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孤鸿取过一条黑绸覆在他眼上。
他微微侧了侧头,似有不悦,但到底没有太大的抗拒动作。他想去触碰被遮挡的双眼,才抬起手就被沈孤鸿握住。沈孤鸿俯身亲吻他指尖,停留的时间有些久,久到公子羽因入秋而透着凉意的指尖沾染了他唇瓣的温度。
沈孤鸿抬手将他散落下来的白发揽回耳后,看不见的公子羽有些不安,特别是当沈孤鸿起身离他稍远些的时候。双唇抿成薄薄的一条,他重伤之后气色很差,莫名有种无辜的稚气起来。
竟让人忽略起他本来的年纪。
“阿雁,今日是你的生辰。”
沈孤鸿想过要送什么给他才能让他有片刻触动,公子羽曾经贵为武林第一人,痴迷武道,最强的武功大悲赋他收入囊中,喜爱名器,最强的暗器亦在他手中,与大悲赋孔雀翎相比,别的武器秘籍皆黯然失色。而他在重伤后无欲无求,似大彻如大悟,沈孤鸿猜不透此时的他喜欢什么,有心去问,又怕他入道和尚一般想要佛珠木鱼清心寡欲去。
他想了许久,才决定好今日要怎么过。
公子羽微微颔首:“所以?”
“你等会儿便知。”
说完,沈孤鸿起身掩门出去,将公子羽一人留在房间。
但凡沈孤鸿没封住他穴道,公子羽也绝不会如此乖巧地坐在这等他回来。黑暗中一切都变得很慢,风声很慢,远处传来的人声很慢,时间过得很慢。这让他想起了被封在棺椁里的那段日子*,汗水顺着他鼻尖滑落,落在唇上,他觉得渴,便舔进唇里,咸苦的味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时他才发现,他已经手脚虚浮,晕晕沉沉得稳不住心神了。
若这是沈孤鸿给他的生辰礼物,那可真是糟心透了。
中途有人进来喂他喝水,他问那个人:“沈孤鸿在哪?”
那人只道:“小的不知,公子耐心等着罢。”
那人再来,公子羽明显没有方才的沉稳了,他低声有些恳求道:“你去跟沈孤鸿说,若是我之前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我道歉。”
他不是第一次服软,沈孤鸿手段非常,总能戳中他最在乎最痛的地方。想想自己差点死于冥河水,差点溃于血衣蛊,八荒围剿没能让他认半个错字,却被沈孤鸿折磨得轻易就能低头,也不知是哪辈子造的孽。
沈孤鸿一手培养的手下有和他一样的脾气,竟是叹息一声,无可奈何,公子羽逼她的也似:“也罢,小的去和王爷说一声。”
彼时沈孤鸿正被赵恒派来的说客牵制在书房,蓝铮在大厅等他等得无聊,看着一人从回廊转角突然冒出匆匆朝着书房去了。
蓝铮认得她。
沈孤鸿有几位不一般的随从,穿着行事不俗,拉出去让人一瞧还以为是哪家教养良好的小姐。可知道内情的人都清楚,这几位不过是沈孤鸿安排给公子羽的侍女罢了,之所以这么精挑细选,全是因为当初公子羽故意为难沈孤鸿而沈孤鸿居然还办到了的缘故。
蓝铮就是知情人之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他看到这位随从出现在忠孝王府,就知道公子羽一定在这。
公子羽可难得来一趟开封,蓝铮想着去叙叙旧,脚也很诚实地往后院走。他轻车熟路摸到沈孤鸿的卧房,敲了敲门,没出声。
里面迟疑了片刻,才低低说了声:“进。”
蓝铮大方推门走进去,看到的是公子羽端坐在位,双眼被一条皂色布带遮挡,银发被汗湿贴在脸上,他没法分辨来者,只是听到门开,便有些迫切地开口:“解开。”
说完觉得有些不妥,又添了两字,“求你。”
那一瞬间,蓝铮有些理解了沈孤鸿为何愿意为了一个恶贯满盈的恶人孤注一掷至此。为人生来都会有那么一点施虐欲,将完美的东西破坏,将高高在上的人碾入尘埃,既让人心疼又让人愉悦,快活与痛交织在一起,是难得一尝的极致美味。
公子羽将求你二字说得很轻,甚至有些难以再启齿地抿唇,他的声音,他的动作,宛若一股迷情香,从眼耳撩入心底,让他脚软得站不住。
蓝铮稳住了,走上前去,一如公子羽还是龙首,千千万万次,屈膝单腿跪在他面前。
他抬手想去解开公子羽眼前的屏障,公子羽反应更快,竟是主动将脸凑近了他的掌心。
公子羽纵使武功不在,底子犹存,肌肤虽比不上妙龄少女那般吹弹可破,但自有一种内力高深而养出来的无暇莹润,柔软的触感让蓝铮忍不住捏了捏,公子羽轻蹙眉,到底是没说什么。
气氛微妙之际,一道黑影横拦在他们之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们在做什么?”
