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1 / 2)

所有人都认为我是被迫的 作者:飞奔的橘子

第3节

牧夺多不解道:“你怎么就觉得自己对牧地烈部落的掌控力这么弱?会导致他们随时背叛你?”

都天禄垂头丧气的道:“我只是觉得……”他偷偷看了眼牧夺多:“牧地烈部落太强了……”他意犹未尽,但是牧夺多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有些失笑的靠回了椅子,看着都天禄耷拉着脑袋,难得一见的萎靡场景,忍不住回忆起了他小时候,都天禄出生的时候,作为袁吉多尔最小的儿子,那时候牧夺多的儿子都已经会下地跑了,所以与其说牧夺多是他兄长,不如说他是一手把他带大,如兄如父,连他的几个儿子都没有这么用心带过,看着都天禄从一个跌跌撞撞的小孩子慢慢长大成为了骄傲的少年,但是他看似成年,实则仍紧紧握着牧夺多的手,一旦遇到了什么问题和难题,就忍不住朝牧夺多伸出手,让他带着他继续朝前走,这一走就是20年,在牧夺多的保驾护航之下,他未曾经历过风浪,也未曾跌倒摔过跟头,一路顺风顺水,就连出战,必是百战百胜。

牧夺多有些失神,看着都天禄的脸回过神来,朝他挥了挥手,都天禄走过来坐到了地上的阶梯上,看着一如他记忆里高大的大兄,眼中似乎有些愧疚。

牧夺多摸了摸他的脑袋,低声道:“天禄,牧地烈部落虽然实力强劲,但这是一匹被驯服了的狼,他永远不会背叛主人,艾尔肯家族率领着牧地烈从诞生到强大,绝不会在你这里停止它的权柄,虽然你是吉尔黑部落的殿下,但你同时也是艾尔肯血脉的继承人,即使他们意图染指大汗之位,你也是他们当之无愧的王,你只需牢牢握住这匹狼头的缰绳,必将无往而不利。”

都天禄眉心一跳,他试探道:“哪怕,我从你手里夺走了汗位?”

牧夺多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道:“哪怕你从我手里夺走了汗位!”他露出一丝笑容道:“你可别忘记了,草原上没有后退的懦夫,只有不断进攻的勇士。”他鼓励甚至期许有一个年轻人能从他手里抢走这个位置,这个草原上只尊重强者。

都天禄一把抱住牧夺多的大腿:“那大兄同意我和嘉瑞的结契了吧?”

牧夺多回忆了下刚才的对话,实在没找到任何一丝关于同意他和那个辞国人结契的信息,忍不住问道:“凭什么啊?”

都天禄抬起脸,理直气壮道:“你都同意我当大汗了……”

“我同意了吗?”牧夺多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记不清自己说的话了,要不都天禄怎么能理直气壮的说出这样的话呢?

都天禄提醒他:“你说我可以从你手里抢走汗位……”

都天禄真的是要感谢牧夺多身边没有鞭子,要不然他现在就教他该如何正确理解长辈的意思,保证让他刻骨铭心。

牧夺多黑下脸打断道:“我是说,如果你能做到的话。”他停顿了下,语带惋惜之意:“就你现在这样,再来10个你也不够我打的。”更别说还想当大汗了。

都天禄眨了眨眼,觉得平心而论,他确实跟大兄相差很大,但是他也不关心汗位的事,如果他想要,这无非是早晚的事,如果他不想要……说真的,他不想要都挺难的,因为这意味着下一位汗位继承人将要面对一个养ji,ng蓄锐虎视眈眈的牧地烈部落,再进一步,这直接意味着大金帝国的分裂,内乱。任何一个有识之士都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他压根不在乎这件事,他最担心的是如果大兄觉得他以及他身后的牧地烈部落势力太大,对他造成了威胁,那他该怎么处理牧地烈部落?在他心里,大兄的重量是牧地烈部落远远无法比拟的,大兄一手带他长大,教他学字与骑s,he,做人和御下;他曾希望自己长大也能变成这样的人,顶天立地,毫无畏惧,睥睨天下。

