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将电话簿拿在手中研究,她已经可以背下那串数字,扭头问韩异廷:“我忘记你的电话号码了,可以再给我一个吗?”
韩异廷手边无纸,先给她念了一遍警备署办公室的号码,又背一遍家里的。
号码很好记,不用写下来也能背住。可是,都不是那个电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它到底是属于谁的呢,竟在原主心里比闺蜜和未婚夫还重要。难道是她多虑了吗,其实那只是一串极为普通的数字,随意做了个标记而已?宋意情刚有怀疑就否认,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线索也太不讲道理了,纯属消耗她的感情。剧本杀和解题可不一样,不需要干扰项。
车子再开一段,忽然急刹车,将后座的两个人都吓一跳。
宋意情的额头险些撞到副驾驶的座位,惊魂未定地往外看,原来是一个报童横穿马路。
他根本不管这边的车,急吼吼地向对面跑去,追上一个穿西装的男人。这街上穿中山装和马褂的男人远比穿西装的多,惹得宋意情也多看了几眼。那人举止斯文,看起来像个读书人,与满街低头弯腰的全然不同,才会惹得报童急于上前兜售报纸。
他低头与报童说了几句话,绕过他想走,又被追上去拦住。
男人见状无奈,只好从兜中取出一点钱,买了份报纸。报童欣喜地不断弯腰感谢,又挎着布包寻找下一任买家。
韩异廷让司机把车靠边停下,不等宋意情问,开门追了出去。不过多久,带着一份报纸回来,迭好递给宋意情:“想看报纸?”
“谢谢。”她看着这印刷古老的白纸铅墨,双手接过。通过报纸来了解周围的消息,是个不错的方法。
回到宋公馆门前,如珠已在台阶上候着。见车驶来,她提起裙摆跑下台阶,撑伞帮宋意情遮挡阳光,韩异廷站在车边目送。进门前,宋意情似有感应,捏紧手中报纸,回头看他。
他唇角一弯,对她道:“下次见。”
“下次见。”宋意情轻点下巴,转身藏入公馆的一片冷气之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圣经·传道书》说:“日光之下,并无新事。”可宋意情看着窗外久久未落的日光,觉得眼前哪里都是新事。
她摊开韩异廷给的那份报纸,回忆车中。她不过多往那个报童看了几眼,韩异廷便能领会她的意图,无论是出于善意还是恶意,他应该十分关心原主。宋意情很久没有读过报纸了,信息时代,人人都用智能机。小时候不爱读,长大翻出来,都是铺在地上垫东西,哪曾发挥过它真正的用途。这时候的纸张不如现代细腻,有些地方还有毛边,印刷的字迹也常常发糊。繁体字笔画复杂,动不动就晕成一团,仔细看才能辨认出内容。
宋意情翻遍报纸,没能找出什么有效信息。这是份八卦报纸,刊登的都是道听途说的新闻,辞藻夸张惹眼,称之为“传说”都不为过。占据报纸最大版面的正是宋叁小姐失忆的传闻,写得神乎其神,什么被闪电劈中,神明附身,获得了超能力,已不是肉体凡胎,经过一段时间历练就要飞升成仙。
至少这故事有一点编对了,现在宋意情体内的灵魂,与原来的确不是同一个人。
但就连头条都这样不着边际,哪怕与事实略有接近,有隐喻之嫌,可没有清奇的脑回路,宋意情真无法将其中所写与现实对上号,全当看故事,嗑着瓜子读完全部。
如珠进屋时见宋意情端着别家的报纸在读,她上过学堂,识得字,所以谈吐不似普通丫鬟那样粗鄙,看到标题的报社顺口道:“咦,叁小姐怎么在看这等叁流小报,以前您可是顶嫌弃的,总说里面都是夸这个男的风流倜傥,骂那个女人水性杨花,看得心里直冒火。家里一直都订着春秋报社的周报,这一期昨个儿送到,您还没看,我去楼下给您拿上来?”
原来这时候报纸就已分出了叁六九等,她扬扬手,将喝空的水杯递给如珠:“不用了,放在哪的,我下去拿,正好活动活动。”
据说宋老爷与南边来的海商谈生意去了,宋夫人去看城东的几家铺子,宋显时那一日现身后又回洋行。他才从国外归来不久,被安排接手洋行和票号的业务,前些日子要交接的内容太多,他索性搬些简单的物品去住着,渐渐熟悉之后回到宋公馆,可经营家业没那么简单,他依旧早出晚归。
偌大的家里,只有她像个闲人。
这便是旧时代的贵族小姐吗?宋意情心想,那也太没技术含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留她一个主人的宋公馆显得略有冷清,宋意情去一层的大书房找到春秋报社的报纸,旁边还堆有许多一起被送来的杂志读物。她发现这份报纸的纸张明显比刚才那份高档,印刷也更加清晰,标题严肃正经。怪说不得那个穿西装的男人会拒绝报童的兜售,看他的样子,绝不像是会喜欢低劣叁俗刊物的。
但是韩异廷没注意吗?还是只单纯觉得她失忆,爱好突然改变也属正常。
她拿着这份报纸回房时,穿过几层门望见佣人们的休息厅。
有宋意情的嘱咐,他们在烈日下迅速地忙活完各自事物,坐在一起喝她叫厨房准备的消暑茶,有说有笑地谈论着琐事。宋意情想起那日看到的管家,他又随宋老爷出门了,这些佣人平时说话不多,眼睛看得却不少,也许能从他们这里打听到一些情报。
她换了个稍微亲切的表情,朝那边走过。
宋叁小姐从来没有到过佣人活动区,她刚靠近,所有人就停下谈论,全都站起来看她。
宋意情哪享受过这等礼遇,赶忙道:“都坐,我就是来跟你们说说话。”
有人搬了把椅子到她身后,她刚要弯身,他又拦住,找来干净的手帕擦了好几道,连椅子腿也不放过,才让宋意情坐下。这些佣人都是个顶个的人精,想到宋意情这段时间失忆,突然接近他们,一定是想了解些东西,全都在等她开口。
围着一整桌的眼睛都往自己身上瞧,宋意情可算体会到以前开会时领导的感觉。
“你们也知道,我这一失忆,许多事情都忘得干干净净。”宋意情的手边送来一杯消暑茶,最后一个佣人也坐下,听她发话,“所以关于你们的有些情况,也需要了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叁小姐放心,我们一定知无不言。”他们应道。
要的就是这个意思,宋意情先从拉家常着手:“你们都在这里做了多久了?”
