还是个古装剧迷呢。

她虽然已经清楚知道自己学的医术真的就只是医术,所谓点穴也并不像电视上演的那样,高手内力一出,就能点得敌人恍如得中定身术。

——但这些“现实”,却并不能阻碍小孩子的幻想。

所以,江慧嘉小的时候还曾对着电视机,披着大丝巾,假装自己是穿着古装,成了身怀点穴绝技的世外高人……嗯,这些她当然不会告诉宋熠啦。

两人落在一边,对于猜题作诗并不热衷。

其实今天的风头已经出得太过,到这程度真的很是够了,再继续下去只怕就要不好收场。

这时,先前那引了猫来的周常却忽地几踱步,来到了两人面前。

相对这园林中的其他人,周常也算是半个熟人了。那天宋熠和江慧嘉误入南泉寺梅林,最先出现在他们面前,与他们有接触的就是周常。

“宋兄,江兄。”周常对着两人拱了拱手,嘿嘿一笑。

“周兄?”宋熠拱手还礼,江慧嘉也跟着拱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常的面相,不笑时还好,笑起来就着实是有些猥琐。

他搓了搓手,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打量江慧嘉。

宋熠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挡在江慧嘉面前。

周常竟伸长了脖子,偏还要对着后头的江慧嘉一看。

宋熠暗暗皱眉,忽伸手,轻拍在周常肩上,笑道:“周兄,当日一别,如今也有几日未见了。周兄如今常做些什么?”

听着像是寒暄话,可他搭在周常肩上的那只手却暗暗用力,似不经意就压得周常肩膀一痛。

周常哎哟一声,忙回过神。

宋熠就放开手,关切地看向周常:“周兄这是怎么啦?可是有哪里不适?”

周常打了个哈哈,动了动肩膀,扯着嘴角道:“什么哪里不适,我好得很!”

说完话,他一晃肩膀,又凑着头看了江慧嘉一眼,竟转身就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来得奇怪,走得更奇怪。

宋熠心下不由得微微一沉,只觉得周常此举似大有深意。

他转头去看江慧嘉,江慧嘉又走到他身边。

宋熠悄悄握住她的手,面上并不显忧虑,只笑道:“此人甚是无聊,阿萱不必理会他。”

江慧嘉笑道:“我理会他做什么?”

忽地眼波流转,这回却不发声了,只吐着口型,无声地道:“你吃醋么?”

把宋熠堵了片刻,她又笑起来。

宋熠也只得摇头失笑。

说是不理会,其实两人都将周常的怪异举止记在了心里。

江慧嘉隐隐不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岸边众人取题作诗,时有叫好声从人群中传来。

江慧嘉和宋熠也不好显得太不合群,两人虽不去取题,但为他人诗作品评称赞还是会的。

其间也有人催他们再作诗,江慧嘉道:“晚生诗才有限,今日可将腹中墨水都赠予云鬟姑娘啦。再写不出诗来,惭愧,惭愧。”

惹得众人又一齐发出心照不宣的笑声。

宋熠后来却是却不过人催促,又实实在在做了一首诗。

他抽中的题目是“出游”,所幸他从前游学路程不短,很有真实感触。

便作诗云:“前来翠霭积烟村,兴触诗人醉洒樽。悬涧水声琴入韵,列屏山景画留痕。

泉飞带雨穿虹架,树曲盘崖抱石吞。天接路高登步步,烟云起落碧当门。”

诗成文采飞扬,这一夜满场诗作尽皆失色。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是夜,谢祭酒回到正房。

谢夫人上前来替他更衣,谢祭酒却摆手,自己解了外袍,沉声道:“夫人,蕊娘的夫婿你如今物色得如何了?”

谢夫人一怔,笑道:“自然是还在挑着呢,咱们的女儿,岂有不千挑万选之理?”

“千挑万选?”谢祭酒却竟然哼声道,“夫人切莫挑花了眼才好!”

谢夫人暗惊,这位今儿是吃火药了?

“可不是早花了眼么?”谢夫人压下心惊,仍笑道,“满京城贵族少年,并不是没有好的。只是那太好的咱们也攀不上,一般好的又要忧心他前程,又要忧心他家业。害怕挑到的人家太复杂,咱们蕊娘过去受苦。唉……”

她这全是一片慈母心,往日里谢祭酒对她这番心肠也是只有赞同的。

这时却讽笑道:“怕蕊娘过去受苦?哼!你女儿心眼那样多,想来都只有她欺负别人的,旁人还能叫她受苦?”

谢夫人再压不住心惊,终于惊喊道:“老爷这说的是什么话!蕊娘可不只是我的女儿,更是老爷您的女儿啊!老爷今日竟做如此言语,可是蕊娘哪里做错了?老爷好歹叫我知道,我才好教她!”

说着说着,她眼中垂下泪来:“老爷便是要判刑,至少也叫我知晓罪在哪里好不好?”

到底是结发夫妻,谢夫人都垂泪了,谢祭酒顿时心软,终略放缓声音道:“你掌管内院,今日蕊娘究竟做了什么,你能不知么?尤其是那云鬟……”

说到云鬟,谢祭酒忽然一顿,表情一瞬间竟变得十分奇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夫人暗暗皱眉,她是当家主母,谢蕊做了什么,就算她当时不知道,事后也没人敢瞒她的。

可是老爷为什么提到云鬟时神情竟如此奇怪呢?

正暗自思量着火时,谢祭酒忽然一击掌,眼中精光大放,并似着魔般大笑起来。

他大声诵起了诗,是一首七律:

“门当碧落起云烟,步步高登路接天。吞石抱崖盘曲树,架虹空雨带飞泉。

痕留画景山屏列,韵入琴声水涧悬。樽酒醉人诗触兴,村烟积霭翠来前。”

诗意飞扬,语境优美,写景写意,斑斑如画。

着实是一首好诗!

谢夫人忙道:“真是好诗,我从前竟不曾听过。”

“你当然不曾听过!”谢祭酒大笑道,“你再将这诗倒过来念试试?”

“倒过来?”谢夫人恰好记得后头两句,便慢吞吞地回忆,一边磕磕绊绊的念,“前来翠霭……积烟村,兴触诗人醉洒樽……”

只念了两句,后头她记不得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两句也足以使她吃惊道:“这是什么诗?怎地倒过来念竟也十分通顺?”

谢祭酒站起来,在屋中团团踱步道:“你当然不知道,这是回文诗!顺读倒读皆能成诗,结构十分精巧!”

双掌一击,合在一起,口中翻来覆去低念此诗,只觉得满口诗韵,简直念不够!

“我先前记挂着旁的事,一时竟未察觉此诗原是回文诗!”他又大感遗憾,“满堂尽是读书人,竟无一个察觉到宋鹤轩做的原来是回文诗!”

心中赞叹惊艳罢了,忽然灵光一闪道:“夫人!夫人以为,能做此诗之人,才学如何?”

谢夫人磕磕巴巴道:“当然是极好的,满京城也少有人能及吧?”

她也是书香门第出身,很是读过些书的,算不上有多厉害,但基本鉴赏能力不缺。

谢祭酒显然对宋熠十分欣赏,只赞道:“何止是满京城少有人及?我瞧着满天下也少有人及!”

又笑起来:“哈哈!此人年少英俊,诗才了得,文才也十分不弱。前日他递文帖到我这里,我瞧着那篇君子不器便写得很好。夫人,蕊娘的夫婿你既是挑花了眼,不若便由我来替你荐一个女婿可好?”

谢夫人顿时失色,强忍着恼火,忙道:“老爷说的写诗的这位,姓甚名谁?哪里人士?今年多大了?”

这完全是丈母娘考查女婿根底的架势了,谢祭酒高兴道:“宋熠宋鹤轩今年未及弱冠,荆湖南路宝庆府人,还是荆湖南路今秋解元。虽是寒门出身,但未来前程却不可限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夫人觉得他高兴得很碍眼,但不好反对太明显,只道:“未及弱冠是多少岁?十八还是十九?”