是沈孤鸿的声音。
公子羽闻声一愣,沈孤鸿若是现在才来的,那身前这位是谁?
忠孝王府的人,应该没有谁有那胆子轻薄于己。
蓝铮倒十分爽朗地笑了笑,收手时指尖还眷恋地扫过公子羽唇瓣,他低头看着那处,留恋之态毫无掩饰。
轻易惹怒了沈孤鸿。
沈孤鸿箭步上前,将公子羽抢入怀里,公子羽身上大穴被点使不上劲,只能紧抓着沈孤鸿的衣物,靠着他勉力站稳。
公子羽将恼羞成怒转移到沈孤鸿身上:“沈孤鸿,你就是这么管教你手下的?”
蓝铮反问之:“沈龙首一向称公子为玩物,没想玩物也嚣张至此,叫人无法不深思。”
蓝铮轻而易举就能找到沈孤鸿的软肋,将之拿捏,之于公子羽,之于孔雀翎,他辜负了天下武林太多,纵他有心弥补,不过是筑起另一座高墙,而旧墙上裂隙自始至终都存在。
蓝铮缓步靠近他二人:“万紫千红终俗色,天下又有谁能拒绝公子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同为男人,公子羽瞬间理解了蓝铮的意图,被绸缎遮挡住眼睛的脸看不出太多的表情,但沉下的声音彰显他此刻心情可能不太妙,“我不同意。沈孤鸿,你今日究竟想做什么?”
蓝铮笑道:“一介玩物都能对沈龙首颐指气使,沈龙首今后还以何服众?”
这微妙的刺痛了沈孤鸿的自尊心。
他沉默不语将公子羽带到床上,解去他裤子,仅以上身长衣蔽体,压着他腰身让他背对着自己跨坐在膝上。
沈孤鸿抬眼看着蓝铮,“你不是要看么?”
