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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总的酒量一看就久经沙场,白的兑啤的,啤的又换洋的,屁股下边像是穿了盔甲,稳坐定军山,热菜都凉了几遍,还是我自岿然不动。
贺知安不得不多费些口舌,话说得口干舌燥,胃里也烧得难受——之前也不是没跟合作商喝过酒,这样要命的喝法,还真是头一次。
“妈的,说什麽不喝就不给面子,合同都签了毁约是要赔违约金了——唔——”
踉踉跄跄走过回廊,会所的几个工作人员见状急忙走了上来,贺知安肩上一轻,喝醉了的陈牧生不知被谁搀了下去,季岚一路小跑的从休息室沖过来,一把扶住贺知安软绵绵几乎要摔进池塘里的身子。
季岚的声音像是夏夜蚊虫般盘旋,贺知安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她究竟在说些什麽,只知道现在人很多,一圈一圈的围上来,挤压着本就稀薄的氧气。
他张了张嘴,费力的呼吸了一口,翻江倒海的胃液却没给他在衆人面前留面子,酸性腐蚀带来的灼烧感顺着喉咙反流,贺知安难受地推开季岚,尽量错开身,艰难道:
“让一让,有没有卫生间……唔……”
话音未落,酸苦的液体几乎霎时间便再一次涌了上了,贺知安浑身发凉地蹲在马路边,终于吐了出来。
真好啊,还没出名就先出糗,要不说算命的说我星途暗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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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知安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了酒店的床上。
因为是临时定的酒店,房间很小,只摆了一张窄窄的单人床,他吃力的掀开眼皮瞥了一眼四周,尝试着叫了一声季岚,喉咙便里火烧火燎的痛。
季岚不在,陈牧生也不知去向,他艰难的裹着被子翻了个身,头还是闷闷的痛。
他向来酒量就一般,有季岚在场的时候,基本就是喝得点到为止,上一次吐成这样,估摸着还是年轻的时候,忘了是那场戏开机,他头一次演男一,从导演喝到场记,直接喝进了急诊里。
怎麽到了这个年纪,还能再重蹈覆辙呢。
贺知安伸手压着抽痛的小腹,有一些没一下的顶着不安分的胃袋,背后附着一层薄汗,被子稍微漏风,便觉得有刺骨的寒意钻了进来。
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明天拍摄的时候要是还是这副样子,那可真是职业生涯上的滑铁卢了。
他这样迷迷糊糊地想着,房卡开门的电子音忽而传来,贺知安没什麽力气的垂着头,连眼睛都不想睁开。
“岚姐,有没有止痛药。”
刚走进来的季岚叹了口气,将从楼下接来的温开水倒进一次性杯子里,坐在床边拆药:
“怎麽不等疼死了再说,你知不知道明天还有通告,就这麽和那个赵铭泰一见如故,喝成这样?”
“那总不见得让陈陈跟他喝吧,眼珠子都快掉人身上了,还说小同志呢,呵。”
贺知安从被角里漏出个毛茸茸的脑袋,看着季岚:“本来在内娱当不知名演员就擡不起头,长得好看的就更擡不起头了,人家就差把‘陪大爷来一晚’写脸上了,我有这麽omega吗?”
季岚皱起眉,把药和水递给他:“没怎麽样吧,我和岑云回说一声?”
“没有,”贺知安勉强坐起身,靠在软包的床头:“跟岑云回说了,他估计要想办法闹了,姓赵的有心没胆,看唱戏的猴子猎奇罢了,圈子里挣钱吃饭,这也不是什麽稀罕事儿了。”
正如贺知安所说,娱乐圈是花团锦簇的热闹,轰轰烈烈的来,轰轰烈烈的去,背地里花花轿子人擡人,站不住脚了,被扔下台,也要仰着脖子透过栏杆往里瞧,这一点上,各行各业实际上也是没有区别的。
不吃这里的苦,总要吃那里的苦,世界就整一个大苦瓜。
大苦瓜里生小苦瓜,小苦瓜还要生迷你苦瓜,迷你苦瓜仰着脖子把苦药吞进去,恹恹地,长叹出一口气。
“陈陈怎麽样了,他酒量比我还烂,啤的都没撑到,就睡过去了。”
季岚道:“没大事,被他经纪接回去了,你别在这里买嘴了,早点睡,明天还得继续拍广告,我们之后的行程很紧,过些天还要去森林录节目,估摸着,新年都要在外面过了。”
新年啊,贺知安浑浑噩噩的想,果然计划赶不上变化,先前还以为,可以团团圆圆的过个年呢。
可他跟岑云回,现在别说团团圆圆了,狗见了狗都要先摇头。
他缩进被子里,见缝插针的撒娇:
“岚姐,我要是新春佳节流落街头,你会收留我吗,我可以捏肩捶腿,还能暖被窝——唔,你打我干嘛。”
季岚又揍了他一下,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