“倒未太注意。”谢祭酒皱眉道,“总归十分年轻便是,十八与十九有甚么区别?”

谢夫人忍着气,白他一眼道:“当然有区别,这年纪若是大一两岁,焉知人家不曾成婚?他若是已有家室,我们蕊娘还能嫁一个二婚的夫婿不成?”

这也有道理,谢祭酒若有所思道:“他这样少年得志的读书人,通常不会太早成婚的。”

谢夫人只道:“打听清楚了断没有错的,老爷不必多操心了,这些事情本来便该我们后宅妇人管的。老爷只管放心,妾身必叫人将他底细查探个兜干净!”

谢祭酒遂不再多言。

两夫妻说说话,夜色越发深了,谢祭酒便叫谢夫人熄灯。

“啪!”灯烛熄灭。

宫城深深,陷入黑暗的福宁殿中,忽然发出“砰”地一声响。

总管太监徐德忙快步入内,急道:“陛下!”

“掌灯!快掌灯!”昌平皇帝带着愠怒的声音在空旷寝殿中猛地响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德亲自掌灯,依照习惯,他只点了两盏灯烛。

很快,一片黑暗的寝殿中便燃起了幽幽的光亮。

光线并不太强烈,因此显出了夜的柔和。

昌平皇帝手撑着额头,皱眉起身。

徐德弯身近前,柔声关切道:“陛下哪里不适?”

昌平皇帝道:“夜太凉了,朕睡不着。”

他的语气经过方才掌灯的片刻缓冲,已经平和了下来。

徐德悄悄松一口气,笑道:“那小的给陛下披上衣裳,殿中再加几个炭盆可好?”

他的语气经过方才掌灯的片刻缓冲,已经平和了下来。

徐德悄悄松一口气,笑道:“那小的给陛下披上衣裳,殿中再加几个炭盆可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皇帝今年五十有二,已是知天命之年。近来尤感精力不济,长夜漫漫,入睡艰难。

徐德知道皇帝的毛病,当下也不敢多劝,只想了想近来收到的消息,便捡了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事情跟皇帝说。

说了些市井间的鸡毛蒜皮事,皇帝居然听得津津有味。

比如:“那豆腐西施拒了给王大官人做第七房小妾,却嫁了个瘸腿的鳏夫,如今人人都在说她头脑犯浑,不识好赖呢。”

皇帝道:“庶人至多只得一妻一妾,那王大官人是富商,怎地竟能有七房小妾?”

徐德顿时一噎,这果然是陛下啊,关注点就跟常人不一样!

他讪讪笑道:“官府记档一妻一妾,这其余的……虽不记档,可养在家里也不犯法不是?”

至多……至多就是没有个正式的名分!

但这样的话就不好在皇帝面前说了,徐德简直想抽自己,提什么不好,要提这话题?

皇帝叹道:“律法当中破绽甚多,还是朕做得不够完善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德忙道:“陛下胸怀天下,又岂能事无大小,面面俱到?只看如今大靖江山,清平盛世,千古以来,陛下功绩都是卓然出世的。若非盛世太平,那王大官人便是想娶七房小妾,他也没那资本娶呢!”

一番话说得皇帝笑起来:“你这老货!口舌上的花腔谁能比得过你?说得倒好似市井一小民能娶七房小妾,都是朕的功劳似的!”

徐德只喊冤道:“小的跟随陛下多年,为人最是实诚,哪里会说什么花腔?陛下,虽说您是至高无上皇帝陛下,可您也不能因小的说了几句有关于您的大实话,便非叫小的承认自己耍花腔呀!”

他还委屈上了!

皇帝笑睨他道:“还说自己不耍花腔,这口才,不当状元都屈了你的才呐!”

到底是被徐德逗乐,神情语气都尽显松快。

徐德嘿嘿笑道:“小的这几斤几两,可别把历代状元公比得恼火了才好!说起来,今日谢祭酒家举办腊八宴,谢祭酒原是昌平十七年的状元郎,谢状元今日作诗,才当真是诗口留香呢。”

皇帝精神已经舒缓了许多,便斜靠龙床上,懒洋洋道:“哦,谢卿今日做了什么诗?”

徐德将谢祭酒的诗念了一遍,皇帝品味最后一句:“一种清孤不等闲……谢卿写诗,独有气韵,也是难为他了。”

言语中似有深意,徐德忙将头又低了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皇帝又问:“既是腊八宴,依谢卿的习惯,必定还邀了其余士子一同参加。席上只得这一首诗流传么?”

“当然不止。”徐德忙又将宴上相对出色的其余诗作逐一念过。”

念到郑家郑锦逸的诗时,皇帝道:“这是郑阁老嫡长孙?”

徐德道:“正是。”

皇帝“嗯”了一声。

徐德摸不准皇帝心思,也不敢多说郑锦逸。只好继续说诗,就说到宋熠的诗。

念完了诗,徐德笑道:“这便是全场最后一首了,谢祭酒说文采飞扬,小的倒不大会品鉴。”

皇帝听罢诗,沉吟了片刻道:“谢卿只说了文采飞扬,未说其它?”

徐德迟疑道:“应是并未说其它。”

皇帝就哈哈大笑起来:“谢卿也有品不透好诗的时候么?徐德,你再将此诗倒过来念一遍试试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德一惊,果然倒过来一念:“烟云起落碧当门,门当碧落起云烟……哟!”

这一念就念出意思来了,徐德惊道:“此诗竟如此奇妙?”

皇帝品味得十分有趣,摇头细念起来,直笑道:“还不止呢!你再将每句前头两个字去掉,顺着念一遍试试?”

徐德记性极好,这时就念道:“翠霭积烟村,诗人醉洒樽。水声琴入韵,山景画留痕……”

念完了又是一惊。

这诗当真是妙,正着念是一首诗,倒着念是一首诗,如今每句去掉前两个字,还是一首诗!

皇帝也念道:“碧落起云烟,高登路接天。抱崖盘曲树,空雨带飞泉……”

徐德惊道:“陛下这是……原来倒过来之后,每句减去前两个字,也还能成诗!”

皇帝大笑起来:“正是如此!千古一绝啊!”

越读越是觉得有意思,竟连长夜漫漫都不觉得难熬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妙的是,他念诗品诗,过不多久兴奋劲头过去,不知不觉竟就自然睡着了。

这一夜睡醒,皇帝是神清气爽。

醒来后,他还在觉得这首诗妙趣无穷。

当下带着笑意上了早朝,整个早朝期间也都显得精神十足,与平常状态很有些微妙的不同。

这就惹得众臣纷纷猜测,皇帝这是逢着什么喜事了呢?还是其实是在憋大招?

陛下您别这么笑啊,您笑得我们这些做臣子的都心里发毛!

最令人暗生思量的是,早朝过后,皇帝竟单独留了谢祭酒说话。

这是很少见的,国子监祭酒这个职位说低不低,但它具有一定特殊性,可要说高,再高这也不过是个四品官而已!

小小四品官,凭什么能够得到陛下的单独召见呢?

难道说谢祭酒要高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哎呀这位谢祭酒还是昌平十七年的状元呢,谢状元为官十五年,这都快十六年了,他还是个四品,好像也该往上挪一挪了?

皇帝这一留,就直留到谢祭酒在皇宫里用过晚膳。

当天,整个京城如何暗潮汹涌且不说。

谢祭酒满面春风地从皇宫出来,回到府邸以后,迎面就见到了同样满面春风的谢夫人。

咦?这可就有意思了!

谢祭酒笑问:“夫人今日可是遭逢了什么喜事?”

谢夫人喜滋滋地说:“好叫老爷知道,今日我到崔夫人那里做客,好几位勋贵家的夫人都拐着弯向我打探我们家蕊娘呢!这其中呀,甚至还有余家!老爷,您说这是不是喜事呢?”

