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日，顾清终于又一次再偏厅见到了打着哈欠的谢承，他眼下不见青黑，偏只有眼角泛红，不似纵情声色，反倒生出楚楚之态。
“什么急事，不能晚一点？”
顾清自己是绝不肯少睡一会的，谢承不答话，咬着勺子似笑非笑地看他，又打个哈欠，眼泪就挂在睫毛上。
“不成的，楚道长今日要来。”
顾清这些日子都在院子里照顾那个捡来的麻烦，但也知道前两天与谢承厮混的是位长歌门的少爷，总不会是来探亲。
他出谷时间不长，大多住在谢承这里，只是很少出院子，谢承也不管他，原本顾清就是被硬赶出万花的，在谷中除了上课，他几乎从不出门。即使这样他撞见的，也不算少了。
顾清真心实意地感慨道：“你可真忙。”
谢承眼皮都没抬：“过奖。”
他起身准备离开，正巧来人回话，茶具备好了，中午可要再添什么菜，新取的香料下人不会点，怕糟蹋好东西。
闻言顾清停了脚步，转回大半个身子，细细打量谢承，并没有看出哪里不同。但确实不同，谢承的情人，除了他知道的，或许还有十个八个，以他的态度来看，并无什么区别。
他不在乎被人看到衣衫不整日上三竿还好睡的样子，也不在乎在情人面前袒露上一个人留下的痕迹，他这样毫无避讳，简直像个娼妓，但谢承对这样的贬斥毫不在意，甚至大笑着反驳。都是找乐子，为什么不能是嫖客？
顾清居然觉得他说的很对。
不过这次明显是不一样的，他在乎这一次会面，在乎这个人，想要竭力地，留下一些美好的东西。但也正是如此，他发觉谢承其实是在怕，似乎早已预料到结果，只好让过程深刻一些。
“究竟是何方神圣，你莫不是……动心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看似玩笑，实则试探，谢承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同时也让他不安。
“动心……？”谢承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双眼望来竟几分茫然。“我不知道……但是我想要他。”
“好端端的修道人，偏偏让你看上，实在倒霉。”
谢承的脾气有什么毛病他是知道的，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想要，但到手后，即使珍重，也多半束之高阁，不会再多看一眼。
他是个没心没肺的冷血小怪物。
很多人都这样说。
谢承回了院里还有些发怔，杨小少爷在长歌门里拘了太久，得几日空闲玩的发了疯，前日更是离谱，在外喝花酒，突发奇想要大被同眠，谢承踢了他一脚先行离席，小少爷玩到半夜又摸回来，冷冰冰一身寒气往他被子里钻。
杨淞声问他是不是生气，又笑嘻嘻地说小谢若是醋了，以后他谁都不见。谢承被他身上凉意冻的哆嗦，哪里还睡得着，又困又烦，胡乱哼哼两声，杨小少爷反而一再追问，谢承心里到底有没有他。
谢承只好仔细想了想，这个问题还需要想，答案其实也不必听了。杨淞声自然明白他什么意思，叹口气把他往怀里搂，这次他没做什么，只是摸着谢承的后背叹气。
“和我回长歌门，见一见师长，好不好？”
谢承拒绝的很快，连考虑的时间都省去了。
“你若是还想要这两条腿，不要说认识我。”
“你觉得他们会责难于你？不会的，师父人很好的，不是古板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知道他。”谢承打断了他的话，他很少用这样冷硬的语气，一改平日的漫不经心。“此事不必再提。”
杨淞声又叹口气，低头看了看谢承，吻上他紧皱的眉心。
他身上还带着一股外面常见的脂粉味，即使沐浴过也很难彻底去除，不呛人也不过份甜腻，是红牌们爱用的香膏。
论容貌，长歌门那般英杰荟萃的地方，锦绣山水也没有养出比谢承更出挑的人，令他一眼心动。
可也只是心动。
他不会为谢承拒绝美人，而谢承也不只他一个情人，很公平，各不相干，但杨淞声又总觉得少点什么。他爱美人，而那些人口口声声说爱他，想挽留他，而杨淞声自诩浪子，又如何肯停在同一朵花身边太久。
谢承例外，既不专情，也不挽留，甜言蜜语也不会说，除了一张脸好看，一时挑不出什么过人之处。可他偏偏想带谢承回长歌门。
谢承趴在他胸前睡着了，杨淞声盯着他露出来的半张脸看了许久，苦笑一声，决定不再想这些烦心事，就当谢承生的太好看，会蛊惑人心吧。
他离开，谢承自然是不送的，有管家前前后后地打理，他从不过问。
谢承身边的人，是他母亲生前千挑万选留给他的，她从来没想过独善其身，偏偏给他留了足够的后路。谢承没有疑神疑鬼的毛病，一切照旧，除了不许插手他的私事，他对这些人还是很重用。
这也是顾清住了许久之后，第一次见谢承亲自招待客人，会这样诧异。
毕竟以往的访客，别说谢承亲自调香，茶水都要自己动手。
他见谢承不住发呆，忍不住提醒一句，你就这样去见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承盯着他，眼里忽地绽开一缕光，顾清暗道不妙拔腿就走，谢承立即叫住了他。
“阿清！”谢承想一出是一出的毛病又犯了，拽着顾清的袖子不松手。“留下来陪我。”
“你脑子里都是什么？”顾清自然回绝，他对谢承的感情生活。实在没有兴趣。
“我头疼，你留下，陪他聊聊。”
顾清气笑了，扯开谢承的手，没好气地回道：“是你看中了人，又要我做陪客，让我看你们如何腻歪，什么道理？”
谢承不松手，只仰着头，他的眼睛又黑又透总带着点水雾，衬着略有苍白的面色，实在让人很难生出拒绝之意。顾清见了太多次，早就不吃这一套，但也迟疑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