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港在西城酒楼找首朝官员核对文书时,便有听见他们在谈论江洗尘尚有余下的病症。结合朝议时她不寻常的言行,不难判断是失忆了。可他没想过竟能严重到连这样亲密的人都能忘。
他知道千金行处境本就为难,除帝后外,任谁都不祝福他们,每每千金行主找江洗尘,便会被旁人解读为纨K子弟的嬉戏,或双方皆是yu拉拢对方作靠山狼狈为J。独子名声竟如此难堪,也让千家的人很不能接受。江家的姨娘也不敢随意让掌上的姑娘嫁到不和谐的宅院中,毕竟小年轻工作忙,如何能空出心思齐家?任谁看,成婚都是冲动而徒增忧扰罢了。
两人费了很大力气带动两家联系,才终於能将婚事定下,江洗尘却意外因实访蝗灾灾情出城而遭人投毒。醒来後,那一句不记得了,千金该有多绝望。
同僚盼着看这少爷官拉靠山不成的笑话,想看他多久会失去耐心,家人盼着这傻儿子摔一次知道怕疼,想看他迷途知返,而他的未婚妻或许只会对他的狼狈模样感到疑惑,下毒人更是丝毫不知晓也不在乎这个倒楣鬼如何。
连他凤港,刚刚也戏谑其只不过一个陪玩的玉人罢了,而非堂堂正正的良人。这显然是一刀剐了他的伤口。
一旁的江洗尘在两人的两三句交谈中注意千金行的情绪了。她其实也很清楚这些事,她在书中看过旁人不知道的江洗尘和千金行的相遇,也从姨娘口中得知过对婚事心力交瘁的争取。某种层面而言,其实拥有最多记忆的人是她,可她又好像什麽都不知道,她不在场,这些是都不是她的经历。
江洗尘垂头蹙眉。
「不靠近这公子为妙。」
这是她对这份情意的敬重……在书外观望时,百年前的故事对她夏明娥而言太遥远了。现在身入其中,她依然认为这只是一个她远远瞻拜的故事。
三更时,凤渝的故事说完了,客人们也愈发稀少,灯火只剩明明灭灭点点,凤港回茶楼寝室歇息了。不一会儿,整座茶楼就只剩环廊上屏风中的一盏灯陪伴着纸笔抬放的静响了。
眼看着桌面上杂乱的文书都差不多分解乾净,江洗尘也拟好明日朝议流程了。千金行把屏风推回墙边,江洗尘整理桌案。想着也不打扰其他夥计休息了。
千金行问:「找间空房休息一晚吧?这麽晚了,回家路上不安全,怕又遇到什麽鬼书生附在书里跟人回家呢!你不担心你丈夫这有财有貌的又被鬼盯上吗?」
江洗尘笑了出声。这是真正的江洗尘和千金行间的玩笑,她在书中几行诗句里看过。诗把这璧人相互调侃的幸福情致描写得书外人都忍不住跟着微微笑了,更何况是她生来Ai笑的夏明娥,必是笑得b书中人还灿烂。
真正的江洗尘会为笑话笑,而她是为这对璧人笑。
「来人啊!别再作梦傻笑了,快来帮你们掌柜的抬一个醉婆子!」一道突兀的中年男声在茶楼大门外响起,正是茶楼掌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瞬间,半座茶楼茶楼的灯都亮了,夥计们脚步声急急忙忙响起。无论仪容怎麽散乱,都不影响他们整齐列阵待命的身姿。
掌柜把刚解锁的门踢开,背上背着一个微胖美妇,似乎已经把他的老骨头压得不行了,他一进门便跪倒在地。嘴里还念念有词:「这都多大把年纪的人了,喝了一瓮酒,吐了半桌菜,还不嫌难受倒头就睡。」
几个伙计接过美妇,将其轻轻放平在地上,深怕磕碰了遭掌柜怪罪。
其他夥计兵分三路,一路去熬醒酒汤,一路为掌柜捶背敷腰,一路去找医馆的人过来瞧瞧这个灌了一瓮酒的妇人。
江洗尘打量了眼那个美妇,唤了声:「二姨娘?」
掌柜听了这声喊,浑身一颤。
千金行倚着栏杆,痞气微g嘴角俯望大厅,问出了掌柜最怕的问题:「何拂伯,这不是我妻娘家二姨娘吗?人家喝醉了你送回江家即可,为何要带来茶楼?还亲自背了一段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