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离猛打了个哆嗦,不自禁的往后缩去,紧紧抱住了小公子根本不敢抬头再看她一眼。
女子冷冷淡淡的瞥了眼那对分外惊恐的大小,接着视线投向身旁束手站立的侍卫。
“主子恕罪。”那侍卫立刻单膝跪下,却是跪下的瞬间神色扭曲,泛着苍白,又恢复正常的恭敬回答道,“属下命人时刻严格守备此处,并无一人靠近过,实在不知他们为何还能未死。”
“哦?没有一人靠近过?”女子冷笑一声。
“……白日从未有人靠近过。”
女子脸色微变:“果然是他。”
她回头看向殷离两人,踩着步子缓慢走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声音冷的如霜:“我说过,不准你们再和他见面,你们是觉得有他庇护就能不死么?”
殷离脸色苍白,抖得剧烈,使劲摇头的辩解道:“不,不是,小姐恕罪,我们,我们真的没有恶意,还请小姐放过我们!来世我定给小姐当牛做马,报答恩情!”
女子嗤笑一声:“来世要给我当牛做马的人太多了,几时轮的上你。”
随即扭身,平静挥手:“不听话的东西,留着也无用,剥皮刮了给他养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殷离神情大变,顿做煞白,立马把小公子推在身后,膝行上前,手足无措的跪在她面前她,痛声哀求道:“小姐,是小人错了,千错万错都是小人的罪责,只求小姐放过小公子与那位公子吧,一切罪名小人甘愿全部承担!”
女子冷冷淡淡甩他一眼,捂嘴咳嗽两下,声音断续的轻若蚊声,字字戳着人心。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替他求情?我要谁死,阎王都不敢多留半刻。你只得期望下辈子别再遇见我了。”
说罢,她转身便要飘然离去,殷离一时情急,顾不得什么,慌忙伸手拽住了女子的衣角想再苦求她回心转意,女子却是大怒,回身便一脚重重揣在他胸口。
殷离竟被这一脚直接踹飞出了足足七八丈远,碰的一下砸在了柴房的木门上,门扉都被他撞碎了,跟着殷离一道残碎落地。
即便女子并未出全力,他一具享尊处优的废躯哪里受过这般罪,当场口吐大口的鲜血,胸口剧痛难忍,他几乎觉得下一刻就要死在了这里。
眼瞳逐渐涣散那刻,依稀看到一抹细细长长的影子走到了面前,阴沉滴水的声音响在头顶,声声苛厉,字字狠毒,足以把最凶狠的豹子都吓得匍匐卧地。
“一个卑贱肮脏的奴才,也敢碰我。”那人缓缓抬起手,秀眉不动分毫,“能死在我手下,也算是你莫大的福气。”
见状,身后小公子大惊失色的忙冲上前紧紧抱住女子的小腿,哭腔求道:“姐姐饶命!离离他不是有意的,姐姐你放过他,离离会死的!我求你了姐姐!”
女子快要气笑了,今日是怎么回事,这一大一小想着法的往她手里送死啊。
那她当然要成全他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是这次女子连话都不说了,准备先一掌送紧紧扒着她不放的小家伙上西天,却是掌风即将猛厉打到那小东西的头顶上时,一声猛然爆发出来的尖叫响彻全场。
“我娘是鹿小葵!”
最后一个字落下,掌风正好堪堪停留在小家伙的头顶不足半寸的距离。
好久,小公子没等到死亡的来临,颤颤的抬起头,便看见女子低首正正盯着他,眼瞳深沉,神色复杂。
“鹿小葵?”女子淡色唇瓣蠕动,“你爹……”
“我爹是萧情,字长情,是当朝的三梅郡王!”
