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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怀珵抬起手臂,一段红绳从他右手腕上垂下,两枚圆圈相撞,如鸣佩环。

一对戒指,像蝎子的尾刺,也像开刃的刀剑,直直劈进江彦眼底。

天旋地转,无可回避。

他在最后一颗烟花炸开的同时侧过脸去,透支完了后半辈子全部的克制,掐着沈怀珵的腰,把人放回了地上。

“别说。”江彦伸手轻轻捂住沈怀珵的嘴巴。

红绳还松松吊在沈怀珵半残的手腕上,他皮肤极白,骨骼突出,红绳系在那地方像根血线。

那样不容忽视的招摇的邀请。

江彦再向前一步就能摘下这片月亮,不用整日整日痴望水中月色的倒影。

但就是有些人,毕生所求都是庄生晓梦。

江彦的眼眶残留着酒水激发出来的迷蒙,声音却清醒,重复了一遍:“别说会让自己后悔的话。”

海中月,镜底花。

沈怀珵好不容易鼓起的那点盲目的勇气,被冷水一泼,如败军之将般缩回自己的身体里。

江彦的手心也从沈怀珵的唇前撤退。

两人是同样的溃败。

沈怀珵坐在一块石板上,墨发近乎垂地。唇上血色褪尽,恍惚有种女鬼般的凄艳。

“我大约猜得到,”他幽幽开口道,“你透过我在爱另一个人。”

“江彦,你知道的,我最讨厌的就是做替身。”

命运总对他开玩笑。

三年,江彦总在关键时刻一退再退,次数之多,已经不能用懦弱来解释。

“你在追逐真正的沈怀珵吗?你觉得我在替他活下去?”

沈怀珵也不想挑明,如果可以,他宁愿一辈子扮演幻象,完成横死的真身未走过的路。

“爷爷年纪大了,他很关心你的婚姻,很想让我们在一起。我有时候想,不如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过完一生,今晚向你求婚,是向你发出的合谋的邀请。请你和我成为一场欺诈罪的共犯,把此生剩余的时间凑合着过完。”

“但你不愿意凑合。”沈怀珵把腕子上的红绳扯下,道,“说实话,我现在有点遗憾,也有点庆幸。”

第150章 暴露踪迹

被戳破了秘密,江彦反而显露出异乎寻常的坦荡,问:“庆幸更多,是吗?”

沈怀珵点头。

眼前的男人愿意为他而死,却不愿意和他步入一段婚姻。

今晚,经由沈怀珵的手捅破两人之间最后一层窗户纸,对双方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爱一个人的方式有千万种,江彦选择了最难的那条路——柏拉图式地守护一个空影。

现在这个沈怀珵站在他面前,明明如月,却也只是反射出死掉的竹马的光束。

一触即碎的泡影。

故而江彦只得步步退却。

此时真相大白,他已经被水深火热的情绪逼到悬崖边。

天台之下空荡无物,没有任何东西能接住他。

他眼中露出某些酣然畅快的神色,道:“我配不上你,我日日站在你身边,都被你冰雪一样的心思反衬出自身的污秽。现在你挑明了也好,往后的路没有我,以你现在……也能平安顺遂地走下去了。”

以沈怀珵的什么呢?

以他职业画家的身份,以他神乎其技的专业水准,以他C大毕业生的完美履历,以他举世罕见的惊人美貌。

沈怀珵自身所有的筹码,都是被江彦花费三年时间细心铸造出来的。

三年前,沈怀珵只是被从东海里捞出,浑身泡得惨白的一具冰冷人体。原生家庭不幸,婚姻破碎,学业失败,是一坨丢去街边都没人会回收的垃圾碎片。

江彦把他带到美国。

全世界最好、最有耐心的修复师也不及江彦。他把沈怀珵粉碎的部分全部补齐,使积霾见日,枯木逢春。

昏暗的房间里,沈怀珵把自己关在其中,披头散发形同疯癫,江彦拉着沈怀珵的左手求他绘画,那么高傲又凶戾的男人,流出来的温热泪珠淌满了沈怀珵的手掌。

去参加C大艺考那天,沈怀珵久未出门,神情病恹肤色苍白,江彦帮他梳好背后的长发,夸赞他真漂亮,比穿梭在大街上的所有人都美。

沈怀珵又岂是无心之人?江彦对他的好他历历在目。

“你瞧你,又和我说未来,”沈怀珵把手指穿入发尾,回味江彦手中的梳子一顺而下的感觉,说,“之前你对我诸般的好,都不做数吗?还是你想一个人独吞回忆,你连我画过的废稿都收起来,张贴在画室里。”

