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卫子良早就偷偷地做主把钱给了纪修,只是碍着解释不清这钱是怎么来的,所以一直没告诉卫秋歌。卫子良想着,这几年也差不多是时候了,想找个天时地利的好日子,告诉卫秋歌这个好消息。
本来是打算在他们婚礼上说的。
看卫秋歌之前的态度,他一度以为她已经不介意这件事情了,已经把纪修当成自己人了。
现在看来,还是为时尚早。
卫子良想了想,回道:你把钱给我,我回头把钱都放到一张卡上,交给纪修。
我去给他吧。卫秋歌坚持道。
到底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卫子良也留了心眼,他那张卡是用卫秋歌的名字开的,密码也单独设的。对卫秋歌说的时候,就只给了个假密码,让她把卡给纪修。
纪修看到卫秋歌递过来的卡时,愣了一下。
这是剩下的四十万。卫秋歌如释重负地说。
纪修:给我还是放在你那,其实都一样。
不一样。卫秋歌回道:五十万对于你和对于我,不是一回事。
纪修表情僵了一下。
你一块儿表就五十万,我这个人也卖五十万,怎么能一样呢。她语气带着自嘲。
纪修看了眼手上的表:这表?这是韦凡送的,我也不知道多
无所谓了。卫秋歌听到韦凡的名字,打断了他,钱你收好,以后我就不欠你的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纪修拉住了她的胳膊。
就是不欠你钱的意思。卫秋歌低下头解释。
秋歌
我累了,我想先去睡了。卫秋歌起身走回了卧室。
这几年,卫秋歌原来的房间已经变成了杂物间,家里只有主卧那一张床。
卫秋歌走向那张床,却觉得自己不是朝着床去的,那地方像是个监狱,把自己捆得挣扎不开。
纪修看着床上背对着自己的人,冷声道:你不高心直接说出来不行么?
我没有不高兴。
纪修:你这样有意思吗?
卫秋歌没答话。
我真的猜不透你在想什么,我已经事事都随着你了,可是你现在还在跟我闹脾气。
我没有。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别扭!
卫秋歌翻了个身坐了起来,冷声道: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你现在才知道么?
纪修皱着眉说不出话。
你要是受不了我这样的,大可以去找个说话痛快的人。卫秋歌话里有话地说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
韦凡那天跟你说什么了?卫秋歌气冲冲地把话说出了口。
你怀疑我和韦凡?纪修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我,和韦凡??
卫秋歌听着他的语气,嘲笑着自己的可笑。
卫秋歌,你差不多得了!纪修口气重了些,这一句话就逼出了卫秋歌的眼泪。
纪修心疼地想过去安慰她,但气话才说出口,他拿着面子拉不下脸,最终转过头离开了房间。
第二天下班,纪修自己跟自己拉扯了一天,最后还是耐不住地跑到了卫秋歌公司楼下,打算服个软道个歉。
冷静了一天,他给卫秋歌各种找着借口。搁以前,就算是生气卫秋歌也不会表现出来,全都自己忍着,现在能够发脾气,也是进步了。他想让她做自己,那就不能只是好的方面做自己,人都有脾气,好坏都是相依着的。
也不是什么大事,去服个软好了。
毕竟,她昨天眼泪汪汪的样子,像是攥着纪修的心脏。
纪修特意换了个低调的车,蹲在卫秋歌公司门口,六点,六点半,七点。迟迟不见人影。
七点十分的时候,卫秋歌和一个中年男人并肩走了出来。
卫秋歌对着那个中年男人客套地笑着,笑得很甜。
辛苦了啊卫设计,耽误你这么晚,我送你回去吧?中年男人建议道。
好啊,那谢谢万总了。卫秋歌圆滑地回,上了男人的车。
纪修有些认不出这个端着笑脸的女人是谁。
她就像是在这个城市里若干个出卖着灵魂换钱讨生活的人,语气熟稔,态度讨好,是自己最不屑的那种。
他的卫秋歌是山里无人处淡然盛放的小花。
眼前的这个像是四环边上那排人工栽植的月季,换着花样的妖娆,装着自己是玫瑰。
纪修在家里等着卫秋歌,一副山雨欲来的架势。
送你回来的人是谁?他抽着烟,讨着债。
客户。卫秋歌换着鞋,冷淡地回。
这人之前我见过。纪修压着火气说道。
嗯,前几年在酒吧的时候认识的。卫秋歌也不否认。
文松那个看上你的朋友?
呃,嗯。
你跟他来往干什么?
做生意。
你能做什么生意?纪修步步紧逼。
卫秋歌被他话里的嘲讽刺痛:只有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少爷才配做生意,我就不配了?
我没说你配不配,我是问你跟他能做什么生意。
他们公司有套楼,要做酒店,请我们装修。卫秋歌坦诚地回答道。
我之前给你介绍个俱乐部,你都跟我赌气,他送上一套楼,你没给他骂出去吗?
这不一样。
纪修冷笑了一声:哦,又是你高中的那套说法,别人的行,我的就不行,是吗?
不是一回事。卫秋歌不想再解释。
那是怎么回事?
纪修,这是我的工作,请你尊重我的工作。
那你也先尊重我们的婚姻。
卫秋歌不解道:我又没和他去开房,我和他谈项目有什么不尊重我们的婚姻的?
你不是不做人情项目么?
那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哦,你现在做了是吧?那你把他的项目推了,我给你项目。
卫秋歌站在原地,答不上话。
卫秋歌,你不是说人要知道自己的斤两吗?你不是说你要靠自己的本事吗?还是这些话全是用来糊弄我的,在别人身上就不算数了?
他盯着卫秋歌,脸色难看极了:靠我就不行,靠别人就行,我对你来说算什么?
卫秋歌紧紧地闭上了嘴,照例把自己变成了个隐形人,洗漱后回到卧室,裹成个茧。
其实,爱护并不能让人迅速成长,人生成长的路上最强大的催化剂是耻辱。
是想要不低纪修一头的决心,不被人再看不起的决心,让卫秋歌挣扎要蜕变成另外一个样子。
她太心急了,恨不能第二天便一蹴而就,成为金字塔顶端的人。
爱护下的成长,虽缓慢却坚韧茁壮。
被耻辱催化着的,快,但容易长弯。
得失本来就是相辅相成的,世间哪有万全的好事儿。
毕竟金字塔顶端那么巴掌大点的地方,站不下那么多人,无论是什么行业,能待在那里的,天时地利人和缺一样都不可,怎么能是个年轻小姑娘下两天半决心就能到达的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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