然后略略将自己抚出反应,压着公子羽后脊,没有任何润滑张扩,仅以自身性器开路。
公子羽痛得狠了,扶着床榻的双手骨节泛白,咬牙忍了很久,却还是没抑住那声闷哼。
落入耳中那一瞬,蓝铮有所反应。
公子羽双腿很长很漂亮,他为龙首的时候喜欢穿白衣白裤,蓝铮跟着他四处追寻大悲赋那段时间,不止一次见过他将人踩在脚下,笔直,有力,睥睨苍生。不知那时藏在裤管里的腿根肌肉,是不是也如此刻般,绷紧颤抖。
蓝铮走了过去,伸手擦去流淌下来的血丝,转而轻抚与狞物的结合处。
他跃跃欲试,等着公子羽松口,亦或是沈孤鸿退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孤鸿的动作停下,公子羽轻颤得是如此明显。
他不敢寄情于身后人的保护,尽力直起身子,让自己没那么狼狈。虽然隔着一条布带,但蓝铮还是知道,他在看着自己。
“我可以用嘴。”公子羽低声说。
沈孤鸿脑子里嗡鸣一声。
公子羽是不喜欢口侍的,有一次他心情极好,沈孤鸿哄了他半天,才诱使他含了一会,他嫌不舒服马上就将东西吐了出来,还生了许久闷气。
打那以后沈孤鸿再也没强迫过他主动一次。
公子羽是故意的。
沈孤鸿无比笃定。
他看着蓝铮抚摸公子羽唇瓣的拇指,在他要试探进去的那瞬间,起身退出公子羽身体,将公子羽按伏在榻上。
“你来。”
沈孤鸿说得生硬无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恭敬不如从命。
有沈孤鸿在先开路,蓝铮进入得很顺畅。炙热的内壁,紧裹的肠道,退出一分肠肉便挤紧一分,每次都有跋涉之感,虽是辛苦,滋味非凡。
若不是今日有缘,谁能料想得到这位将武林翻云覆雨的武林第一人竟是如此适合被人肏干的妙人。
蓝铮循序渐进,徐徐图之,曲径通幽之处,暗藏玄机,公子羽半伏在沈孤鸿身上,低喘不止。
他以得趣。
沈孤鸿其实很喜欢看公子羽情动的样子,遍体泛红,手指会不自觉抓住能握住的一切东西,翕动的双唇嗤嗤轻轻吸气,若是不挡住双眼,还能看到他润湿的眼睫。
当然,这不意味着他喜欢看公子羽在别人身下如此。
看到他手在搜寻着什么,沈孤鸿主动将手递过去,公子羽碰了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将手拿开。
蓝铮适时握住,十指交缠。
沈孤鸿抬腿将蓝铮踹倒一边,蓝铮正要发作,却见沈孤鸿将公子羽护在怀里,对他冷声道:“你且等等,阿雁要受不住了。”
他以亲吻让公子羽平静下来,然后搂着他,亲自将公子羽按在蓝铮性器上,又取了脂膏,试探进入一根手指,添作两根,三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有心将公子羽开发到他难以承受的程度。
被蓝铮掀起来的衣物下,公子羽腰身绷紧如一张拉满的弓,力与性的弧度。他哆嗦着不能自已,知拿沈孤鸿无助,只能要求蓝铮。
“退出去。”
蓝铮只低低叹息,尝过这份美妙滋味,着实有些舍不得。
沈孤鸿附身上来,撕裂他,侵入他。公子羽无可奈何,被迫承受。
这早已成为他和蓝铮角逐的战场,公子羽痛呻,痉挛,能得到的怜惜只有一个又一个无济于事的亲吻。
意识昏沉,三人总算较量结束,胡乱躺在一块休息。公子羽紧靠着蓝铮,沈孤鸿轻拉也好,硬拽也罢,他都不肯触碰半分。
沈孤鸿心情难以言喻,匆匆收拾好自己,从厨房端出来一碗早已凉透坨了的面,抚上公子羽脸颊时顺手摘了绸缎。
“阿雁,生辰快乐。”
不管你今日心情如何,往后余生也愿你快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公子羽自从回到现世就有些奇怪。
事情还得从他上云城与白玉京一战说起。当时云城突然天地昏暗,似有一颗混沌大球将事件的中心——也就是白玉京公子羽小少侠三人包裹其中。发生了什么谁都不清楚,只见混沌散去,白玉京公子羽也随之消失,只余小少侠的身影。
