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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擡头,坠在草原中央的湖泊已经越来越近,如同少民口中的“神的宝石”般,在月色下涤蕩。
贺知安没戴护具,腿根磨得有些痛,干脆下了马,慢吞吞牵着走。
临近湖泊,野草也随着牦牛的啃食变得低矮,岑云回很快也跳下来,两人蹚在脚腕高的草地上,身后隐隐传来一阵摩托的声音。
声音很远,一时半会到不了他们身边。
“当时导演跟我说,你就一直往前跑吧,就朝着草原深处跑,什麽也不用管。那匹马也是向牧民借的马,性格很温顺,并且是当地赛马的冠军,剧组找来的马都跑不过他。”
“我们定在一个黄昏时段拍那场戏,主角与其说是我,不如说是马,那匹马在当地可比我要有名多了,所以来了很多人来看。”
贺知安沉默着,一点一点填补着自己从未见过的画面。
“害怕吗?”
他忽然问了个不着边际的问题。
岑云回则很用力的点头:“我很害怕,怕摔下去,怕出丑,怕以后再也没人找我拍戏。”
贺知安这才擡头看他,质疑般皱起眉头。
在他心中,岑云回是不会担心这些的。
他就像湖泊,像“神的宝石”,遥不可及,平静的躺在草原之上。
他很缓慢地思考一个问题,甚至因为这个问题,擡起手,摸了摸岑云回冰凉的手背。
“怎麽了安安?”
“没有。”贺知安把手垂下去,然后被岑云回重新牵起来。
手心交叠,紧紧扣在了一起。
“我老是感觉,你不像是会担心无戏可拍的人,应该担心的人是我才对吧。”
“但是当时就是很担心啊。”岑云回晃着他的手臂,很快被瞪了一眼,然后老老实实地松开。
“我当时还担心毕业之后没房子住,担心过几年没人找我拍戏了要不要转行,或者被导演骂个狗血淋头,我自己就灰溜溜逃跑了。”
贺知安“切”了一声,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语气和神情也逐渐开始放松:
“那岑老师,你有想过不拍了之后去干什麽吗,比如当个幕后工作者,潇洒拂衣去,只留功与名。”
岑云回故弄玄虚地摇了摇头,拍着身边那匹被养得油光水滑的棕马,说了个贺知安八辈子也猜不到的答案。
“我当时想去放马,过那种游牧生活,只不过后来我发现,其实我并不会养马,也不会放牧,大学四年我就只学了演戏一件事儿,连留校当老师都够呛。”
摩托车的声音终于近了,岑云回忽然压低了声音,凑过来,很小声的叫贺知安的名字。
贺知安这次没躲开,两人几乎抵着额头,夜风拂过,发丝缠绕在一起。
“今天可以收留我一晚上吗?”
贺知安嗅道一丝树脂焚烧时的甜香,不知道是自己身上的,还是岑云回身上的。
他抿紧嘴唇,飞快地瞥了一眼从摩托车上下来的follow pd ,骤然和岑云回拉开距离。
“才不呢。”
贺知安掩饰般扭过头去,紧张的舔着嘴唇:“我要一个人睡大床房,才不要跟你挤。”
他快步往前跑,不知道究竟是要躲开镜头,还是要躲开岑云回。
一只水鸟飞快地掠过湖面,穿过丰饶的草原,只留下一圈涟漪。
*
因为有了镜头加入,所以他们两个人并没有在湖边停留太久,只是慢慢绕着岸边走了半圈,便再次意欲甩开follow pd。
只不过这一次的战况是2:2,小马对摩托,胜算渺茫。
两位PD像是要一雪前耻般死死咬在他俩身后,像追着灰姑娘要另一只鞋的可怜王子,还不知道灰姑娘已经爱上了白雪公主。
因为地势原因,岑云回到底也不敢带着贺知安骑太快,两人回到镇上,还了马匹,一路小跑的跑进民宿,躲开所有摄像头,气喘吁吁地藏在背对大门的屏风背后。
贺知安几乎一屁股蹲坐在地上,他不知道为什麽要跑,甚至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为什麽要躲摄像头,便被岑云回从地上拉了起来。
他踉跄了一下,腿软的靠在墙上,揉着跑岔气的肚子笑道:
“干嘛呀,我们跑这麽快,拍不到素材,郭导要气死了。”
“没关系的,今天不重要。”
贺知安靠着墙站直,岑云回借着拉他的契机,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缩近,把他整个人都圈在了怀里。
尚未平息下来的喘息声紧贴耳侧,带着浑身的燥热,贺知安头脑发直般拽了拽岑云回的袖口,明知故问:
“岑老师,你为什麽不想和周远睡啊,我要告你耍大牌的。”
岑云回笑了一声,十分受用般任由贺知安牵着自己的衣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