京西平康坊,江慧嘉和宋熠就着夜色,小夫妻两个也在闲说着话。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这一天里京城的暗潮如何汹涌,江慧嘉只跟宋熠商量:“三郎,我想换回女装,你说,要不要找个机会,叫江宣消失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第二日一早,平康坊驶出一辆马车。

赶车的是霍崇,因他来京这些时日也常在外头行走的,在街坊间也混了个眼熟。便有街坊邻居问他:“霍郎君这是往哪里去?”

霍崇道:“我家江郎君因家中有事,如今要回老家去,我送他出城。”

也不跟人多说,只笑着拱了拱手,做出急于赶时间的样子,一扬马鞭,便架着马车快速走了。

霍崇赶了马车先去了一回城西的车店,后又去了一回城南的车店,再在城里绕了一圈,在南门边走了一遭,直到傍晚时分,才又低调地驶回了平康坊。

又过几日,平康坊的居民们发现,原来新搬到坊间来的那个宋解元家,竟是有女主人的!

这日,一年轻女子身穿披风,头戴帷帽,由宋解元陪着,又被两个丫头并两个护卫簇拥着从坊间走出,还很是叫四邻看了回新奇。

因这女子架势不小,平康坊中居住的都是小户人家,她这前呼后拥地走出来,才格外打眼。

江慧嘉这回高调地走出来,为的不是其它,就是想光明正大的露回脸,叫四邻知晓有她这么个人存在。也好弱化“江宣”的印记,强调“江慧嘉”的存在。

当然,顺路与宋熠一道逛逛京城,也是不错的。

她扮做江宣时,为了避免露出太多破绽,是很少在外头行走的。入京之后就去了一回谢家,还去得心惊胆战。最后被周常那样古古怪怪地一说,江慧嘉更直接打消了再扮男装的念头。

管它什么“兰亭才子江宣”之名,再多人下帖子都不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反正“江宣”都回老家了嘛!

原本是为图一时松快,谁知后来弄得那样尴尬。

既然松快没了,全成负担,当然还是尽早脱身的好。

天子脚下,京师汴梁,整个民风都是开化的。

换回女装以后,江慧嘉与宋熠并行走在一起,看着繁华街景,还很有些穿越时空来约会的感觉。

虽是冬日,大雪前两日还下过,如今厚厚的雪被覆盖在遍街屋宇间,但这一日的天气却是难得的晴好。

大街上的雪早被清扫干净了,只屋顶上的雪不曾都被扫去,留下一片片白屋顶,在阳光的照射下清洌见光,耀目生辉。

不少店家还在店铺门口堆着形状各异的雪人,有些还给雪人穿红衣,着花衫,各尽奇巧,十分有趣。

出了平康坊,又转过两条街,只听街上喧嚣,前头还有丝竹之声靡靡而来。

一排二层建筑,翘角朱檐,似披红衫,陡然撞入人眼。

不少伎人或戴鬼面,或戴花环,或踩高跷,扭着腰,甩着袖,敲着锣鼓打着节拍,便在那门楼前载歌载舞。

白果惊呼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样热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章镖师笑道:“是汴京城中的瓦子,里头有勾栏戏台,有大食小食,有剪纸卖画,还有博彩博戏呢!”

宋熠便转头对江慧嘉道:“娘子,不如我们去那瓦舍中坐坐?娘子可喜欢听戏?”

宝庆府城中也有瓦子,江慧嘉曾经也说过要去里头见识一二,但到最后她明明不缺闲时,却竟未有真正去成的时候。

如今来了京师,汴京城中的瓦子当然不是宝庆府可比,江慧嘉当然很愿意进去游玩的。

当然,该顾虑的还是要顾虑。

江慧嘉略微迟疑道:“这等去处,我去玩耍合适么?”

宋熠笑道:“娘子请看!”伸手指向那边门脸。

但见那门口游人进进出出,其中不但有各年龄段的男子,甚至也还有各年龄段的女子!

宋熠这一指,正指向一群女娘。

这些女子大多着装鲜艳,但其中有手挽篮子的,有背竹篓的,有些竹篓口还腾腾冒着热气,里头似乎装着什么食物。

又有一辆马车停在瓦子门口,下车来的却是一年长妇人和一面纱少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们身后还带着丫头婆子,这却是富贵人家的女眷了。

汴京城果然开放,瓦子勾栏这种地方也不忌女子玩耍。

古人都这样放得开了,江慧嘉当然更不会扭捏。要不是因为前头“江宣”露脸太多,她这时候干脆就连帷帽都懒得戴了。

白果兴奋极了,连连说:“娘子,前头刘思源还对我炫耀,说他在宝庆府勾栏看的戏有多好看呢,如今我们倒要去看汴京的勾栏戏。回去我可就能好生羞刘思源一回啦!”

江慧嘉曾经以为勾栏是妓院的别称,可实际上在大靖朝,勾栏指的只不过是瓦舍中的戏院。

可能到了后来,这种戏院的存在变了味道,就成了人们心中的低等妓院。但在如今的大靖朝,勾栏还是最初的勾栏。

一行人进了这座瓦舍那富丽堂皇的门脸,里头顿时就是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瓦子里头地方极大,出了门厅,后头又是巷道又是回廊,还有各种内嵌建筑,分了大大小小的店铺、勾栏、剧场等。

商家们统一聚集在这瓦子里经营,实际上后头的东家却未必是一家。

太热闹了,以至于冬日的清冷在这里头完全叫人感觉不到半点。

江慧嘉索性解了帷帽,当然,她帷帽下头还蒙着面纱。毕竟“江宣”才走呢,不管是在什么地方,江慧嘉还是将脸藏一藏比较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杂剧啦!今日演的木兰从军!这边来看!”

“南音班的飞燕舞!快些购票,再有十张票便开场啦!”

“《莺莺传》!今日开剧《莺莺传》!限场三百人!还不来便满场啦!”

白果满眼放光,大喜道:“娘子,是《莺莺传》呢!”

原来大靖朝也有《莺莺传》,江慧嘉看白果这样兴奋,顿时也起了兴致。

不知道大靖朝勾栏里演绎的莺莺传会是什么样的呢?

“《莺莺传》!今日开剧《莺莺传》!限场三百人!还不来便满场啦!”

白果满眼放光,大喜道:“娘子,是《莺莺传》呢!”

原来大靖朝也有《莺莺传》,江慧嘉看白果这样兴奋,顿时也起了兴致。

不知道大靖朝勾栏里演绎的莺莺传会是什么样的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莺莺传》能吸引到的观众实在太多了,好在章镖师买足了六张票,又有他与霍崇一起开路,江慧嘉等人才好险在这拥挤的场地中占到了六个座位。

坐下以后才发现,原来这戏场中真正的座位远不止三百个。戏场这边方才虽说只卖三百张票,可前头将近两百个座位上却早坐满了人。

这些想必是提前买到票的观众,而后头空出来的三百个座位才是给临时买票的观众坐的。

再团团一看,只见戏场中空,大堂上头二层的位置上却突出一圈围廊,围廊上也摆着座位桌椅。那上头既不失清净,视野又好,显然就是这戏场中的“贵宾席”了。

小小一个戏场,排个座位也分三六九等,人生百态,果然尽在戏中。

江慧嘉觉得还好现在是冬天,所以戏场中虽然人多拥挤,但空气倒也不算难闻。她难得体验这样的热闹,心里甚至还感觉很有意思。

宋熠揽着她坐好了才放开手,白果就坐在她的另一边,杏仁又坐在白果的另一边。

两个丫头叽叽喳喳,咋咋呼呼,特别的鲜活欢喜。

哐哐哐!

忽然台上铜锣声重重一响,班主前来报了幕。

戏要开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满场都收了声,那头班主下戏台,幕布拉开,丝竹声起,一名头戴方巾,青布衣衫的俊俏郎君就从台后踩着节拍缓步出来。

俏郎君头一抬,面上一做色,还未出声呢,台下就响起了轰然的叫好声!