面对八荒各位前辈的询问,小少侠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只吐出几个什么“玉京城”什么“宇宙”之类晦涩难懂的词汇,再问,他自己也说不出是什么意思,只得道白玉京与公子羽被血鹦鹉带走了。
然后距离那惊天一战还未到一年,公子羽回来了。
一开始谁都没发现他回来了,毕竟那一战之后长生殿几近荒废,几乎没什么人靠近。是公子羽自己摸到开封,很是疲倦又认命的样子去敲忠孝王府的门,只是手指还没落在门板上,就被蓝铮扼住手腕制止了。
不知为何,他感觉到公子羽瑟缩了一下。
这一定是错觉,蓝铮想,手劲却不由自主松了一点,语气倒是强硬:“沈龙首如今不在开封,若公子找龙首有事,不妨去总舵歇息几日,等龙首回来。”
公子羽垂下手臂,看着蓝铮,是要他带路。
所谓的歇息,就是公子羽前脚刚到青龙会总舵,后脚就被蓝铮关进了地牢。
是真正意义上的地牢,墙上还留着方龙香时期折磨他人留下的血印,一张木板做床,随地堆着的稻草被老鼠叼得七零八落,泛着潮湿的霉气。
铜锁在公子羽面前落下,蓝铮一直提着内力生怕他突然发难,出乎意料的是公子羽很平静地接受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实在是容易得太不像话。
公子羽盘腿坐在咯吱作响是要马上破裂的木板上,嘱咐蓝铮道:“等沈孤鸿回来,带他来见我。”
谁都知道公子羽生平有两个愿望。
一是与白玉京一战。一年前他在云城找到了白玉京,虽不知胜负,但应该算是了结了这一夙愿。
二就是和沈孤鸿一决生死。
只怕他这一次来开封,就是为了此事。
可就是只为这事,麻烦才大了。
公子羽早已不是当时那个身中血衣蛊被八荒轮番重创的公子羽。他养好了经脉,学会了完整的大悲赋,沧浪剑在他手上,亦不知他消失的这一年里有何际遇。这么一个全盛巅峰状态的武林第一人,蓝铮可不敢保证沈孤鸿能如那年一般再次重创他。
但又不可能不让沈孤鸿知道公子羽回来这件事。蓝铮去信给远在徐海西的沈孤鸿,又趁着沈孤鸿还没赶来的空歇时间,找来了大小少侠来商量这件事。
对付公子羽大少侠有经验,且大少侠也代表八荒的立场。而小少侠是唯一目击公子羽随血鹦鹉消失的人,他对血鹦鹉所带来的一系列惊奇事件有所了解,说不定能从公子羽那里问出什么。
听蓝铮这么一说,小少侠很是积极,当即表示自己要马上见到公子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少侠只身一人去到地牢。
这是小少侠要求的,要屏退所有人。有些事情别人听到也不理解,自从血鹦鹉出世,太多难以解释的事让别人觉得他英年就让祖传精神病祸害了。这一年他受过的非议已经很多了,虽说已经事多到不压身,但能少一件是一件吧。
公子羽看是他,稍稍有些意外,但还是难得主动开口挑起话题:“我在天垣之外待过的有几个时空里,没能见得到你。”
在公子羽话音落下的那一瞬,小少侠说不清自己是惊是喜,一边是“他乡遇故知”的终于有人能理解自己的倾诉欲望,一边是公子羽毕竟是八荒的罪人,有这样的奇遇不知是好是坏的忧虑。小少侠只压下心中种种思绪,冷静套话:“你知道什么是时空?你去过别的时空?”
“是啊。”公子羽回忆着,“明明是同一片天地,同样的一批人,但每个时空每个人的性格不同,选择不同,最后的结局都不一样。”
他看着小少侠,目光冷静审视:“就不知道我现在所在的这个时空,他们又会是怎样的结局。”
小少侠为他人逆天改命过,自然而然地回到一个重要的时间节点,自然而然地更改选择,所有人都没有这些被更改过的记忆,小少侠使经浑身解数,将所有人带向了他认为美满的结局。
这种事太过于荒谬,小少侠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及过。公子羽这番话叫他心惊,他不确定公子羽是不是在别的时空里发现了他的这个秘密,亦不确定公子羽会不会是他维持圆满现状的变数。
于是他试探道:“是吗?你看到了哪些人的哪些结局?”