他抱着牧夺多的大腿,压根不打算放手,用亮闪闪的目光看着他:“大兄!我真的真的特别喜欢嘉瑞,看见他我就高兴,看不见他我就忍不住想见他,这是我现在唯一的愿望了。”他可怜巴巴的看着牧夺多。

牧夺多用他强大的理智压抑住了一脚踹开他的冲动,是的,都天禄小时候他确实面对这样的目光毫无抵抗力,要什么就给什么,但是现在!他都20了!还露出这种小狗似的眼神,这就有点让他难以接受了?他移开目光,琢磨着自己是不是把这家伙养废了?不然他怎么越活越回去了?20了还跟3岁似的在他面前撒娇?

虽然他心里似乎很嫌弃,但实际上,他的口气已经软化了下来:“你懂什么喜欢?你这20年遭受过失败与挫折吗?”

都天禄仰头看他,委屈道:“我现在就遭受了挫折啊,而且这跟我喜欢嘉瑞有什么关系?”

屁个挫折,牧夺多在心里骂了句脏话,只有他这一番顺遂,凡是想要的,都能得到手的人才会去追求不知所谓的爱情,然后把自己伤的遍体鳞伤,再来感叹人生无常,总有一些是无法得到的。

说心里话,牧夺多一向认为,这是吃饱了撑的,俗称脑子有病,但是奈何,他捧在手心呵护着长大的幼弟,如今也开始学旁人追寻起了爱情。

10第10章

牧夺多看着都天禄的委屈的表情,仿佛能看到这段感情的结局,曲终人散,徒留下一颗伤痕累累的心。他放软了语气,劝说道:“天禄,你还小,分不清爱情与占有欲的区别……”

都天禄一把抬起头,如同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般,打断他道:“我分的清!”

牧夺多叹了口气,摸着他的长发道:“你还记得那匹白马吗?父亲最喜欢的那匹白马,性子烈,你才刚学会骑马,死活缠着父亲要骑这匹马,它不服你,你就天天去马场驯服它,最后摔下马在床上躺了还几个月。”他说完,看着都天禄问道:“你还记得这匹马最后怎么样了吗?”

都天禄脸色一白,嘴唇蠕动了几下,神情不复之前那样坚决:“它被父亲杀死了。因为……”他有些难受的道:“因为它伤害了我。”他停顿了下,急匆匆的道:“可是它不是有意的啊,父亲却没有再给我机会,直接把它杀死了。”那是大汗给他上的一课,当他因为喜欢的东西伤害到自己的时候,如果他不够强到能保护他喜欢的东西,那就会有比他更强的人来决定这样东西的命运。

从那以后,他再也未曾有过那样的喜欢。直到后来从人群中一眼看见了安嘉瑞。

牧夺多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天禄,听大兄一句劝,把他送回辞国吧。咱们找个更好的,草原上的儿女随你挑!”

都天禄执着的看着牧夺多,神情坚毅:“大兄,我什么都听你的,但是只有这个不行!除了他我谁都不要!”

牧夺多感叹的看了眼周围,要不是他手边没有鞭子……

他语重心长的解释道:“天禄,辞国人跟我们不一样,他们重视地位和身份礼节,尤其是辞国文人,你若是与他结契,那无疑是将他置之与贱籍,践踏他的尊严,他将永远视你如仇敌,永远不会爱上你,永远会伤害你,直到你被伤到遍体鳞伤,放弃这段感情。”

都天禄有些震惊:“可是我只是想和他结为一体,受到姆妈的祝福啊。怎么会……”他音调渐弱,显出脆弱之色,茫茫然抬眼看向牧都多,似乎在寻找他的帮助,一如他当初幼年所做的那样。