小公子见此举果然有用,眼睛大亮,顾不得掩藏自己身份,全部和盘托出。
他慌忙指向昏死过去的殷离:“我是我爹娘唯一的儿子,小名叫鸳鸯,他是我的伴读太监,他叫殷离!我们不是坏人,是被迫逃家闯入姐姐府中的,还请姐姐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
女子的纤细手腕果真慢慢放下了。
可是下一刻,她抬腿把小公子往旁踢开,转身甩袖离开,丢下沉沉三个字。
“关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刚一走,殷离就彻底昏死过去,糊里糊涂的竟梦回了年少时候。
那年,十三岁的殷离捧着要送往内司坊的礼品从御花园经过,正好听到九角亭台里的宫装少女捧着书摇头晃脑的背诗。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
豆蔻少女独有的清脆嗓音悦耳如银铃,字字如珠玑,读起诗来堪比黄莺啼唱,鲛人鸣歌,即便他这个大字不识几个的白丁都忍不住悄悄偷瞄好几眼。
时逢四月芳菲,御花园梨花林开的盛茂,朵朵梨花白似雪,重重叠叠的压弯了枝头。
叠叠的花影间隙里,他窥见那亭台中的娉婷少女小小秀挺的鼻尖,羊脂白玉的肌肤,在阳光下灿灿生光,美的好似一幅浓笔绣画。
而他则是看画的人。
毫不意外,殷离在画外之境看呆了过去,脚下生了根的走不动道。
他恨不得时光就停在这刻,直到那亭中少女察觉到了一道过于热烈的目光,回头来看时正好看见不远处那傻的如同木头站桩的人影。
“哎呀,是阿离啊!你在那里站着作甚?”
少女带笑的声音清脆动听,教人恍惚如同置身满山桃林,而殷离的脸顷刻红的比桃林还要艳丽几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亭外的削瘦身影犹犹豫豫,踌躇不前,还脸红的厉害。
少女看得发笑,书也不读了,便倾身趴在亭栏边朝他欢快的招手:“阿离,过来陪我玩呀!”
殷离捧着要赶急送去内司坊的礼品,和在婷婷少女的笑容两者间犹豫不决。
其实两者之间谁更重要无需多说,甚至是不可比较的,但此时此刻的他没办法选择自己想去靠近的那条路。
实在没办法。
亭里的少女还在眨着一双水淋淋的大眼睛眼巴巴的盯着他,盼着他如往常一般的走过来陪她玩耍。
这灿烈的目光都快把他看化了。
“小郡主,奴才,奴才这会儿有要事在身,不能陪您玩……”殷离简直是无地自容的愧疚请罪,“奴才罪该万死,等事过之后任由小郡主随意责罚,还望小郡主莫要生奴才的气!”
少女难掩失望之色,却仍是不甘心的扒着亭栏央求他:“呀,别啊!我都背了一日的书了,其他奴才听二表姐的话都避着不敢靠近呢!我无聊透了,你就陪陪我嘛,最多就半个时辰,好不好嘛?”
她声声像是哀求,更多的是撒娇的意味,大大的杏眼招子在眼眶里不停的咕噜噜转,带着狡猾耍赖的可气。
少女软软绵绵的每一声,每一个字都如一把巨大铜锤敲打在他本就脆弱的心口,轻轻松松的就把他所有的防备壁垒打的支离破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殷离险些就要溃不成兵。
但也只是险些而已。
倒不是他自定力堪比无求无欲的得道高僧,在一切极大的诱惑面前都无所畏惧,而是就在他即将崩溃之际,忽有一道天降神音把他从红尘万丈里生生捞了出来。
“课业未完就偷懒,是想我把此事告去二皇姐面前,让她再罚你抄书十遍么?”
一道水蓝的瘦长身影出现在叠叠花影后,枝头重重磊磊的桃花把她的面貌遮了一半,却遮不住花后那双温柔似月凝望的水水黑瞳。
见到这人,少女立时笑容满面,抛下书本直奔而去,一头撞入那人怀中,亲亲腻腻的抱着她,娇声唤着她皇表姐,又软又糯,像是含了满口的粘糖。
两个同样身姿灵秀的少女相拥在一起,满头桃花簇拥着她们,恍若画中仙子。
那人好脾气的任由少女抱着晃着,随后眼帘微抬,对亭的另一头愣愣站着的殷离悄悄的摆摆手,无声的示意他可以趁机离去。
殷离足足傻在原地站了半刻,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趁着少女一心都扑在了那人身上没有发现,便端着礼品小步走开了。
其实从那人出现那刻起,少女就根本忘却了他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奴才的存在。
只是……他走了会儿,鬼使神差的回头远远望了身后一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阵阵的笑声铃音回荡在桃花林中,花飞漫天,那两人的叠纱衣裙交缠在风中摇摆,眷恋不舍的放开再吹过来时,连风都是带着香的。
那刻,他几乎醉了。
夜深人静时,重梦旧事的殷离险险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小公子哭肿的一双核桃眼,和一张眸中喜色难掩的俊秀脸庞。
有那么一刻,眼前的两张脸竟和那记忆里的两张脸重合在了一起,险些没分清梦境与现实。
“离离你终于醒了!”一见到他醒来,小公子激动异常,本想扑上前却又不敢增加他伤势,只得守在他身边抓着他衣角大哭。
“离离,我差点以为你要丢下我走了!呜呜呜!我只剩你一个亲人了,我不能失去离离啊!”
