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2 / 2)

柳兴安抚手道:“嘉瑞坦荡如往昔,只是我怕即使不看,亦会在心中留下揣测与怀疑,岂不是更顺了幕后之人的意?”

安嘉瑞便被说动了,他倒是不怀疑都天禄,但是确有几分好奇与揣测信的内容,一时间便心动了几分。

柳兴安提起茶壶帮安嘉瑞倒满茶,方慢悠悠道:“我想都将军必也是同意让嘉瑞看此信的,不然,岂不是……”

“岂不是什么?”门外都天禄接上话茬,推开门,大步走到安嘉瑞身边,目光从桌上摆着的信封上一扫而过,又淡淡的落到柳兴安身上。

落塔在他身后慢慢合上房门,悄无声息的拿过茶壶给都天禄倒了杯茶。

都天禄面上有些风尘仆仆之感,淡淡的瞥了眼柳兴安,方坐到安嘉瑞身旁,伸手与他相握,出口之语一顿,改口道:“手怎这么凉?落塔……”

安嘉瑞制止了他的话,反手与他相握,道:“无碍。不过是方才有些惊讶所致。”他绝口不提刚才的彷徨与茫然,一语带过。

都天禄正用手揉搓着他微凉的手心,闻言,显出几分怒气来:“嘉瑞可是被他们吓到了?”他面上眉梢微皱,不满道:“我竟不知何时我这府中成了筛子,还能让这等杂碎惊扰于你。”

落塔在一旁的身体便弯下了些许,轻声细语道:“此人在府中待了也有些年头了,应是一枚暗棋。”

都天禄从鼻子中哼出一个气音,但没过多指责落塔,而是微微挑眉看向柳兴安:“你今日不忙?”语气中透着一股质问。

柳兴安敷衍的拱手道:“多谢将军关心,不忙。”

都天禄便不相信的挑高了眉,似有质问之意。柳兴安已然先反将一军道:“倒是将军,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都天禄嗤之以鼻,他还能有什么对柳兴安说?

柳兴安附身推了推桌上的信封,目光便落在了都天禄身上。

都天禄方才想起落塔派人找他时所言,心中飘过一丝淡淡的y影,伸手拿过了信,余光却不由观察安嘉瑞的表情,见他面上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一时也拿不准嘉瑞是否在闹情绪,但他仍端住了表情,先看了眼信封。

一看见那小字,便皱起了眉,抬眼看了眼柳兴安,见他目光紧紧盯着自己,不由一晒,伸手撕开了信封口,抽出里面的信纸,馨香味便愈浓,似有情人的轻喃。

都天禄脸色沉沉的抖开折叠的信纸,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

柳兴安虽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但其实亦不觉都将军与太后有什么,可能正是因为太过清白,幕后之人方要费尽心机的把此信送到安嘉瑞手上,好有机可乘。

倒是都天禄愈看脸色愈沉,最后发出一声冷笑,将信往嘉瑞手中一塞,坦荡荡的模样道:“不过是些废话罢了,也值得如此兴师动众?”

安嘉瑞看了眼他,摊平纸张,慢慢看了下去,确不出格,无非是诉说爱慕之情,自那日一别之后,日思夜想,日渐消瘦,又言辞婉约,委曲求全,言若是都天禄家中契弟不愿见她,她亦愿意做小,只为那百转柔情,让都天禄切勿辜负她此番深情。

但信未至此完结,下面仍有一段,晓之以利,满是愿与将军共天下的企盼,言之凿凿,掏心掏肺般为都天禄只想,若顺着她的话细思,金光大道已然铺就,只等都天禄一个回眸。

安嘉瑞不由微微改变了下姿态,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那个传说中要与都天禄和亲的太后,道行比他想的高一点,手段比他想的可笑一点。

但观其信中所言,倒能看出她对男人心态的娴熟之术,让安嘉瑞顿生棋逢对手之感,那种隔着十里都能闻出的绿茶味,实在太熟悉了。

以至于他忍不住斜眼看向都天禄。

都天禄自将信塞到他手中之后,面上虽不显,但心里亦有几分忐忑,余光时刻关注着安嘉瑞的表情变化,从一开始的淡然到之后的了然,虽见着未有吃醋的模样,但他心里倒有几分空落落,又恨不得他吃醋。