公子羽神色一瞬古怪起来,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似想到了什么非常不好的东西,一瞬间面如寒冰。小少侠一急,正打算威逼利诱,公子羽先不耐烦开口了。
“你这样很像白玉京,很讨厌。”公子羽说。“我和你并不是一路人,叫沈孤鸿过来见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还什么都没做呢,怎么就像白玉京了!小少侠突然蒙受冤枉,心中一怒就很想不管不顾地反问他:难道你就和沈孤鸿是一类人了?但见他眼睛瞪了起来又缩了回去,终究还是有点怵公子羽的气场的,很不争气地丢下一句“沈龙首就快到了”,悻悻而返。
几个人拿公子羽都没办法,幸得沈孤鸿的马脚程很快,没几日就赶到开封。
风尘仆仆的,连口润喉的茶都没能喝上的沈孤鸿被蓝铮半路截去地牢。公子羽听见两人的脚步声,掀起眼帘,瞧见黑底滚金的袍角,竟有些恍惚起来。
身在何地,今夕何年?
而他又该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参演着怎样剧情的话本?
“你让他们把我找来,是为何事?”沈孤鸿问。
他语气算得上温和,但也没有别的情绪所在。察言观色是公子羽一直都学不会的,很难从这平淡到与对待任何人都没有不同的态度察觉到什么,几分难以捉摸的惶恐之下,他能回之的只有沉默。
沈孤鸿有一瞬地不耐。
他很忙。
不管是朝堂还是江湖,不管是如今之宋辽还是旧时唐与现时宋,风云诡谲之处,公子羽这种从不在乎他人身外事、做什么都仅凭自己喜欢的人又如何能懂?
但他同时也是很有耐心的。公子羽这一生都不愿见他,沈孤鸿心知肚明,如今竟主动跑来开封要求见他,那一定是有什么非找他不可的事情了。能让曾经的武林第一人感到棘手的事不会小,虽然沈孤鸿不知道公子羽在纠结什么,但还是一撩衣袍,半蹲在公子羽面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公子羽抬头看一眼蓝铮,蓝铮心领神会,退出地牢时突然怔住,沈孤鸿都没有发话他为什么要回避?但现在再回地牢实在有失脸面,只得找到个不近不远的地方站定,再欠着身子偷听。
然而这兄弟二人交谈的声音实在太小,他听了半天都没有听到只言片语。
不多时沈孤鸿走出来,公子羽尾随其后。沈孤鸿瞥一眼公子羽,吩咐蓝铮道:“带他去王府。”
沈孤鸿在开封有两处住所。
一在开封郊外极为偏僻处,除了几位信得过的友人无人知晓。另一处便是此次公子羽要去的地方,皇城脚下,无数人知道,各路人盯着的开封忠孝王府。
蓝铮瞬间就明白,沈孤鸿此意是要让天下人都盯着公子羽。
他承沈沧海一诺来到中原,在八荒眼皮子底下救走公子羽,已然恩尽情至,后来虽说公子羽再度从伏龙谷逃走,身陷辽营又离开,折腾了得八荒一阵一阵地后怕,但其实沈孤鸿已经不欠他什么了,也就随他去了。
老实说,他自云城消失的这段时间,沈孤鸿着实松了口气。不讲良心地说一句,少了这么一个道德包袱,他行事要自由得多、有底气得多。
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找自己?
沈孤鸿永远不会将这句话问出口。
他将公子羽安排在偏僻的侧院厢房,临街,隔着一道院墙就是热闹的市集,每日人流量数不胜数,以此同时还削弱了巡视人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管是赵恒,还是天峰,亦或是八荒的哪个门派,想要窥探就窥探个够吧。
但伏龙谷锁链都困不住的公子羽,如今却被轻易地绊住了脚,他几乎是不出门的,那些因各种各样原因来窥视他的人想见他一面都难。
提着两壶云滇的酒,蓝铮来王府套沈逆风的话。
毕竟沈逆风在墙围内,比他们方便得多。
沈逆风吃人嘴短,斟酌了一下,开口道:“二公子确实没做什么,每日不是练功就是在看书。”
这蓝铮当然猜得到,公子羽还是龙首的时候除了找人麻烦也就只会这两件事,只是那时肯定比此刻闲适得多......
