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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也是巧,电影此时到达了第一幕的高潮,热武器出场,同时带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小影院放电影没有5D效果,椅子不摇脑袋不晃,只有最纯粹的音浪攻击,前排那对小情侣也被这直逼脑门的音浪从如胶似漆宛若一体的状态里震出来,合时宜的献上一句声如洪钟的卧槽。
但贺知安的话是随便说,岑云回却不是随便听,默默从犄角旮旯里捡了句悲痛文学,反複咀嚼,咽下去,便有些泪光点点,盛在眼眶之中。
美人泪是很好看的。
岑云回垂下眼睫,将那点泪光遮掩在眸中,不知真假,也看不出虚实,忽明忽暗的光线照得他本就疲倦的脸色更加苍白,生出幽怨之意。
贺知安愣愣看着,心率从整八十一路飙升。
突然就有点理解什麽叫桥头马下救风尘了。
他承认自己在互联网上吃了不该吃的,嬷了不该嬷的,作为一个整肃批罪该万死,但这,这,谁来懂一懂啊!
贺知安情难自禁的被勾的魂飞魄散,反应过来掌心已经盖在了岑云回手背上,色眯眯——不,关切道:
“岑老师,你是不是还不舒服啊,不舒服你说话,咱旁边就有医院。”
目光灼灼,神情坚定,岑云回眉心一颤,半真半假的一股浊气顶在胸口,生咽下去,拧得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并不遮掩,三分痛演得像十二分,多出来二分表演西子捧心,论谁都得动容:“有点胃疼。”
倒也不是因为这电影真有什麽值得触景生情,他只是有一种,一切都如同末世一般无法推演下去的无力。
或许俞涵文一早就道破其中玄机,这些事情一旦错过了解释的黄金期,他就没有办法再次郑重其事的开口了。
之前他仗着对贺知安的足够了解,本想慢慢将他从这段短暂的失忆中带出来。但如今看来,如果贺知安不愿意想起来的根本,就在他自己,那之前的努力不过是徒劳之功罢了。
这个逻辑就如同麦田里一夜出现的怪圈,将他套了进去——
然后被贺知安一脚踹出来。
也不知道那只鬼迷了贺知安的心窍,竟还郑重其事的拉起了岑云回的手,指腹在食指上缓缓擦过,留下蚂蚁行过般的痒意。
“安安,嘶——”
刚要说出的话被一嗓子惊叫彻底堵了回去,引得前排的观衆频频回头。
贺知安眼疾手快的把他拽进了自己怀里,生怕别人看清岑影帝这张大名鼎鼎的脸。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朋友有点不舒服,打扰大家了。”
贺知安扣着岑云回的后脑勺,边道歉,边把他又往下压了压,环顾四周,见人都回过了头去,才松开掐着岑云回虎口的手,语气有些兴奋的颤抖:
“怎麽样,好点没,我还是略通些医术的。”
岑云回两眼昏黑,一时间不知道他究竟是略通医术,还是略通拳脚。
但不知道是不是有些老中医的玄学在,他现在确实胃痛的症状又些许减轻,而心髒却像是代偿般,突突跳得厉害。
只不过这个姿势下,他能听见的,不止一个人的心跳声。
贺知安也同样心跳如擂鼓,即便隔着蓬松的棉服,也如重锤般砸在岑云回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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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电影最终还是没有能看到结尾。
两人回医院拿了检查结果,贺知安身强体壮并无大碍,岑云回却谨遵医嘱,抱回去一袋子治疗胃痛的药物。
贺知安甚至连车也不放心让他开了,久违的摸了把方向盘,把迈巴赫开出了二十迈的极限速度。
他的驾照考出来很久,但没什麽机会开车,今天又赶上下雪,即便回去的时候路面上的积雪已经化得七七八八,但还是有些难以控制。
回家的路程比来时多用了半个多小时,贺知安将车慢慢滑进车库,松开方向盘的掌心里一层冷汗,直到熄火,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车库里的灯没有开,车灯也随着电力系统停止工作而熄灭,贺知安如释重负般解开安全带,才发现岑云回不知道什麽时候,靠在车窗上,呼吸匀称,已然睡着了。
果然是累了的。
贺知安虽然神经质,但也不是个真的读不懂空气的傻子,能在娱乐圈里混,哪怕混的不好,也能将人情世故吃透的十成十。
一时间,狭窄的车厢里没有其他声音,沉稳的呼吸声和敲击手机键盘的音效交织在一起,像首助眠曲。
现在这样,仿佛只要不下车,不离开这个空间,就不用去思考,也不用去猜测,他们可以平静地等待氧气耗尽,然后一起沉入海底。
贺知安被这种极端的想法吓了一跳,猛得擡起头,伸手去确认自己真的开了窗户,才又回头看了一眼岑云回。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