人们大喊着:“张生!郁生!”

原来这扮演张生的小生姓郁,还是位名角,不少观众都熟识他,甚至是喜爱他,痴迷他。

白果却有些失望道:“还没有我们家郎君和小郎君俊……”

话说一半,醒悟自己失言,忙就捂住了嘴。

江慧嘉就扫了白果一眼。

白果更觉愧疚,娘子与郎君是什么人呢?岂能拿来与戏子比?

她蔫蔫地垂下头,只眼睛偷偷往戏台上瞄,一时收敛了先前的跳脱气。

江慧嘉心里暗觉好笑,但面上并不安慰她。

虽然很多事情江慧嘉自己不在意,但时代习俗如此。白果作为她的贴身丫头,该谨言慎行的时候还是要谨言慎行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江慧嘉对她虽然宽容,却并不无底限纵容。

宋熠握住江慧嘉的手,两人相视笑了笑。

一时专心看起戏来。

说到戏词,江慧嘉其实并不能听得很懂,不过只看台上戏角来去,且唱且舞。那曲调或婉转细腻,或幽怨古雅,已觉戏中百味,在那些拖长的腔调中,穿透了时光,徐徐浸润入现世当中。

看戏看戏,真正好看的或许并不只是戏,而是看戏时的声光,以及看戏时作陪的那个人。

坐在大堂中看戏的江慧嘉与宋熠并不知道,他们在台下看戏,却又有人在廊上看他们。

高踞二楼的围廊上,正对着戏台,视野最好的那个位置,不疾不徐走来了一行人。

一行人中,气势最为卓然的那名中年男子撩了袍角,大马金刀地在一张靠背椅上坐了下来。

他虽然是大大咧咧地坐着,可一身贵气自然环绕,清癯的眉目间,不作而自然生雅,不怒而自然生威。

如此矛盾的气质,竟在他身上得到了浑然天成的协调。

而跟在他身旁,恭敬作陪的那个,却不是旁人,竟是国子监祭酒谢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昀做便装打扮,穿圆领胯袍,头上也没有冠帽,只用发簪简单地束着头发。

他躬了躬身,伸手指向下头大堂中略靠后的一排位置道:“老爷,穿玄青衣袍,身旁相携女眷,生得最俊的那个便是宋熠。”

宋熠的特征其实是很明显的,在一众市井鲁男子中间,他的存在简直像是鹤立鸡群。

或许面相的俊美见仁见智,他未必就是最好看的那个,但气质上,他却的确是丰神无双,少有人能及。

围廊上,锦袍中年人微微倾身,道:“请他上来。”

他身后的随从间便走出一人,恭敬地领命下去。

戏台上,正唱到了张生离了莺莺,留居京城。

一对有情人两地分隔,情书互寄。

莺莺情丝幽幽,张生情浓又淡。

台上戏角唱腔幽婉,舞步华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熠早悄悄握住了江慧嘉的手,并不再离分毫。

白果又看戏入了神,忍不住抹泪道:“张生为何不与莺莺成婚后再入京?非要两地分隔,岂不是叫莺莺好生受苦?”

抹了眼泪,又忍不住拿眼偷觑江慧嘉和宋熠。

正在这时,白果眼角的余光就见到一面容冷肃的黑袍人挤着窄小的座位空隙,从后头直向这边走来。

白果不由得轻轻“啊”了一声。

宋熠似有所觉,转头一看,黑袍人已经穿过了人群,几步来到几人跟前,微倾身道:“宋郎君,我家主人请你相见。”

他来得太突兀了,说话没头没脑,宋熠顿了顿,不着痕迹的暗暗皱眉道:“贵主人是?”

黑袍人转身,向着二楼围廊正对戏台那边的位置遥遥一抱拳,道:“宋郎君请看。”

宋熠转头向上看去,嚯!一眼就看到谢祭酒。

而最引人注意的是,谢祭酒站在那里,他身旁却坐着一名锦袍中年。再从谢祭酒站立的姿势来看,他竟俨然是将自己放在从属的位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祭酒遥遥地对着宋熠点头致意。

宋熠心中微惊,一边抱拳回礼,心中本欲拒绝这黑袍人,此时却不得不犹豫了片刻。

江慧嘉也回头一看,这就看到了谢祭酒与他身旁那人。

她立即放轻了声音在宋熠耳边道:“三郎放心去,我这边不妨事。”

宋熠当下道:“娘子在此等我片刻,带齐人莫要离散。”

嘱咐过了,又对黑袍人歉意道:“内人在此,在下必得多虑些许,兄台见笑了。”

黑袍人冷肃的面上有些僵硬,大约是宋熠儿女情长得太坦然,他惊奇地看了宋熠一眼,才勉强扯出一丝笑道:“宋郎君请。”

戏台上的剧情却在这时开始了反转。

张崔二人明明情意互寄,莺莺正盼张归,而这时张生却忽然对崔莺莺生出离绝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戏台上悲欢离合,剧情恰如其分地荒诞又可悲。

宋熠登上二楼围廊,脚步转到谢祭酒的方向,就听到坐在靠背椅上的锦袍中年手敲桌面,和着节拍轻轻吟道:“自从消瘦减容光,万转千回懒下床。不为旁人羞不起,为郎憔悴却羞郎。”

戏台上的张生已抛弃了崔莺莺,并十分荒唐可笑地为自己的始乱终弃做注解,自云:大凡天之所命尤物也,不妖其身,必妖于人。

张生明明做了负心人在先,却还要站在道德制高点说,我之所以弃绝与莺莺之情意,实则是因为崔莺莺天生尤物,妖调惑人。谁跟她在一起,谁就要受她的害!

所以我抛弃莺莺,是大勇大义之举,是非常及时的止损行为,是值得世人称道的!

《莺莺传》行文何等幽艳奇美,岂料结尾写书人却如此反转。

台上戏角们忠实地还原了原著剧情,直惹得戏迷们纷纷不满。剧还未全终,竟已有人高喊起来:“张生岂可如此?快些回去,还与莺莺在一起!”

又有人哭道:“莺莺岂可另嫁他人?纵是张生不娶,也该等他回心转意才是!莺莺纵是嫁了他人,只怕心里也不痛快,实在太苦!”

围廊上,本来还打着拍子,似乎听曲听调很是享受的锦袍中年忽地将手在桌上轻轻一拍,就指向堂中大笑起来:“做戏成疯,看戏皆傻!”

他的举动唬了周围人一跳,谢昀一抬头,看到宋熠过来了,忙对他招手。

宋熠举步走近,锦袍中年脸上还带着难以形容的笑意,这时转过头来,目光稍一打量宋熠,开口却道:“宋熠?台上笑,台下笑,台上台下笑惹笑!你做何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一开口,竟是抛出了一副上联。

但他的联却有问题。

说什么台上笑台下笑,可实际上这台上台下哪有笑了?

分明大都是在哭!

便是有不哭的,但若非要说笑,怕也只有他一个人在笑。

还笑得这样张狂。

只怕他明说是笑,实则是在以笑讽哭。

此人倒有几分魏晋狂生风范。

宋熠丰神朗朗,眉目湛然。虽然对方气势不凡,开口考校,他也不落下风。

只凝视对方,道:“看古人,看今人,看古看今人看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下联对得委实是太妙了,对方借戏笑世人,宋熠借古人看人。而最妙的是,此刻锦袍中年在看他,他又何尝不是在看对方?

你看我,我也看你,究竟是谁看了谁?

戏里唱古人,古人照今人,又是谁讽刺了谁?

锦袍中年眉头微挑,宋熠神色不动,眉目温文。

两人互相打量,忽然一齐大笑起来!

锦袍中年站起身来,目光舒展道:“不愧是作千古绝响回文诗之人,闻名不如见面。宋鹤轩,你是哪一年生人?”

