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想放过你的。”
这句话一直在楚霄脑子里回荡，谢承说话的时候像在叹气，眼神近乎怜悯，他明明跪在地上，姿态依旧高高在上。
楚霄终于看清他的双眼，潮湿的迷雾下是沼泽，陷下去就无处可逃。
“回去……回纯阳，回万花，我们回去。”
他的请求最简单不过，剑斩流云断悬瀑的剑客，有一天会这样低声下气地说话，便是传出去也没人敢信的。
一个脑子里只有剑的道长，这些年来连个传的出闲话的人都没有，故交好友不多不少，对他的评价意外的一致，能指望一把剑有多少感情呢。
他说一句，口唇中就涌出血，气血逆行攻心，道心破碎，全身都有如刀割之痛。这样的疼痛让他的手背上青筋迸起，额头冷汗淋淋而下，他抓着谢承的衣摆，血迹滴在上面。
谢承知道他有多痛，修为越深厚，剑意越纯粹，失控时便成了凌迟。而这经脉寸断的痛，他早就尝过了，他去心疼别人，谁又来心疼自己？
所以他只是擦掉了楚霄唇边的血，抽回了自己的手。
这一会闹出的动静不小，名为保护实则监视的天欲宫弟子推门进来，便是看到谢承满身是血，而凶器正握在那不知何时闯进来的陌生人手里。
“何人擅闯，拿下！”
谢承冷眼看着他们冲突，楚霄再落魄也不会应付不了这些杂兵，他一点都不担心。但当楚霄再一次伸出手的时候，谢承依旧一动不动。
“我不和任何人走。”他放任脸上的伤口渗血，已经干涸的血迹凝固在下颌处，“你得想清楚再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么大的动静，宓桃很快就会来，至少在史朝义成功之前，她都不会让自己有机会离开。至于以后……他没想过，跟着史朝义造反？离陈郡不远，不如怂恿他打过去算了。
他如今的身份还算贵客，又和宓桃不清不楚，天欲宫的弟子嫉妒也忌惮，此时见他破了相，颇为意外且幸灾乐祸。
他有些不耐烦，让他们都住手，催促道：“还不快走？”
“你竟包庇贼人，待宫主——”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谢承捻了捻指尖，刚刚滑破他脸颊的一枚银竹叶，已然钉穿了那人的喉咙。
楚霄衣襟已经染红，看着比他狼狈的多，谢承看着他，嘴角快活地扬起来。
“道长，你不杀我，就只能一无所有啦。”他的笑容充满引诱，趁着带血的面目透出鬼气，“谁让你真的爱上我了呢。”
楚霄看着他，眼底血色愈发的重，而谢承冲他眨了眨眼，本是俏皮的动作，此时只剩了恶意。
“道长哥哥，好夫君，他们都想害我，你帮我杀了他们，好不好啊？”
楚霄站在那里，他的神色愈发迷茫，双眼瞳孔近乎涣散，有血丝沿着眼角渗出来。他一身道袍，遍染血色，周身气息骤然一肃，慢慢地点了点头。
“……杀……”
谢承满足地笑了，他拢了拢衣襟，坐在床沿看着混乱不堪的场面，剑上的血不断地淌下来，楚霄全身都被血溅透了。
他轻轻晃着小腿，脚踝上细细的金锁链闪着光，楚霄皱了皱眉，他的眼睛已然全是血色，再看不出一丝清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这贱人！”
临死时的咒骂恶毒又短促，翻来覆去也没什么花样，谢承眼都不眨一下，脚尖溅上一滴血，他看到楚霄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可真想让人看看啊，那个云端仙客变成了什么样子。
没等他继续说话，一阵古朴肃穆的钟声传来，连谢承都忍不住为之心神一轻，楚霄的剑停了下来。
啧……碍事。
少林寺的钟声仿佛有着禅意，一声接着一声，宏大悠远，自有洗涤心境之意。楚霄的剑一转，向着他一步一步靠近。
谢承自是不躲，他看着这个踏着尸骸血河而来的道子，一身的血早分不清是谁的，连握剑的手都粘腻打滑。
“想通了？”
谢承仰起头，露出修长优美的脖颈，上面还有细碎的吻痕齿印。他笑了笑，忽然道：“最后亲我一下吧。”
楚霄的剑又顿住了，他看着谢承，他下不去手，但他已经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天真柔软的少年了。
也许那个谢承从来都没存在过。
他好像才认清这件事，这一剑刺的十分绵软迟疑，便是个初学者，也刺不出这样无力的一剑来。
兵器相撞的声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几乎就在自己面前，谢承甚至感觉到碰出来的火花，楚霄握剑的手本就不稳，被这一撞登时脱手。
习剑二十载，这是他第一次被人轻易卸了剑。
“哪来的小子，敢到这里撒野。”
撞飞楚霄兵刃的是宓桃的飞轮，楚霄重新握着剑转身，露出一张染血却不减俊美的脸。站在门口的宓桃立刻就抛下了这满地尸首，迅速换了张笑脸。
“可是这些废物招待不周，怠慢了道长，让妾身亲自赔罪。”
楚霄的冷脸宓桃也不在乎，漂亮的人做什么都行，几个弟子的死活又怎么比得上她的快活。
“道长先随妾身沐浴更衣可好？”
“……不必。”
她的态度变得太快，楚霄皱眉看着她，浮起一丝厌恶，却听谢承笑了一声。
“恶心吗，可我们是一样的人。”他嘲讽的笑了，扬声对宓桃喊话，“好姐姐，这人最是负心薄情，刚从床上下来，就要杀我啦。”
宓桃脸上的笑又拢了回去，十分惋惜且懊恼地看着楚霄。
“好看的男人都是断袖，无趣，连个男人都管不住，你可真有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