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嫌疑人已经变成了一只鸵鸟, 初意沉默片刻后,还是回过头看向陆景沉。
抱歉, 刚刚是有一点误会。
初意萎了,方才箭拔弩张的架势全然不见。她比缩在被子里的周子易还要萎。
很丢脸,很尴尬, 她有一瞬间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陆景沉。
不过,也算是她活该, 她认了。
想到这, 她又郑重其事地补了句,对不起。
你没欺负周子易,是我误会你, 如果还有机会, 麻烦你务必欺负死他。
陆景沉垂眸看向她。
她低垂着头,从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她纤长的睫毛。也不知道是不是对这件事感到惭愧, 脸上有点烧,泛着红。
想到刚刚她替周子易质问他时的表情,陆景沉心里是有那么点情绪在里面。
但还是平静开口,没关系。
语气淡的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身处这场误会中, 除了刚刚问周子易时语气稍微沉重了些,其他时候皆是轻描淡写。
初意知道陆景沉对女性总是礼貌,得到这样的回复也毫不意外。
她抿了抿嘴唇,心情有点复杂。
这时候一旁的狗头军师开口发了话,作为全场唯一机智的人,他总不能让周子易社死,得想想办法挽救局面。
哎呀误会误会,别见笑陆总,这就是情侣之间的小游戏。
他笑着站起身,态度很坦然,把以上的所有乌龙归结成一句小游戏。
就是子易舍不得初意,不想让她走,在这耍赖呢。
周子易从被子里冒出一声,是。
声音闷闷的,看得出他是真觉得丢人了。
初意:
原本她还以为周子易撒谎只是为了叫她喂牛排,擦嘴,服务一条龙。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心机,简直
太蠢了。她说的是她自己。
太贱了。她说的是周子易。
要不是有陆景沉在,初意非要把人拉出来痛骂一顿,然后甩手走人。
确切的说他们不是什么男女朋友关系,周子易对自己耍这种小心机实在不合适。
就算她今晚留在外面过夜了,然后呢?难不成他还想跟她有什么发展?
男人那点小心思在此刻展露出来,引起她心里面的不适。
初意转头看着蒙在被子里的周子易,骂也不是,忍也不是,她站在这边一时间竟然连一句话都说不出。
最终,她走到床边,掀起周子易的被子。冷冷地看着他,丢下四个字,我要回家。
周子易露出一双眼睛,蹙了下眉头,声音拉的老长,还在撒娇,可是我真的疼,真的摔倒了,这个没骗你。
我管你摔没摔到?你哪位啊?
初意多余的话没说,又重复了刚刚那几个字,我要回家。
咬字清晰,情绪冷静。
旁观的人都能听得出来,是真的生气了。
周子易不知道怎么办了,他总觉得现在将人放回家,也许他俩以后就见不成了。
于是求救似的朝狗头军师投去目光。
无奈对方也只是耸耸肩,并不能在这时候提供一个更损的主意。
两人谁都没说话,僵持了数秒。
从一开始就站在身后,目睹这一切的陆景沉,低声开了口,我找人送你。
初意没有跟任何人告别。
她甚至没吃晚饭,几乎是以逃离的姿态,一心想要离开。
晚上八点钟。
天色已晚,城郊的别墅区前亮起盏盏路灯。比起白天的喧嚣,到了这个时间显得有些萧条。
别说车了,就连走动的人都很少见。
有点出乎意料的宁静。
初意临走前听到,里面的人在打牌喝酒,还热烈地商讨着明天吃什么,还要玩几天。
这里不是她的世界,这里的人也不是她世界里的人。
这个地方她不会再来了,周子易她不会再见了,最好,以后也不要跟陆景沉有交集了。
反正暑假快过去,她快回学校报道了。
这个假期发生的各种奇妙的,不可思议的事情,大概也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
初意是抱着这种心情走出别墅区的。
大门前停着一辆卡宴,在夜晚中打着双闪。她确认过车牌号,是陆景沉安排好的车。
初意走上前,礼貌地敲了敲车窗,随后钻进了车的后座。
司机师傅,麻烦您了。
不用客气。
驾驶位的司机这样回复道。
声线很熟悉,听上去清清冷冷的,尾音却带了丝温柔。以至于初意有一瞬间怔在原地。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排的人,比起普通司机来说,这个后脑勺的确过于帅气了。她侧了侧头,试图从侧面看清司机的侧脸。
恰好驾驶位的司机回过头,与她在夜色中对视。
初意心里一惊。
一张无死角的,线条流畅的,她再熟悉不过的脸。就这样蓦然出现在眼前,初意愣愣地看着他,一时间忘了开口说话。
陆景沉对着她勾了勾唇,能看透她全部的疑惑般,自动开口解释,别人送我不太放心。
听到这句话,初意感觉心里不受控地跳了一下。
她的表情太愣太呆了,嘴巴半张,眼睛都不眨地看着他。
陆景沉笑意加深了些,平静开口,这里到市中心大概一百零三公里,开车一小时三十分钟,自己驾驶大概会有些疲劳,需要有个人一起聊聊天。
顿了顿,他又问她,不来副驾驶坐坐吗?
听到这句话,初意心里又跳了一下。
最终她乖乖地从后座离开,坐到了副驾驶上,陆景沉的身旁。
车子启动,男人手扶方向盘。手指修长,在夜色中泛着冷白色的光。
初意坐得笔直,偶尔会忍不住看向他的侧脸。轮廓分明的一张脸,看得久了难免叫人入神。
此时此刻,她心里其实是有些复杂的。因为她确实看不懂他。
动机、目标、想要什么?又或者说,究竟是怎样的人?
亲切,确实亲切。
人好,如果不谈男女感情,也确实是个很好的人。
但是,他的亲切和好意,需要这样亲力亲为吗?
在饭桌上,她不是听不懂别人对他的奉承。
从小就是天之骄子,出生在那样的家庭也理所应当娇生惯养。据说初中以前鞋带从不是自己系的。
这样的人,竟然对她说,担心她回家不安全,亲自开车送她一百多公里。
他的亲切,对所有人的亲切,都是这样亲力亲为吗?但是她这种角色,样貌与家世都平平无奇,甚至比起一般人来说,还有点惨。他有必要吗?
他不可能图她什么,她非常有自知之明。
那么,他究竟为了什么?
初意无论如何都猜不透他的人物动机,对她而言,他像万花筒,每一秒都千变万化。
来聊一聊吧。
陆景沉忽然开口,将初意从胡思乱想的状态中拉了回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聊什么?
陆景沉原本目不斜视地看着路况,闻言转过头瞟了她一眼,算了下时间,从上车开始,你看过我四次,平均时长超过五分钟,小于十分钟。看出什么了,不聊一下吗?
他眸子狭长,在昏暗的灯光下更衬得眼睫乌黑。不知道是不是初意的错觉,她总觉得他眼里是带着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