虽然语气平缓,但言语中却自然而然地透露出一股久居高位的气象。

难得的是,他姿态虽高却并不显得盛气凌人,反而带了几分自然平和的长辈的意味。

宋熠抱拳回道:“晚生是昌平十五年二月的生日。”又向谢昀与这锦袍中年行礼,“见过谢大人,见过这位长者。”

锦袍中年笑眯眯道:“我姓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熠便道:“见过秦大人。”

锦袍中年却又忽然一板脸,目中含威:“你连我什么身份都不知晓,怎就随便称我为大人?”

他这一板脸,就惹得身旁的谢昀忙低头躬身。

如此反应,委实夸张。

宋熠暗暗心惊,顿时将原先的猜测又推翻了一遍,重新在心中生起了更加惊人的猜想。

他面上并不显露,反而毫不畏怯道:“谢大人年纪不比秦大人小多少,却对秦大人如此恭敬,可见秦大人身份不凡,称一声秦大人并不为过。”

“我若不是呢?”秦老爷却冷笑,“只因心中猜测,便视对方以大人冠之。如此矫词巧言,宋鹤轩莫非也是阿谀之辈?”

这言语就不止是犀利了,简直咄咄逼人!

谢昀顿时皱眉,悄悄看向宋熠。

却见宋熠腰身直了直,脊背半点不弯,竟是面不改色,不卑不亢道:“秦大人气派非凡,随从浩荡,便连谢大人都甘愿躬身于后,可见身份非同一般。如此简单推论,甚至不推可知。宋某既非痴傻,又何必故意装傻?晚生恭敬守礼,莫非竟是错的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一番话说出来,已使人心惊。

宋熠还道:“遵从礼节便是阿谀,难道非要狂妄无理,装疯卖傻,才算耿直?”

谢昀:“……”

秦老爷听得呆怔半晌,忽而又再哈哈大笑起来。

“狂妄无礼,装疯卖傻……”秦老爷击掌而笑,“如此说来,从前竟有太多人在我面前装疯卖傻了!”

他喜欢微服,这也不是一回两回。

可碰到像宋熠这样直接的,还真是头一回。

说起来,他外出时虽从不直接显露身份,可该有的气派,却半点不缺。能使谢祭酒如此恭敬随侍,他的身份难道不好猜么?

从前他出门倒未必是带谢昀,但类似身份的,甚至是身份更高的,他也常常招来作陪。

如此说来,倒显得那些认得出他身旁之人,却偏偏“猜不出”他是谁的,当真是在“装疯卖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老爷饶有兴趣地又多看了宋熠两眼,忽道:“你是昌平十五年生人?”

这个宋熠先前已经说过一遍了,当下道:“正是昌平十五年。”

宋熠是二月的生日,秦老爷就暗暗一算,惊赞道:“如此说来,翻过这一年,你要到明年才算是满十八周岁。倒是年轻得很!”

真的是年轻,但古往今来,从不缺乏神童,相比较而言,实岁不论,虚岁已经十九,甚至接近二十的宋熠就算不得什么突出了。

甘罗十二岁拜相厉不厉害?

骆宾王七岁能诗了不了得?

少年成名的天才太多了,宋熠的“年轻”相比起古人而言,反倒不见得“年轻”了。

秦老爷忽然一指堂中仍旧坐在原地的江慧嘉,又道:“这是你何人?”

宋熠目光随即移过去,眼中神采柔和下来,道:“这是内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瓦舍的内街道上,谢昀当街突发心绞痛。

当然,这只是短暂的阵痛,片刻过后他自己就又好了。

秦老爷的侍从徐德为此做出的诊断是:“因劳累过度而起,为气血瘀滞,应无大碍。”

然而当真是没有大碍吗?

江慧嘉先前的关注重点更多是在那神秘的秦老爷身上,对谢昀便无意中有所忽略。可这时候谢昀都当街发病了,仅只是出于医者的本能,江慧嘉也会自然地多看他几眼。

这边因谢昀的状况渐好,秦老爷身边的随从护卫们也就放松开了包围的阵型。

宋熠当下上前几步,向秦老爷与谢昀见礼,并对谢昀的身体表达了关切。

江慧嘉也跟着他走了几步,但并没有与他并排,反而稍稍落后了他半个身位,在他向秦老爷等人见礼时默然蹲身,行了个福礼。

她跟着宋熠上前,一来是出于礼貌,二来也是想离秦老爷和谢昀更近些,以便更清楚地观察到他们的身体状况。

虽然不方便给这两人诊脉,但望闻问切四诊法当中,高明的大夫单只望诊就足够判断出很多东西了。

见礼过罢,宋熠道:“谢大人身体不适,晚生便不打扰了。两位大人慢走,晚生告辞。”

很识趣地没有多做纠缠,目光后移,与江慧嘉对视一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人一起退开到一边。

谢昀面色仍然显得虚弱苍白,只对着宋熠微微颔首。

秦老爷却是笑道:“宋鹤轩倒也不尽是狂生而已啊!”

宋熠微笑着抱拳回应。

江慧嘉则静默地站在一旁,很安分地……嗯,当花瓶。

她在默默思量方才观察到的一切,并再次肯定了先前的结论:秦老爷他,命不久矣!

这的确是一个使人心惊的结论。

很快回程。

江慧嘉进屋脱了披风,净手净面。宋熠也收拾好,两人一起进了书房。

因松风和刘思源都留守在家里,书房里头火盆都是烧好的。

室内便干燥又和暖,江慧嘉搓了搓手,坐到书桌前,本来是想提笔写方子的,却才写了一味药又停下手。

她笑了笑,道:“写了也无用,我又不会给他们看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虽然有心想做一个名满天下的名医,但在现今条件下,比如主动请缨给秦老爷或谢昀看病,这却很不合适。

宋熠问:“娘子,谢祭酒当真只是一时疲累,并无大碍吗?”

江慧嘉道:“虽不曾把脉,但我瞧着,他不但有大碍,还毛病大得很。”

要知道,江慧嘉不但有望气而断病的传统中医技能,她还拥有神异的精神探测术!

这奇异的能力一旦用出,虽然未必就能诊断出所有病症,但再结合望诊之法,一般情况下,也足够江慧嘉得出差不多准确的结论了。

先前那名叫徐德的老者大约通些医术,但未必十分精通,不然谢昀的病症他不会诊断错误。

“那位徐老人诊脉说他脉沉细而结,我又观他面色觥白,满面冷汗。他着衣并不单薄,指尖却呈青紫色……”江慧嘉详述种种细节,“并不是简单的因疲乏而至的短暂性心绞痛,应是胸痹之症!”

实际上,谢昀不但是胸痹,他还是冠心病!

当然,冠心病是西医的说法,所以江慧嘉这里就没有拿出来说。

胸痹又分很多种类,并不是所有的胸痹都是冠心病,也并不是所有的冠心病都是胸痹,但谢昀这里却恰好既是胸痹,又是冠心病。

宋熠平常也看些医书,虽然并没有跟着江慧嘉学习诊病治病的手段,但常常耳听目视,多少也知道些医理。

“谢祭酒胸痹,应是初起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应是初起,要治疗倒也不难,但此病不能轻忽,因此我说他是有大碍。”江慧嘉道。

一般的胸痹当然没什么,但谢昀最大的问题是冠心病。

冠心病是心血管疾病,他又会突发心绞痛,就怕胸痹引发心肌梗塞。

“《灵枢·厥论》谓之真心痛,《金匮要略》称为胸痹心痛,取二者之义,此为胸痹心厥。”江慧嘉又道,“谢祭酒病初起,心厥时间短,尔后若能及时根治,自然无碍,若是不能,便有大麻烦。”

宋熠有所思道:“谢祭酒品级虽不算高,然位职特殊。京中不乏名医,便是不成,也还可请太医出手。如此说来,娘子的确不必忧心他的病症。”

是的,一个徐德错诊,又不代表所有大夫都会错诊。

徐德看起来应该是秦老爷近侍,他即便通些医术,又怎么可能跟专业的大夫相比?