待安嘉瑞看完,眉梢一挑,斜眼看他,都天禄眼中便忍不住露出了委屈之色,安嘉瑞本欲调笑于他的话一顿,侧头看了眼在一旁好整以暇看着他们的柳兴安。

柳兴安正看他们的互动看的津津有味呢,冷不惊被安嘉瑞一个眼风扫到,还欲装作未看见的模样,但紧跟着都天禄也一个眼刀甩了过来,狠狠的扎在他身上,倒让他体会到了穆允歌那天被赶出去时的心情。

慢悠悠的站起身,喝完茶,方长叹一声:“用过就扔,嘉瑞,你实在太过无情~”尾音还拖着个长长的戏腔,楞是一甩袖,迈着八方步晃悠悠的走出了书房。

安嘉瑞见状不由勾起嘴角,然后又似不经意的看了眼角落里的落塔。

落塔微微一愣,难得的没有迅速反应过来,这是让他也跟着出去?

还未等他动作,殿下已然跟着安嘉瑞一个眼刀cha到了落塔身上,落塔瞬间就懂了,反身出了门,轻轻在外合上门,方与门外的柳兴安对上了眼。

柳兴安忍俊不禁的笑出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家嘉瑞脸皮薄,担待些。”说罢扬长而去,好似他只是在等着落塔也被赶出来时奚落他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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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

67晋江首发~

室内只余安嘉瑞与都天禄二人, 安嘉瑞方转头看都天禄,见没了旁人,都天禄立马就放下了身段,握着安嘉瑞的手, 直抒心胸道:“嘉瑞, 我与她……”

安嘉瑞目光轻飘飘的落在他身上, 带着丝笑意,清澈得能透出他的欢喜, 倒让都天禄收了声, 只想就此沉浸在他的笑意中,不复醒来。

安嘉瑞抽出紧握的手,伸到他脸上慢慢描摹他的眉眼, 缓慢而珍重,见都天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似在期待着什么, 他方慢悠悠的道:“没想到,天禄在旁人眼中竟是如此好相貌, 倒是我平时没注意到。”尤带笑意, 好似调侃。

都天禄任由他反复轻触脸庞, 那小耳朵却好似看得见一般警惕的微微晃动,喉结微动, 出口已然磕磕绊绊:“嘉瑞比我好看的多。”他全然便是如此想的,看向安嘉瑞的目光中犹如带了小钩子一般,似在期待着什么。

安嘉瑞闻言便笑出了声, 瞥了眼信封问道:“我观她情真意切……”

都天禄便是再蠢,也知此刻该说些什么,忙打断道:“具是她自作多情,我心中只有嘉瑞你一人。”小酒窝重出江湖:“再无其余地方来放旁人。”

安嘉瑞靠近他几分,盯着他的睫毛,一根一根数过去,嘴上却漫不经心的道:“上次一别……”都天禄睫毛微颤,瞬间打乱了他的数数,他也不恼,再慢悠悠的重新数,只是似追问又似不上心般道:“嗯?”

音调微扬,露出几分质问来。

都天禄看着就离他只有几厘米远的安嘉瑞,距离近到让他深呼吸才能控制住吻他的冲动,脑子里已然有些迷糊了,眼里只有安嘉瑞,但残存的理智尽忠职守的提醒了他,嘉瑞还在问他呢。

他又忍不住眨了眨眼,也未细思,开口道:“上次我去辞国都城的时候,她突然就出来与我见了一面,说了些奇奇怪怪的话……”似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清白,他强调道:“她真的很奇怪!”

安嘉瑞又靠近了几分,几乎便要碰到他,但尤有一丝空间,让都天禄忍不住也靠近了一分,然后……安嘉瑞就退回了远处,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悠闲而又风雅。

都天禄楞在原地,面上浮上一丝茫然,但也不觉得自己是被安嘉瑞耍了,只是期期艾艾的凑近他,在一旁献殷勤道:“我来帮你倒。”

安嘉瑞轻笑一声,让他整个心都痒痒了起来,想做些什么,又生怕唐突了他,只好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一旦安嘉瑞眼神飘了过来,便以r_ou_眼可见的程度蹭的一下立起耳朵,微微颤抖,ji,ng神抖擞。

安嘉瑞倒完茶,轻抿了一口,见他这般作态,方才开口道:“可是她这般作态,倒显得天禄你四处留情一般……”

都天禄有些茫然,但不妨碍他迅速表真心:“才没有,我只喜欢嘉瑞!最喜欢嘉瑞!”他隐蔽的拖着身下的凳子靠近了些安嘉瑞,方才一脸认真的看着安嘉瑞。

安嘉瑞便做思索状道:“那……”眼见着都天禄专注的等着他后面的后,安嘉瑞突而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来:“天禄怎么补偿我?”

