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得哆哆嗦嗦地原地转了半圈,喝了一口手中的咖啡,咂摸了几下后再次说道:你在外面乱搞,我不管你!我管过你吗?
余宴川想回答,但是没有得到机会。
我没管过!余兴海把杯子重重放到桌子上,你搞谁不好,你搞谭家小儿子?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是谭家小儿子,余宴川这样想着,摸了摸头发。
他现在跟你好,以后万一有点什么差错,你想过没有?余兴海突然语重心长了起来,压低声音,怒火快要迸发出来了,生意人做生意,说是私事不放明面上,但可能吗?
余宴川正要说话,玻璃门突然一声响,硬生生被打开了一个缝,紧接着又被外面的人手忙脚乱地关了回去。
余兴海抬高音量:进办公室敲门,谁?
门外窸窣一会儿,余长羽走了进来:爸。
余兴海的眉头能拧出花来,目光直直盯着他身后:后面都谁?
自己的老爸也不是傻的,余长羽与他对峙几秒,见实在瞒不过,只好让开一些,露出了等在门口的一串人。
先是当事人谭栩,后面是林予和一个律师,再后面是连外套都没来得及脱的、刚刚赶到的卢律师。
在见到林予的瞬间,余兴海的气势如山倒一般落下来,甚至故作掩饰地轻咳一声,装作无意地瞥了眼余宴川。
谁都没有说话,一片安静里,余兴海强撑着面子,扬声问:最后面的那位是?
谭栩站在第一排,语气不卑不亢地回答了他:我们两个带来的律师。
我们两个指的是谁俩不言而喻。
余兴海转身走到办公桌后的椅子上,气得手都发抖,看样子是上一波情绪还没落下,又骑虎难下地再也落不下来了:一个两个都带着律师过来做什么!我是死了吗!
一片安静里,只有谭栩还能镇定地回答他:没有。
第51章 复盘
余宴川原本没想把场面搞得如此难以收场。
以前他对这种伦理大戏喜闻乐见,但此时他居然替余兴海捏了把汗。
不过余兴海显然是见识过更大风浪的人,在听到谭栩的回答后还能面不改色。
锐利的目光盯住他们,余兴海慢慢坐到椅子上,拿起钢笔顶开笔帽,用笔尖指了指门口:去门口等着,我先跟这二位聊。
在几人临走前,他意味深长地对着余长羽扯了个笑脸:挺能折腾的。
余长羽没有回答,替他关上了玻璃门。
只有老狐狸才能生出来小狐狸,余兴海猜都不用猜就知道这馊主意是余长羽出的,一周七天一个月三十一天,偏偏通知林予在今天过来,说不是故意的都没有人信。
余总看出来了?谭栩小声问。
余长羽漫不经心地摆摆手,坐到休息室的沙发上:没事。
这扇玻璃门的隔音比想象中更好,屋子里的交谈声半句都漏不出来,余宴川从饮水机旁接了杯水,放在了余长羽面前。
想问什么就问吧。余长羽端起来抿了抿,我半年前就做好了回答问题的准备,没想到你憋到了现在。
卢律师闻言站起身:我回避一下。
谭栩也跟着装模作样地站起来:那我也
你就别了,你听得还算少吗?余宴川揭穿了他的假客气。
谭栩顺势坐回去,捧着纸杯对余长羽点了点头:那我跟着一起听。
你听吧,这事情里确实也有你的戏份。余长羽动作随意地向后靠,胳膊架在沙发扶手上,手指搭在额角旁,眼里含着笑意。
你这样说所以你当初和林予发邮件,言语间模拟出来的形象就是我,对吧。谭栩顺着他的话问道。
余长羽毫不避讳地点点头:我本意也并非如此,只是对方聊的消息都太详细,如果我把全部内容都虚构,很容易在后续无意间穿帮,只能挑一个人当模板。
谭栩听笑了: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就这样拉我入局,有点不太厚道吧。
为了模糊视线,我加了其他特征点进去,比如开画展的是李家的小女儿,敲架子鼓的是王家的小少爷。余长羽说,所以林予接近你之后的那段时间里什么也没有做,不是吗?
谭栩对他比了个大拇指。
他算是见识余长羽的手腕了,十几岁的年纪就能干出这种缺德事来,以后必成大器。
余宴川沉默地听完后才问:为什么骗林予?
因为我不知道他来信的目的,面对未知的隐患,当然藏得越深越好。余长羽说。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平淡,与平时说不要熬夜时一样理所当然。
余宴川本以为他不会希望自己得知这些事,毕竟余长羽在其中扮演了传统意义上的坏人一角,且看起来心思深沉,与平时的模样截然不同。
但余长羽却异常坦然。
余宴川隐约明白这是在教他识人辨事,也是在告诉他哥哥也并不是全然的善者形象。
你在误以为我并不是你亲生弟弟的时候,为什么还要用这种方式保护我?余宴川问得有些艰难。
但余长羽回答得很轻松:是否是亲生兄弟,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不需要有其余的人插足。
余宴川莫名有种被打了一巴掌又给个枣的感觉。
我知道你还想问什么。Beacher那些所谓黑出来的消息确实是我提供的,不过那个硬盘真的是他自己破解的,爸的私人医生的病历记录也是他亲自扒出来的,我只提供了邮件扫描图而已。
我知道,我没想问这个。余宴川按了按眉心,虽然这些事他早就猜出来了大概,但此时被一股脑地全部承认,他还是需要些缓冲。
Beacher是于清介绍给他的,于清又是余长羽的好朋友,她知道些与林予相关的故事、替余长羽当个卧底情报员,也算是理所当然。
余宴川当初选择让于清介绍个新的黑客,没有找黑科技玩得游刃有余的何明天,就是想找个完完全全的局外人,让所获得的信息尽可能少一些主观干扰。
没想到正中下怀。
余宴川闭上眼睛,从大量的往事里翻找出了保留已久的疑问:我是想问你Jeff的事。他和林予走得很近,并且在公司里做过马脚,你当初去出差肯定都发现了,为什么没有处理?
我处理了啊。余长羽笑了笑,我找他谈过,他是怕未来林予和我们争权时手里没有筹码,又怕你排挤这个突然出现的弟弟,才会做那些事。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没有多管后来你的收权工作做的也很顺利,对吧?
余长羽倒是把自己撇得清白,好一个解铃还须系铃人,不过就是想借机锻炼锻炼他罢了。
总要自己做出些成绩给爸看的,你不能永远置身事外。余长羽拿起纸杯,深深看了他一眼。
眼神很复杂,但余宴川能够从中解读出部分内容,比如要不是你干了半年活,出柜这事情老爸不会放过你。
我要是没做出这个成绩,爸说不定连管都不管我。余宴川冷笑一声。
余长羽闻言挑着眉摇头,将水咽下去后说:爸也就是看上去不是什么好东西,其实他挺在意你的,当初林予剐了你的车之后他就一直想送你出国,就是怕林予有什么动作而已。
余宴川确实没有想到这一层,但还没有顾得上追问,玻璃门被推开,林予和那位姓钟的律师一同走了出来,手中多了一个文件夹。
林予看向他们,对余宴川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屋里传来了余兴海的声音:滚进来!
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余宴川自觉地站起来,走到办公室内,却见余兴海正在收拾桌面,看上去是有工作要做。
我现在要去开个会。余兴海在百忙中还指了指他,回头再教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