江慧嘉道:“我只是见到病人便忍不住分析病例,这也是个毛病,这叫……职业病!”

这个说法闻所未闻,宋熠甚感有趣道:“这也是毛病么?叫我看来,凡事若不执著,便难攀巅峰。这职业病若人人都能有,怕天下高手又要多出好几倍。”

江慧嘉被他逗笑起来,宋先生的思维才真是有趣呢!

顿了顿,等江慧嘉笑过,宋熠走到她身后,便从她后背环抱住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娘子的意思,在京中是不想动医术么?”他问。

江慧嘉道:“我自己寻思,汴京不比宝庆府,权贵太多,易惹是非。倒不如等到三郎你高中,日后若是外放做县令,那我就是县令夫人。如此一来,那一县之地还不是随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说着她又笑,微微侧头,回眸去看身后的宋熠。

宋熠头颈微垂,嘴唇轻轻蹭到她细嫩的脸颊,几乎为她的笑容沉醉。

其实江慧嘉不说,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在京中不想显露医术,说到底不过是因为现在是他科考的关键时刻,所以她绝不想在这时惹出格外动静,这才着意收敛。

前头女扮男装,轻狂太过,江慧嘉确实是暗暗后悔的。

天上掉麻烦那种是主角待遇,毕竟一般人不容易碰到。少去招惹,安安分分不好么?

心念转过,江慧嘉又提到那位秦老爷。

“那位……秦老爷,他的毛病比谢祭酒还大,的的确确是亡阳之兆。”江慧嘉疑心他身份,便问宋熠,“三郎对他来历可有猜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关于那位神秘的秦老爷,宋熠当然有猜想!

只是这个猜想太惊人,即便是江慧嘉问到,宋熠都犹豫了片刻,仍旧用不大确定的语气道:“谢祭酒对他那样恭敬,他又姓秦,因此我猜测,他便是……当今圣上!”

皇帝!

秦老爷是皇帝!

真的是吗?

江慧嘉之前也猜过秦老爷身份会很高,因为谢昀的态度摆在那里。

但毕竟江慧嘉先前不曾与这二人仔细接触过,所以就算有猜测,她的猜测也很模糊。

宋熠说出来,她不由得惊道:“当真是皇帝?”

这一惊,她甚至站起身来。

“不说十分中,亦有七八分罢。”宋熠索性牵她到一旁榻上坐下,“谢祭酒官阶虽不高,但他是国子监祭酒,官位特殊。当今朝廷,六部且不说,尚书左仆射与右仆射两位大人,又被称为左右二相。谢祭酒首先并不由六部统管,其次,即便是左右二相,也不应当被谢祭酒尊称为老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又不是奴仆,也不是直属的下属或属官。

一般官阶低的,见到官阶高的,称一声大人或上峰也就差不多了。这直接称老爷,要不是真的差距大到无可比拟,那就是谄媚太过。

国子监祭酒是清流表率,就算要阿谀捧上,他好意思谄媚得那样明显?

现在又不是权臣当朝的时代,皇帝权威还是很重的,不说谢昀敢不敢那样做,就是如左右二相那等人物,只怕也不敢受!

宋熠又道:“若说到皇家人,与当今同辈的几位王爷大多也只是爵位尊崇,有官职虚衔而已。谢祭酒与他们平淡相交也就罢了,恐怕更不敢做出这样的家臣姿态。”

他说到这里,江慧嘉却想起一人,当下脱口便问:“那景安王呢?”

景安王!

当今皇帝一母同胞之幼弟,今上登基时,景安王才只有八岁。然而先帝极爱他,甚至为他封号“景安”!

景安这个封号何等耐人寻味。

在其他皇子大多以瑞、贤、端、宁等字为封号时,景安王的封号却有两个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靖朝“王”之封号,以一字为尊,二字为下。

景安王封号二字,这看似是降等了,可“景安”音同“靖安”,又岂是寻常封号可比?

官场上的习惯,封号这种东西可不是随便能给的。

随便给的话,礼部官员都能咬文嚼字喷死你。

儒家习惯,讲究的就是一个正统。正所谓身前身后名,这个“名”意义不简单!

所以提起大靖朝的王爷,哪怕是市井小民,都会忍不住多想一想“景安王”。

江慧嘉初入京城时,听到的最多的八卦,也是景安王如何如何纨绔的。

据说这位景安王年纪不小,却不立正妃,为人狂诞荒唐,放纵恣意。他身上的种种韵事,随便在汴京城中抓一个小民,都能说出一箩筐。

宋熠倒笑起来:“景安王比当今圣上足足小了二十岁呢!今日那位秦老爷,年纪上看都有五十开外,怎么可能是景安王?况且……”

“况且即便不看年纪,景安王处境也十分微妙。”江慧嘉有些不好意思道,“我随口一说而已,当然并不会以为那是景安王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熠点头道:“景安王处境虽然十分微妙,但娘子你方才又说了,秦老爷身具亡阳之兆,只怕命不久矣。”

“瞧来也便是一两年之间。”说到这个,江慧嘉神色不由自主便郑重起来,“是亡阳证,并且十分复杂。具体究竟如何,能不能治,我还要把脉才能知晓。但单只依我今日所见,这位……的确命不久矣。”

宋熠道:“据说太子自幼体弱,至今亦有弱症。”

两人不由对视,想到更深处。

江慧嘉道:“倘若真是那一位,他的身体应当时刻有太医照管着。我也瞧着他的病症是被人用高明医术压制住了的……所以他的身体状况,他自己应当知晓。”

“他若心知肚明,他命阳不久,而太子亦是体弱……”宋熠道,“当今圣上子嗣单薄,只得三名皇女,皇子更是只有太子殿下一个!”

江慧嘉心惊。

如果说皇帝命不久,唯一的太子又体弱到随时都有可能挂掉,那整个皇家剩下的还能有谁?

江慧嘉道:“景安王!”

宋熠道:“独景安王身强体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人几乎是同声说话。

说完后又相视一笑。

虽然话题紧张,但到底不过是小夫妻关着门在自己家里议论而已。

他们又不是那些家里头随时都有可能存在十个八个政治间谍的大人物,这时候议论归议论,但事不关己的心态其实还是免不了的。

因此从心理上来说,他们又还算轻松。

江慧嘉又道:“不过,谁知道景安王是不是真的身强体健,太子又是不是真的体弱呢!到底只是传言,传言也当不得真。”

“正是如此。”宋熠点头道,“但依娘子所言,今上寿阳不久,这却假不了。”

这样的消息,要是被那些处在大靖权利中心的高官们得到,其价值将无可估量。

可宋熠毕竟还只是科考中的举人一名,连官场都还没进。因此这样的消息对他而言,顶多是让他对如今的政治局面有个更深入的认识,多余的帮助却没有了。

当然,他也可以将这消息拿出去同那些真正的高官交换人情,这未尝不是一条捷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一来此事敏感,宋熠不可能提出这样可怕的事情来增加江慧嘉的危险;

二来这种问题本来就是轻易“不可说”的,哪怕他当真利欲熏心做出这样的举动,最后的结果,除了当真得到某份高价值的人情,也还有很大的可能是,引来一道“杀人灭口”的命令!

江慧嘉感叹道:“如此想来,外放可比留京当真不知要好到哪里去呢。京城水太深,一不小心都有可能淹死在里头,我还要再老实些才好。”

说着,宋熠还没答话,她自己倒又笑起来。

嗯,被自己的话给逗笑了。

多少人想做京官夫人呢,她倒盼着老公外放!

还有,宋熠还没中进士呢,她就想着做官夫人的事。是不是想得略远?