都天禄楞了片刻,第一时间纯洁道:“嘉瑞可是看上我库房里的……”

接下的话泯没在双唇相触中,都天禄微微一愣,耳尖便红了,刚欲伸手抱住安嘉瑞,安嘉瑞已然舔着唇抽身而退,徒留他迷茫的伸着手,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落到安嘉瑞微有些shi润的唇上,似乎回忆起了它的味道,喉结微动,明白了安嘉瑞的意思。

收回手,见安嘉瑞似笑非笑又含着一丝期待的模样,突起一念,□□上他最是单纯不过,但带兵打仗上他却颇有心得,嘉瑞近日所为,倒让他有一丝熟悉感,无非是掌握主动权,一步一步吞噬敌人的兵马,待到敌人斗志渐消时,再一举拿下,大获全胜矣!

他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便恍然明白了些什么,他本应该不满,或奋起直追,但在这样的嘉瑞面前,他却兴不起什么反抗的念头,若是嘉瑞喜欢……

那他定也会欢喜。如此想着,都天禄嘴角便露出个笑来,垂下眼不敢看安嘉瑞,道:“那我……任君处置?”他声音轻轻的,微微发颤,似不自信,又似惶恐。

瞬间削弱了他一切皆在掌握的气场,难得的露出些低姿态来,如恶犬摇起了尾巴,猛虎露出了肚皮,几乎刹那间让安嘉瑞眸色一暗,脑内飘过数个需要打码的东西来。

但思及都天禄,他仍按捺住了,慢慢来,没必要把刚愿意主动走进笼子的小狼狗吓到了,来日方长嘛~

安嘉瑞眼睛亮亮的,忍不住便靠近他,伸手抬起他的脸来,见他一副小白莲的模样,差点没当场喷笑,虽没笑出声,但笑容却怎么都收不住了:“天禄,你何须这般……”

都天禄本还是假装的委屈,见安嘉瑞这般,倒是真心实意的委屈了起来,耳朵都要耷拉下来了,小眼神直往安嘉瑞身上瞟。

安嘉瑞忍住笑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手法娴熟,让都天禄瞬间眯起了眼,舒服的享受起了安嘉瑞的抚摸,他才方道:“你那般倒显的假意,我们之间何须这般虚情假意?”

都天禄舒服的那看不见的耳朵又立了起来,听见安嘉瑞这般说,便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道:“那嘉瑞你想玩……”他说着便抬眼,满怀期待的看了眼安嘉瑞:“玩什么花样?”

安嘉瑞手下一顿,看了眼他此刻丝毫没有红色的耳尖,一时间竟有几分愁意,情趣悄然不见,只余哭笑不得,他这羞涩的点他迟早得给他弄清楚了,不然这动不动就毫无情调的邀请也很苦恼啊。

虽在心里有几分抱怨,但正事他可没忘记,既然对方都如此盛情相邀了,若是还忸怩,那吃不到r_ou_便不能怪猎物跑的快了,纯是猎手太过愚笨。

遂做思考状,但都天禄已然看着他的模样,有几分意动,思及之前那一场酣畅淋漓的回味,不由握着安嘉瑞的手往自己腹肌上一放,安嘉瑞微微一愣,顺手摸了摸,方才哭笑不得的看了眼都天禄,但亦没停手,轻巧的划过他的胸膛,最终还是按着他的脖颈脊椎处,来了一个深吻。

都天禄便如同得到了糖般的,深深叹谓了一声,口舌交接,唇齿磕碰,如畅快的鱼儿进了水,已然由最初接吻时的不知所措,到了如今的反将一军,倒是逼的安嘉瑞步步撤退,让他一施所学。

进攻进攻,还是进攻,似要让安嘉瑞无法呼吸,每一寸每一尺皆要染上他的味道般,恨不得从齿间到喉咙口,刻下他的标记,但不显猴急,倒有几分强势的掠夺。

安嘉瑞便如同棋逢对手,时而退步邀请他,时而反将一军,与他共同起舞。

待到都天禄不知不觉的摸到一处,两人具是一震,安嘉瑞恋恋不舍的抵着他的额头,黏结着一丝暧昧的银线,退出些许,往下一看,便忍不住闷笑道:“天禄,如此迫不及待?”

