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父亲……”单柏抱着一大堆东西,边追着单相权的步伐,边在心里着急。明明就该问出来的,刚刚有台阶时就应该顺着下,搞成现在这样……哎呀,真是笨死了——单柏数落了自己几句,他是真的是想知道单相权在冰灯上许了什么愿。
东西挡住了单柏的大部分视线,他没想到单相权会突然停住脚步,整个人踉跄着就撞了上去。差点给单相权推倒,东西撒了一地,单柏赶紧扶住单相权。如果将父亲推到了,那么——
单柏沉了口气,不敢想。
“怎么毛手毛脚的,皮痒了?”单相权甩甩衣袖,看着满地狼藉,愠怒道:“你就这么对待父亲买给你的东西?”
单柏捂住脸,赶紧蹲下去捡东西。
见单相权没有甩下他先走,单柏问道:“父亲,为何您不去看弘弟召开的大会?”难道真的仅仅是回来陪弘弟过年,仅仅是过节?单柏很纳闷。
对于缘何不去看单弘主持的武林大会,单相权自是有他的思量。自打他们到了这里,单弘在单相权面前总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这让单相权很郁闷。他来看单弘,是因为想念远在他乡的儿子了,所以过来的,并不是在责备儿子远游不知归家。他也知道单弘希望他去观看比赛,可单相权觉得不去看他,他才会发挥得更好,他在那里,单弘心里大概会紧张。而且,不管单弘做什么,都是单弘自己的决定,父亲在不在都不会影响他求胜的心才对。儿子早晚要脱离开父亲的影响,他不希望儿子们一直活在他的y影和压力下,儿子要比他更出息,他们的光芒要盖住他的才行啊。
“那是江湖人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单相权早就离开江湖了,江湖事他不想参合,若是那群人知道单王爷坐在席中,一定会有人挑战他的天心剑法。到时大概会喧宾夺主,这场盛会是为单弘扬名立万、声名远播的大会,绝不是为他准备的。
“怎么,你想去参加?”
“是想去看看的……”单柏小声应了一句。单弘的比赛,他这个大哥怎么能不去看看呢。
“那你是在责备我强行拉你出来耽误你看比赛了?”
“不,父亲,儿子不是那个意思。”单柏见单相权误会了,赶紧解释。
“我看就是,所以你才把我买给你的东西扔了一地。”
单柏低下头,真是百口莫辩。再抬起头时,单相权已经走远了。单柏抱着东西,快步去追,和单相权保持一段距离,单柏不再往前走,他怕一个不小心再撞上单相权。
单相权知道单柏有意远离他,青着脸,一路上没再和单柏说过一句话。回到正义盟时,大会已经结束了,单弘一如既往的恭敬守在门口,等待着单相权回来。
单相权刚迈进大门,单弘就看到了单相权脸色发青,赶忙道:“父亲,您怎么了?脸色不太好……是不是……”
“没什么,累了。等会儿让你大哥直接到我房里来。”
“是。”
见单弘还一直跟着他,单相权转过身,道:“别跟着了,你回去休息吧。”
单弘一直等着单相权问他大会最后的情况,可单相权一个字也不提,毫不关心。单弘见单相权有些不耐烦,躬身道:“那儿子就退下了。”
盟中门人没见过一向威严冷酷的盟主也会有这样低声下气的时候,面目惊诧的在旁边看着。
“你们杵在这干什么?大会虽然结束了,事情还没完,别以为晚上就可以歇着了,该什么都干什么去!”冷冽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单弘脸上的旧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只有一道很深的疤痕没有褪去,凶狠的横在右脸颊。不过倒是不影响单弘的俊美,反而让他看上去更具有霸气。随着单弘滚动的怒气,这道疤也愈险狰狞。
“盟主,此会您大展宏图,惊现四座,我们是想请您到前厅,大家都在那里等着给您祝酒呢。”一个胆子稍大些的门人嘴巴很快。
单弘瞪了那人一眼,那人赶忙低下头。“谁让你们擅自做主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谁准许你们开席庆功的,这点小事也庆,那点小事也庆,咱们正义盟还做不做事!”
见那人欲申辩,单弘急声喝道:“还想狡辩?来人——”单弘话音未落,那门人就跪地道歉道:“盟主,是属下失言,属下失言,盟主息怒。属下等人这就去前厅停止酒会。”
“快去!”单弘一甩衣袖,不再看他们。众人行大礼而退。
单弘这才看见单相权还在不远处站着,一言不发的注视着这一切。按理说,搁在以往,单弘断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就发这么大的脾气,也许和单相权整天带单柏出去玩对他不闻不问有关,单弘眼中难过的垂下头,抱歉道:“父亲,对不起,儿子不该在您面前大声喧哗。”
单相权怎么会不知道单弘是把对他的火气借机发到了门人身上。失望的看了单弘一眼,单相权挥袖转身。
“父亲……”
“弘弟,你怎么站在这?”单柏抱着东西,这才赶回来。“父亲呢?”
“父亲让你去他房里一趟。”
“嗯,大会如何?此会过后,武林中一定又有关于弘弟的新传言了。”单柏知道大会完美落幕,很为单弘高兴。
“多谢大哥惦记着,这……这些东西都是父亲买给你的?”
