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意识到没必要急匆匆地骑车,他完全可以先回宿舍拿上充电宝,再随机找个地方翻墙出去。
沸腾的热血淹没了理智。
但事已至此,再怎么后悔也没用了。
无论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他起码要为自己争取出一天的时间。
他必须要去机场把人接回来,这是他答应过余宴川的。
鹤响科技坐落在体彩酒吧旁边的一片高楼内,离安城大学太远,哪怕司机走的是最近的道路也开了将近二十分钟。
车停在大楼下,依稀可见公司logo挂在闪闪发光的外墙上。
谭栩拉开门,把学生证递给了司机:师傅,我手机没电,我去喊我朋友下来付钱,学生证给你先押着。
司机忙不迭应着:哎,不用,你快去快回就行。
谭栩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大楼里,喊声响彻全楼:何明天!
第44章 错过
谭栩索命一样的呼唤回荡在楼里,把前台的小男生吓了一跳。
没多久便看到何明天从消防通道里走了出来,半边脸上带着压出来的红印,看上去刚刚正在午休,满脸不可思议:你找我?
谭栩没时间跟他废话:帮我付钱。
付钱?何明天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被他拽着从楼里走出去,押到了司机面前。
司机递了个收款码出来:四十一块。
这么贵?你把这车买下来了?何明天出来时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毛衣,被冻得直打哆嗦,连忙扫了码。
谭栩拿回来了学生证,又赶鸭子上架似的推着何明天走回楼里:上去再跟你说。
你有病吧?何明天莫名其妙地说,你给我打个电话不行吗?
一语中的,谭栩这才想起来敲了敲前台的桌子:有充电宝吗?
他气势太猛,小男生手忙脚乱地翻了一阵子,又小心翼翼地扫了何明天一眼。
给他给他。何明天恼火地说。
小男生又翻了根线出来。
谭栩接过来,给脆弱的手机充上电:谢谢。
屏幕显示当前电量0%,他咬牙切齿地想下次一定要换个续航时间久的手机。
两人乘电梯上楼,何明天问:你又怎么了?感情出裂缝了?
我出柜了,到你这里躲躲。谭栩终于把手机启动,低头发着消息。
他在情急之下回的那句当然在关机前成功发了出去。不知余宴川是在登机还是考虑到他在忙,这一句之后没有继续向下聊。
何明天目瞪口呆:真的假的?你诓我呢?
罗源那小子给我爸妈发了匿名邮件。谭栩叹了口气,我也不想,谁让他玩阴的。
罗源?他爸都进去了,他还敢招惹你?何明天听出他是认真的,也跟着叹口气。
电梯打开,鹤响科技内部的装修风格与名字很相配,干练简洁,这一层比楼下要更安静宽敞,途径的几间办公室门上贴着看不懂的技术名词,不知里面有没有人。
何明天推开一扇玻璃门:进来吧,这边是我的工位。
谭栩走进去,这间办公室面积不大,但配置倒是很全,办公桌正对着一排电脑的外接显示器,桌上摊了几本厚厚的打印纸。
谭栩把外衣脱下来挂在衣帽架上,瘫坐在沙发上:你刚才在这里就能听见我喊你?
放屁!何明天转头骂道,我刚睡醒,在二楼茶水间想偷点零食吃,你一嗓子把我喊暴露了!
不好意思。谭栩敷衍道。
你来找我帮忙也没什么用,我也瞒不过你爸妈。何明天倒了两杯柠檬水,你要在这里躲几天?
就半天,我晚上去机场接余宴川。谭栩接过水杯喝了几口。
说得也太风轻云淡了,何明天支吾一下:我七点就回家了。
你走你的,我一个人在这儿就行。谭栩说。
别啊,那我爸要是看见了何明天不解地看着他,你去机场那麦当劳坐着不行吗?
谭栩化身恶犬:我不吃你的不喝你的,在这儿歇歇脚又不碍你事。
何明天不甘示弱:你喝了我一杯柠檬水,加上车费,四十五,转账。
谭栩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恶狠狠转了五十块钱给他。
办公室里的中央空调吹出暖风,终于驱散了两人带进来的寒冷气息,何明天心满意足地收下钱,坐到办公桌后打开了电脑。
谭栩拉黑了谭云锋和许泉的电话,手机上终于安静了一会儿,他百无聊赖地四处看,何明天的手指在键盘上灵活操作着,让人很想问问他是不是在打游戏。
过了十几分钟,何明天忽然说:你爸妈在余长羽家。
谭栩心下一惊:你能看到?
简单定位了一下。何明天把颈椎环套在脖子上,指了指屏幕,不太准,但起码十分钟以内他们去过。
谭栩走过去看,曲面屏上是放大数倍的安城卫星图,两个红点跳跃在某个路口上。
你这屏幕看着不眼晕吗?他真诚问道。
何明天再次对他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你看着晕?
谭栩适时跳过这个话题:怎么定位的,教教我?
黑科技,不外传。何明天敲出一个代码框,再定定你哥的?
谭栩正要说可以,放在一边的手机第一万次响了起来,只不过这次的来电人不再是他爸妈,而是说曹操就到的谭鸣。
看来不用定位了。
谭栩指了指门外,拉开门去了一处空旷的大厅,按下接听。
接通后两人齐齐沉默一会儿,谭鸣开了个头:在哪里?
谭栩说:不劳费心。
他踩着地砖的黑色缝隙走了几圈,听到另一端的谭鸣背景音很安静,应当是在室内。
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收场。我只是来提醒你,爸妈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但是你如果迟迟不出现,余宴川的家里人一定会知道,他们做得出这种事。谭鸣说。
谭栩心道余长羽知道了无所谓,反正他左看右看都觉得这个哥应该早就察觉到端倪了。
谭鸣现在给他打电话只是为提个醒,这就说明谭云锋还有没疯到去找余兴海的程度。
谭栩静静看着墙上的鹤响科技的logo,低声说:帮我一回吧。
谭鸣猛然收了声。
看来这人果然吃软不吃硬,谭栩头一次尝到服软的甜头,开始得寸进尺:帮我一回,别让他俩找到余兴海头上。
无论如何都要拖过今天,这些事他必须见了面后亲自和余宴川说,他不能给余宴川留一个无法收场的残局,自己却被关在家里出不去。
良久,谭鸣才说:我尽力,但我只能做到这里,其他的要靠你自己。
好。
他的尾音还没落下,电话便被匆匆挂断,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谭栩在外面溜达了几圈,再次回到办公室里时,何明天正面色凝重地看着电脑,全然不似几分钟前的悠闲样子。
怎么了?谭栩问。
何明天啧了几声:不太好,但是算了,可能是我想多了。
他说的话语焉不详,谭栩的心思没放在他身上,也就没有追问。
何明天倒是非常贴心,谭栩不问他就不说,一来一去把这个无人在意的插曲抛之脑后。
直到谭栩晚上到了机场后,才隐约明白了何明天那句感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