蓝铮问:“除此之外呢?他就没有一点不寻常的地方?”
沈逆风摸着酒杯想了想,那二公子可不寻常大发了。
要知道原来在伏龙谷,公子羽可不会提起沈孤鸿半个字,大抵是有些命运自己不能做主的苦闷,不然他绝不会让自己的人生出现“沈孤鸿”三个字。
那他能做的只能是不闻不问不看不管,自己单方面抹除沈孤鸿的存在。
沈逆风作为在伏龙谷接触公子羽最多的人,将他这种逃避的情绪看得一清二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开封王府的公子羽会在黄昏临近饭点时状似不经意地溜达到前庭来转悠一会儿,得知沈孤鸿不会来后气场瞬间就冷沉了下来,天上飞只鸟过来都要考虑叫不叫,这明显的失落叫沈逆风实在是不能忽视。
而沈孤鸿根本不会回这边王府,公子羽次次徘徊等待,次次失望回到自己的厢房。
然后打坐练功。
沈逆风站在窗户一侧。这扇窗户关不严,罅开一道缝,沈逆风可以清楚地看见公子羽周身微微激荡的金色气浪。
他心里默默呼喊:二公子你真的够强了快别练了,再这么悲伤下去,万一哪天想不开又要报复天下,谁来救?啊?
沈逆风心里很苦,但他确实不知道沈孤鸿在做什么,毕竟他现在的任务是盯紧公子羽,有异动不必禀报,马上处理之。
都不考虑他能不能处理掉。
沈逆风稍稍透露点消息给蓝铮,寄情于他能将消息带给沈孤鸿:“是有一点微妙,二公子开始关注起谷主的动态来了。”
蓝铮听后倏然寒毛倒竖,“他莫不是想杀了沈龙首重掌青龙会?”
沈逆风屏息不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蓝铮拍案起身,说要去找沈孤鸿商量此事,一转身公子羽抱臂而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这一年未见,公子羽也不知经历了什么,气势越发骇人起来了。
蓝铮腿一软,又坐回了凳子上。
公子羽迈腿向他走来。
蓝铮握紧了藏于护腕的薄刃,便是不能一击必杀,也能斩出一条生路。
公子羽在他面前站定,俯下身,离他脸的距离仅有一指。
“要对付我需要用蛊。”公子羽道,伸手握住蓝铮手腕,内力一震,布帛断裂,当啷掉出一把小匕首来,“暗器再快,也快不过我的眼睛。”
他起身坐到主位上,拿过酒壶放在鼻下嗅了嗅。云滇所产之酒特殊又量少,几乎在五毒内部就消化完了,外界少能喝到正宗的。公子羽食指大动,仰头竟饮了半壶。
“你跟着沈孤鸿快五年了,什么都没学会,保命的本事还退步了。”
蓝铮回神过来自然也不惧他了,还半是讽刺半是调笑道:“跟着沈龙首,是不如在公子身边提心吊胆来得辛苦,自然退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公子羽笑道:“也有进步的地方,嘴更利了些,不过也还是讨喜。”
在座除公子羽外的两人无不倒吸一口冷气,这公子羽好似被夺舍成一个变丨态。
蓝铮硬邦邦地接过话茬:“公子说笑了。”
公子羽道:“刚才那句是说笑,现在这句是认真的,我对青龙会没有丝毫兴趣,亦不想动手杀沈孤鸿。”
酒意自胃上了头,公子羽以手支颐靠着桌子,微醺迷蒙的双眼透着茫然的意味。
“我只是还没搞清楚,他究竟......”