牧夺多低下身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天禄,辞国人就是活的这么拘束,生生把自己套进了枷锁。”他停顿了下,才接着道:“没事,大兄给你找个好看的,保准能生个大胖小子的!咱不伤心,乖。”

都天禄几乎要在他的话语中流下眼泪,又生生忍住了,红着眼眶看他:“可是,大兄……”他声如悲鸣:“我只喜欢他,只想要他,只想和他结契,不想要其他人。”

牧夺多心下一软,这可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还未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呢,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样生生让牧夺多改了口:“没事,那咱就跟他结契,”他顺了顺都天禄的背:“不怕,有大兄在呢,大兄教你,你只要满足自己的欲/望,不要想着从他那里得到任何回应,无欲则刚,这样他就无法伤害你。”

都天禄定定的看着牧夺多,慢慢露出了两个小酒窝,信服道:“我就知道大兄最好了!”

这就是为什么他从来没有遇到挫折的原因,牧夺多自己就是最宠溺他的人,嘴上说的明明白白,但是一看到都天禄露出那副模样,就忍不住伸手扶他一把,一直扶到了现在,也未曾松开手。

牧夺多反应过来,叹了口气,心想:他还小呢,以后有的是机会接受挫折教育,现在就再扶一把。

于是他语重心长的问道:“那你知道怎么做了吗?”

都天禄思索道:“我将折断他的翅膀,消灭他的希望,让他眼里只能看到我,再也无法拒绝我。”他有些不太自信的看向牧夺多。

……这是训鹰呢?他琢磨着就那个辞国人病恹恹的样子,就他这愣头青的做法,估计是活不了多久了,那好生养的侍妾还是要准备起来,到时候早点生个大胖小子才是正事。爱情嘛,他追过就算是体验过了。以后还能收心好好上进,这样想着,他颔首给了都天禄一个肯定的眼神。

都天禄满意了,牧夺多又关切的嘱咐了起来:“既然大巫说是下月中旬是吉日,那就下月中旬举办结契仪式,到时候我帮你去请大巫出面主持结契,对了,走的时候领几个绣娘回去量喜服的尺寸,你府邸里的手艺不行,回去记得把府邸里收拾收拾,拾掇的像个样子,别到时候弄的冷冷清清的,不像话。还有那个辞国人……”他看了眼都天禄:“别到时候搞出人不见了这种笑话,不管你怎么做,说服他或者……”他嘴边突然露出一个暧昧的笑,意味深长的暗示道:“干服他。”

然而都天禄完全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忧心忡忡的道:“我不会打他的,大兄,你这动不动就打人鞭子的习惯也该改改了。”

牧夺多有些惊奇的看着他,觉的他怕不是在跟他装傻?

但是都天禄神情十分认真,忧心忡忡之中还夹杂着一丝不赞同,看起来是发自内心的想法。牧夺多回顾了下自己的教育,该教的都教了,不应该还这么纯情啊?

待到都天禄回府时,安嘉瑞正面对着一桌青菜白饭,陷入深思,他到底为什么要穿越?难道就是为了顿顿青菜,天天汤药?

他拿着筷子有一搭没一搭戳着底下的青菜,更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一有脱离人设的想法,或者干脆从了都天禄的想法,身体就开始死命咳嗽,似乎要咳出个五脏六腑来。

这是原身打定主意要让他们纠缠到底?何必呢?人都死了,执念还执迷不悟的想要维护家族的声望和名誉,而且就他记忆里的原身家人,实在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他完全无法理解原身的想法,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名士风度吧。

他翻过青菜的面,又开始戳了起来,而且即使他对都天禄有怨气,也没必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啊?人家都把最柔软的弱点递到你手里了,你非要虐自己的身体来让对方伤心,这是一种何等的睿智行为啊,怕不是喜好异于常人?

他还没抱怨完,只听到脑海中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颇感惊恐的同时,他感到身体深处的禁锢似乎松解了些,这是给他放松了些限制的意思?