都天禄虽看似吻技大有长进,但此时又僵硬成了一具雕像,不敢轻举妄动,闻听安嘉瑞调笑他的话,更是讷讷不知如何言语,目光中透露出可怜兮兮的恳求来,似是求安嘉瑞将他解救出这个无助的深渊。

殊不知安嘉瑞被他这眼神一看,更是情动,岂能就如此放过他?

安嘉瑞抵着他的额头,呼气几乎全然喷洒在他面上,让他脸上的热度更是难以消退,他慢悠悠的道:“不若天禄便成全了我此番?“

都天禄被他这一吓,眼睛更是shi漉漉几分,恨不得就这么撒手跑了,但一想到嘉瑞正按捺着情动,控制着欲望,好生与他商量,便强行控制住了自己,但语气不由弱上几分:“嘉瑞教我?”

这不似他假装的那般,而是发自内心的弱势,让安嘉瑞轻轻舔了舔唇,顿觉出美妙来,他几乎迫不及待的想看都天禄心甘情愿敞开身躯的模样,但此刻还不急,火候未到,先收点利息尝尝。

他声音不由更是低沉上几分,细心的教导于都天禄,见他笨手笨脚的模样,索性握着他的手,手把手教他如何帮他发泄。

安嘉瑞可不似都天禄那般纯情,生生在房内耗了许久,待到日头偏西,方才意犹未尽的靠着椅背,露出饕鬄模样来,都天禄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眼安嘉瑞,耳尖红的剔透,几乎是同手同脚的去洗了手。

安嘉瑞此时亦无暇思考,全然是满足,想起都天禄青涩的反应,便有些按捺不住,难得的在□□上有几分猴急之念,所幸都天禄及时走了回来,已然不见那股僵硬,双眼似是放着亮光一般,凑近安嘉瑞,恨不得疯狂摇动身后的尾巴,来多讨些欢喜,面上是遮盖不住的邀请:“天色还早……”

见都天禄远比他急切的模样,安嘉瑞倒是平息了几分冲动,牵过他的手,慢慢揉搓,有一搭没一搭的道:“天禄做好心理准备了?”

话音刚落,便觉手下的身体一僵,他不由看去,都天禄楞在原地,似完全没想到那边去,脸上露出几分茫然和无措,似反应过来,想磕磕绊绊的说些什么,安嘉瑞却抢先道:“我又不欲逼迫于你,我只盼那是一场心甘情愿的欢愉。”

都天禄便咽下了手中的话,红着耳尖,意有所指道:“除此之外,我们亦可做些亲近之举……”他靠近安嘉瑞,磕磕绊绊道:“那次……我……”见着安嘉瑞倾听的面庞,他便一口气道:“我还想像上次一样!”

说罢,他期待的看着安嘉瑞,似在等着自己应有的奖赏。

如此,便是天色渐暗,直至日落,方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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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见~

68晋江首发~

大汗宫殿内。

廷帐方休, 大汗便铁青着脸拂袖而去,留下一众面面相觑的武将和文臣,不知该不该追上去劝说一番。

自大汗登基以来,还未有如此震怒, 着实让人心中一惊, 行事不由低调几分。

今日廷帐, 方开始,自和亲之事起, 却不知为何转到了立储之事, 一时间倒好似,所有人都在建议大汗早立储君,好安民心。

大汗再三拒绝, 仍有长篇大论步步紧逼,最终怒气腾腾的拂袖而去。

廷帐内便是一静,吉尔黑部落的权贵们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柱子间他们, 柱子间一众则好似毫不关心一般,交头接耳说着什么。皇子们含笑坐在下方, 显露出几分气度来, 倒是有几分大汗的模样。

