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雨,空气沉又闷。好不容易盼来天晴,你赶紧将屋里所有的被褥拿去外头晾晒。
「芷丫头。」屋中传来苍老的叫唤。
「师傅。」还在撑晾被子的你朝里头应声,加快手边动作,「我在院子晒被呢。」
片刻,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从屋里出来,身形佝偻,步伐却一点也不蹒跚。
「今个儿我会到隔壁镇出诊,届时在那待几日,就不必准备我的吃食了。」
「出诊?」你走到余老面前,带着期盼的目光问,「师傅,此行我能否跟您一道......」
未待你说完,这位脾气有些古怪的医道圣手便朝你摆摆手,「下次吧阿芷,你道行还没到呢。」他抬首看着暄暖的yAn光开口,「好不容易出日头,赶紧将前些日子没晒的药材拿出来晾一晾,这事就交给你了。」
你本再想开口替自己争取机会,可转念一想,认为余老说的也没错,歛起落寞的神sE,你徐徐答,「......是。」
你在师傅身边不满一个月,学到的东西不多,太心急未必是好事。不如留守在家多读些医书──余老指名的医论典籍,你有许多都没来得及看完。
将他老人家交代的事情处理完毕,你从後厨中随意拣几个瓜果放入竹筐,就背着它出门去了。
余老选择避世的山并非崇高峻岭,山路不险。你沿着小道走,一边分神想着南方的故土。
太子的通天桥是在去年建成的,当时你们一家早已离开乌庸国,一路发生许多事,当时前路扑朔的你并没怎麽注意故国的消息。
如今乌庸情况惨烈,太子殿下的确成功建起桥梁,可要一人面对争先恐後的千万苍生,到底太过吃力,最终桥塌、人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先前还是把通天桥一事想得太简单。
据说铜炉山仍不断活动,不只毁灭X的天灾,更是接踵而来。内部的难民与叛乱,他国的入侵与征战,经此乌庸元气大伤,现如今举国动荡,民不安枕。
人人都道此事乃乌庸太子引的祸,若非他自视清高,不愿让朝廷开疆扩土,执意要建通天桥渡人,岂会有後续这一连串惨淡?因为他的一意孤行,使得乌庸全盘皆输。
听闻这些消息,你只能叹息。太子殿下初衷定是想救子民於危难,无奈最後弄巧成拙,仅见结果的百姓不得找个怨气出口?於是他就成了众人群起而攻之的对象。
可平心而论这件事真全能怪罪他?所谓弄巧成拙的过程中,亦有不少因果与众人息息相关,人心聚,殿下则强;人心若散,殿下的力量便会式微。此事真想要论是非对错,也未必能理清。
铜炉山之祸非同小可,必然惊动神界,坊间开始流传,乌庸太子仙籍被除,今朝不过是一介凡人。也不知殿下现今如何?
不到一柱香时间,你便到了目的地,那是一间残旧的小观。
此刻,这小得可怜的观外站着一位身形挺拔的青年,然,背影却有几分难以言喻的萧索。
没想到这荒山野岭间竟有人,真是稀奇。
「道友可是要祈愿?」你一边朝g0ng观走,一边问道。
你的声音引得他转身,此人一身白净,气宇翩翩而内敛,想来并非寻常人家,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贵人。
那人启唇问,「不知这观供的是?」
「乌庸太子。」你没甚多想地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须臾,这位看着b你大几岁的青年又开口,「我听闻他已不在仙班之列,怕是不能应你的祈愿,你这样供着他,能求得什麽?」
面对稍嫌锋利的疑问,你并未表现出排斥,只是自若越过他身旁走入观中。
「也不是想求得什麽。」你不紧不慢地找来抹布将供桌简单擦拭,下一刻又拿起出门时带的瓜果,将其呈在供桌上,「我是他信徒,觉得他值得供,所以便供了。」
这番回答并未解那男子的惑,倒叫他心生茫然,他道,「这位太子的通天桥断,使得无数人丧命,多的是怨恨他的人。」随後他像是想起什麽,淡淡地笑,「你并非乌庸国民吧?」
你将那男人眼中的讥诮看得清楚,可讽嘲的矛头似是对他自己。
这就使你看不明白了,不过此事也并非你该探究的事。「我是乌庸人。」点起三柱高香,你对着眼前小神像拜了拜,在心里道声祝愿──
愿殿下您一切安好。
「......」青年静静在旁,没再提出问题打搅你参拜。
待敬供完,你转身,鬼使神差地对他开口,「通天桥塌时我人已在连山,也许这话由我来说有些偏颇,也有些自大。」
你歛着眼,五味杂陈道,「桥塌确实是场需要自省的失败,可我觉得太子殿下本意是想救万民,不能将所有问题归咎在他身上。」你叹,「若是人人都怪罪他,於殿下而言未免不公。」
处暑一过,炎热的暑气渐退,早晚秋凉渐显。你喜欢秋日山间的清风,因此秋季的到来让你心生几分期待。
不觉间已在山上待四个多月,你逐渐适应与余老一块生活。他老人家平时没什麽事就溪钓,偶尔会下山出诊或访友,得闲时才会指点指点你。这些日子他只带你浅浅了解YyAn五行与经脉,你则是靠着经论自己学习认识草药。理、法、方、药,你的学医之路不过刚开始。
就如余老有他锺意久待的溪岸,你也有一处喜欢窝着的地方,这供着乌庸太子的小观成了你的据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庙依形制来看,不过是寻常矮房。起初你发现这处时,虽说残旧,但四周石灰岩壁乃至房顶依然完整,遮风避雨不是问题。被废弃的建筑在你一通整理下变得乾净,空间是小,倒也不至於b仄。本还在思考该如何运用这方空屋的你,恰好收到乌庸的消息。
桥塌後,乌庸人民濒临疯魔,泄愤似地毁坏太子庙、倒太子神像。听闻恩人被如此对待,你内心复杂,若是自身能做点什麽就好,於是当时的你决定在矮房中立个乌庸太子神台。
太子殿下对晏家的救命之恩,你无以回报,只能尽心奉上虔诚。那怕一人的香火微渺,你也必须做。
才打盹没多久,你依稀听见脚步声靠近,抬眸一瞧,是前些日无意间到访小观的男子。
你是乌庸太子的信徒,故日日到此洒扫供奉,可他并不是信徒,怎麽也能天天在这瞧见他?
男子来的时间不固定,很多时候你至小观时,就见他独自站在神台前愣神、又或坐在g0ng观旁的树上眺望远方。若是他b你晚到,他仅会在距离小破观一段距离外往里望一眼,随後转身离开,好似在确认什麽事一样。总之,好生奇怪。
见你转醒,男子蓦然停下脚步,转头便yu离去。
「公子既非乌庸太子的信徒,为何天天到此地来呢?」你出声喊他,道出内心一直以来的困惑。
男子顿了顿,侧首轻描淡写,「这处地风水佳,宜修行。」
「你是修道之人?」
男子点头。
看来这几回是来查勘此地了?你“哦”了一声,随後开口,「听说要寻一块风水好的修行之地不是件易事,若是你不介意我时不时会出现在这里洒扫参拜,你想把这里做为你的修行据点并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