沈怀珵抛出一根鱼线,江彦就迫不及待地又咬钩,解释道:“我从没想过用过去绑架你,对你好,我心甘情愿,别无所图。”

这呆子,把烈火烹油的情话说出了死刑犯毅然赴死前的慷慨味道。

慈善家捐款时钱打了水漂,但还能听个响,搏一个善良的名声。江彦的善心恐怕只有香案上供奉的菩萨才能比拟。

沈怀珵嘴角一弯,密不透风的黑夜被划开一条缝,泄露出蜂蜜般的轻笑。

“我懂得你,”他说,“这么多年,你对我的好,我铭感于心。我今晚向你求婚,也不是打算自此摆脱你。人要怎么站在没有前尘往事做奠基的空中楼阁里独自往前走呢?”

江彦熄灭的瞳孔光又微微发亮起来:“你不恨我?你不怪我?……把你当做一个死者的投影看待。”

“我感激你,没有你,我不是今天的沈橙。”

江彦的一颗心和烟火的灰烬共同坠落在地,回归土壤的巢穴,不必再战战兢兢,遮掩真相,时刻担心沈怀珵会厌弃自己,离开自己。

他无法接受没有沈怀珵的未来。

相处这么多年,沈怀珵与沈眠的边界早已模糊,阴差阳错,他们无法做亲密的爱人,至交好友已经是这段关系最好的归宿。

上苍在绝境中给了江彦一线生机,沈怀珵是那道恩赐给他的天光,江彦如获至宝,感激涕零。

湖区闹中取静的一处小院,前些天下过一场连绵的雨,被打落在地的苍翠叶片还没来得及被扫走。

整处院落也寂寂的,沈怀珵开车来时,从进入大门到工作室,一路上只遇见寥寥几位行人。

车窗半开,行人看到他有辨识度的脸,同他打招呼说:“橙,你真敬业,天气不好,大约只有你来上班啦!”

这些都是沈怀珵的画家朋友。

沈怀珵道:“有一幅画,买家要得急。”

“老板总夸你是我们之中最会赚钱的,”同事突然压低了点声音,身子也靠近驾驶室的车窗,有几分正经地对他说,“大卫直接联系老板了,你注意,他太难缠。”

同事又咒骂了几句,大意是说大卫不择手段,不会尊重人。

作为十成十的二世祖,大卫在画圈的名声并不好,即使挥金如土,出手阔绰,但其为人,像苍蝇一样让人见了就会生厌。

沈怀珵感谢过同事的提醒,驱车往自己的工作室去。

他的工作地点在广袤园区的最南边——画室老板专门为他开辟的一座中式园林小院。

灰墙黛瓦刚从新雨后的天际露出一点轮廓,沈怀珵的手机便震动起来,他分出视线一看,老板打来的。

老板也是华人,姓单。在沈怀珵还没毕业时就向他抛来了橄榄枝。

凭借沈怀珵手里的藏家资源,完全可以开独立画室,但他性子与世无争,又带着点懒于交际的疏怠,就选择挂名在单熵这里,杂事都由老板担待着,沈怀珵只需要创作。

心无旁骛地绘画,是他最喜欢的事。

合作一年多来,沈怀珵给单熵带来的收入超过了其他同事的总和。

来电震动了三十秒,沈怀珵把车停入车位,接通。

依然非常客套地称呼对方:“单老板。”

“小橙,在家吗?我发现一个菜馆不错,专门做杭帮菜的。”

单熵的声音很低沉,是一个三十多岁,身材异常壮硕的男人,他同时沉迷于健身和美食,结束每日的锻炼任务后会去街头巷尾搜罗餐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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