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个唐门弟子的缘故,谢承的心情肉眼可见的非常糟糕,他并不是很在意被人指责,但顾清不该和那些人牵扯。
如果不是阴差阳错,顾清不会去范阳,也不会惹上这些麻烦事,现在他又要离开,这简直太反常了。
他以为顾清要一辈子守在万花谷里,他不爱见人,不喜欢出门,每天弹琴下棋读书,做一个隐士也很好。
可他现在要走到这个江湖里去,这一切的起源,是因为自己。
他烦闷不已,不肯再去见顾清,直到除夕夜不得不到落星湖去,按着惯例守岁。
年饭比平日丰盛,万花待弟子很优厚,年幼些的也没有争抢之举,大家围坐在一处,温着酒,谈一些趣事。
往日谢承都坐在顾清身边,与谢悯同桌,或许因为担忧唐门弟子孤零零的太冷清,顾清早早离席,谢承一边咬牙一边用筷子拨弄碗里的花糕,碾的看不出原样才松手。
谢悯一言不发,她本就不爱说话,这样热闹的场合更是几乎毫无存在感,两人仿佛与外界隔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不过他们一贯如此,并没有人觉得奇怪,反而是顾清难得不在,话题难免就转到了他,又落到了那个唐门身上。
谢承听得烦,抄起谢悯架在手臂上,谢悯捞走一盘糕点,端坐在谢承怀里出了门。
“悯悯没吃饱?”
谢悯抬了抬眼皮,不声不响地,捏着块甜糕往谢承嘴边送。谢承一边咕哝不爱吃甜的,一边张嘴接了,嘴角的糖粉也被谢悯用手指抹掉了。
“悯悯……我……”
他心有郁气,回房提了酒壶,爬上晴昼海最高的山石,望着倒映繁星而显得波光粼粼的水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在等谁?”
“什么?”被谢悯突如其来的一问弄得有些发怔,谢承抿了口酒,叹息道:“大概吧。”
“很重要?”
谢悯乌沉沉的眼睛盯着他,看得他难得有一点心虚。他从不把谢悯完全当做一个小孩子,他知道不是所有人年纪小就什么都不懂,当初他也只有这么大,但整个世界崩塌的时候,他居然觉得,啊,早该如此。
“算不上。”他嘴角露出一点自嘲的笑意,脑中勾勒了一个人的模样,白衣道长神色冷峻,提剑而来。
“越干净的东西,毁坏起来越容易……也让人快乐。”
他丝毫不觉得这些恶劣的想法对谢悯提起有多么不应该,他的眼睛因为饮了酒而泛起水光,夜色下愈发明媚清亮。他仰面躺下去,眼底与水面星光交相辉映。
“我在等他……等他来报复我。”
他闷闷地笑起来,从胸膛发出一连串震动,连身体也跟着颤抖,最终在脸上凝结成扭曲的笑意。
谢悯依旧看着他,面上毫无波动,并不觉得他的话有多么出格。
他歪过头,揉了揉谢悯的头发。
“悯悯,等你长大了,成了最好看的大姑娘,你就知道,爱你的人那么多又那么可笑。”
有人爱他好颜色,有人贪恋他帐暖春宵,他都知道,他索取温暖索取情欲,然后一笔勾销。
他这段时日过得很是安逸,但同在秦岭中的另一个人,却没有一日能够静心修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楚霄自上回李忘生要他下山后,暂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少见地闭了关。
他心绪浮动,道心难守,浑浑噩噩过了数日,依旧不能握剑。
只要他一碰到剑柄,剑身便会因为他纷乱的情绪发出剑鸣。原本这声音在他耳中是故友心意相通的欢喜,如今都成了质问。
他修无情剑道,心无杂念万物为剑,他骗得过自己,却骗不过手中心中之剑。
除夕前他终于出关,并没有预想的那样,勘破迷障,反而因为连日的挫败带着一股憔悴之色。
同门师弟在论剑峰找到他,楚霄既没有打坐也没有练剑,他只是坐在那里,脊背靠在山石之上,周身萦绕的凛然剑意也消失殆尽。
“师兄,掌门找你。”
楚霄点点头往纯阳宫走,初一有大祭,如今自己的情况不适合主祭,但亲传弟子缺席难免惹人非议,即使作为辅祭,还是需要沐浴更衣,同行祝祷。
他的脸色不好,眉心略有郁结,这与平日冰雕雪砌的模样差的太多,让人忍不住议论猜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李忘生并未多言,只说他身体不适,祭典结束便让他回去休息,楚霄积威犹在,同门不敢打扰,让他能够在寂静中一遍一遍地问自己。
是不是真的动心了。
可怜他不知自己因幡动而心动,他只记得谢承笑着问他,你若一心向道,却打算何时还我?
因他隐瞒在先,一时悸动成情动,是他的错,若是一早断的干干净净,谢承也不必因他受苦。
他至今仍以为谢承不要他靠近是因为爱慕珍重,宁可说出另寻他人的话也不肯与他亲近,却不知一切都在谢承的控制之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提前安排人报信,故意去撞劫匪,不反抗地吃下毒药,在楚霄赶来后才开始挣扎,然后把病弱的,坚韧的,沾满情欲时的浓艳与疏远,全都袒露在他面前。
他见过的谢承是清风朗月,是云一般无瑕又柔软的人,不知道他每一个笑容都是精心设计,为了将他拖入陷阱,用足够的耐心,用一年多的时间铺垫,一步一步靠近,侵占,悄无声息。
新年的第一天,按惯例去给谷主和老神仙拜年,其余人都去了自己师父身边,谢承一个人往晴昼海走,脚下一转又到了落星湖的客房里。
顾清和其他弟子都在裴元那,唐无锋的伤好了大半,也不必时时看顾,谢承进门时他的眼睛亮了一亮,待看清长发下那张艳丽的脸,又别过头去。
“我说,你打算什么时候滚蛋?”谢承走到他身边,故意用手指戳他的伤口,虽然已经愈合,但血痂还没有完全脱落,被谢承戳的有种再次撕裂的痛感。
唐无锋见了他就生气,还有连自己也说不清的憋屈,如果不是因为他,当初也不会在顾清面前失了方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