殷离听着心都要碎了,颤抖的抬起手抹去小公子眼角的斑斑泪痕,哑声劝道:“小公子放心,我答应过小郡主,要一辈子护着你守着你,绝不会离开你的。”
小公子使劲点头,却是呜呜咽咽的说不出话,眼泪不要钱的往下掉,殷离就咬着牙关给他一颗颗的轻柔抹掉,不耐其烦的低声抚慰着他。
男子在旁瞧着这幕,不禁感叹这对主仆真情还胜却亲父子三分,可惜却总受些无妄之灾,又是怜惜又是感动,便拿过旁边早就熬好的汤药,竟是亲自捏勺一口口的喂他。
殷离这会儿一介基本等于残废的病躯,压根端不起药碗,只得红着脸受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吃过汤药后,殷离费力的转头看了周围一圈,发现不是破烂脏污的柴房,而是一间雅致清净的厢房,处处可见文房四宝,亲笔字画。
“这是专供我读书的书阁。”男子拿锦帕擦了擦他的嘴角,再温声告诉他,“你已昏迷了三日,沉睡不醒,我便请了大夫来看,大夫说你内伤严重,肋骨断裂,我便向她求情让你来这养伤。”
“她,她会同意?!”殷离震惊的睁大眼,不敢相信那个狠心至极的女子能答应此事,她能允许给他请大夫就已是天恩难赐。
“离离,”小公子在旁哭气哭腔的低声道,“忘河哥哥跪在她门前求了她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她才同意了,然后吩咐人把你带到了这里。”
殷离愣住了,随后脸色白了又红,抖着身子要往男子脚下跪,被男子慌忙扶了起来,按在软塌上不准他再乱动。
“我不过就是一个卑贱残身的太监……实在不值得公子你为此卑躬屈膝!”殷离的眼眶都红了,也不知是羞赫还是感恩,急的颠三倒四的举指立誓道,“此等恩情,我绝不敢忘,今后但凡公子有任何吩咐,便是粉身碎骨我也无畏,绝不说二话!”
男子无奈的笑了:“不必,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只是跪了会儿就能救得你一条命,算起来还是我赚了。”
顿了一下,又叹气道,“况且怪我当初没细想太多,随随便便的就拿了瓶药给你们带来的灾祸,这也算是我的弥补。”
殷离听得一急,又要说话,却被男子提指轻轻的抵在他唇上阻止他再言,遂淡淡一笑道:“好了,你刚醒来,便好好养着吧,若是再出什么事,鸳鸯的眼睛就要哭坏了。”
相处这三日,他已是得知小男孩就是三梅郡王遗留的幼子,小世子萧鸳鸯。
三年前王妃鹿小葵病逝后,三梅郡王便领了兵符上战场以身卫国,也在半年前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一死,没了主心骨的王府瞬间树倒猢狲散,剩了他们一对小的小,弱的弱的主仆相依相伴,艰难过活。
终其原因,便是朝中各方早对他的兵符虎视眈眈,只待他死后便想法设法的谋夺瓜分军权。
可是,回来的只有三梅郡王千疮百孔的尸体,那掌管边疆数十万将士的兵符却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于是很多人都以为兵符落在了小世子的手中,明里暗里的威胁迫害,而天子竟也睁只眼闭只眼,只当无视,才有了如今这幕。
抵着唇瓣的指尖冰凉细长,殷离的脸颊微微透红,心口不受控制的咚咚狂跳起来,他果真不再说了,只是转过头看住小公子,蠕动嘴唇。
萧鸳鸯和他亦主亦友的长大,立刻知晓他的意思,就对男子道:“忘河哥哥,离离应当饿了,能不能拿些外房的糕点给他吃呀?”