宋熠道:“我只有些想不明白,今上若果真心知自己命阳不久,为何却还有兴致到民间来私访。甚至……”

甚至今天还那么感兴趣地来试探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汴京城西,谢府。

夜色已经起了,谢昀坐在谢夫人房里,手捧一杯热茶,微微皱眉。

谢夫人捏着两本账册从外间走进,抬头看到谢昀静坐出神的样子,便悄步走近,柔声笑道:“老爷怎地坐在这里出神?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早叫人同我说一声。”

“嗯。”谢昀意味不明地应了句,答非所问道,“蕊娘的婚事是要着紧了,先前我叫你留意的宋熠倒不必再考虑。”

谢夫人顿时一喜,面上还不显,只忙问:“怎地便不考虑了?”

谢昀有些心不在焉道:“他已有家室,当然不能再考虑。不过年节将至,他那边若送节礼过来,你回礼时不妨加厚一分。”

说着站起了身,一边起身往外走,一边又道:“不,加厚两分!”

谢夫人有些惊疑,待要再问,谢昀却走到了门边,又脚步一停道:“崔家那边,往常相交便好,可以亲近一些,但结姻亲便不必了。我倒是瞧着,周家有几个儿郎还不错。”

说完这句话,他再没有停留。

谢昀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正院,谢夫人追了几步,忙又叫丫头去打听,得知谢昀是去了书房,并未往两个妾室那里去,这才悄悄松一口气,不再追究。只回头又叫了心腹,悄悄思量起周家来。

周家?为什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昀的书房设置在内院外院相接之处,他离了正院,也没带随从,又屏退了伺候在书房外头的小厮,自己推门进屋。

书房里头竟是早有人在等着他!

谢昀关了书房门,上前便行礼:“岳父大人!”

坐在书桌后的老者放下手中书,抬起头。

灯光下,只见他面容古拙,两鬓上零星已见斑点,一双老眼却神采奕奕,犀利得不似这般年龄能有。

他轻应了声,眼睛微微眯起。

便显得映入他眼中的灯光也都蜷缩成了一团,在夜色下徐徐寂静。

书房里,两人的声音极轻极轻。

“二十年前,大靖内忧外患。四海之内时有刀兵起,东辽又一再犯边。那时陛下便已是年近四十,后宫中夭折了不知多少龙子,最后还只得两个皇女……”

“太子殿下这一根独苗来得太不易了。”

“因此陛下将他送到了大相国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皇上今日去见宋熠并非偶遇,而是有意相见。”

“陛下在为太子殿下铺路!”

“宋鹤轩年轻有才华,寒门出身,有师门,无党派,背景单纯,简直如同一张白纸!他狂性内敛,为人孤介,更有妻室,轻易不会再同其余官家联姻,最适合做孤臣。”

“……只怕是对左相有所不满……”

“左相大人面似谦冲,然而门生遍布天下。”

“太子殿下正妃便是左相嫡孙女!”

“因此更要制衡外戚!”

“一个宋鹤轩又算的了什么?”

“然而若是有十个宋鹤轩,百个宋鹤轩呢?”

“哪里来的一百个……”

“今科会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融的身影站了起来,翁婿两个立在窗边。

“太子身体到底如何?”

谢昀唇角逸出苦笑:“自郑家女进东宫起,太子便直接住到了大相国寺,至今都不曾出来。哪怕是陛下相召,他都能以修行为由避开不理!”

自古以来,哪个太子敢这样任性?

然而今朝的太子却是皇帝独苗,他简直还可以再任性一点,皇帝也只能选他,不可能选别人!

“好在陛下身体康健,瞧来足可以再支撑许多年。”

谢昀张了张嘴,到底没有说出心里想的话。

陛下真的身体康健吗?

如果身体康健,他为何会在此时有这样为太子铺路的举动?

当然,皇帝的确没有任何不康健的样子流传出来。

官家喜欢微服私访,这是汴京城中市井小民都知道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是身强体健,皇帝又哪里来的力气微服私访?

谢昀徐徐叹了口气,或许还是太子性情太过寡淡,以至于陛下不得不为他多操几份心。

“太子殿下,唉……”

这位储君虽然是昌平皇帝唯一的皇子,但他的储君地位却曾被多方质疑。

盖因他不但体弱,更兼他性情寡淡孤僻,又喜爱佛法甚至痴迷。

在上层的官员圈子里,甚至还悄悄流传着太子殿下不能人道的传言。否则他成婚也有四年,那东宫中却为何半点也不曾传出女子怀孕的消息来?

国之储君代表国之未来与希望,尤其是在老皇帝天命渐长的时候。

可是如今的这位储君,却根本不能叫人放心!

偏偏他又是今上唯一皇子,储君之位不由他坐,又能由谁来坐?

“不论如何。”徐融道,“崇光,为臣必得要纯。便不做孤臣,也当做纯臣。”

谢昀应道:“岳父大人说的极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翁婿两个看似极交心地交谈着,却到底有些话各自藏在心里,不能说出口。

谢昀心想:太子的身体到底怎么样?

他是病还是没病?

是当真无心帝位,只求佛果,还是一切不过伪装?

虽是要做纯臣,可太子若当真立不起来,纯臣又该如何?

难道要选景安王?

想到这里,谢昀瞬间凛然。

“崇光!”忽然,徐融带着惊骇意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谢昀只觉得脑子有些混沌,心口似乎隐隐作痛。

他还在疑惑,岳父这是在惊骇什么?

瞬间心痛如绞,这痛楚终于清晰袭来。谢昀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心厥又起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么会这样?

他捂住心口,也惊骇地将口微张。

平康坊,江慧嘉自与宋熠商议好“韬光养晦静待考试”的策略,便果然越加低调起来。

既然没打算在京城显露医术,她干脆就连门都不再轻易出。

反正她向来很能“宅得住”,虽不出门,但可以让白果和刘思源去采买各种药材,她则呆在小院里悉心调制成药丹丸。

有可供研究的事情做,当然就不会觉得“宅”有什么难受。

偶尔她也会回想起那天看到的谢昀的病情,倒也没太在意,只觉得京中名医有得是,胸痹虽然算是有可能引起大症候的病类,但要说有多难治,其实也不然。

因此,她认为自己就算不出手,应该也没什么。

出乎江慧嘉预料的是,年根底,一个她想也想不到的人,带着帖子来拜访她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十二月二十七日,汴京城又下了雪。

午后,一乘锦帷马车从京西转来,赶车的婆子孔武强壮,啪啪甩动马鞭,马车驶入了平康坊。

一名梳着双环髻,头戴翠玉,身披灰鼠毛大氅的年轻女子撑着伞娉娉袅袅地从车上下来,赶车婆子还献媚似的扶了她一下,好不亲切地笑道:“平烟姐姐,小心些,地上滑。”

她年纪一大把,却竟然称呼这年轻女子为姐姐。

平烟对她微一点头,撑着伞左转几步。微拧裙子,但见地上积雪倒是被清扫干净的,只是天上小雪还在下着,地面便有些******她微蹙的眉头稍稍舒展,又上前几步,来到这户人家的门前轻轻拍门。

门环扣击在简单老旧的铜座上,发出清脆又略带圆滑的声音。

咚咚咚——

外间敲门声响时,江慧嘉正在专门腾出来的一间药室里挑拣药材。

这些日子她长在家中,常做的事情要么是读各种医书杂书,要么就是练字作画,或者研药制药。

有时候也带带白果和刘思源,同他们讲些医理药理。

当然,白果的待遇跟刘思源是不一样的。

白果是贴身侍女,忠心耿耿,可以信任,刘思源却是个编外记名弟子,连记名弟子的正式名号都还没有捞到。一部分成药配方,江慧嘉会告诉给白果知道,却绝不会透露给刘思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她现在常做的,基本上也都只是些万金油式的温补类成药,那些特别高价值,有专门针对性的药物,她并没有做。

古代中医的成药多半做成丹丸或散剂,温补类丹丸配方固然珍贵,但并不出奇,也不出格。江慧嘉谨慎为上,现在都只做这类成药。

松风来送帖子,因是临时住所,江慧嘉来京以后便没有往家里再添人。

他们在京里交际简单,也没有专门的门房。就松风无事的时候,会多注意些门户。

况且这时已是年根底下,会出门来交际拜访的人可就太少了。

白果好奇道:“娘子,是什么人?”