安嘉瑞默默的把青菜戳成了千疮百孔,再次在心里为自己叹了口气,还没叹完,身后一个人影靠近了他,都天禄神色疲惫的将头埋在他脖子上,炽热的呼吸全洒在他脖颈上,安嘉瑞忍不住侧头,都天禄不依不饶的跟了过去,深深吸了口气,才道:“怎么了?饭不合胃口”

安嘉瑞放下筷子,侧头看他,有些好奇:“你们谈的怎么样?”

都天禄露出小酒窝,坐到他边上,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大汗同意了。我们下月中旬就结契。”

安嘉瑞慢慢收敛了脸上的表情,神色变的冷漠。

都天禄却更靠近了些,握紧他的手期盼道:“嘉瑞,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你能不能也试着喜欢我?”

安嘉瑞抬眼看了他一眼,神色更加冷淡:“将军说笑了。”

都天禄沉默了几秒,不甘心道:“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试试呢?你为什么就认定你不会爱上我呢?只要给我一个机会……”

安嘉瑞奇妙的看着他,疑惑道:“将军为何能发出这样的疑问?且论国仇,将军铁骑方从我国内呼啸而返,城池破碎,百姓零落;再论家恨,将军掳我至此,又言与我结契,视我如勾栏妓子,践踏我至此,竟还问我为什么不试着喜欢你?将军真是说笑了。”

都天禄整个人都楞了,前言不搭后语道:“我怎么会视你如……勾栏……”他重复几次都没有说出口,只是用诚挚的眼神看着安嘉瑞,似乎要把那股毫无瑕疵的感情展露给他,他有些急切的道:“我们大金结契没有你们那么多说法,只是……只是让姆妈见证我们在一起了。”他有些委屈的道:“我只是希望我们在一起是受到姆妈祝福的。我……我真的从来没有把你看成那些人。”

真可爱,安嘉瑞欣赏的看着他急切的模样,这种初恋才会有的真挚情谊,纯粹反应,真是令人怀念啊。

他脸上却面无表情,微垂眼睑,不欲争辩的模样。

即使是这样,都天禄仍然看的心跳微微加速,嘉瑞真好看啊,不管是侧脸,正脸,都美好的如同他第一次看到的那样,闪闪发光,让人无法直视;他笑起来更好看,似百花齐放又似春回大地,给予他无尽的力量与支持,让他愈发难以割舍,

他凑近安嘉瑞,在他耳边亲昵道:“即使你拒绝我,伤害我,我也不会放手的。”他眸光微微一闪,轻轻吻了吻他的耳垂:“我会等到你明白我的心,或者你屈服为止。”

安嘉瑞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振作了起来,仿佛找到了什么ji,ng神支柱似的,但总不可能是一个颜狗的自我说服吧?

安嘉瑞侧头躲开了他,都天禄笑了笑,若无其事道:“大汗还让我带了几个绣娘回来,我让他们给你量下尺寸。”

待绣娘小心翼翼的量完尺寸,他兴致勃勃的跟绣娘描述着他的想法,甚至具体到了勾勒的细纹走向,安嘉瑞自顾自的回了房,他也没有阻拦,全身心的投入到对喜服的要求描述中,详尽的似乎他曾经无数次的勾勒过喜服的模样,才能做到如此具体的描述。

在叙述中,他却想起了安嘉瑞之前拒绝他的模样,大兄说的没错,他永远不会屈服,永远不会爱上他,永远会借着他的爱来伤害他。

但是,他又能怎么办呢?

正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11第11章

随着结契日期的临近,都天禄的府邸开始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但安嘉瑞的院子却越发安静,仆从来往间都轻手轻脚,不敢大声喧哗。作为低气压中心的安嘉瑞则愈发寡言少语。

自那次谈话后,安嘉瑞身后跟着的仆从突然就多了起来,而且皆是身手矫健之辈,他每次出院子都能感受到他们高昂的警惕之意。

安嘉瑞反应过来之后有些失笑,这是都天禄怕他跑了?就算他从他府邸中跑了,在偌大的草原上,难道还能靠自己跑回辞国吗?而且辞国可比都天禄可怕多了,光是原身的长辈们,他就吃不消,更不要说各种文会清谈了,这简直是想要他的命。要是表现不好,坠了原身的名号,怕不是要当场表演一个咳血,惹不起,惹不起。还不如和都天禄相爱相杀,说不定最后能拿下这个小狼狗呢?