男子看出他们主仆要说悄悄话,自是识趣的应声离开,给他们留出放心说话的安全范围。
他刚一出房,殷离便伸手摸索到了自己衣内深处,从腰腹处特意缝制出的一个小兜摸了好半响,确认里面的小小硬物规矩待着没有丢失后才是大松一口气。
“离离放心,我都在你身边陪着你的,那东西没人发现。”小公子低声道,“忘河哥哥知道你很介意,所以他只是帮你换了外衣,连大夫要求你脱掉里衣看伤势,他都只是掀开了肩膀的位置便基本没有碰你,其余都是我私底下替你做的。”
殷离听罢心里柔软成水,又暖的如春,对自己能遇到这二人感到无比庆幸,便温声细细的道:“我昏迷这段时间,辛苦小公子了。”
“没有的事,我一点都不辛苦。”小公子睁着漂亮的黑瞳大眼,定定道,“以前都是离离照顾我保护我,现在离离受伤了,我当然也要照顾离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殷离便笑了,伸手温柔的摸了摸小公子柔软的发旋,已是说不出话了。
“小公子,这里,咱们还能留么?”他目光深沉的望向门外,依稀能瞥见一抹葱蓝色身影在树下背手而立,月色浸满的薄薄衣袍坠落在那人身后,蜿蜒出入梦的朦胧夜色。
可是不留在这处,他们又能去往何处呢?
天大地大,无处为家。
“离离,我想过了。”小公子咬着指甲,低声气气的道,“这个东西咱们护不住的,不如给出去吧?然后咱们去岭南,我的小叔在那里,他会照顾咱们的。”这是爹留信给他说的。
“岭南?”殷离惊诧的看他,“太远了……只凭咱们,能去那么远么?”
他又是叹气:“何况,这东西又能给谁呢?郡王为了大魏楚朝鞠躬尽瘁,身死战场,遗命再三言明必须交给对的人,若是给错了人,又如何对得起黄泉下死不瞑目的郡王?”
小公子无话可说,他傻傻愣愣的盯着殷离,眼神茫茫。
“可是,可是我守不住了…我守不住了,离离……”小公子眼睛一眨忽然哭了,才止住没多久的眼泪又吧嗒吧嗒的从眼角坠落,颗颗砸在了殷离的心上。
他哭的委屈又惶恐:“我这么小,这么弱…我连离离你都护不住……我还能护住爹给的东西吗?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呜呜呜,我真的受不住了……”
殷离慌忙把哭啼不止的小公子抱入怀中,手脚无措的拍着男童单薄削瘦的背脊,心里水一般的悲凉蔓延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知道小公子护不住,或者说,这天底下就没几个人能护住这样东西。
小公子今年刚满八岁呢。
才八岁啊,这般小的年纪,在平常人家还只是个不知世故的幼儿,日日的在外痛快玩耍,可小公子却和他亡命天涯,四处躲藏,受尽逼迫威胁,处处看人眼色,他又能再强求什么呢?
“没事的,没事的,小公子……”他轻声柔哄哭泣连连的小公子,耐心抚拍手底下颤抖的小背脊,嗓音颤着发抖,却渐渐的沉了。
“我想办法,我来想办法。咱们,万般就看天意吧。”
他望着门外那抹徘徊的身影,这般颤着的声音说道。
这晚忽然下起大雪,雪花纷飞飘散,满地白色,唯有艳色梅枝在凄凄黑夜绽头怒放,又缀满累累雪片,渐乱迷人眼。
照旧一袭细纱叠袍的男子正坐在雪满庭院中垂首啜酒,忽然感到身后有踩在雪地里的咯吱声正慢慢靠近,回过头一瞧就勾眼笑了。
“你的伤才好没多久,就顶着雪霜出门,不怕复发啊?”
