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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言和光似乎也没打算从他这里获得什么安慰,自顾自地说完之后,就站起来了。
“你去哪儿?”裴景山立刻紧张地问。
而这个时候,言和光的手机忽然响了——之前他的手机被裴景山没收,来到老宅之后,就被放在了床头柜上。
裴景山像是闻到了危险的警犬,眯着眼睛,先行上前探查他似乎看到了什么,顿了一下,才对言和光说:“是你那个朋友。”
裴景山本来不想和他说的,他现在看到言和光身边出现alpha就浑身过敏,但是又深刻觉得,身为病人需要一些谨慎支持。
他已经强迫言和光接受治疗了,这时最大的前提,除了这个之外,什么都能顺着他来。
手机铃声挂断了,裴景山刚松了一口气,那边立刻又打来了,他才不情不愿的把手机递给言和光。
言和光接过手机,走了几步,似乎想出去。
裴景山立刻道:“外面那么冷,你乱走什么?”他把自己的外套抓起来,一边囫囵穿,一边往外走,“打完了叫我一声。”
言和光这才接起电话。
那边的宁星阑直接当头一喝:“言和光!”
居然是指名道姓地骂他。看来是气得不轻。
那边的宁星阑跟连珠炮一样。
言和光乖顺听着,一点没有还嘴的意思。
换位思考,如果他现在是宁星阑,肯定也是被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了。
“最后一次了,”言和光忽然轻声道,“星阑,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那边的宁星阑本来还在问候他的祖宗,听见这小猫叫似的轻轻一声,居然立刻噤声了。
言和光说:“我以后再也不会瞒着你什么了,星阑,我死之后,把我埋在那座山上,一定要埋在那座山上,求你了……”
他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那座山了。
他就算死,都要回到那里去。
“……”隔着电话,都能听见宁星阑急促的呼吸声,他半晌没有说话,“我现在马上登机,你这些话,留着当面跟我解释吧。”
说完,那边“啪”地一下挂了电话,非常凶狠。
言和光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而门外,裴景山靠在廊上,把剩下的烟吐了出来。他一歪头,耳朵上的蓝牙耳机就发出很微弱的一点蓝光。
他缓缓地、缓缓地把烟头戳在窗台上。
虽一言不发,但是看他的表情,就好像是在戳什么该千刀万剐的罪人一样。
挂断了电话良久,裴景山都没听见言和光叫自己回去,他又一根烟抽完,才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寒气,进门去了。
而一推门,就发现言和光已经重新躺下了,身体也没什么起伏,似乎已经睡着了。
裴景山心中的一点点火气瞬间烟消云散,刚想走过去,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去浴室迅速冲了个澡。
身上只剩下沐浴露的味道,裴景山这才裹着浴袍走到床边,再一抬头,发现天已经快亮了。
头发还有点湿润,他索性没去打扰言和光的好梦,直接到一边的沙发山坐下了。
言和光似乎无知无觉,还在睡。
裴景山喉咙一动,又想抽烟。
但最终他没动弹,就这么坐在黑暗里,忽然就想起来他们以前的日子。
好像言和光曾经说过他不喜欢烟味,但是自己……似乎从来没有注意过。
现在猛然想起来,才发现言和光其实说过很多次。只是他不在意。
言和光不喜欢烟、不喜欢酒,一身的信息素都和小孩儿吃的糖一样,甜唧唧的。
裴景山叹了口气。
人家曾经听话的时候,他老是嫌弃他软趴趴的没骨气,和白柯那种人隔了十万八千里。
而现在言和光忽然不听话了,他又觉得那一身反骨扎得自己千疮百孔的,招架无力。
世界上所有人都这么贱吗?还是只有自己这独一份的?
裴景山回忆着回忆着,天就亮了。
昨天那个管家来敲门,裴景山才猛然回神,应了一声,打算去言和光叫醒。
谁料他才一走进,言和光猛然就醒了,惊魂未定似的看了他几秒钟,才又一低头,变成了平时那副慢吞吞的温吞样子。
裴景山皱着眉问:“你怎么了?做噩梦?”
他分明看见言和光额头上都是冷汗,显然是被吓得不清。
但是言和光只是很缓慢地一摇头,一个字都不跟他分享。
刚刚那种灵魂偶然冲出皮囊的感觉只来得及被裴景山看上一眼,就瞬间消失。
言和光慢吞吞地走进了洗浴室。
裴景山还是觉得有什么不顺畅的地方,但是他现在根本不敢逼问言和光,只好站在浴室外面,稍稍扬声道:“你今天要检查,早饭不能吃。中午给你准备一些你爱吃的。”
言和光根本不应,只有水流的哗哗声。
裴景山一扭头,忽然想起来自己刚才夸下的海口——
准备言和光喜欢吃的?
可是,言和光喜欢吃什么?
他不知道。
被这种细枝末节照着脸抽,裴景山直接定在了原地。
眼前所有的事实都在嘲笑他:
你自诩喜欢的人,跟他在一起生活了一整年,但你连一道他喜欢的菜名都说不出来。
和其讽刺啊?
第38章
陈思带着宁星阑进了老宅。
“到底有什么事不能让言和光亲自跟我说?生病了不去医院,非得住这种地方?”看见裴景山身边的人,宁星阑兜头就是一顿输出,“你他妈是聋了吗?听不见我说话?”
陈思走在前面带路,像是啥也没听见一样,闷头往前走。
直到走到了既定的目的地,陈思才说了一句:“裴总就在前面。”
然后深刻发挥自己bate的特质,眼一垂、头一低,慈祥得跟个木雕菩萨似的,不动弹了。
裴景山坐在巨大的落地玻璃室内,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毛衣,桌子上摆着咖啡和书,一看就是被资本主义腐朽了的生活。
宁星阑低头一看自己,一身厚重的羽绒服,靴子也全是雪,一路赶来、风尘仆仆。他立刻觉得裴景山就是专门坐在这里,摆着造型,就等着给他一个下马威的。
宁星阑直接进屋,带着一身寒气,根本也没有落座的意思,直截了当地问:“言和光呢?”
裴景山打量了他半晌,才一抬下巴说:“他在接受治疗。坐。”
宁星阑直接道:“这狗屁地方能有什么好治疗的手段?你不让他在医院,让他来这里,是想让他死吗?”
裴景山看他一身火气咄咄逼人,却奇异地不生气,只道:“这里有专业医生。”
宁星阑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恨不得能把这脑袋塞到马桶里去,直接道:“他在哪儿?我现在就要见他。”
裴景山说:“你现在去,他也不会醒着。”
宁星阑说:“别他妈废话!”
裴景山又静静看了他两秒,端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他现在不清醒,我也就懒得装友善给谁看。要么现在坐下,要么我请人带你去客房休息。”
这个建筑群面积很大,风格也一样,而且不知道是为了防贼还是添堵,回廊绕来绕去的,还有许多遮挡视线的参天巨树。
毫不夸张地说,如果不是住熟了认路的,乱走真有可能迷路。
宁星阑权衡了两秒后,坐下了。
只不过他嘴上还要刺人:“那当然了,裴总家大业大,生来就跟我们不是一个阶级的人。当时一句话就能让我的小公司濒临倒闭,一句话就能让言和光被迫呆在你身边。你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裴景山听了前半部分,心里并没有什么触感,直到听了后半部分,他一抬眼,眼中似有凶光流露。
宁星阑丝毫不怵。
不过只是很快的一瞬间,那种惊心动魄的凶意就被裴景山不动声色地收回去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