牧地烈部落的叔叔们则收拾着东西, 看似一派轻松,好似刚才在廷帐中最紧逼不舍的不是他们一般, 目光落到柱子间身上,还乐呵呵的招呼他们一同离去。

其余部落的人少些,但皆是目光如电般在这四群人身上扫来扫去, 摸不透他们在想什么。

虽袁三军未表明态度,但亦未出声援助大汗,也算是一种态度了。

皇子们看似不在意,但闻听立储之事时,突然集中的ji,ng神,简直昭示了他们的野心。更不用说,在大汗连声拒绝中,添柴加火,倒似恨不得大汗当场立下一个人来。哪怕是立都天禄为储君呢?立下第一个便能立下第二个,毕竟都天禄可不一定能活着上位,胜负未分,便有一搏之地。

牧夺多脸上怒意仍存,步伐不停,走入殿内,好似还不解气般,一挥手将桌上的物件扫到地上,只听得一片脆响,碎得满地都是,教在一旁候着的仆从身体具一颤,有几分胆战心惊之感。

大汗双目怒瞪,胡须几乎根根直立,绕着桌子转了一圈,在静谧的殿内唯有他的呼吸声不断响起,有虎怒之威。

仆从便愈发小心谨慎,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门口突而响起一阵脚步声,不慌不忙,闻声便知此人定是一派轻松写意之姿。

果不其然,郁温纶摇着把扇子,从门口处飘然而至,见这室内人人畏瑟的模样,便露出个笑来,也不行礼,迈步跨入殿内,朗声道:“大汗,不若让仆从们下去压压惊?”

牧夺多停下脚步,怒意未收,抬眼看人,目光中似有无限的压迫感。

见着来人,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仆从便如蒙大赦般有序的退出了殿门口,最后一人还细心的帮他们合上殿门。

如此殿内方仅剩他们二人。

郁温纶摇着扇子,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模样,似没有看到大汗愤怒到足以吓哭人的模样,有些嫌弃的绕过地上那一堆碎片,自顾自的坐到了大汗下首。

牧夺多喘了会粗气,见着他这副样子,脸色蓦然一变,露出个笑来,哪还有半分愤怒之色,只余亲近之意,伸手招呼他道:“温纶何以坐的如此之远,且来坐近些。”

郁温纶也不惊讶他这变脸的速度,只是依言坐到了大汗对面,方摇了摇扇子,笑道:“大汗可是不怒了?”

牧夺多从旁翻出个棋盘来,刚好往空荡荡的桌子上一摆,却不接茬只道:“正好你我好久未下了,今日倒可手谈一局。”

郁温纶便由着他,慢悠悠的捻起棋子,下了一子。

牧夺多下棋的速度却很快,似无需思索般,几乎是紧跟着郁温纶落子瞬间,也落下一子,浑不似他谋定而动的作风。

郁温纶恰恰相反,便是方开始对弈,也是慢吞吞的模样,似要想上片刻,才能落子。

一时无声,待棋盘慢慢展开,牧夺多忽尔道:“如何?”

郁温纶捏着棋子,看着棋盘边思索,便叹道:“臣远不及矣!”谦虚了一句,他方接着道:“我观廷帐众人,皆有意动,大汗此举妙之。”

他说着便慢悠悠的放下棋子,牧夺多跟着便落了一子,见他又是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嘴上便露出个笑来:“觊觎汗位也就罢了,居然还想皇位轮流坐?怕是被养的太肥了,想的比天禄都美的多。”

郁温纶捻着棋子,犹豫着下一步棋,闻言,便抬眼看了眼大汗,笑道:“人之常情罢了,大汗将他们的野心养得太大了……”他犹豫的下了一子,又道:“殿下那边?”

牧夺多飞快的落子,方似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若不是有天禄在,我还真有些为难,前些日子,那三个家伙……”

提起皇子们,他便如同提起了莫不相干的人一般,毫无在皇子们面前那边和蔼可亲的模样:“倒是难得用心了,还能将那封信送到辞国人手里,已经不错了。”他言语间却毫无夸奖之意:“好歹能在天禄府中安cha进人手了,这么多年了……”意犹未尽之下,是对他们深切的不满。

郁温纶有些摇摆不定,索性凑近些看棋盘,嘴上不停,尤带笑意:“毕竟时间不多……”似是为他们开脱了一句,又飞快将话题转回都天禄身上:“我近日倒未闻,殿下府上有何趣事,莫不是这信没什么作用?”