单柏苦笑着点点头,没注意到单弘脸色的难堪,扬眉道:“弘弟,你也累了吧,感觉回去歇着吧,我先去找父亲了。”说罢,单柏冲单弘笑笑,抬步往单相权房间走。
单弘站在寒风中,觉得棉袍锦缎瞬间被冷风吹透。
单柏将东西放到自己房中后,就赶紧来到单相权房中,应门后,单柏才敢进去。
刚进去,单柏就愣住了。桌子上放了三样东西,一根又粗又长的藤条,一根柔韧性极好的竹条,还有一把长长的戒尺。
“跪下。”单相权见单柏还愣着,沉声喝了一句。
单相权已经有一年多没有用这种东西教训过他了,自打他胜仗归来,单相权就对他极为纵容,几乎没再动过他一个指头,今天这是……
单柏赶紧跪下。
“不教训教训你,简直不像话!拿东西过来……”
单柏跪着走到桌边,想也不想拿起那根足有三个指头粗的藤条,跪到距单相权三米之外的地方,双手奉上。
以往,单柏是竭尽所能的和单相权亲近,偶尔太过亲近的举动会让单相权觉得单柏没大没小,那时会厉声数落他几句,也不再打骂。他受不了单柏委屈难过的小样子,所以每次数落完都会纵容他一些日子。几天过后,单柏看单相权气消了,又会慢慢和他亲近,从来不会因为他偶尔的严厉而有意疏远。
单相权没想到这次单柏会跪到三米开外的地方,这是在向他示威?
“跪那么远?……打完后出去跪着!”
单柏低着头,往前挪了几步。
见单柏还不是榆木脑袋,单相权好气又好笑的说了一句:“跪在那也改变不了我让你出去跪一夜的决定。”
单柏的头低得更厉害了,蹭蹭蹭往前挪了一大段距离。
单相权笑了,却故作严厉道:“跪好了。把狼胳膊举高……”
单柏将藤条高高举过头顶,恭敬道:“请父亲责罚。”
“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罚你?”
“儿子……儿子失言,父亲应该责罚。”
单相权冷笑了一声,若是因为失言就要责罚,这一年多来,单柏不知要被责罚多少次了。
“你选好了?”
“是,请父亲责罚。”单柏将藤条举高,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
看着藤条,单相权却道:“你让我用藤条我就得用藤条?我偏不用它。”其实单相权是不忍心用藤条抽单柏,可惜单柏这孩子总是没个眼力见。
单柏一愣,却见单相权拿了那根戒尺过来。
未待单柏回过神来,衣服就被抽开一道口子,一股辣痛窜上背脊。
单柏挨住这一下,咬牙等着后面的抽打,却见单相权扔了戒尺,拿起了竹条。
看着单柏的眼睛,单相权握住竹条在空中用力的抽了一下,嗖嗖的破空声凶残得吓人。单柏的额头竟渐渐冒出冷汗。
紧紧抓着手边的衣服,让手心的汗渗入衣服里。大概真的是太久没挨过打了,竟然会紧张害怕成这样,其实单柏也怕疼,知道了单相权爱他后,单柏比以前怕疼多了。感情终于找到出路,以前紧绷的心渐渐松快,可耐受力却下降了。
“怎么出汗了?”盯着单柏晶莹的额头,单相权意味深长。
说罢,单相权站起来,冲着单柏门面扬手猛抽,竹条犀
利的抽打声破空而来,单柏隐忍的闭上眼,睫毛跟着扑扇。
竹条并没抽到他身上,而是贴着他的脸迅速落下,堪堪停在肩头,没有抽下去。单柏出了一身汗,后背挨了戒尺的地方灼痛灼痛的。
单相权掏出一块丝帕,给单柏擦去满脸的冷汗,道:“怎么怕成这样?以前被打成那样也不见你害怕。”
单柏努力的笑笑,摇头道:“儿子……不怕,父亲不必留情。”单柏没想到单相权整人的手段这么高明,这样可比直接打他更让他紧张忐忑。
“就知道你不怕我,哼!再宠你两天,恐怕你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小时候就是太宠你了,你居然懂得拿茶杯砸我……真是不孝子!”
“啊?”单柏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用茶杯扔单相权,这是哪出来的段子?
“你都忘了呵……真是把你宠上天了,幸亏我躲得快,差一点那杯子早就砸到我鼻子上了。”
“这……这怎有可能!”
“怎么没可能,你小时是无法无天的很。”想起单柏小时候,单相权唇边溢笑。那次单柏其实是想拿茶杯扔他旁边的苍蝇,只不过孩子小手上没准头,茶杯冲着单相权的脸就飞了过去,单相权当时正埋首书案,毕竟是练过武功的人,单相权头一偏自然而然将茶杯避了过去……“看到没打到我,你还大哭了一场呢。没打着自己的父亲,瞧把你委屈的。”也是那次,单相权才发现单柏年纪虽小,眼神倒是敏锐,是块练武的好材料。也是那时,单相权开始为单柏物色师父。
单柏被单相权说的话惊讶得够呛了,这种事情……天啊……可是看单相权那样子有绝对不像是在开玩笑,单柏瞠目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眼里根本没我这个父亲对不对。混小子!”
“不,不,怎么会没您。”恰恰相反,单柏眼中除了单相权,已经谁也没有了,“儿子怕,儿子怕您。”
“怕?父亲对你这么不好,啊?你这样怕我?”
第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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