众人纷纷回答,有两叁月的,有一两年的,最长的一位待了五年,是厨师长。他说他五年前从外面到晖城来求生计,本来宋公馆从来不在外面招人,但他机缘巧合给宋叁小姐做了盘宫保鸡丁,被她一眼相中,很荣幸地成为所有现存佣人里工龄最长的,语气中满是自豪。与他一起工作的甜点师工龄排第二,做了四年半。
听起来这个宋叁小姐还是个吃货。
宋意情又问:“你刚才说宋公馆从不在外面招人,是什么意思?”
有人解释,宋公馆出手大方,给佣人的工钱多,生活条件也不错,逢年过节还有奖赏,大家都想来,所以招人时格外严格。大部分来这当差的,都是家里有亲戚已在宋公馆,互相介绍,或者从专门的佣人中心招工。可佣人中心不好进,每年报名的有几百人,最后筛选出来的不过几个,还要经过为期半月的训练,最后输送到各个大家族中当高级佣人,与他们这些杂役不同。
甚至有时候,能从佣人中心招来人,还算是体现家族身份的象征。
说到此,宋意情自然地点出:“那现在的管家,就是佣人中心招来的?”
几个人面面相觑,回答:“是……但也不全是。”
果然有故事,宋意情一下来了兴趣,连忙追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现在的管家是您那次外出回来后新招的。原来的老管家想回去照顾孙女,跟老爷提了辞职。老爷念他为宋家工作多年,给了好大一笔还乡路费,还帮他买票,叫司机送到火车站,走得算是风光。现在的新管家虽说也是佣人中心来的,但是……”他们有些犹豫。
“但是……?”宋意情很想知道后续。
可当面编排大夫人,他们还没那个胆子。
宋意情见他们为难,大概猜出:“没事,尽管说,是真是假我都不会怪你们。”
其实这是宋公馆公开的故事,算不得秘密。老管家走后,宋大夫人亲自向宋老爷推举了一个人,将他送到佣人中心培训了一段时间,结束后直接来宋公馆做管家。宋夫人与宋老爷谈论时就在客厅,人人都听见。
“不过,还是老管家走得太仓促了。”又有人道,“佣人中心今年的招工还没开始,实在是找不到接替的人,老爷正心烦,夫人为解老爷的燃眉之急,才临时推举了一位故人。老管家也是奇怪,他在老爷身边做了二十多年,从未听说他孙女的事,忽然急匆匆地就要走,我们怀疑莫非是生了什么病。老爷给他那么一大笔钱,也许是治病钱。”
看来其中确有蹊跷,问题不出在年轻的新管家,而是突然告老的老管家。
按照一般故事套路,老管家匆忙远走,一定是因为背负着不为人知的秘闻,而且与这个家有关。顺着这条线索继续追寻,肯定会有收获。
但她再细问,这些佣人便提供不了更多解答,毕竟他们在这里做工的年岁都不长。了解到这些已算收获,宋意情见状,嘱咐他们继续休息,拿着手里的高级报纸上楼,思考下一步行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顺着木质的楼梯向上攀爬,鼻腔中都能闻到一股陈年的气味。不算难闻,好过甲醛,但也不算很好闻。转折的平台角落放着矮脚凳,用来摆装饰的铃兰花。这种花很有意思,无论在哪个国度,它都被当做纯洁和优雅的象征,有“谷中百合”的称号,甚至被叫做“圣母之泪”。但特别就特别在,如同淑女一般的铃兰,其实全株有毒。控制好剂量可入药,过多则可能引发心力衰竭。
不过还没听说哪个人吃铃兰吃死的,大多是家里的宠物猫误食。宋意情的手指从倒垂的花朵下兜过,继续上行。
经过宋显时的房间,她发现门微微敞开一道缝,里面立着一桶水,地板擦得光亮。有佣人来打扫,中途收到其他人的呼喊,一起去楼下喝凉茶。想到没多久要回来,便没落锁。
这是个调查的好机会。从宋意情多年的狗血肥皂剧阅历判断,离开的老管家说不定和宋显时就有很大关系。否则怎会他恰好留洋归国没多久,他就迫不及待地离开。
宋意情将手贴在门上,轻轻推动,先确认走廊无人。抬手时门上没有留下痕迹,她怕鞋子在木地板踩出声音,走得蹑手蹑脚。她仍让门敞开,方便监听是否有人上楼,好及时撤离。
宋显时的房间比她的略小一些,家具摆设也相对简单。没有专门的梳妆台,衣柜倒差不多。书桌对着窗台,床的一边是床头柜,另一边是落地灯。简单的茶几和小沙发让客人来访也能找到地方坐下,书柜里塞着的却不止书本。有勋章、奖杯、相框还有一些模型。宋意情走过去观察相框,金色海浪边,里面是四人合影。
两个手拉手的孩童年纪还不大,女孩比男孩略高一些,是她和宋显时。后方坐着的便是年轻的宋老爷和宋夫人,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看起来十分温馨。
见此宋意情却有些失望,如果真有内情,他还会将合照摆在书柜里吗?
她拉开透明柜门,将相框拆开查看。她“啧”一声,这的确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合影,照片背后没有垫第二张,反面也干干净净,毫无异样。她不死心,将其举在阳光下查看,照片毫无变化,用放大镜,也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看来搜集证据远比她想象的难,她挫败地叹一口气,将它装回去,摆回柜中的红酒瓶前。
这些留洋派都有喝酒的癖好,哪怕不喝威士忌,也会喝些葡萄酒或香槟。这瓶已经开过,还剩一半,房间里却不见高脚杯。
她合上书柜,想再去检查一下抽屉,或许那里才是隐藏秘密最多的地方。刚刚走两步,却听到略重的脚步在向上接近。宋显时的房间离楼梯很近,似乎还有佣人们的低声谈论,好像是喝完凉茶,打扫的人回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能再继续搜下去,宋意情转身往外。
可她的动作还是慢于反应,那几个仆人踏上楼梯,正好撞见她从房间出来。
这该如何解释。
望见他们略有诧异的神情,宋意情在脑中构思理由。
他们只是愣了那一下,明显在奇怪,却没有一个人问出口,弯腰打招呼:“叁小姐。”
宋意情正在犹豫要不要此地无银叁百两地编个理由,又有人跑上楼,带着喘气。
“叁小姐,程家少爷来访。”
又是新人物。
来得刚好,宋意情立即问:“哪个程家少爷?”