说是这么说,还是抬手倒了石桌上另一边炉上烧着的茶壶,煮雪化水的给他烹了一杯清香馥郁的茶放在他面前。
殷离道过谢,在他的目光示意中顺意的撩衣坐下,刚捧起茶杯,又听到对面一道温柔关切破开白雾袅袅传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刚烧好,小心烫,别伤着自己了。”
这么多年,唯有这一人是事事贴心关照着他,又想起这人明里暗里的为他做了许多事,纵使这人毫不在意,殷离的心却是暖的滚烫,比起春日暖阳还要热上几分。
他捧着茶杯低低的嗯了一声,垂头连喝了几口滚烫茶水,再抬头时脸颊都热的红了几分。
对面的人一看不免失笑,便埋怨他:“都说了小心些,瞧你,还是烫着了。”
说着他取了身旁花枝最上最里的一捧雪,修长如玉的指尖按压着雪团,按得紧实,再捏成了一小巧白兔递到了他面前,柔声道:“含着吧,过会儿就不烫了。”
殷离扫了眼男子红红的指尖,一声不吭的乖乖接过,把小小冰冰的一只白兔含进了嘴里,霎时冻得一个哆嗦,嘴里的烫热倒是慢慢的下去了。
“这么晚还不睡,是睡不着么?”男子看着他侧眼笑开,捏起酒盏慢悠悠的喝了一口,“鸳鸯呢?”
“恩,我把小公子哄睡着就出来了,怕打扰他睡觉,出门随便走走。”殷离捂着脸颊轻轻的揉,软声虚气的道,“然后瞧见你在院中喝酒,看你一人喝酒孤单,便过来陪陪你。”
男子呵一声笑开了:“你倒是温柔体贴,这么寒冷的夜,也肯来陪我。”
殷离脸颊羞的微红:“哪比得上你的温柔体贴。承蒙你这段时日的悉心照顾,陪陪你也不过小事一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柔体贴。”男子齿间含着这四个字念了一遍,随即偏头一笑,语气颇是感慨万千,“好久没听到旁人这般说过我了,如今这会儿听着,竟都觉得这字陌生的很。”
虽说这是他人的伤心往事不该多说,殷离却是忍不住的问:“你被困在这府中多久啊?”
“唔,大概有五年了吧。”男子似乎有点喝醉了,手肘撑着下巴淡淡的道,“我是被她从南疆带回来的,然后就一直被困在这府里,哪里也没去过。”
“南疆?”殷离哇的一声,有些惊诧,有些认同,“我一直听老辈的人说南疆盛产美人……这话真没错呢。”中间他又偷瞄了眼角晕红的男子两眼。
喝得半醉的男子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待他明白过后便是无奈而又温柔的瞥他,轻声笑道:“即便你说再多的好听话,我也不能大施神通的立刻把你俩放出府去,还需我再想想法子。”
殷离知他误会了,怕他把自己认作满口谎话的小人,手足无措的摆手解释道:“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我说的是真话!”
他的脖子根都红了,红透了,却还是坚定的说道:“你真的好看,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再没有人能比你更好看更温柔了!”
男子愣了一愣后不禁失笑,看他脸色慌乱,便故意打趣道:“甜言蜜语倒是说的不错,也不知是从何处学来的,莫不是对谁都这般说?”
“没有!”殷离竟是激动起来,惊声铿锵道,“我只对你一人说过,旁人我是万万不会这般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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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然微醺的男子支着手腕淡淡一笑,眼眸尾稍浮起薄红,月光从云层里泄出,眷恋抚摸男子的长发,勾得人不住的一看再看。
对面的殷离都看得恍惚了心口,魂飘西天去也。
男子并未察觉到他的为色所迷,只当殷离今晚是鬼迷心窍的说了胡话,从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笑着吞了一口酒,再道:“比我好看的比比皆是,就是眼前的你也不差多少,就莫要再奉承我了。”
“我说的是真话!”回过神的殷离急了,“你怎就不信呢!”
眼前的殷离急的脸红脖子粗,月夜雪地中他一副唇红齿白,样貌阴柔的秀气至极,活像是眼前的梅花成了精化了人。
男子怕他急火攻心,便可有可无的顺着安抚他道:“好罢,我信便是,你别急过火,若是内伤再激就不好了。”
殷离便知他还是不信,只是担忧他便纵容的顺着他罢了,一急之下便挺身站起,字字定定道:“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才觉得你比任何人都好看啊!”