虽然可能在外人眼里,都天禄已经对他深情无比,似乎爱到深处,但是感情的事,唯有局中人才清楚。安嘉瑞微微一笑,权势太盛,稍有低头,便谓深情。

但这还远远不够,他抬眼看了眼窗外,对上位者来说,所有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都是没有价值的;历经千难万险,求而不得,哪怕最开始只有一点点的冲动,最终也会在无数次失败中,升华为珍惜,之后再得手,那便是掌中宝,心头爱。

这是人类的劣根性所导致的现状。别问他怎么知道的,无他,熟能生巧尔。

安嘉瑞看着窗外,合上手中的书,问落塔:“他是打算一直不与我见面了?”这些天都天禄有心避开,他又压根没想找都天禄,以至于他们竟是没有碰到过一次。

落塔微弯腰,不敢回话。

安嘉瑞本来也不需要答案,只是需要一个传话筒而已,他把书整整齐齐的摆好,冷漠道:“那最好不过了。”

落塔闻言,面上不禁浮现出些许苦色,又有些忧心忡忡的看了眼安嘉瑞,小声道:“今天的晚膳?”

安嘉瑞挥了挥手:“撤了。”

落塔示意仆从撤下一筷未动的晚膳,悄无声息的倒退着离开了。

安嘉瑞余光看到他的动作,有些感慨,不知道都天禄跟他说了什么,最近落塔对他愈发恭谨了,几乎恨不得把他供起来。

片刻后,落塔拎着一个饭盒走了进来,亲手摆到桌上,才走到安嘉瑞身后轻声道:“先生,我看您胃口不好,特地向厨娘要了碗辞落果,您吃点?”

安嘉瑞微微一愣,走到了圆桌边上,掀开碗盖,碗里堆着被切成小块的辞落果,白白嫩嫩的,伴随着它特有的甜香味,一下子让安嘉瑞回忆起了原身的记忆。

原身幼年生活在辞国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县,当地有一种特有的零嘴,十分受到孩童喜爱,因那时他的母亲还在世,每当他因为课业问题而苦恼时,母亲就会悄悄给他一小块辞落果,来安抚他。

待他稍长,祖父声名远扬,对他要求更为严苛,母亲病重去世,自此他再也没有吃到过这个零嘴。如今突然看到这个回忆里充满了温馨和母爱的零嘴,他忍不住拿起筷子,一口一个全给吃完了。

有点甜,不好吃,安嘉瑞喝了口水,状似不经意间看了眼落塔。

落塔小心谨慎的收拾完桌面,又拎着食盒悄无声息的倒退着离开了房间。

都天禄站在窗前,透过窗户刚好可以看见安嘉瑞的院子一角,他目不转睛的看着那边,心不在焉的想着安嘉瑞的模样,不知道他这些天食欲不好,是不是瘦了,他瘦了定也是好看的,好想看看他,好想好想他。

落塔提着食盒走入了房内,先行了一礼,才将食盒放到桌上,慢慢打开。

都天禄转身,看了眼干净的碗底,才问道:“嘉瑞心情可有好些?”