来人也想起,程家人口众多,少爷小姐加起来有七八个,他家小姐如今又识不清人,便答:“程谦行,是程家的五少爷,以前与您有些私交。他还带了两个人来,已经在小偏厅等了。”
这名字同样耳熟,一听是他,宋意情给如珠使眼色,让她跟自己下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公馆的布局她已经非常熟悉,犯不着仆人指引也能找到小偏厅在何处。只是奇怪,程家少爷听起来不是个普通身份,现如今宋公馆又无其他客人,他们为何不带他去大偏厅坐,偏要去那小偏厅。而且刚才没有一个仆人发出异议,似是对这样的安排司空见惯。
她走到门口,如珠停脚。
“叁小姐,我不能进去了。”如珠道,“宋公馆的规矩,我们这些佣人是不能进小偏厅见客的,以前都是您独自一人接见。”
这么讲究?宋意情再看一眼紧闭的门,看来这地方还藏有秘密。至于究竟是何,进去以后就能揭晓。
“那你回去吧。”宋意情放她走。
如珠“诶”一声,站在墙边目送她进屋。
小偏厅有两个门,一个联通花园,一个联通公馆。宋意情反手关门时,下座的人朝她看来。没有佣人,连杯茶都喝不着,程谦行等得烦闷,见到宋意情便牵动唇角,形成两个窝。不是酒窝,在唇角下方,浅浅的。
宋意情坐下,她面对的正前方就是小偏厅的另一个门,正完全敞开。外面的地上跪着两个人,他们嘴被白布堵上,手脚用麻绳绑住,身穿灰白色坎肩和短裤,脸上满是灰泥,干涸的红色痕迹更是数不胜数。他们不像寻常打工的人,有些江湖人士的样子。
已被绑了整天,又在烈日下暴晒,能将鸡蛋烤熟的地面更是把他们的膝盖烫脱了皮,他们早就失去挣扎的力气,互相靠住。若不是眼睛还在眨,宋意情都要怀疑这两人还活没活着。她哪见过这阵仗,眼神从他们身上挪开,一路经过小偏厅精致的家具,翠绿的盆栽,回到程谦行。
“为什么把他们放在那?”她问。
不与他打招呼便算了,一来还问这样的话,程谦行却不计较,转动手上的机械表,说道:“你不是怕弄脏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意情的鞋底在地毯上碾了碾,想到那两人身上脏兮兮的泥,觉得他说得也是。地毯蹭脏了,擦都不好擦。
“有什么事吗?”
“就上次那件事,喏,我这不是亲自领人给你赔罪来了。”程谦行从怀里取出一封信,走到宋意情面前,弯腰递给她,桃花眼里似乎含了她所未见过的山水,灵动却也危险。
宋意情抬手捏住,他的手指忽然伸直,碰到她的指甲。
轻浅却逾越的触摸,她惊得收手,将信举在身前,双眼盯他。
见宋意情这样躲闪,程谦行笑出声,视线从她的手移到她的脸,落在鼻梁的那颗痣,驻留许久,又瞄到脸颊的那颗,最终起身回到座位:“你真的忘了。有意思,宋家最有话语权的宋叁小姐竟然失忆了,我还当你是装的。”
宋意情双目垂着,他的猜疑令她不喜,反驳:“谁会无聊到装失忆。”
“谁知道呢,说不定你又有什么鬼点子。”程谦行坐得没有刚到时那么直了,懒洋洋地往后斜靠,翘起二郎腿。他在桌上摸半天,既没有茶杯也没有水果,无趣得紧。
宋意情拆开信,发现抬头是写给程谦行的,字迹与她的一模一样。
她翻到最后,落款人果真是宋意情,日期是她穿越的前几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大概是宋意情参加过最荒诞的葬礼。
如珠在比平时更早的时间将她叫醒,葬礼流程复杂,要早些做准备,还特意从衣柜里找出一条黑色长裙。雕成百合的水龙头里喷出温水,宋意情泼到脸上,看着镜子。来这里已经有许多天,周围的环境渐渐熟悉,可她终究有些不习惯。原身上的肌肉记忆帮助到宋意情许多,有时看到脸上出现并不熟悉的微表情,诧异之余,她又有放心。原主留给她的不仅仅是一个谜团和一副躯壳,她从未打算据为己有,只想好好地扮演这个“宋意情”。
擦拭完毕后,她坐到梳妆台前,如珠照例帮她梳头,挑选首饰。无论任何场合,穿金戴银都仿佛是这个家庭的底线。
这些大户人家的丫鬟也真是多才多艺,收纳、穿搭、美容美发、清洁,样样精通,放在现代一个技能就够养活她,现在却只能做个低叁下四的奴仆。整个宋公馆煞有其事地挂上黑白两纱,屋檐摇晃的纸灯笼上写着“奠”,等到入夜,更是惨淡。葬礼的举办点在旁边的礼仪厅,平时宋家举办大大小小各项宴会都在这里——包括一个月后的那场婚礼。礼仪厅分为两层,正门入内,悲怆的音乐已然奏响,一张垫着黑绒布的桌上扣着叁个木盒,里面是枯死的铃兰。
各个宾客送来的白色花圈靠满墙壁,象征悼念的白菊将木盒团团围住,花团锦簇。宋意情站在一旁,接受来宾们的安慰。漫长的几个小时,她才领会到什么叫演技,远超电视里的叁流演员。每个人带着悲痛无比的表情握住她的手,有些人甚至抹起眼泪,仿佛那几朵花是他们亲手所栽。甚至还有人随身携带悼词,当众朗诵,话音方落,角落里一声不甘示弱的“呜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士被扶到偏厅休息。
宾客都带了些礼物过来,大多是植物的种子,又或是培育好的盆栽。每个人都情深意切地拉着她的手,送上这份礼物的同时,不忘强调一句:“好养。”
大批赶到的人告一段落,有个休息的时刻,如珠见其他佣人忙不过来,去帮忙端茶倒水,宋意情一人留在原地百无聊赖,端望起整个大厅。因为这场葬礼的“逝者”是叁株植物,便没将遗像挂到墙上,或许他们也觉得对着一副景物特写哀悼实在是太滑稽。不过……这满厅的花,也好不到哪去。
宋意情想,明明是祭奠植物的死亡,却又用植物做陪衬。
这就像是如若哪天真的死了个人,堂中摆着他的遗体,周围却里叁层外叁层里躺了更多人烘托气氛。
那场景,惊悚中又带些可笑。
宋意情不禁“噗嗤”一声。
趁无人发现,她迅速收敛表情。葬礼的主办人当场笑出声,那叫什么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笑什么?”身侧却放下来一杯茶。
他的声音压得极近,盖过不远处播放的音乐和人群的嘈杂,灌入耳中。宋意情吓得激灵,转脸发现是韩异廷。“没,没什么……”她拍拍胸口,心有余悸地低头看那杯凉茶,显然这是倒给她的。
“一直接待客人,站累了吧。”韩异廷叫人拖来把椅子,放到宋意情身边,见她不喝,又将茶盏推进几寸。她坐下后,端起瓷杯,这茶呈深红色,抿一口微微发苦,没有加糖,却有清凉感,应当是用哪种植物泡出来的——宋意情又想笑,这和在遗体面前喝福尔马林有什么区别。
她往韩异廷那边觑一眼,注意到他穿着执勤的制服,大臂上挂了袖标。“警备署最近有什么大案吗?”
