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然被他俩吵得脑袋发蒙,看了眼被摔在地上的座机,又看了眼旁边架子上的花瓶,拿起来就朝男人后脑勺上砸,砸得花瓶碎了一地,男人一愣,回头抓起地上的座机就朝季然头上砸。
季然打不过他,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打不过,只能抓着他什么地方就狠狠地咬什么地方,咬得牙都麻了,咬得他打得更狠了,也不能松,不想松。季然想杀了他。
躺在地上的女人回过神来,猛地尖叫着扑上来掰扯男人的胳膊:这才是你儿子!松手!
一地鸡毛。
好不容易都冷静了点,男人见季然惨白着脸靠在女人怀里拼命地呼吸着,心里也有点虚,骂了句滚。女人见状也不闹了,忙着扶着季然上楼回房里去,忙东忙西地拍着背:然然没事吧?说了你别出来,大人的事你别掺和。
季然还在使劲儿地呼吸着,就觉得全身都是酥的,就想这么呼吸不过去了才好。好半天他才能有力气抓着他妈的手,才有力气说话:妈,都给他行不行?小斐会给我们更多东西,我们不稀罕这点钱,给他吧,换个清净,小斐有很多钱,我们能比现在过得更好。
他妈也哭了,抱着他使劲儿摇头:不行,妈妈不是要这点钱,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争口气,不能把钱给他跟那个贱女人,他们就高兴了,他们就想这样,我就不给,一把火烧了也不给。然然你别哭,这都是你的,谁也不能跟你抢。
季然求她:我不要,我就想你没事,我们能有更多钱,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干吗要跟他争?
再争下去,她就疯了,疯得谁都不认识了,就认得他,看到他就说东西全是他的,烧了也不给那对贱人。
季然根本就不能明白她到底在争什么,人心没了就没了,根本没有争的意义。
妈,都给他,我们跟小斐走,小斐会给我们比这更大的房子,我们到时候气死他,好不好?
他妈一直都在摇头,一直都在说他不懂,一直都在说要争这口气,一直都在说,一把火烧了也不把东西给那对贱人。
季然是真想一把火把这房子给烧了。
她已经离后来疯了的样子不远了,他没有太多的时间了。
好不容易把妈妈哄着在自己的房间床上睡着,季然拧热毛巾给她擦了擦,又涂了药,这才打算给自己处理下伤口,忽然想起来件事,在房里找了下,心里隐约不安起来,匆匆地一路找到楼下去,看见了坐在狼藉的沙发上正拿着他手机翻看的男人。
季然走过去就要把手机抢回来,却被男人给躲了过去,眼神里有点怪异地看他一眼,又看了眼手机。
季然以往关于重生或者其他的事情的短信都是看完就删,按理说这个时间点也不会有人发短信或者打电话,但他就是心里不安起来,很莫名的一种直觉。
我的手机,还给我。季然强作冷静地说。
男人犹豫了一下,问:陈霭是不是那个以前经常来找你玩的小孩?
季然的心里咯噔一声响。
你刚手机掉地上了,一直在响,我没接。后来就来短信了。
季然警惕地看着他。
男人忽然笑了起来:他中彩票了?真的假的?没上新闻啊?
季然的心在一瞬间如堕冰窖,沉默了几秒钟,说:假的。
男人照着手机念:我给你看,这些是我兑奖的证明,还有转账记录,和房产证,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文件,那张彩票没了,还回去了,但是我拍了照。季然,我知道你不会为了钱跟我在一起,我也不是想拿彩票说事儿,就是想跟你说,老天爷还想给咱俩一点机会,你给我一点机会好不好?
念完了,男人神情复杂地看着他,犹豫一下,问:陈霭我记得是个男的吧?
假的。季然面无表情地说,他编出来想骗我上床的,那群混混现在流行这个。手机可以还给我了吗?
男人把手机还给他,欲言又止,最终有点怪异地笑了笑,看季然的目光特别怪异。
上一次,原始时间线上面,他发现季然和陈霭的事情时,不是这种表情。
大概是因为,那个时候陈霭没有钱。
季然静静地看着他,握着手机的手悄悄地背到身后,用力地攥了起来,说出的话却很平静:没别的事我休息去了。
第80章
男人笑了笑:你妈睡你那了吧?你睡主卧去,我不睡。对了,涂点药。
季然没理他,径自上楼了,回自己的卧室里,望着床上已经睡着了的妈妈,又看了眼书桌上面的相框。相框里是三岁的他和那个时候的父母,只是父亲的那处被剪掉了。
其实他已经不记得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在哪里拍的了,只是后面用钢笔写着几几年摄于何处,然然三岁生日。
是父亲写的,字很飘逸。
剪掉的那半边照片季然也记得,那个时候的男人很英俊,和那个时候的漂亮的母亲十分登对。或许不是这样的话,妈妈也看不上他。
那个时候的安慧出身很好,用后来的话形容就是白富美,祖上数代在海外扎根,家业越做越大。安慧是家中最受宠的女儿,因为她漂亮,温柔,善良,她对别的都没兴趣,一心想跳舞,家里也惯着她,很小的时候就俨然成了当地的小明星,再大一些被好几处抢着当台柱子,生活得无忧无虑。
然后她就遇到了季松良。
季松良一开始什么都没有,偷渡过去的,说是要追求梦想,白天到处碰壁投简历想当明星,晚上去餐厅打工睡街头。
安慧爱上了这样的他,不管家里怎么劝,坚持嫁给了他,生了季然。
或许开始那几年确实过得很甜蜜,这些是无法否认的,照片都在那里摆着,如果那都是季松良演的,那季松良也不至于当不成明星了。
但感情是会变的,后来外公去世了,大家庭四分五裂,小家庭一日不如一日。安慧生了孩子之后没恢复好,不再是台柱子了。季松良四处奔波却也无济于事,商量完决定带着儿子回国,怎么说国内还有一栋房子是留给安慧的。
逐渐的,安家其他的人也都纷纷地回来了,亲近远疏,拉帮结派,抢剩余资本,越是没几个钱的错杂枝节就越斗得不堪入目,脸皮都不要了,人情冷暖,世间百态,人逐利活,鸟为食亡,树与猢狲,不过如此。
再往后,就那样了。
季然坐在书桌前望着相框,一直望到了天明。
陆阔对着自己发誓下次睡觉再不把手机关机就是猪!
他特不想起来接电话,但是再不接电话,怀里唐越就要被吵醒了,只好闭着眼睛摸床头柜上的手机,懒洋洋地低声问:喂?
我跟你讲,我昨晚憋了一晚上,见太晚了没跟你打电话,真的,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讲
陆阔绝望地问:那现在几点?
陈霭:啊?五点半。
陆阔:你去死吧。
挂断手机。
陈霭又打过来:不是,五点半很晚了,太阳出来了好吧?我憋了一晚上没跟你打
挂断手机。
陈霭又打过来:我有大事!
陆阔生无可恋地说:霭哥,你这种没有夜生活的人不能理解我,我三点才睡啊。
你干吗去了?
夫妻生活啊霭哥,我现在有点虚,中午回给你行不?
陈霭:我日,你他妈不是人!
至少我也不是条单身狗。陆阔叹了一声满是优越感的气:给你一句话的时间,说。
陈霭:我昨天不是同学聚会吗,我送季然回去了,我觉得我跟他还有戏!
你什么时候觉得你跟他没戏过?陆阔闭着眼睛要睡不睡,就这种事儿你下回再讲吧,我真困。
陈霭:我不小心把中彩票的事跟他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