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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知安看不见他说的,也不太明白,深夜的凉气却已经顺着露台玻璃缝渗出来,沿着地板,爬上脚踝,蛇一般缠绕。
他只好略带歉意的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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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枝总有修剪完的一天,但工作却永无止境。
前段时间季岚说的广告有了着落,是个品牌彩妆线,但名头很花哨,又是推荐官,又是品鑒师,总之不是个正儿八经一锤定音的代言人。
这个牌子近些年也算是小有名气,要得是锦上添花,不是雪中送炭,同时期拟定了好几位不同品类的推荐官,贺知安只不过是其中之一。
但这好歹是他接触广告业务的敲门砖,也是季岚的择优而选,拒而不接,实在是有些小牌硬耍之嫌。
不过,虽说已经初步拟定了人选,但听品牌方的意思,还是希望能和艺人当面交流,确定品牌调性,于是颇为正式的给几位合作方发了请柬,举办了一场小型的聚会。
请柬是邮寄过来的,于是顺理成章的寄到了季岚手上,贺知安也没张嘴在岑云回面前提这事儿,直到季岚都来接人了,岑云回才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贺知安。
贺知安舔了下嘴唇:“没什麽好说的,推广而已,又不是真代言。”
季岚杵在两人正中间,眼风飞快地左右各扫一眼,凭借多年孽海浮沉的经验,几乎立刻下了判决书:
这俩人有问题。
不说贺知安,就岑云回这个尿性,此时不借题发挥演上两段白莲花,反而正人君子似的在这儿含情脉脉毫无表示,这像话吗?这不像话啊!
她狐疑地上下扫视着岑云回,两人交换了个视线,不多时,便皱起了眉头。
玩脱了啊。
季岚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讥讽而悲天悯人的微笑,走过去往贺知安微隆的后背上一拍,厉色道:
“站直了,老大个人畏畏缩缩的,姓岑的欺负你了?跟我说,咱曝光他。”
贺知安显然被拍的一激灵,耷拉着寒毛都竖了起来,连忙摆手,支吾了半天,勉强来了句: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我上去把行李箱拉下来,你们先聊!!”
说罢了,脚底抹油,猫似的一步三跃,仓惶窜到二楼去了。
季岚被他这姿态逗乐了:“行了,上去了,你俩咋回事,别跟我装没事人,就你院子那破花,你剪的吧,我说你之前什麽时候剪过花枝子啊,你家园艺师不干了?”
岑云回毫无被戳穿的羞愧,反而十分坦蕩:“总要有个台阶说话吧。”
季岚翻了个白眼:“看情况安安没理你吧,装深沉忧郁没有用,你俩多少年了还玩这一套。”
这句话算是戳到了岑云回心坎里,字字诛心,最后一句尤甚。
但季岚没功夫跟他情深深雨濛濛,她走得是英雄联盟哈利波特那一套,人定胜天,不行硬来。
“人接我接走,暂时就不回来了。”
岑云回一愣:“干什麽?”
季岚看了眼表,朝楼上喊了贺知安一嗓子,催促他快点,继而道:
“你们就这麽天天呆一块,狗都要腻了,留出点时间,都好好想一想,等安安拍完广告回来,就正好去录《露营》,有什麽事,等那个时候再说吧。”
她叹了口气,拍了拍岑云回的肩膀:
“他能记起来的,总不会一辈子这样的。”
岑云回苦笑:“也许吧。”
楼梯转角的踏步上,贺知安提着行李箱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
这个位置从一楼往上看并看不真切,但贺知安还是不敢动,仿佛呼吸声都会干扰他继续读取信息。
记起来什麽?
难不成季岚也认为自己只不过是失忆吗?
但也许吧又是什麽意思,岑云回一直以来也不相信吗?
他皱起眉,身体已经先意识一步拖着行李箱走下楼,趴在楼梯口的贺七七悠閑地洗脸舔毛,见他下来,十分娴熟的晃着大尾巴走过去,殷勤的喵喵叫。
经过岑云回时,贺知安久违的看了他一眼,心中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情绪再一次翻涌,堵住肺管,在胸腔中膨胀出一个硕大的泡。
贺知安甚至能听见泡沫挤在黏膜上,发出的滑腻腻的挤压声。
直到砰的一声,溅了个粉碎。
不行就离
也在这个节点上撞破这种事情也并非是件全然的坏事。
至少贺知安无需双眸泛红,哑声掐腰,把岑云回壁咚在沙发上来一句:“男人,你会后悔的。”
再神情黯然,忧郁的双眸斜四十五度望向天空,最后趁着夜色留下再见的纸条远走高飞。
这实在是太抽象了,小腿肚都要抽筋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