为何他作为署长需要亲自出动,却又不去执勤,反而在这里徘徊。
见她目光落处,韩异廷微怔后反应过来。“倒是又忘了……”他指的是她失忆的事,“每次宋家举办宴会,都是由警备署接任监察,在我上任前就是这个规矩。毕竟半个晖城的大户都在这里,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我们担待不起。既然署里事务不多,哪分什么署长不署长的,我也就一起来了。况且,保护你,也是我的职责。”
他乌黑的瞳眸撞入她眼中,坦诚地表明,最后一句是刻意的附加。
宋意情险些拿不住茶杯。她及时移开眼,不去看这轻易让人失魂落魄的眉目,韩异廷瞄到她被鞋箍得发红的脚。
在现代时宋意情不常穿高跟鞋,哪怕遇到正式的会议与客户也是一双平底鞋便能打发,哪想到这位大小姐却一排高跟。刚穿上时她只觉得像在踩高跷,平衡能够勉强维持,就是不太利索。还好这鞋底很软,尺码合脚,不至于受罪,可站了那么久,再合脚的鞋,还是在脚背留下痕迹。
“难受吗?”
他在她面前半跪,将她的小腿抬起,解开鞋上的扣。
得见天日的脚趾头露出来,宋意情下意识活动:“还好……”脚背上轻轻一圈压痕还是出卖了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趁着四周无人注意,韩异廷的手掌捏住她的脚尖,珠圆玉润的脚趾放在手心。这个时代裹小脚的门户已经不多了,特别宋家还有留洋的背景,更崇尚自由开放,宋意情的脚不算精致小巧,却也无人说得什么。他轻轻地捏住,按揉几圈。
“这样会好点吗?”
被不熟悉的男子握着脚,哪怕他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宋意情仍有些不适应,甚至脸上有些发烫。就算是她生存的地方,也不会轻易把脚交给别人捏住,哪怕是在商场试鞋。这个动作从来属于亲密关系之间才会做的,韩异廷却如此自然。
不得不说,他按摩的手法十分到位。
手指有力却不至于将她捏疼,脚底的神经很多,她又怕痒,稍有不对便会吃痛地喊出声,或是痒得难忍大笑。哪一种反应在现在的场合都不适宜,他拿捏分寸,放松了她脚上所有不适的部位。这只结束,又换另一只。
斜扣归位,他站起来。周围时刻关注的佣人早就准备好湿毛巾,及时送上。
“谢谢你。”
韩异廷正要说话,新的访客到来。正巧又有端着酒杯的人趁机打断他们,想拉韩异廷到旁边私谈,他将那些无意义的客气咽回去,用眼神与她暂别。
宋意情照例接待来宾,收下他们送来的盆栽苗,让如珠收到一边。
其实她也大约知道,为何这葬礼的名目如此荒谬,来客却依旧可以布满大厅。望着布满长桌的糕点食物,二楼的棋牌室座无虚席,端着酒杯的人窃窃私语,原主决定举办这场宴会时,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是个葬礼。它可以用来祭奠所有东西,铃兰、百合、雏菊,没有区别。
她想看的,无非是谁会出席,谁向她臣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大厅里摆的花花草草实在太多了。又是夏季,葱郁时节,各类花香混在一起,像半吊子调香师胡乱堆砌的劣质香水,嵌在一股夏季独有的厚重感中,让宋意情喘不过气。她叫人来搬走,又将门窗都敞开片刻,气味散去后,才获得片刻的清静。再与几批客人寒暄结束,她筋疲力尽地斜靠在椅子上,拿把团扇扇风。姿势一点不雅观,脚跟还从鞋里探出来放松。无人对此提出异议,好似司空见惯。韩异廷经过时,见她这样不庄重,向她投去笑容,还轻巧地出了声。他正要说些什么,又被后方的人叫住。他只好投给她一个遗憾的眼神,转身应付。
他送来的凉茶喝空,宋意情想找地方续杯,手还没抬至空中,小厮神出鬼没,提着壶给她斟满。宋意情还在琢磨他是从何处冒出来的,他又轻飘飘地溜走,侍奉别的宾客去了。
大厅衣香鬓影,如珠环绕一周后,从门口的接待那取来登记册。自从宋夫人知道宋意情独自接待过程谦行后,便放心地将更多事交由她办,还说若有不清楚的问如珠就好。她这个丫鬟细心又体贴,常常能考虑到宋意情所不能之事,很多时候她不仅把如珠当个助理,更当做一种依靠——但她知道这不是个好习惯。她们只是雇佣关系,连主仆情谊都谈不上,如果如珠选择背叛,自己定死无葬身之地。她不知原主信任如珠多少,在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她对所有人的感情都要预先打个问号。将死之人身边,哪能有一个人可以百分之百信任。
宋意情接过如珠递来的册子,到场的嘉宾都亲笔签名,附上入场时间。有些人只是晃晃便离开了,另一种字迹在后方记录了离场时间。那字是如珠的,宋意情认得出来。她不由得瞥她一眼,后者只是双手交迭在腹前,保持那样的姿势站立。
有些受邀却未到场的被红圈标注出来,还有些是蓝圈。
见宋意情翻得疑惑,周围人不多,如珠附耳解释,红色圈上的人曾与宋家往来甚密,这次却不打招呼便缺席,蓝色是从前少有交情,邀请试试的。简单来说,一方是突然疏远,一方是毫不买账。至于这两种人日后要如何处理,全看宋意情的决定。
她翻弄翻弄,才交涉过,许多名字都仍记得。宋意情看到一行空白,既没有被标红,也没有被标蓝,问:“那祝娴呢?”