怎么也没料到这突然的结果,男子顿时愣住,过后惊疑未定的看他,又无可奈何的苦笑道:“这,我二人才相识两月……你怎会就喜欢上我呢?你就别消遣我了。”
这人是个太监,太监的喜欢极难得到,真心更是水中月镜中花,他们不信旁人会喜欢身子残缺的自己,更不会轻易喜欢上旁人,许是因为过于自卑导致的自负。
太监会真意的喜欢上女子已属不易,喜欢男子的更是极少,而会喜欢上他,这根本是一个天方夜谭的大笑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这人口中的喜欢,他一丝一毫也不会信。
殷离却不知他心中想法,只是听后反问:“没人说过喜欢你么?”
“……以前也许有过。”男子笑容有点勉强,眼睫垂下一片薄薄的阴影,“但现在,确实没有,我也不知自己哪处能值得旁人喜欢。”
殷离简直不敢相信他对自己的看法如此刻薄。
这样好的人,完美无暇如同一块无价白玉,放在皇城随处一问,多得是人排着队的求亲,又怎会如同他嘴中那句悲凉的自己哪处能值得旁人喜欢的话语。
听得人心都要碎了。
“你很好,好的不能再好了。”于是他注视着这人,定定的道,“我是第一次喜欢人,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在我看来,你处处都值得我喜欢,谁人也比不上你!”
他一句句一字字真诚至极,坦荡磊落,显尽真心真意,男子这次实实在在的愣住了,傻傻的端着酒盏一口不敢碰。
“忘河,若你还不信我是真心,”他从袖中掏出一件物什,不管不顾的塞入男子的手中,“这就是我给你的定情信物,无论你要拿它做什么,我都随你!”
说完,他转身就跑,风风火火踩着雪地疾跑的身影狼狈的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做了件天大的错事,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
徒留男子一手端着酒盏,一手拿着那小小的,坚硬的,还带着主人体温的东西坐在了漆夜雪色中,脸色错愕,久久回不过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良久,他低下头看住手里的冰凉物什,眼色复杂。
过了两日,殷离正坐在屋中喝汤药,一边伴着小公子磕磕巴巴的识书读字。
他打小就不识字,后来跟随小郡主陪嫁到王府为奴,直到怀上小世子后,小郡主有日一句随话希望以后他能给未出世的孩子当随身伴读,照顾孩子长大,他这才偶尔私底下自己自学一会儿。
可惜他脑子笨,又没人教,这么多年也没学的太会,小世子倒是聪慧的很,自己会读书认字了便反过来教他。
但再是聪慧,小世子如今也才七八岁,平日里又总仗着母妃与殷离的纵容偷懒懈怠课业,如今面对着满屋子的学册古典,两个人都是半生不懂的,勉强才读得下去。
白日男子向来都是不在的,旁边无人指导,一旦遇到那种字词偏僻的,两个人更是读得磕磕巴巴,不忍细听。
有人慢步进屋的时候,首先听到的就是一句结结巴巴的“君王将何问者也?彼有廉其爵,贫其身,以忧社…稷者……有崇其爵,丰其禄,以忧社稷者,有断,断……”
一大一小脑袋凑在厚厚的书本前,死命认不出后面那个字读什么,好好的《战国策》被他们读得简直惨不忍睹,半分没念出社稷江山的英武豪迈之气,只听英雄气短,命剩无几。
这时,身后响起一道郎朗清澈而低细的嗓音,字字清晰干脆,刮着人的耳畔而过。
“有断脰决腹,壹瞑而万世不视,不知所益,以忧社稷者;有劳其身,愁其志,以忧社稷者;亦有不为爵劝,不为禄勉,以忧社稷者。”
他们大惊失色的回头,果然看见门边站着的是外表羸弱的风都能吹倒的拂柳女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见她口直语正的把这段话说完后便目光沉冷的盯着他们二人,苍白眉间皆是掩不住的讥诮与嘲讽,薄唇一张就是肆意的嘲笑。
“堂堂的王府嫡世子,竟连《战国策》都背不熟,真是废物一个,也不知怎对得起梅郡王八岁文圣的盛名。”
小公子不敢反驳,也没法反驳,小脸羞红的缩进了殷离怀里,而殷离从看到这人时就吓得浑身颤抖,抱着小公子就连连往桌后退。