大汗见他拿着棋子,紧盯着棋盘的模样,慢悠悠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方道:“近日天禄府中确实是滴水不漏,可见他是下了狠手来整治了。”他喝完,还不忘给郁温纶倒上一杯茶,接着道:“具是风平浪静,方显其愤怒昭昭。”

大汗露出个柔软的笑来:“那孩子,越生气反而越沉得住气,这点像父亲。”

郁温纶犹豫半晌终于下了一子,方抬头看大汗道:“如此,大汗便可静候佳音。”

牧夺多飞快落子,摇头道:“这把刀固然锋利,但亦容易伤到自己。此刻估摸着他在背地里骂我呢。”他露出叹息之意来:“越大越不听话,只顾着自己的喜怒来,一点不像个上位者。”

郁温纶看着棋盘又犹豫上了,手摇摆不定,似在纠结,但话语却不慢:“大汗是对殿下要求过高了,殿下除去安嘉瑞一事,别无挑剔处,行军打仗,处理政事,皆是与您一脉相承,像极了您。”他这次倒没犹豫太久,落下一子道:“悄无声息中便是雷霆一击,一切皆休。”

这次牧夺多倒没急着落子,犹豫了片刻,脸色便不好看了,悻悻的将棋子扔到棋盘上,斜眼看他:“我听着你是夸你自己呢?”他面上浮出不满来:“以前还记着输给我,现在倒是分毫不让了?”

郁温纶露出惊讶来,看了眼棋盘,拿扇柄敲了敲脑袋,作势欲收回之前落下的那颗棋子来,嘴上还道:“怪我怪我,没注意,分神了,重来重来。”

牧夺多居然还顺着梯子就下去了,搅乱棋盘厚着脸皮道:“那便重来。”目光很是危险的看了眼郁温纶。

郁温纶便微微一笑,露出胸有成竹之色来。

再次开始,仍是牧夺多飞快落子,郁温纶思索极久。

见着他那副样子,牧夺多喝了口茶,又接上了上一句的话茬道:“便是那个辞国人……”他话音中似极其不满。

郁温纶看了半晌,落下一子,拿起旁边的茶杯喝了一口,劝他道:“大汗,殿下此前懵懂不知情爱,如今方开窍,自是满腔深情,具亦付之。”

见着牧夺多的脸色不善,他还极为潇洒的一甩袖子,风流之态溢于言表:“大汗勿怒,情之一事,大汗还不清楚吗?”

大汗本来只是脸色不善,这下倒是生生黑了脸,目光微眯看向郁温纶,似要在他那尤带笑意的脸上看出什么东西来。

郁温纶垂首抿了口茶,似只是无心之言。

牧夺多眯着眼,杀气腾腾的落下一子,开口道:“情之一字……”他似是将此字掰开来嚼碎了念出口,带着诸多情绪,最终隐于未尽之言中。

郁温纶便不由侧目看他,流露出一丝在意。

牧夺多猛的抬眼,双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惊,郁温纶迅速垂首道:“臣逾矩。”

牧夺多却细细品味了一番他的表情,若有所思道:“温纶可是有所顾忌?”他语气微微缓和了几分,虽仍有厉色,但看着好接近了几分:“倒不若说予我?你我二人又何须如此试探?”

郁温纶闻言,便做出无奈直言的模样来,开口却狠厉道:“大汗与汗后……”他微微一顿,见牧夺多表情沉沉,看不出喜怒来,但没有打断他,便继续道:“似感情不合,汗后亦非等闲之辈,兼大汗亦尊之重之,虽膝下无子,但……”

听着他的话,牧夺多不由手指轻轻敲击手背,这是他一贯压制自己情绪的表现。

郁温纶只做未见般,见大汗仍未出言打断他的话,便接上句继续道:“但若有心,吾恐其势远胜廷帐中那些宵小。”

牧夺多有节奏的敲着手背,见他似说完了,便露出个假笑来:“温纶多虑,清儿与我一体,绝不会行君所言之事。”他笑容很假,但话语力度很大,似毫不怀疑。

郁温纶便不敢再言,只是复又捻起棋子,犹豫了起来。

倒是牧夺多,神色有些莫名,沉吟片刻方开口道:“温纶觉得她会……”他斟酌着词语显的十分慎重:“不甘心吗?”

郁温纶眨了眨眼,慢吞吞的放下棋子,心想,但凡是正常人能生却不能生,可以有儿子却不能有,别说不甘心了,怕是生撕了你的心都有了。但面上却也显出犹豫来:“我与汗后不熟,亦不清楚汗后如何想的。”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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