如珠面露难言:“祝小姐仍未到。”
像是要故意打破她这句话,门口忽然传来声音,不算高调,但足以让宋意情听见。
“祝小姐到了。”
还不等她放下茶盏,身披黑色罩纱的女子下了车后,提起裙角疾步奔入。她的罩纱上缀着斑驳,在礼仪厅的光照下,折射不偏不倚的细碎白闪,静如星海粼粼,动若湖海波澜。遮住半张脸的黑纱也盖不过眸中粲然,霎时让其他宾客的服饰显得过于低调,就连宋意情都逊色叁分。她低头打量一番累赘的衣物,再比比祝娴的,望见她的脸庞时,眼光闪动。
没想到她拿到的剧本竟是如此标志的一个美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惜还没开场就穿越到这个地方,亏了。
宋意情还在想七想八,祝娴已弯腰到面前,捧起她的一双手:“情情……你可还好?”
被这样一双灵动的眸子盯着,就算是同性,宋意情也有些不好意思,回答道:“倒是还好。”祝娴的手心细腻柔嫩,被她捏着,像泡在温水之中,指甲修得恰到好处,十指圆润饱满。不知道民国时期有没有指甲油,宋意情没在房间里发现,但感觉祝娴的指甲表面像刷了一层,晶莹透亮。
坐到佣人送来的椅子上,知晓她失忆,祝娴再言:“前些日子听说你给我打了电话,但我在城东处理些事物,一时抽不开身,总惦记着来看你。收到你发来的葬礼请柬,便抛下手头杂事,忙不迭地赶过来了。你还适应,想起来些什么没有?”
与别的宾客不同,祝娴没有拿花草,她带来的慰问礼由随身的仆从交给如珠,收纳到仓库。
“没想起来多少。”宋意情只能低头答道。
祝娴失望一叹。
“但你能先记得给我打电话,我还是很欣喜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就算是宋夫人面对宋意情的失忆时,也并未表现得像祝娴这般关怀。太过热情,反而让她有所顾虑,总觉得祝娴的目的并不那么单纯。但宋意情切实地看过剧本,祝娴的故事线虽不完整,其中暗藏无数谜团,但她对原主的感情并非作假。
“早知如此,我何必退出城主竞选。现在你又失忆,岂不是程家独大。”祝娴慢悠悠地说,忽而掩嘴,“此事宋夫人可已同你说过?”
城主改选,宋意情眸色凝结。
她倒是记得有这么个故事背景。晖城的老城主即将卸任,新任城主将从几个家族中产生。但因祝娴对此参与不多,后续没再说到相关的内容,她就当个背景随意看过去了,不曾上心。她这功夫提起来,难道其实是个重要线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意情倒还觉得奇怪,已是民国时期,为何管理一个城的不叫政府,还要选出个城主来,听着相当封建统治。
“倒是提了一嘴,可没有细说多少。”宋意情试探道,“也就是城主改选,四大家族如何的……你还知道什么吗?”
看她已略知一二,祝娴放下心来,继续讲道:“现在四大家族已不复存在了。原本秋、宋、程还有祝家是晖城最大的四个家族,上届城主是秋家的老太爷。可他于叁年前遭人暗杀,后来晖城有了临时政府,又有……警备署联合接手。”她提到警备署时,略作停顿,眼神飞快地向韩异廷那边瞟去一眼,嗓音压低,“晖城的大权暂时交到他们手中。但家族治理晖城多年,早晚是想夺回实权的,按照惯例,也该到换选的时候了。”
“但四大家族不复存在?”
“秋老爷死后,秋家的后人只顾着争夺他遗留的财产,斗得你死我活,又闹着要分家。最后一个秋家分出了七八个旁支,拿到巨额遗产,半数以上都迁到晖城外过逍遥日子去了,留在晖城的基本都是被斗垮了动不了的,秋家也就这样没落了。祝家只有我这个独女,我对这些勾心斗角的东西向来敬而远之,你以前是知道的,本想退出……可现在一看,若是祝家宣告退出,你又这般,岂不是只剩他们程家了?”
程家……“程谦行?”
听到他的名字,祝娴意外抬眉:“你们已然见过了?”
“前些日子他来过我家。”
祝娴摇摇头,却只是抚了抚宋意情的手背,不再多透露什么。
宋意情觉得她忧心的样子不像作假,虽总觉得她还是隐瞒了自己一些故事,问:“祝娴,我可以相信你吗?”其实她也觉得这个问题有些愚蠢,有哪个恶人会直白地告诉她,“不要相信我”呢。
祝娴抬起头,深而又深地望到宋意情眼底。宋意情在试探她,她何尝不是如此:“只要你还是宋意情,你就永远可以相信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没再谈多久,祝娴被端着酒杯的人叫走,正好留给宋意情考量的时间。团扇摇曳,吹面不寒,她这架势倒逼近古装剧里的军师,就说他们怎么都喜欢拿把扇子,边思索时边摇扇,哪怕没有什么高深的见解,也显得醍醐灌顶。眼前来客穿梭,好生奇怪,明明她才是举办这场宴会的主人,可除却入场时的交谈,再来攀谈的人屈指可数,纵观全局,宋意情仿若置身事外,以一种凌驾于人的角度俯瞰他们。正如剧本杀的玩家。
无论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最终,也不过是在体验他人的故事。
祝娴的出现,寥寥数句,却给宋意情提供许多信息量。望着不远处的纤长背影,韩异廷在厅内踱步,宋意情收敛神色。
虽然还没有明确的证据指向,但她能够梳理出一些简单的动机。
根据祝娴的说法,城主更迭,程家和宋家是竞争对手,从她目前的处境看,原主在宋家又极具话语权,绝对是极为强势的候选人。那日程谦行特意登门拜访的行为以及借道一事的来龙去脉,更是证明宋家地位略高于程家,换言之,程谦行若也有竞争之心,宋意情绝对是一块绊脚石。
不过他是五少爷,光是内忧就有四人,不知道程家是立长还是立贤的规矩,如果是前者,那么他的当务之急可不是除了她这个外患——这都是她的初步猜测。
至于韩异廷。警备署署长,目前真正掌控晖城的人。如果将来城主选出,几大家族势必会联合起来逼迫警备署放权,这或许也会成为他的动机。这条动机线同样不够完善,除掉她一个人可没用,韩异廷若真有这样的想法,该做的应该是毁灭家族势力,废除城主制。那他又何必与原主订婚?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联姻更显得像屈服。
除非说他们的订婚在他的计划之外,可那就与动机出现矛盾。
她暂时只能揣测到这里,想要深入,还得靠证据。