江慧嘉也带着惊奇打开了帖子。

帖子上写明了来人身份:礼部侍郎崔衍嫡长女崔氏。

又指名要见:宋解元娘子。

这是专门来拜访江慧嘉的!

可是礼部侍郎崔衍之女?

这又是哪一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位崔娘子来得突兀,甚至是有些失礼的。

通常递帖子到别人家里去拜访人家,总要提前一两天,甚至是好几天。

毕竟人家未必时刻在家,就算是在家,也未必时刻方便。这要是碰到人家不方便的时候突兀来客,那不是两边都尴尬吗?

更何况,江慧嘉与这位礼部侍郎之女本是素不相识的,

但有些人有突兀的权利,这位崔娘子显然就是如此。

江慧嘉沉思了片刻,隐隐有些联想。当下道:“思源与松风留在此间收拾,白果带杏仁去请客人进来。上茶,请她们稍待,我马上就来。”

她净了手,也不要人跟着,自己就回房换了待客的衣裳,又戴上面纱。

走到门边江慧嘉却又心中起念,出门在外戴面纱还说得过去,在家里戴面纱却未免显得对来客太不尊重,并且有欲盖弥彰之嫌。

当然,就像人家不管失礼也非要这个时候来拜访一样,她在自己家里,非要戴面纱,旁人纵有说法,也管她不着。

江慧嘉仍然坐回梳妆台边,又摘下面纱,快手取了此前在宝庆府时自制的胭脂出来,用勾线笔调了,对着铜镜,就提笔在额前勾起了花线。

这时宋熠从门外走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熠本是在书房读书,但因书房离待客的小厅太近,家里来了女客,他便主动避开。

“娘子这是画什么?”他进了门,见到江慧嘉竟坐在妆镜前,倒有些吃惊。

江慧嘉平常很少化妆,宋熠这还是首次见她这样调弄胭脂。

“家里没有现成的贴面花钿,我便自画一个。”江慧嘉画得很快,不过片刻,一朵徐徐娇丽的莲花便在她额前绽放。

胭脂鲜红,朱光流溢。

江慧嘉又取笔沾了眉粉,飞快在眼角勾勒眼线。她将笔锋轻扬,眼角便有墨线斜飞而出。

她放下笔,眸光流转,唇角笑意轻扬。

简直似有妖灵,在此时弹开了旧时光,显露出真面。

历历风情,如真似幻。

宋熠不自觉停住脚步,一时瞧过去,目光移不开,竟闹了个大红脸。

江慧嘉扑哧一笑,很快又将面纱戴上。只露出额前花钿,与充满魅意的眉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原是梳的分心百合髻,这时就取了个点翠花冠戴在发髻中间。

款款行步,片刻走到宋熠身前。

宋熠喉结微动,凤目中流光深黯。

却有幽幽冷香蹁跹而过,江慧嘉与他擦身,并回眸轻笑道:“夫君,妾身这是要去待客呢。”

有这样待客的?

要不是这招待的是女客……不!简直是招待女客都过分!

但江慧嘉已经留下笑声,翩然而去。仿佛余存冷香,似绝还有,丝丝缕缕,使人不知东西。

小厅中,茶已续过一遍。

平烟侍立在崔娘子身旁,面上显出不耐之色。

要不是崔娘子一直神色沉静,她就要催问白果,这宋解元娘子为何还不出来了。

其实江慧嘉的速度已经很快了,半点没多耽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先前在制药,穿得确实太随便,不好见外客,是必须要换一遍衣裳的。

从起居室这边出来,往另一边的小厅走,江慧嘉也在心中思索:所谓崔侍郎嫡女,究竟会是哪一个?是她猜测的那一个吗?

终于,她从门外走进,抬眼见到坐在厅中的年轻女郎。

但见女郎雍眉丽目,神色楚楚,却不是崔琬又是哪个?

江慧嘉心中暗惊,岂不知对面崔琬更惊。

崔琬惊得甚至立时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一双细巧的手都绞在了一起,近乎瞠目地看着江慧嘉,神情却是悲喜难辨。

江慧嘉着实有些不大明白崔琬这样神色奇怪是因为什么,就如同她不明白崔琬为什么突兀来访一样。

但她心里却在悄悄庆幸:先前又是化妆又是戴面纱,本该算作多此一举,然而此时看来,却竟然多此一举得恰到好处呢!

要知道,江慧嘉可是曾经在崔琬面前表露过自己女儿身份的!

那时她又如何能料到崔琬竟是吏部侍郎之女?她更料不到崔琬竟会找上门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屋外细雪纷纷,屋内炭火烧得正暖。

两个女子相对望了片刻,各自心中无数念头,不待细数。

江慧嘉回复得更快,她虽然尴尬吃惊,但早先其实也是有心理准备的。更大约是因为戴了面纱,心中不自觉地似乎更有安全感,便弹了弹肩头雪花,解下披风。

白果过来将披风接过,站在江慧嘉身后。

除了主座,这厅中另还摆了两对桌椅。

江慧嘉没有去坐上首的主位,而是来到崔琬对面的位子,向她行了个平礼,并道声:“崔娘子。”

崔琬忙还礼,讷讷道:“是宋解元娘子么?”

江慧嘉在座位上坐下来,笑道:“是我。”

她心里其实没大想好究竟要不要在崔琬面前说清楚自己就是“江宣”,毕竟先前她做江宣时,虽然明确对崔琬说过自己是女子,但她却并没有明说自己就是“宋解元娘子”。

很多事情,大家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实实在在地承认又是另一回事。

这要是在赴谢祭酒腊八宴之前,不,应该说是当众书写兰亭序之前,江慧嘉觉得自己不管对谁承认“江宣就是宋解元娘子”都应该没关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时下的风气,也并不忌讳女子扮男装出行,只要不因扮男装而真行男儿事便成。

但偏偏“江宣”一到京城就接连出了两个那样大的风头,要不是宋熠后来一首回文诗盖过了兰亭才子之名,只怕“江宣”这里还要收帖子收个没完呢!

当然,在外人眼中,“江宣”应该是已经离京了的,所以“他”本来就该是淡出了京城的交际圈。

于是问题来了,现在江慧嘉面对崔琬,究竟是该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揣着糊涂装明白呢?

崔琬却是故作无意,实则很明显地盯着江慧嘉看了又看。

江慧嘉妆化得太显眼,愈是蒙着面纱,便愈见她魅色惑人,简直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与“江宣”的模样委实相差太远。

只怕任谁都很难联想,这两个竟会是同一个人。

片刻后,崔琬脱口而出:“他骗我的!是不是?”

江慧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不懂啊,崔娘子你到底在说什么?

崔琬凄然一笑:“我早该知晓的,他不会是你。”

江慧嘉还是有点不明白崔琬究竟在说什么,她当然想不到,她当初都明白告诉崔琬自己是女子了,崔琬竟还以为这所谓女儿身之说,只不过是“江宣”为了要她死心,而故意编出来骗她的言辞。

或者说,崔琬不是不明白,不是看不清,只是她的心使得她不愿意看清而已。

“他不是你,我今日岂不是白来了?”崔琬喃喃片刻,终于凝眸,直视江慧嘉,“宋娘子,请告知小女……江郎君在何处可好?”

江慧嘉:“……”

她心里隐隐地,终于察觉出崔琬的状况是哪里不对了。

崔琬竟仿佛还当“江宣”是男子!

明明都明确告诉过她了,她竟还这样以为!

这是魔怔,还是魔障?亦或是心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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