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的朋友不多,伤病更是常事,有楚霄在照顾,除了谢悯和顾清,没有人在这个时候上门。
他守在谢承床边,直到金乌西坠,谢承也没有半点要醒的迹象。而那个小姑娘,午时一过就在门外看着,不进来也不走,楚霄只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
“谢悯,回去吧,含章今天不会醒的。”
裴元又来过一次,楚霄问他如何了,裴元叹口气,摸了摸谢承清瘦的脸颊。
“兰摧的内力霸道,他还是多睡一会,楚道长不必担心。”
他派了个弟子来换人,但楚霄不肯走,他也不再坚持。
谢悯也不走,她坐在门口,就像以前谢承昏迷的时候,她就这样安静地坐着,不动也不说话,不哭不闹的样子,和谢承小时候如出一辙。
时近入夜,外面起了风,楚霄出门换水,险些没看清门外还坐了个人。
她小小一团缩在那里,一身黑色衣裙融入夜色,一张小脸冻的青白。
“你……进来吧。”
谢承睁眼时,就看到一黑一白两个人影,相对而坐,屋里静的落针可闻,他全身都疼,稍动一动就要散了架,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哪里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承摇摇头,没说话,闭着眼缓缓吐息几次,忍下胸腹间的绞痛,才缓缓露出个笑。
谢悯走到他身边,冰凉的手指碰了碰他还有些热意的额头。
“悯悯手这么凉,回去吧,明天我就好了。”
谢悯不动,她很久没看到这样脆弱的谢承,那些刻在她年幼时光中的阴翳,似乎又成了挥之不去的噩梦。
她被谢承带在身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受苦,本以为一切结束了,但是这个人一来,谢承就又变成了这样。
她转向楚霄,乌沉沉的眼睛盯着他:“你什么时候走?”
“悯悯!”
谢承撑着身体坐起来,语气十分严肃,谢悯转过脸看他,咬着嘴唇跑了。
“道长别介意,小孩子不懂事。”
他勾了勾唇角,想要去拉楚霄的衣袖,反被楚霄握住手掌,整个人依靠在他怀里。
“是我的错。”
听到楚霄这样说,谢承从他怀里探出头,瞪着眼睛看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道长武功高强,用不着我护着。”他转过身,留一个委屈的背影。“是我自做多情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楚霄手掌搭在他的脖子上,拨开被蹭乱的发丝。“小谢,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你身体不好,不该逞强。”
楚霄没再说下去,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谢承翻了个身,抿着嘴唇看他。
“我不要你可怜。”
他坐起来向后退,神情倔强,就和前些时候不许楚霄靠近时一模一样。楚霄被他的眼神一刺,心口泛起细密的疼痛。
他不喜欢谢承用这样的眼神看他,警惕冷漠,像看一个陌生人。
“不是可怜。”
他重复一遍,缓缓靠近,搭上谢承肩膀,随后将他抱在怀里。他掌心温热,贴在谢承背后轻抚,谢承全身紧绷着,被他抱了好一会才慢慢放松,下巴也搁在他肩头。
谢承的身体柔软纤瘦,带着一点药味,楚霄往日没有留意过,如今闻到他用来遮盖的淡淡熏香,才发觉他的若无其事背后藏着多少苦痛。
“小谢。”谢承的指尖紧紧扣在他背后,几乎陷进了肉里,楚霄似无所觉,只是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不会走。”
谢承伏在他怀里,闷闷地笑起来,他抬起头,双手捧着楚霄的脸,一下一下地啄他的嘴唇。
“道长,你说的话,我都会当真的,不许骗我。”
“某从不骗人。”
他最喜欢楚霄一本正经的样子,如同华山之颠的冰雪,清极冷极,人如剑,剑也如人。
可太干净的东西,在这个世上,就好像一个异类,被钦羡,被嫉妒,被敬仰,被厌恶。
谢承不过是个俗人,他这一生都在与恶为伴,当年他年纪小,但并不是不懂事,他知道父亲在做什么,也知道那是不对的,但他无能为力。
他既然活下来了,就不肯轻易去死,他过的痛苦,就要让别人也尝一尝世间诸般苦楚。
贪、嗔、痴、恨、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大约是天赋,也许是血脉,他总能轻易地看穿一个人的弱点,变成他期待的模样,然后让浪子失心英雄折腰。
楚霄是他最花心思的一个人,如今这把剑,折在了他的手上。
他本该满足快乐,却在楚霄无悲无喜的眼神里,得不到一点慰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为什么不怪我,不恨我呢。
如今他抱着楚霄,楚霄也抱着他,他得到了想要的,却填不满心里空落落的疼。
他偏头咬上楚霄侧颈,紧贴着他鼓动的血脉,楚霄由着他,手掌在他后颈轻抚。他不知道谢承在想什么,但是谢承现在心情并不好,往日他从不会在意一个人的喜怒,如今谢承牵系着他的情绪。
“道长,你抱抱我。”
他小声咕哝,几乎贴着楚霄的耳朵说话,手指沿着衣襟滑进去,在他背后轻轻划动。
谢承偏过头,含住他的耳垂,轻轻咬了一口。楚霄全身一颤,他没有与人这样亲近过,就算是谢承,也仅止步于亲吻。
这一点细微的疼痛,化作绵密的火,仿佛一滴烈酒入喉,既烧的灼热,又觉得干渴。
他握住谢承手臂,不知该推还是该迎,他的身体起了反应,不陌生,但也很少有,他下意识默念清心咒,闭上了眼。
谢承看到他这付反应,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含着他耳上软肉,吹了一口气。
“小谢!”
谢承一点一点亲他的侧脸和鬓角,楚霄的发髻在下水后便乱了,他换衣时无心束发,只随意绑了起来,现在被谢承在背后一扯,尽数散了下来。
他看久了楚霄一丝不苟地模样,此刻见他衣发尽散,脸颊上还有一点可疑的红晕,心情莫名又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