落塔不敢抬头看他,只是道:“似有所好转。”

都天禄点了点头,沉声道:“吩咐下去,让厨娘多做些这个。”他停顿了下,目光落在落塔身上:“结契之日将至,如果出了什么纰漏……”语中未尽之意,血气翻腾。

落塔恭谨的行了一礼,倒退着走出了房间。

都天禄走到桌前,抬手拿起一张信纸细细端详了起来,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安嘉瑞的喜好和生平,甚至详细到了他幼年时期,在信纸最底端落款名为柳兴安。

时光转瞬即至。

安嘉瑞一大早就被落塔轻声唤醒了,他还欲醒未醒之际,已有一波人拿着喜服帮他穿戴了起来。安嘉瑞看了眼喜服的样式,颜色是正统的大红色,十分艳丽,整套衣服上没有过多的花纹,衣角上用金丝缝制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金雕,活灵活现,意气飞扬,他刚穿上喜服,头发还在轻轻梳扎,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拿着白/粉扑的手欲往他脸上涂抹,安嘉瑞侧头躲开,眉心微皱,还未说话。

落塔已经一挥手让他下去了,在一旁道:“先生不喜欢这个,咱们就不弄了。先生切勿动气。”

安嘉瑞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任由仆从为他梳起头发,扎好发型,待到一切都整理好了,安嘉瑞还没喘口气,立马就跟上了捧着汤药的仆从,他手微顿,还是一饮而尽,喝完了汤药。

安嘉瑞穿着一袭红衣,靠在窗边,目光缥缈,眉目如画,发丝飞扬,黑红之中,愈显他白皙的脸庞ji,ng致的不似凡人,神情冷漠,似有不愿之意,眼波流转间,又有魂相授予之惑,糅合成一股惊心动魄的美,使常人不敢直视。

都天禄推开门,一眼就看见了他,几乎移不开目光。他朝安嘉瑞走去,牵起他的手,欲靠近他,又最终克制住了自己,只是道:“嘉瑞,你这样穿真好看。”

安嘉瑞看了他一眼,又收回了眼神,都天禄身上的喜服与他不同,更贴身些方便动作,充分展示出了他的大长腿和恰到好处的细腰,宽厚的胸膛,一眼对上他深邃的眼眸,似有无限深情无处言表,活色生香,简直人间极品。

都天禄没有收到回应也不恼,拉着他往门外走去,刚出门,安嘉瑞就听到了喧闹声,以及边勇捷独具特色的嗓音。

但是都天禄目不斜视,拉着他走过走廊,转过小道,一直走进了张灯结彩的大堂上,安嘉瑞还没仔细看,就感觉脚边一重,有什么扒拉着他的脚,他心中一动,低头看去,果然看到了哈慈,双爪按着他的脚,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要不是尾巴紧紧贴着屁股,估计恨不得把尾巴甩成螺旋状。

都天禄看了它一眼,笑着呵斥道:“哈慈,放手!”又转头看安嘉瑞,安嘉瑞看着哈慈,表情不禁柔和了些。

哈慈不情不愿的放开爪子,但仍然依依不舍的跟在他们身后。他们一直走到了大厅之上,安嘉瑞才发现来的人其实不多,但是几乎都挺眼熟的,他有些疑惑的搜寻了一眼,没有找到牧夺多,又用余光看了眼都天禄,他神情有些激动,金瞳之中满是兴奋,直往前方走,似乎压根没在意这些。

前方大巫穿着一身厚重的礼服,一脸昏昏欲睡的坐在椅子上,旁边之前见过的小童清池有些慌张的四处张望着,看到都天禄他们过来了,连忙推醒了大巫。

大巫颤颤巍巍的从椅子上坐了起来,耷拉着眼皮,看了他们一眼,才挥手叫人把这里收拾了。

安嘉瑞与都天禄并排站在大堂的高台上,大巫慢吞吞的准备着东西,下方整整齐齐的站着来参加结契仪式的宾客,甚至列了队,看上去不像是来参加什么喜事,倒像是来受训的。虽然旁边摆着座椅,但是楞是没人敢坐,待都天禄他们站上了高台,下面更是安安静静,悄无声息。

大巫终于在高台前面摆出了一个祭坛,然后颤颤巍巍的拎着一把拂尘开始绕着他们跳起了舞,恍如一个跳大神的神棍,直看的人捏了一把汗,担心他这摇摇晃晃的随时似乎要昏倒在地,但他居然楞是又蹦又跳,手舞足蹈的跳了许久。

停下之后,还有余力朗声道:“姆妈在上,以此二人,心意相通,一堂缔约,永结同心,以他姓冠其名,生死与共,永不相负,此后身同寝,死同棺,血脉相通,吾以为鉴,为姆妈所闻,结契!”