说起证据,昨天傍晚宋意情在书桌右侧的抽屉发现了一本账簿,日期是今年,仍在更新,不过从她莫名穿越到这里以后便暂停了。账簿总是隐藏着许多机密,毕竟耳朵和眼睛都能骗人,金钱永远不会。落在兜里的,总是响得当啷,底气十足。
宋意情并非会计或出纳出身,看不懂其中的许多款项,哪怕是名目和价格,将纸盯破也发现不了端倪,倒是发现每个月会有一笔固定的资金划到春秋报社。要说这是报纸的订阅费,那也实在是太贵了些,赶得上好几个佣人的加在一起的月钱。书中自有黄金屋,可不是真要拿座黄金屋来换本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引起她的注意。
春秋报社和傅珣,值得她继续追查下去。
她再向后翻几页,发现夹在账簿中的还有一个薄薄的信封。她取出来,是一连串名单。只是名字,整齐地排列,有一些被划去。字迹不是她的,也不是如珠的。但这熟悉的圈法又在葬礼的来宾登记中见到,宋意情不得不产生一些联想。
名单虽然没有随身携带,但她粗略记得其中的不少名字。叫保生的和叫文君的一抓一把,若遇上常见的姓氏,根本分不清,于是有小字在不同的“保生”“文君”后面特意标注了所属单位以示区分。这样一来,反倒给宋意情留下深刻印象。
不过起这样敷衍名字的人往往家境不会太好,并不是此次葬礼的主要邀请对象。所以最后她翻遍全册,只找到一两个名字,巧的是,都被划了蓝圈。
宋意情的脑中一闪而过些思绪,她没有追逐着抓住,放任它们逃走,在她食指所点的上一栏,看到一个姓程的名字。她问身边的如珠:“对了,这次怎么没见程谦行的名字?”她以为,作为同样是大家族的程家,无论如何都会收到邀请的,可这宾客中根本不见那叁个字。
如珠面露难色:“还是占道那件事。您刚从外面回来就听说这样的事,打电话给程少爷,发了好大的脾气,本来打算给他的请柬也撕碎了,还命令我们,以后凡是他打来的电话就都说您不在……不过后来您就失忆了,忙里忙外的,大家倒是都忘了问您。”她说得小心翼翼,怕被宋意情怪罪。
不过那时候要是如珠冷不丁地来问“程少爷以后的电话还接不接”,恐怕她也会瞪着两只眼睛问,哪个程少爷?
“原来是这样。”宋意情大概了解。那天程谦行过来,她还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就押两个人的事,还要他这堂堂四少爷亲自跑腿,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于是宋意情追问:“那我一般和他这么闹脾气,都持续多久?”
不知如珠心里怎么想,或许是在说,大小姐您也知道是闹脾气,回答:“说不准,全看事情在您心中的严重程度。有时一两天便好了,有时半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半个月?”这么久,宋意情想,万一这两人才认识没多久,那不是大部分时间都在冷战,“我与他认识很久了吗?”
如珠摇摇头:“这我便不大确定,不过听其他佣人说,应当是有些年岁了吧。我是去年才来您身边的,以前的事也不大清楚。”
与她相处好些时日,这事宋意情却是第一次听说:“你不是一直在宋家的?”她想起来那次与其他下人的谈话,是了,做工时间最长的厨师长也不过才五年,如珠怎么也不会多于这个时候。
“不是。”如珠回答,“当初我来晖城谋生计,夫人念我与她是同乡,便破格将我招了进来,还送到佣人中心学过礼仪,随后到您身边伺候。后来宋公馆陆陆续续来了好多老乡,都是夫人招进来的,兴许是她离开家乡太久了有些怀念吧。我们平时说话,听着那些乡音,也觉得像回家一样,很是亲切。”
“所以你们以前就认识?”
如珠否认道:“不全是。有些亲戚朋友介绍来的自然认识,最开始那一批都是夫人随意招的,便不太熟了。毕竟说是老乡,那么大的地方,也不一定能碰到。我来晖城前,就从未见过管家,他好像和这里的哪个人都不是很熟,从未听说他推举哪个亲朋好友,不在老爷和夫人身边伺候时,都是孤零零一个人,不怎么同我们交谈。”
原来如此。
宋意情缓缓点头,对事情又有了更多了解。她环顾大厅,果然发现有些佣人们私下说话时就是比同其他人亲昵,耳旁吹来的是一种方言,但与普通话很接近,她能听懂。
再望一阵,她终于发现一直盘亘在心头的怪异之处来源于何处:“咦,显时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码头的工人穿梭如织,宽阔的地面毫无遮挡,人影与堆积的货物一览无余。黝黑的面孔藏在斗笠的阴影中,也无法阻止灼热的空气穿透毛孔,工人的皮肤在这样日复一日的风吹日晒中变得粗糙,就连擦去汗珠的麻布都显得柔软。他的脚被藤编鞋底搓出了泡,却依旧咬着牙将这箱货物搬至目的地。
宋显时站在不远处的柳树下,西风微拂,令人抖擞,映着柳条的瞳中却有驱不散的鸷色。
他只是原地站着,一动不动,像是在等候什么。毫不意外,身后有人带着最新的消息走过来,附耳道:“西码头那边的货被截了,看人是程家的。”
宋显时神色不变,等待时机酝酿。
眼前的繁荣亦不曾辜负他,没过多久,听到枪声。只是两声闷响,定睛细看,一直伪装成小贩监视一切的警察们察觉到异常后便一窝蜂冲上去,及时将掏家伙的人扑倒在地。弹道歪斜,打中旁边的软物,不曾伤及其他。
宋显时这才顺着石板道走下去。身后的仆从亦步亦趋地举着伞,生怕阳光照到他金贵的身子。
“麻烦诸位。”宋显时冲押着人的警官微微弯了腰,幅度却很是敷衍,只是做个样子。
那几人倒是没有因此诟病,只是扒拉一下扣押的人:“死了。”
宋显时面露诧异,伸手捏住耷拉脑袋之人的下巴,双目紧闭,嘴角溢出深红色血迹,又并拢双指检查颈边脉搏,果然失去生气。并不稀奇的老办法,毒药藏在后牙槽,一旦被捕便咬破药丸,当场暴毙。这些新来的警察没经验,只顾着夺枪,忘了卸掉他的下巴。竟然还是个死士,他掏出怀中的手帕,擦了擦指尖,丢给仆从。
不过也好,他向来没有活捉审问的习惯,还省个步骤。
“就这一个?”他环视周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边还捉到叁个,应该抓全了,没有逃跑的。”
“都死了?”
