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更年眼睛红红的,有些楚楚可怜,声音都小了好几度。
往事不可追,除了道歉什么都做不了。但既然已经是往事,能不能过好现在呢?
赵希芜没有立刻答应,将那瓶酒一点点喝下肚后才没忍住哭出来。
你叫她怎么办呢?只要一想到被捞上来浮肿的母亲,被冻成冰块的弟弟,她想死的心都有。这些不都是宋更年的错吗?
可是,再想想上一个世界里他的小心翼翼,这个世界里他的爱护与珍视,他做到了一个丈夫该做到的一切。
昏昏沉沉哭闹了一个晚上,醒来后她睡在床里,宋更年躺在客厅沙发上。
赵希芜没有吵醒他,悄悄搬到清吧住打算住几天平复一下心情。
那天唱完歌,老板说有人找,居然是魏嘉禾。
两人就在店里各点一杯招牌酒,像从前一样聊天。
魏嘉禾开门见山,直接交代是宋更年求他来的。
阿芜,咱们既然活在这个世界,那就把现在的日子好好过下去。他的眼神很温柔,大概是因为年纪大了没年轻时候的轻狂劲,也可能是因为找到冯时人逢喜事精神爽。
那天吃酒你也看到了吧?顾及,我大表哥。你说他以前害得我那么惨,我现在还要去报复他吗?
放从前这两个可是死敌,跟何况魏璋玉就死在契由王手里。偏偏这么巧,这回两人是好兄弟。
赵希芜明白他的意思,她心里也很清楚,但是她需要时间学会接受。
九点的时候魏嘉禾拿起钥匙准备走,酒一口都没喝。
赵希芜说他浪费,他却摸着鼻子笑起来:没办法,我都三十五了,冯时着急给我生孩子。
走之前,他又回身劝最后一句:宋更年这个人你肯定比我要了解,所以,别让他等太久。
赵希芜没出声,一个人将酒全部喝完,仔细品着味道。
有点苦,有点辣,但很甜,不愧是招牌酒。
微醉的时候她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宋更年,发现手机铃声在身后响起。转身,男人就坐在后面一张桌子,被她看到后有些局促。
好像他一直都会在别的地方看着自己,无论是从前那间破旧柴房里练字,还是后来隔着一扇作为分界线的门。
等到了现在的世界里,每次她在台上表演宋更年都会坐在角落里默默看着,一分一秒都不移开视线。
赵希芜冲他伸手,宋更年立刻起身过去扶助,有点担心问:是不是醉了?
赵希芜重重点头:嗯,醉了,你背我。
他既不推拒也不多话,先将她的包带挂到脖子上再俯身背起,走得很稳当。
晚风吹过来有些冷,赵希芜闭着眼睛蹭蹭他肩膀,带了点哭腔:宋更年,咱们以后就要好好过日子了,以后就只看你,不想其他人。
大概是风太大沙子吹进眼,宋更年眼里有点湿润,嗯了一声。
往后还有很长的路,他们还能一起走。
第57章 番外独白
我叫冯时,是出生在契由的汉人。不过我们是主动迁来的,家里人还会手艺,跟那些被俘虏来的可不一样。
我家住在纥罗街,我阿爹会做糖人,一个个栩栩如生,好看又好吃。他经常给我做凤凰,还能做一个我的模样出来!
不过我阿爹死的早,这间铺子便被小叔叔接管,连带着也得养我。
婶婶不怎么喜欢我,但也没让我做重活。
我知道原因,因为我听见她跟小叔说过,我长得漂亮,以后要找个高门大户嫁出去做妾,做重活手会变丑。
我不想做妾,但也舍不得荣华富贵。
婶婶给我找的人家是契由望族,塞勒达氏。
那年我十二岁,被送过去当奴婢。
按婶婶的话来说,塞勒达这一代不少男子,叫我学会机灵点,多在府里转一转,要挑个好拿捏的。
这大概叫做勾引,不是什么好事,但我想富贵想当人上人,就不得不去。
但是事与愿违,管家看我年纪还小没把我分到那些公子身边,反而把我送给塞勒达家的大小姐,叫金佳。
大小姐只比我大一岁,家里人已经开始为她物色未来郎君。
跟着她我也很高兴啊,要娶她的哪个不是有权有势高门大户之子?总有一个我能勾到手!
只是这种想法渐渐因为金佳改变,因为她太坏了!
她知道我长得漂亮,所以只把我留在房间里面伺候,我没机会去她那几个哥哥面前转悠。就算偶尔带我出去那也一定要我扮成男人带上胡子,不让人看清楚我的长相。
我很生气,又心虚,觉得她大概知道我想干什么所以变相儿警告。
虽然她这么坏,但我也不讨厌她。
平心而论,作为一个主人,她对我这样一个奴婢还是没话说的。
她有教我骑马,有给我做衣裳,送我金银首饰,还每月四天假允许我回家。
一开始我也高兴,但是每次回家都得被婶婶拿走赏钱,慢慢的我就不回去了。
大约是年纪相仿,所以我们关系倒不错,悄悄话也敢互相说。
有一回我吃着原本给她的燕窝,没忍住说出心里话:我想嫁给她哥哥,随便哪一个都行,只要能让我做妾,一辈子衣食无忧便可。
金佳不是小气的人,再说了她哥哥那么多,分我一个又怎么了?
但是听完我说的话后她很严肃摇头,连连劝我别把心思花在她那些哥哥们身上。
我问为什么,她有点不好意思,犹豫好久凑过来跟我说他们的妾室太多,养着就跟养狗一样,觉得无聊了随便送人,还会跟人交换几天玩,美名其曰找新鲜。
我一听吓得立刻什么念头都不敢再有。虽然我爱荣华富贵,却不愿意被当作礼物送走。
再说了,要是送给什么穷鬼、糟老头子了怎么办?我这如花似玉的美貌可不能这么糟蹋!
眼看捷径走不成,但我又不想轻易放弃。
于是我跟她说要她帮我物色物色,一定要找个可靠的好人,愿意养我一辈子就行。
我还说咱们是好姐妹对吧?要是找不着的话以后你出嫁能带我一起走吗?你肯定是大老婆,到时候让你郎君收我当小老婆也行。
这句话更多是和她开玩笑,谁不希望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哪能真跟她抢男人。
金佳脸上莫名有点红,忸怩半天忽然摇头:不,不行,我不能叫我郎君也娶你。
这话让我觉得她很有问题。
金佳不像普通契由女人一样泼辣粗鲁,她更像大庸所推崇的淑女,总是温温柔柔,不争不抢。就像现在她是贵小姐,我一个奴婢却在喝她的燕窝。
为什么不行,你那么小气干什么。反正郎君以后也要娶一大堆女人,算我一个怎么了?
金佳还是摇头,脸上更红,眼里却很好看,像浸在酒中的荔枝,看的人心神摇晃。
她抿着嘴笑,声音也悄悄的:阿准烈跟我发过誓,此生只有我一个妻子,不会再娶别人,以后就算是别人白送的女人也不会要。
阿准烈,纳蒲阿准烈,是王上的第五个儿子,无权无势,备受打压,但跟金佳从小长大。
这样的情话她很感动也很欢喜,我却没什么反应。
我跟她说在他们那种男子必定心里都惦记着王上的位置,只因为阿准烈现在什么都没有,而金佳家大业大,所以才会故意说好话哄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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