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说陈小姐你们今晚大概不会下山了,让我来帮你们搭帐篷。
陈北放下茶杯,白皙的腕子上绕了三匝的珠串下滑,她冲小杨道长笑了笑,还是张道长想得周到。
周呈刚刚喝完酒之后眉眼沉沉,甚至不需要陈北哄就学会了靠在她腿边闭目养神。
陈北把包垫在他脑后,起身和小杨道长一同将帐篷搭好。
现代的露营帐篷,几乎学会了全自动化,只需要简单的几个步骤就能搭好搭牢,省了不少力气。
等到搭好,陈北蹲在周呈身旁叫醒他,牵着醉眼迷蒙的男人进了帐篷。
小杨道长见状挠挠头,我还是第一次见周哥这么乖巧。
嗯?
陈北坐回桌前,抿了口杨梅酒,饶有兴致的问:他平常在你们面前是什么模样?
周哥啊?小杨说:挺冷的,看着不太好接近也不太好说话的样子。沉默寡言,但是身上又带了股贵气。不过我知道他是个好人。
我师父可喜欢他了,除了教里的东西,恨不得把手艺都教给他,以前我师父还感叹说周哥有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没有的品质,不过没具体说是什么。
陈北半垂着眸子,唇角略勾。
是什么呢?
坚持、执拗、固执吗?
人类最好的品质是违背人性的始终如一。
周呈做到了。
这么多年,陈北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会变,可是只有周呈,没有变。
哪怕周呈觉得自己变得心狠手辣手辣,卑劣又残忍,可他在她面前还是傻得可爱。
或许这就是张道长费尽心思想告诉陈北的。
小杨道长没有说错,张道长是真的拿周呈当自己的晚辈。
所以才会想尽办法给她们制造机会,让陈北感受到周呈的无助和痛苦。
她托着下巴,眼底有了一点醉意,只举起酒杯冲小杨举了举,你还要下山,就不邀请你喝酒了。
想了想,又补充道:替我谢谢你师父。
小杨呐呐的应了声好,他独自穿过竹林想要向下走,行至半途又忍不住回头看去。
陈北一个人坐在桌子前,依旧在对着漫天繁星和散发莹润光辉的月亮自饮自酌。
他从小在道观长大,没什么多余的心思,这一刻看着陈北的背影却恍惚的觉得她现在必然是孤寂和惆怅的。
事实上,陈北确实在想一个问题。
周呈的爱太过沉重。
她能不能负担得起。
她不喜欢束缚,活得洒脱又随心所欲,甚至现在与周呈走到一起都像一场两个人心知肚明的游戏。
她对周呈太过熟悉,也在周呈与十年前几乎没有什么区别的态度下依旧抱着玩闹的心思,因为她知道周呈总会纵容她,奉陪她。
可是这样不是她伤害一个人的理由。
她只是单纯的觉得假如她现在做不到爱上一个人,也做不到准备好和一个人走下去,就不要给他太大的希望又令他失望,她给不了周呈任何承诺,这是血淋淋的事实。
陈北是盘踞在高空的鹰,她现在做不到停留在哪一处。
双方都是玩咖的人才适合玩这样撩拨追逐的游戏。
她一直玩弄一个全心全意对她好的人,太没意思了,也太没良心了。
陈北第一次良心发现,也是第一次直面周呈的痛苦情绪,她觉得自己应该放过周呈,及时收手。
周呈太美好了,她不想看他再这样的痛苦与不安,干脆点退出说不准对两个人都好。
可是心底还是有些不得劲。
她大概是享受周呈的好太久了,也将周呈视为私有太久了,骤然想到要剥离,整个人都有些惆怅。
陈北将酒杯丢下,有些自嘲。
手腕上的珠串发出磕碰的响声,一连串的像是在嘲笑她此刻的想法。
周呈送的珠串顺的是陈北的心意,她拿到珠串的那一刻就决定据为己有,让她爷爷再等一年。
现在的陈北却在想是否要把它还给周呈。
她转了个身朝帐篷里走去。
周呈的睡相很好,只微侧着脸,有几缕碎发靠在额前,眼睛闭得格外平稳,呼吸清浅。
陈北躺在他身侧,瞬间被乌木沉香包围,周呈像是有了惯性一般,在她靠近的瞬间,抬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拥进怀里。
陈北靠在他手臂上,白天爬山的疲惫和迟了许久的酒意上头,竟然也渐渐睡去。
作者有话说:
两个人矛盾就快爆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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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这是周呈第一次宿醉后没有头疼。
他醒来时陈北还躺在他怀里。
女人不施粉黛的脸埋在他胸前, 整个人都蜷缩着睡得香甜。
昨晚酒醉时的记忆飞快的涌上来,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发愣。
只是不敢置信那是喝醉酒后的他。
想起自己昨晚说过的话,做过的事, 周呈整个人都羞赫起来,连耳根子都在泛红。
陈北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动作,睡梦中用头发蹭了蹭他的下巴,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继续睡去。
周呈不知道该不该动。
只是下意识循着自己的想法,继续拥着陈北躺在这片小小的帐篷里不动。
帐篷外隐隐约约透出些光却不是很大, 他看了一眼时间早上四点五十。
周呈已经习惯了每天七个小时的睡眠时间, 哪怕醉酒也会在生物钟的驱动下醒来,并且在十分钟内迅速清醒过来。
并没有过太久, 一阵巨大的闹钟铃声响起,打破了帐篷里的安静。
几乎瞬间陈北就被惊醒, 她睡眼朦胧的去摸自己的手机。
周呈顺着她的手飞快按掉。
铃声结束, 陈北揽住周呈的脖颈,鼻尖贴在他颈侧, 温热的呼吸洒出来, 她慢吞吞的说:看完日落想着看个日出, 没想到你比我起的还早。
昨晚她还特意问了小杨最近日出的时间定下闹钟。
好不容易爬上来,不把日出日落都看一遍,太亏了。
说着, 她看了眼外面的天光, 懒散的从周呈怀里爬起来, 拉开了帐篷的链条。
外面还安静得很。
山顶的凉风舒适至极,头顶的月亮还未落下, 群山间已经隐隐约约的泛起一圈镶边的白光。
陈北坐到了小棚子里, 顺手翻出了昨晚小杨一路送上来的甜薯和水。
这一处迎风, 吹得陈北的微卷的发丝乱飞。
周呈半蹲在她身后,手里握着她昨晚卸下来的橡皮筋,半垂着眸子替她收拢扎好,免得她被风吹得遮住视线。
周呈。
嗯?
陈北盯着远山,只是突然想起了自己昨晚做下的决定。
她应该是想说点什么的。
但是叫完周呈的名字之后,她却又发现自己没什么想说的。
男人的手抚在她后脑勺,正在替她修整耳朵边上的碎发。
高中的时候,陈北就是一头长发,不打理也不捆绑,任由它披散在身上,后来也是周呈走进了她的生活之后才有人替她打理头发。
陈北的橡皮筋常丢,那样细细小小一个,稍微不注意就消失不见,而周呈的口袋里却常备着橡皮筋。
在周呈重新遇见陈北时,这样的习惯又带了出来,只是十年前橡皮筋放在校服口袋里,而十年后放在他的西装口袋里而已。
他为陈北而生的习惯好像没有遗忘与不习惯这回事,只要重逢,就能迅速跨越时间与空间变为常态。
等到周呈替她打理好的头发,两个人坐在了昨天的小方桌的两侧,远方的太阳终于越过群山的遮掩,露出了个尖尖,象征着新的一天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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