负责别处的警察走过来:“有一个活的,没敢服毒,你们这个恐怕是头目。”
仆从立即朝身后挥手,将伞临时交给另一人,去那边查看。
宋显时昨夜收到消息,有人想趁宋家举办葬礼调度警力之时夹带枪支入城,本来他还嘀咕,这种事不在夜里做,非要光天化日冒这个险,未免愚笨。没想到还真捉到人,或许打的就是个反心态,可惜。
“劳驾几位,查得出身份么?”他问。
警察点头,他们受韩署长的嘱咐,早就在此蹲守一段时日,对可疑之人已有初步排查。通过绘像很快便找到对应目标:“张保生,以前在梅记草药铺干活,负责进货。前段时间忽然被辞了,说是和老板起了些冲突,但周围街坊对他评价不错,说老板向来看重他,才说要涨工钱,不像是会起冲突还直接辞退的样子。”
“梅记草药铺。”宋显时盯着这头顶,心中思索,“以前是秋家的产业,后来他们分家以后,这些财产变卖不少。梅记草药铺被卖到了……”
翻看档案的警察立马接话:“程家。”
宋显时发出嗤笑。“又是程家。”他向身后打了眼色,几个壮汉走过来,像捏小鸡一样拎起那尸体,双脚在空中晃荡,宽敞的短裤空落落的,“人我们便领走了,麻烦几位告知韩异廷。”
抛下这句话,他亦不等警察的回复,转身走向停在坝上的轿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拎着人的壮汉从另一条隐蔽的道路离开。
“少爷,接下来去西码头?”带着唯一活口的仆从追上来接过手下的伞,见他正被阳光扰得眯上了眼,朝那个方向倾斜伞面,完整遮挡。
宋显时回身瞄向那个被捆住的人。
刚接收到目光,浑身颤抖的他便大声求饶:“宋四少,您放了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今天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们跟我说钱多我就来了,我真不想的,我知错了!我求求您,您只要放了我,我举家搬离晖城,以后再也不回来!”
聒噪的声音,听得生厌。宋显时向旁边望一眼,有人掏出块白布塞进那人口中,瞬间只留下“呜呜”声。耳根清净不少,他才又问:“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可知今日你要去杀的,是什么人?”
此言一出,原本还在挣扎的男人缩小幅度,一阵心虚涌上心头。再支吾一会,他渐渐失去声响,垂头丧气地跪在路边。
见他头顶阴云遍布,宋显时又好似大发慈悲地启口:“我不杀你。”
那人精神抖擞,又发出声音。
“你还有用。”他对司机说,“不去西码头,去洋行,等人。”
宋显时喝了多少口茶,地上的人就抖落多少汗水。他嫌厌地向他抛去目光,心中开始算计应该换块怎样的地毯。宋意情以前喜欢白色,不知失忆后喜好是否如旧,处理完这桩事,葬礼也该进行到半途,到时候问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耐心耗尽前,终于有人来报:“程五少爷来了。”
地上的人虽与程谦行毫无交际,但方才也听见警察说到,带领他的张保生以前便在程家手底下干活,这次行动极有可能受他们指使。刚一有人进屋,他便将对方视为救世主,在地上极力挣扎,试图引起注意。
众人皆知程五少爷衣着花哨,这般鲜艳,一定是他本人没错。
“哟,我当宋四少喜好独特,竟养了只这么大的蛆,放地上扭来扭去,动静还不小。仔细一看,原来是个人。”程谦行却从他身上跨过去,向宋显时假惺惺地双手抱拳,又立即松开,“不对,你们西洋回来的不兴这礼节,应当握手?”
宋显时扫一眼面前伸来的右手,保持不动。
被拒绝也无碍,程谦行依旧保持笑容,慢慢地收回,随意挑了个座。
“看来你有事要谈,那就开门见山吧。”他对宋显时道。
他本来就无心拐弯抹角:“我家的货,你截了?”
忽然扣下这么大顶帽子,程谦行可不应,连忙摆手:“可不是我。我家是我家,我是我。你若是想知道具体是谁吩咐的,我还得回去帮你问问。”
“不用了。”宋显时语气冰冷,瞧向地上的人,“既然你来了,相信程家也是做足诚意,我便直说了。一个人,换一箱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会盘算的买卖,程谦行眯起眼睛:“你们这生意做得似乎太不公平了些,据我所知,活口就这么一个,我们拿叁箱货换叁个尸首,回头还得出钱帮忙埋了,这不是只亏不赚?”强盗便是如此,明明抢的是别人的东西,说出来却好像亏得血本无归。
无论他这席话能否站住脚跟,宋显时都无让步的打算。相识多年,他了解面前的人:“那你这句话,代表的是你自己,还是程家?”
像是问到点上,程谦行收起嬉皮笑脸。“你希望是哪种?”
“你应该问,姐姐希望的是哪种。”宋显时有意警告。
一个词却让程谦行大笑出声:“宋显时啊宋显时,看你也是能成家立业的年纪,说话还是这么叁句不离姐姐。你这样……她知道吗?”