他突然爆喝一身,伸出手,清池连忙把一柄匕首递到他手中,他接过匕首递给都天禄,清池捧着酒碗跟到都天禄身前,都天禄眼都不眨的往左手食指一割,血滴落到碗中,泛起涟漪。

清池又小步走到安嘉瑞身前,安嘉瑞下意识的缩了缩手,但都天禄已经牵着他的左手伸到酒碗之上,匕首慢慢接近,安嘉瑞有些紧张,都天禄突然转头,将唇贴到他的唇上,双唇相触,安嘉瑞微微一愣,血珠滴落到酒中,他还没感到痛,都天禄已经低头在他食指上轻轻舔了舔。

底下的吸气声此起彼伏,安嘉瑞都能想象到他们目瞪口呆兴奋的模样。他抽回手,有些心惊,都天禄这都下的去口,该不是被压抑出了毛病吧?

清池捧着滴了两滴血的酒碗又回到了都天禄身前,他一口饮下大半,转手递给安嘉瑞,安嘉瑞有些嫌弃,没动,他挑了挑眉,作势欲喂他,安嘉瑞侧头,接过了酒碗,看了眼酒水的颜色,十分清澈,荡漾着些许红色,他能感到都天禄在一旁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神,干脆的一口饮尽,一入口就发现这酒味道有些不对劲,夹杂着些许药味,酒劲有些大,喝完后,他的脸上慢慢弥漫上一层红云。

清池接过酒碗,将空荡荡的碗底给大巫看了一眼,大巫才高声道:“契成!”

说完之后在清池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到他们身前,先是语重心长的对都天禄道:“你既然结契了,那以后就要承担起你的责任来。不要再像个没断n_ai的小孩子,发生什么就去找大汗。”

他又转头慎重的对安嘉瑞道:“前缘既了,今生又启,自当珍惜。”

安嘉瑞心头一跳,又按捺了下来,准备找个时机跟大巫好好聊一聊。

12第12章

大巫在清池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离开了。才刚走,底下就一阵喧嚣,瞬间闹腾了起来

得亏之前安嘉瑞还以为是都天禄御下有方,才把宾客们约束的安安静静,如同受训,合着全是大巫的功劳?

回想起大巫那颤颤巍巍的模样,他怎么也想象不出原因,难道是因为神权在大金的地位至高无上吗?那大巫给了他那么一个评语,也不见都天禄在意,还能磨到大汗同意他们结契?他有些好奇,但也不是太好奇,总归就那么些原因呗,仆从簇拥着他送回了房。

他一晃眼发现原来的房间里多出了许多陌生的家具和装饰,似乎昭示了他的身份改变,他眨了眨眼,转身,发现房内就他空荡荡的一人,连个仆从都无,他忍不住看了眼窗户,他这要是跳窗跑了……当然遗憾的是屋内没人,估计屋外全是人。

他坐到桌前,后知后觉的感觉眼前有点晃,大巫的那句话在他脑海内回荡,疑惑的情绪和一股醉意慢慢搅和成了一团,之前那半杯酒的后劲终于上头了,他白皙的脸庞上慢慢浮现一层薄红,目光直勾勾的看着门。

仪式结束的时候,天色还早,都天禄草草的寒暄了几句,意思一下的喝了杯酒,就打算回房去见安嘉瑞,至于这群宾客,爱去哪去哪,他无所谓。

奈何他才刚往大堂的大门方向踏出两步,边勇捷就提着酒坛,战意凛然的拦住了他:“殿下!我们来一决高下。他们都说你是千杯不醉,我也是!”说着他还敏捷的躲了一下,待发现都天禄压根没带鞭子,更是洋洋得意了起来:“小清子跟我说了,这是你的大喜之日,你不能翻脸的。”说到这他又急忙补充了一句:“更不能以势压人。”

