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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放了假,回老家省亲,别墅里暂时只有两人一猫,閑的长草。
贺知安窝在卧室不出门,岑云回则长时间呆在院子里,修剪花圃里养着欧洲木绣球。
这种绣球很好养活,喜光耐旱,偶尔施肥便能活很久,只不过这个季节只能看出一团枯褐色的花枝,不留神,总和其他灌木混在一起。
岑云回虽对伺候花草没有什麽特别的兴趣,但老钟人骨子里的基因作祟,总觉得放着这麽大的院子不种点东西有些可惜,左思右想,种菜不现实,但养点好活的花,还是可以的。
于是当年这几丛木绣球就跟着他们一同搬了进来,一晃七年,每到四五月份,也算花枝繁茂。
贺知安是没见过这丛木绣球开花的,他唯一的记忆是被压塌的红山茶,花朵跟着自己惨烈的滚落一地,现如今也光秃秃朝天伸着枝丫,仿佛这次就能牢牢把他接住。
但谁知道呢。
自从那天之后,两人便陷入了这种抽象的冷战之中——时常碰面,偶尔还会一起坐在沙发上看两期综艺,但话却像是山茶花,一股脑从枝头心惊肉跳的跳下来,消失不见了。
贺知安合上百叶窗,扇叶“哗啦”一声,给院子中的岑云回打了码。
眼不见,心不烦。
他没正形地蹲坐椅子上,电脑屏幕中播着部外国恐怖片。
虽说是恐怖片,但画面却是十分明亮鲜豔的色调,女主带着硕大的花冠,被身穿白袍的镇民们拥簇着,背景乐是柔美的钢琴曲。
贺知安却没怎麽看进去,他一半时间在看岑云回剪树枝,另一半时间在怀疑人生,试图找到个合理的,还能说服自己的解释。
就是,万一,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岑云回现在也不正常呢?
他努力的运转着脑袋瓜,最终在濒临报废之前,发出了一声逻辑崩盘的吶喊。
“这都什麽跟什麽啊!”
本就乱蓬蓬的头毛被揉得更像鸡窝,贺知安颇为神经质的把脑袋往后一仰,摇得椅子嘎吱作响。
人的感情就是这样,偏偏在最在乎的时候,最容易钻进死胡同里,一发不可收拾。
绕道而行便能发现的答案,在这一刻,成为异世界宇宙里坍缩的黑洞,只要靠近,就会被压缩成不可见的光。
他在这发疯,手机却在桌子上震个不停,接连不断的信息占据通知栏,草草翻过去,心情变得更糟了。
贺知安觉得,自己还是太閑了点,閑到有时间和精力和岑云回掰扯爱不爱,喜欢不喜欢,这种驴追着啃萝蔔结果一咬一嘴空气的行为,还是活干太少,饭吃太饱。
但是吧,他就是很在意。
在意的不得了。
虽然□□还蜷缩在椅子上,但灵魂已经在猛打军体拳,恨不得沖下去,扯住岑云回的领子疯狂摇晃:
这种时候就不要再给我猜这种文艺挂的哑谜的啊,说清楚,到底什麽是什麽,什麽叫只有我一个人啊!
但就当时那个氛围,那个环境,不非主流伤痛文学都对不起此情此景,贺知安在渐渐崩坏的语言系统里找到了一丝久违的宁静,让他在岑云回说完鬼话之后,保持着极端冷酷的平静。
换句话,他本能不相信。
但这种寂静,往往只会催生出两种结果,一种是火上浇油,一种,是到此为止。
岑云回选择了后者,而贺知安却觉得前者更甚。
可不管如何,话题都都此为止了。
最终的后果,就是双双失眠,贺知安淩晨醒来喝水,看见岑云回在露台上抽烟。
岑云回的烟戒了很久,久到身边熟悉的朋友都不太记得他还会抽烟,甚至家里连烟灰缸都找不出来,只在手旁放着个小瓷碟,跨行业上岗。
贺知安捧着水杯,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
他静静看了一会,如水的月色透过窗子落在岑云回肩上,稠白的烟雾袅袅而起,扑在他的脸上,掩埋掉从容,滋长出晦暗不明的枝丫。
没多久,岑云回回过头,夹着烟的手臂搭在栏杆上,火星一晃,什麽都照不亮。
“抱歉,打扰你了吗,我以为关上露台门就没有味道了。”
紧接着最后一丝火星也被按灭了,岑云回身上只剩月光。
声音穿过紧闭的推拉玻璃门,闷闷的,有些失真,贺知安沉默不语地打量他,摇了摇头:“没有,早点睡吧。”
岑云回笑了一下:“有点睡不着了,刚刚在这儿站了一会,才发现院子里的植物都长疯了,想着要剪掉些枝子,过年开的花才会更好看些。”
他顿了顿,似乎在观察贺知安的表情,脸上的笑意一瞬没有挂住,显得有些生硬。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