自从殷离两人住进这里后女子一次没来过,只要他们不出这偏院,便当是养了两只夜半偷溜出来讨饭吃的老鼠,看都懒得多看他们一眼,谁知今日发了什么疯竟就跑来了。
他上次挨得那一脚到现在都还在日日喝药,可撑不住再挨她一脚,怕是当场就要魂归西天。
见状,女子又是不屑又是不耐,不再看他们,径直走到中庭的主位甩衣坐下,她身后依旧跟的是那个贴身侍卫和几名奴仆,默默站到了她身后束手站着,一声不敢吭。
殷离机敏的察觉到了他们的异样,也愈发的小心翼翼,紧紧的抱着怀里小公子,不着痕迹的往后退,唯恐又被女子命人抓过去一顿好打。
无事不登三宝殿,女子又怎会放过他们,只见她背靠着软枕咳嗽了两声后,便懒懒的抬起细长苍白的指骨,遥遥指住了越躲越远的殷离。
“你,过来。”
殷离的脸色一白,只觉死期将近,却不敢违背女子,只得把小公子放下推去了身后,自己独身缓慢的一步步挪到了女子面前。
侧身靠着软枕的女子抬头沉沉的瞥他一眼,眼底黑的看不见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不喜欢仰头看人。”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忘河不在无人可帮,殷离咬紧牙关,撩衣在她面前臣服的跪下。
女子便满意的颔首,又掩嘴低低的咳嗽两声后,终于展露自己为何突然前来的缘故。
“听说,你昨晚跟他坦白心意,说你喜欢他?”
这个他指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因此一语落下,满座皆惊,尤其是女子身后的那几名奴仆,个个拿“你真是个英雄好汉,这种不要命的话都说的出口”的眼神盯住他。
而那侍卫看他的眼神则仿佛是白日见鬼的不可置信,委实没想到当初他虽怀了别的心思才告诉了那人的名字,却万万没料到殷离会误打误撞的喜欢上那人。
这也难怪,在场众人都知道那个男子对她是何种意味,竟然还敢当着她的公然抢人,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众多纷乱复杂的视线包裹中,尤其是女子阴沉如黑渊笼罩的目光直逼而来,殷离背后的冷汗霎时润湿衣物,雪白额头的汗水直滴。
好半响,才是咬牙应了声:“是,小人喜欢他。”
“这种事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和他所想的完全相反,女子听后不急不怒的,平静的近乎诡异,“只不过那人后来都成了他花圃里的养料,你也想试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殷离听出了她话里的嘲意,竟第一次敢抬头直视着她,梗着脖子坚定说道:“小人是真心的!”
“那人也信誓旦旦的说他是真心,亘古不变,我便想了个法子检验真假。”女子漫不经心的看着自己没有血色的指尖,若是再凑近点,都能看到皮下的血管。
她抬眼,看向眼前脸色逐渐苍白的人,竟是笑了一笑,笑容却冷的刺骨挖心,教人打心底的颤抖惶恐。
她的声音轻荡温和,像是清风吹过空荡荡的山谷。
“我有一条带刺的银铁甩鞭,五六顿鞭子打下去,他就哀苦乞怜的求我放过,我便放过了他,然后把他的心挖出来,埋在了那人喜欢的花圃里。”她淡淡笑道,“既然他说是真心不假,那我便让他的真心永永久久的陪在他身边,若是千年万年也没有变,我便也就信了他确是真心。”
殷离的脸惨白如纸。
“你说你也是真心,可我看不到,那怎知道到底是不是真心呢?”她好整以暇的伸出手,向跪在面前的殷离做出一个索要的姿势。
“那么,我也把你的心挖出来,埋在他花圃里,看看很久以后是否也不腐烂。”
说完最后一个字,她收敛了那点浅浅淡淡的笑容,目光冷如寒霜,戳着心的寒。
“现在我要你的真心,那你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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