蓝铮沈逆风竖起耳朵准备认真听,然而他却再也不肯开口说话,垂着一双隐隐有些红的眼睛,若有所思。
没几日,沈孤鸿出现在王府。
他来时面色不善,将信笺摔在桌上,交叠双手掩面一言不发。这种时候没人敢触他霉头,倒是公子羽,从门口廊下路过,见他气势沉沉坐在这,顿足想了片刻方才走进来,不急着说话,侧头看见桌上的信纸,拿起来一看,原是西夏隐隐有所动作的情报。
“你要领兵去秦川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沈孤鸿稍微整理了一下心情,他抬眼看着公子羽,宽厚的模样,“听阿风说你一直在等我,是有何事?”
登时间公子羽只觉耳尖开始发烫,好在他长发披肩挡住了,还能神色如常地说:“没有别的事,只是你要领军征讨西夏,我想同你前去。”
“你要跟我去做什么?”沈孤鸿复问了一遍,像是很难想象公子羽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身子微微前倾,似要站起来仔细听他说。
公子羽看他这样觉得可爱,嘴角含着一抹笑意,故意道:“怎么?我不能去么,我还以为我多少有点用的。”
话虽是自贬,但弦外之音尽是横斜丛生的自命不凡。是啊,他可是一人可抵百军的武林第一人,想当初观音奴用尽手段从他身上得到了一点东西,至今受用,那他这个人愿倾力相帮,那又得少多少费尽心思的筹谋算计。
本应该高兴的。
但沈孤鸿脸上没有丝毫喜悦的神色,他沉默,观察了片刻公子羽的表情,又移开视线看着院落熹微暮光。
“再说吧。”怕公子羽多心,沈孤鸿解释道,“这件事得禀告官家,由他定夺。”
他原本想的是,公子羽名声极恶,又在辽营与观音奴有牵扯,赵恒应是不会同意他随军。沈孤鸿本想借赵恒之口拒绝了公子羽,然后又用自己打仗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在开封为由将公子羽送回伏龙谷看管起来。没料到眼下赵恒无良兵可用,居然同意了公子羽随军。沈孤鸿怔愣住,想劝赵恒三思,但又开不了口说一句自家义弟的不是,只得叹息一声,自认倒霉。
铁蹄浩浩荡荡踏破秦川风雪千年的宁静。沈孤鸿领精军在山头接应下已成太白掌门的公孙剑,只见他从容挥手,装备精良的骑兵纵马前冲,啊的嘶吼着,将西夏派来骚扰的不足百人的小队冲得溃散败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公孙剑松下一口气来,转身正要道谢,却看到公子羽垂手站在沈孤鸿身边。他大骇,尚在滴落西夏敌人血液的无锋之剑铮鸣而动,只感觉一片风雪缥缈,几滴血洒在被踩得泥泞的雪地里。
公子羽似一只雁,在高处一枝不足手指粗的松枝上立足,松枝只轻轻弯了弯,落雪簌簌。
无锋之剑伤不到他,地上的血点原是蓝色的剑刃上覆着的血被震了个干净。
一击不中,公孙剑抖腕又换一式。沈孤鸿强势横亘其中,握住他的手腕捏住他的命门,几乎教他内力泄了大半。
沈孤鸿对公子羽与八荒的血海深仇心知肚明,但他偏要拉这个偏架,还义正言辞道:“阿雁是官家特意相邀来协助之人,如今外患未平,我们决计不能内讧。”
他松开公孙剑手腕,将轻盈落在他身边的公子羽回护身后,“待到平定西夏之乱后,昔日武林仇怨要怎么个解决,沈某绝不插手。”
瞧他这话说的,还“昔日武林仇怨”,说得好像是随着公子羽假死,青龙会易主,一切都烟消云散,就八荒紧抓着不放也似。但公孙剑也是深谙何为大义,知道什么叫轻重缓急,虽有不忿,但还是重重一收剑,剑似哀鸣了一声,霎时,天地间又盈盈飘起了雪。
独孤若虚也赶了过来,他看到公子羽还算冷静,在他身上一扫而过,没有过多的眼神,他对公孙剑说道:“玉京军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