字如珠玑,净往太阳穴里钻,宋显时险些被这句话逼得失态。深吸一口气压下脱口而出的答案,转口道:“这与你有什么干系。”
他就是喜欢看这小少爷吃瘪的模样,程谦行顿时心情大好,也变得好说话起来。
“说得倒是,你们姐弟的故事应当关起门来说,和我这个‘外人’又有什么关系。”他着重强调了那两个字,却不知怎么在宋显时听来,便是那么刺耳,“那便这样吧,四个人四箱货,东西在楼下,你自己叫人搬上来,至于这家伙,还劳烦您送一趟。毕竟我们小门小户,可没多余的位置装他。”
惯会蹬鼻子上脸,再多看他一眼都烦闷。既然交易达成,宋显时冷哼一声:“不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以货换人,程谦行的车却没有径直往辉煌的程家大门里开去,而是在尚离两个路口时拐了个弯,穿入幽暗的青石板路深处,一路长驱。坑坑洼洼的路面攒起隔壁洗完衣服朝街上泼的水,轮胎碾压,飞溅的污秽洗了乞丐半身。
他骂骂咧咧地咒问,是谁不长眼睛,又在看见紧跟的第二辆车牌号后噤声消停。
再开约莫十分钟,巷道越发暗窄,阴影逐渐笼罩在程谦行的半脸。尽头的门边站着两个身着短褂的壮汉,正品尝不知从哪讨的烟。黑长的烟斗熏熏袅袅,中段缀着烟袋,常年在毛躁的木桌和石灶附近摩擦,表面已经勾丝,绣花斑驳,却无处可换。
车灯洒到他们面前时,两人对视一眼,推开厚重的铁门。
程谦行从后座下来,宋家几个伙计不置一词,打开后备箱,沉默地将麻袋扛起。被捆住的人扭动几下,在看门壮汉的示意下,他们松手,将他丢进院子。
“呜呜——”镶嵌石子的院落坚硬且锐利,扎得那人浑身发痛,塞着白布也阻止不了他的龇牙咧嘴。他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处,但可以从周围的响动判断出,这并非程家。无章的脚步在身旁来回,他侧倒在地上,胯骨被石头戳着,手腕和脚腕磨破了皮。至少比在密不透风的后备箱里好些,他差点以为自己要缺氧而亡。
看门人从兜里取出几枚铜元塞给宋家的伙计。核心的成员不可撼动,这些打杂工的不用几钱便能收买:“劳驾诸位。”
无须多语,看到真金白银,他们便明白对方的意图。回去只会报说将人送到,至于究竟送到了哪个院子,今后是何下落,宋显时不在意,他们更不关心。
目视宋家的车子在前方掉头后向来路远行,大门关闭。
程谦行拖了把竹椅,翘起二郎腿到那麻袋前坐着。快要散架的东西,稍微换个姿势便是几声吱呀。他只是打量,似在进行毫无意义的等待,不动作也不发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人听周围倏然岑寂,刚刚消下的额角又布起冷汗,心中冒出空落落的预感。未知,总是比临近眼前的死亡更可怕。
一股骚臭味从滚烫的地面蒸起。
程谦行先是愣,反应过来后,看着地面扩开的秽水,像是发现什么新鲜事一样,笑得停不下来。他好似理解为何墙角的野猫总是喜欢狩猎树上的雀,将它捉了又放走,放了又捉回来,享受那份挣扎。
尽管他瞧着总觉得那麻雀无辜了些,何苦受这折磨,眼前这人——却一点不无辜。
“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给钱就来了?”他怕隔着麻袋听不见,提高了声调问。
忽闻话声,那人的挣扎停下,他感觉自己被提了起来。麻袋上方伸进一只粗壮的手,将他口中的白布一把扯落。他还以为得以重见天日,刚露出半分喜悦,黑暗却再度笼罩。头顶又被捆紧,那光只是闪过一瞬。
失落涌上,他带着颤音回答:“是、是这样的……若有半分虚假,天打雷劈!”
程谦行好似信了他的话,身体前倾,想要听得更清楚,顺着说道:“所以收买你们的是谁,你一概不知咯?”
“不知道的……只有张保生知道,可是他已经、已经……”想到那口吐毒血的惨状,他心中又是一悸,“当初他只是说,带上家伙,到时候放放风,他让做什么便做什么,给的钱还不少。我哪知,哪知他竟是要去行刺……宋……”
起初张保生给他一枚药丸,叫他含在后牙槽,若被抓住就咬破,他虽觉得有异,却未往心里去。等到被擒时,黑洞洞的枪抵在额头,吓坏了他,一时将药丸忘得一干二净,更别谈什么咬不咬的。等听到张保生的死讯和赶来的宋四少爷质问,再蠢也知道究竟揽上什么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刺杀宋叁小姐,若要提早知道是这样的活计,说什么他也不来,给再多钱也没用。
阳光穿过麻布透到眼前,可他依旧什么也看不清,模糊加剧心中的惴惴不安。
“这也不知,那也不知。”程谦行失去耐心,向后仰到竹椅上,毛糙的表面硌得骨头生疼,拿过一个冰凉的物体,“空有一张嘴,却说不出些漂亮话,和尸体有什么区别。”
那人不敢回话,沉默地睁大眼睛。
程谦行用手帕擦拭起手中之物:“张保生既然想得起叫你,想必你们也是有些相熟的,既然如此,不如派你去替我问问他。”
麻袋中的男人似乎感应到话中之意,激烈扭动身体,可束缚他的绳索越缩越紧,直至勒得四肢失血发麻。他喘着粗气,未敢有停歇时刻,虽不知对方已进行到哪一步,仍不肯放弃希望,蠕动着向另一个方向逃跑。
程谦行只是看着,倒想不到这家伙还能找对路,一直窜到门口台阶,被大门挡住去路。
他用头不停撞击,企图砸开,可上闩的锁纹丝不动。越是这样,他却越努力,额角磕出的血流到眉梢,视线猩红,他也不肯停止。
够执着,反应快,的确是行刺的好料子。枪头折射烈阳,程谦行攒够足够乐趣,朝努力的人喊道:“顺带让张保生给收买他的人托梦捎一句,就说……她的命,还轮不到你们拿去。”不理会那人加速砸门的举动,一手上膛,一声枪响。
大门彻底安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地面晕开深红色痕迹。
将枪丢给看门的壮汉,程谦行吩咐:“再补几下,保证万无一失,清理清理和那几个一起埋了吧。为这么些个玩意儿丢四箱货,晦气。”
青砖堆砌的矮楼上,背光的窗户毫无遮挡,黑洞洞的像两只无神的眼,窥探着院落中的风吹草动。
短褂大汉掀开麻袋,袋中之人额角的伤口黑红交错,污垢与血水混在一起,脏乱不堪。大汉捏着他的两腮,骤缩的瞳孔还停留在惊恐表情,子弹穿过,嵌进他的脖子。伤口还未凝固,鲜血依旧汩汩。确认已死,他们举枪对准太阳穴,再补两下。虽未消音,但这院子位置偏僻,周围还有烟花铺。哪怕普通居民听到声音,也只会以为是夏天气温太高,炮竹炸裂。
听到枪声,矮楼上笔挺伫立的二人面无表情的收起视线,从另一个方向下楼,回程禀报。
宋显时听手下之人清点着四箱货物的内容,除了特意嘱咐的香云纱外,其他的他听听便过,没多一会就摆手,叫一直念名单的仆从打住。黄金几两、枪械几支,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他看向立在柜旁的座钟时针,已走至下午。
“今天是不是举办葬礼?”他问。
“是,晖城大大小小的门户都去了。”仆从答。
“吵人的紧,偏偏姐姐就喜欢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宋显时语气不悦,转脸望着摆在桌上的水果刀,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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