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到尾,一句羞辱的话都没有对她讲过。
云弥不是没有觉得奇怪过,太背离逻辑的事情,总要多个心眼。但很快,他就用越来越明显的善待给出答案。
他动心了。
她松一口气,意外之情有,但不是太多。只是冷静地想,一他从没有过女人,食髓知味是人之常情;二来,自己也有美貌,即使不算最拔尖的那个,也够用了。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的温顺和无助,应当是动人的。
其实没有那么沉重。
他没有给过她不能释然的伤害,一丝半点,都没有。
自己什么都不是,还一直从他身上谋取,而衡阳是他的亲妹妹。
云弥彻底拿定主意,神情逐渐坚毅:“静言,你想救你自己,救你母亲,就按我说的做。”
“我阿耶叫你做什么了。”她定定问,“同谁见面,说了什么,又拿到什么。你想通了,就告诉我。”
“我不信昔日贵妃真的敢取人性命,那是皇帝发妻,一国之母。其中必有内情,你不要受我阿耶故弄玄虚诓骗。指不定——”
他罪过更大。
以她跟皇后打交道的经历来看,这女人是真不怎么聪明。她如果敢有谋害孝穆皇后的心性,就不会愧疚。
真有这么毒辣,也不至于只能想到美人计。
她没有说,起身想把空间留给衡阳,后者却倏地抬手攥住她袖口:“转运消息。”
“他让我在陇西营西南方的哨帐露面,因此啸捷来带我们走时,我就点出附近那处哨帐。落脚之后,我趁你不备,在事先约定好的书格里留下他交给我的一枚鱼符。昨天夜里,就有人上门来,交给我一封信。”
“何人?”
“不知,同一篮胡饼一道,交在我阿孃手里。”
衡阳松了手,轻声:“檐檐,我说过,你不了解我阿兄的全部。表兄明明是贪墨罪,他却不知为何猜到有异,派了他两支率府过来,接管陇西至长安一路所有的官驿。舅父就让人私相传送,结果信都没到陇西,就被他截下来,丢回国公府打舅父的脸。先前替表兄和舅父转运陇西一带军事消息的一位驿官,也叫他发落到岭南去了,其家眷却被他故意接到长安。舅父在营中是还有人,但见到这种下场,不敢轻易离开。”
“信在何处。”
衡阳沉默。
云弥叹气,转头要离开,她又站起来走到博古架旁,站了半晌。
“檐檐,”声音很轻,“我怕我们看了,就摘不清了。”
“衡阳,”云弥声音更轻,“如果你信我,就打开。”
衡阳又安静了很久。
最终还是抵不过心中煎熬,撕开了封口。
笺纸掉落出来,她伸手去拾——
猛地回头。
“空白的!”衡阳错愕,“是空白的……”
云弥却倏地松一口气。
“如果没有我,你会找个理由,亲自将它带回长安。是吗?”
衡阳无措抖开笺纸:“什么意思……”
“别傻了。”云弥走上前接下来,抬手摁一摁她凌乱的发鬓,“纵使殿下再谨慎,阿耶不会一点办法没有。他不可能需要一个身为公主的外甥女,替他从长安过来拿一封信。他只是找不到理由,也不敢用我。”
“除了我,殿下可能只会对你心软了。”她对半撕掉笺纸,“如果他判定你背叛了他,他会难过,然后沉默接受。而这是阿耶想看到的,因为——”
衡阳茫茫然抬首。
“他要的那个东西,早就被人带进长安了。他在拿你,和这场大火,转移视线。如果你真的回了长安,殿下必定会疑心,他就能缓一口气。”云弥一字一句,“记得我提醒过你什么吗?”
“就在我离京的前一天,薛其翼将军的幺儿,从开远门进了长安。想来还是以同你相看姻亲的名义,利用你两回。”
她是头一回发自内心地觉得,衡阳也可怜。
“我父亲已经没办法撬动殿下身旁的郎君,无计可施到再三算计你。尽管代价是,让你彻底失去这个兄长。”
最后一句是:“他绝无可能原谅你。”
衡阳猛地跌坐在地上。
*
亥时过。
听到官驿外勒马的声音,衡阳抽泣的声音才小了点。
“……真的要跪着吗。”云弥侧头问她,“好似有些浮夸。”
“我是真的难受……”衡阳抬手抹了抹眼睛,“还好带上你了。”
“……可他不让我跪的。”
什么意思?衡阳愕然。抬眼却看到已经大步向里走的李承弈,立刻泪眼婆娑:“阿兄!”
喊得活像八辈子没见过。
他却很冷淡,伸手将一旁的云弥扯起来,安抚朝她笑了一笑,然后转回脸——
“你跪着。”
简洁明了的三个字。
衡阳又“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一点点初夜。女鹅视角。
男主真是装得很,还你叫什么,嘲笑他。。
他的视角可能要很后了,因为动心时间还有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