在远处风轻云淡的桂清默默的躲开了都天禄投来的眼神。

恍然不知自己已经把罪魁祸首秃噜出去的边勇捷大方的把另一只手上的酒坛递到了都天禄怀里,气势昂然道:“殿下,今日我们就来决一死战,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千杯不倒?”

谁想和你决一死战啊,都天禄茫然的想着自己当初到底是为什么要一手提拔边勇捷来着?敢打敢拼命,是个当将军的料;谁能想到他敢打敢拼是因为脑子里少根筋啊!

草原汉子彪悍好战,几乎从生下来就开始喝酒,都天禄一被拦下来喝酒,整个气氛立刻就活跃了起来,全场都是拎着酒坛到处拼酒的汉子。等都天禄发现这是个坑之后,边勇捷已经傻笑着抱着桂清死活不松手,但立马就有另一个汉子憨厚的拎着酒坛补上了位置。

待酒至兴处,天色渐暗,大红灯笼一个一个亮了起来,大堂内已经一团乱战,抓着人就喝,桂清那一波文人,边上挂了一堆喝大了的汉子,都天禄总算是找到了一个空挡,偷偷溜出了大堂。

他的酒量确实不浅,就是一番车轮战后也只是有些上头,但仍保持着一丝清明,记得自己要去找安嘉瑞,在道路上状似无恙,实则歪歪扭扭的走出了一条s型,还是摸到了新房门前。

在门外安静等候的落塔看见他这醉醺醺的模样,有些担忧的皱起了眉。连忙上前扶住他,打开房门,余光担忧的看了一眼坐在桌前的安嘉瑞,又轻轻的带上了门。

都天禄酒意上头,目光在家具上一扫而光,最终聚焦到安安静静背对着他坐在桌前的安嘉瑞身上,他露出两个小酒窝,轻手轻脚的走到安嘉瑞身前,笑容还没彻底扬起,就瞬间消失了。

安嘉瑞面无表情的坐在桌前,眼睫毛微微一眨,一滴泪水轻轻坠落,他的脸上shi漉漉的,满是泪痕,似乎悄无声息的哭了很久。

都天禄瞬间从醉意中清醒了过来,他一个健步走到安嘉瑞身前,单膝跪地,伸出手,又停在空中,不敢碰他,只是担忧道:“怎么了?为什么哭的这么厉害?”

安嘉瑞垂下眼看他,半晌才慢吞吞的道:“难受。”

都天禄闻言更是紧张,他手微微一颤,轻轻拂去了泪水,小心的擦干他的脸庞,如同在对待一样易碎的瓷器。看见他这无声哭泣的样子,他的心几乎都拧成了一团,他是如此小心翼翼的对待他,甚至不舍得让他受到任何委屈,但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在无声哭泣,这几乎瞬间攻陷了他的心里防守,他不敢想象嘉瑞在平时仆从看不到的地方是否已经哭泣过无数次了,他怎么舍得,舍得让他这样伤心。

都天禄低垂下脸,轻声问道:“那你要怎么样才会开心呢?”他的心生疼,仿佛被劈成了两半,一半是微笑的安嘉瑞,另一半是哭泣的安嘉瑞,大兄的告诫犹在耳边,他永远不会爱上你,永远不会屈服,永远会伤害你,都天禄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想,他无需做别的来伤害他,只要他一哭,他就在他的泪水里受了伤。

安嘉瑞的大脑迟缓的转动了几下,依稀记得眼前这个人他给贴的标签是:大长腿,身材好,怎么作都不会有事,只能看不能吃,活色生香的大餐。于是他思考了下,要求道:“你把衣服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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