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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岸刚好在这时候推门进来。
“?”沈忱皱眉,“你去哪儿了?”
“雨停了,在旅馆里到处看了下。”看见他出来,季岸立刻拿换洗衣服,“我问了下老板,好消息和坏消息你听……”
“你直接说。”
“那个司机说谎了,这儿离火车站还有十几公里。”
“……Fxck。”
“这句发音不错。”季岸接着说,“好消息是明早可以搭车过去。”
“所以我们今晚就住这儿?”沈忱的本意是洗个澡等雨停就离开的。
“目前最优解是这样。……我去洗澡了。”
“哦,你去。”
男人很迅速地钻进了洗手间,沈忱拿了支烟,思忖着推开房间门,往楼下走——他得想个法子再看一眼那抽屉里面。
楼下那几个看电视的客人还在,听见沈忱的脚步声,又和之前一样,目光不善地集体看向他。
他忍受着注目礼走到吧台,但里面没人。
正当沈忱四处张望找老板娘时,沙发上有人嚷嚷了一句本地话;紧接着光头男人从正门进来,就像老板似的,很自然地经过沈忱身边,再先开挡板,走进吧台里。
——那股味道又出现了。
沈忱紧张道:“打火机有吗?……Lighter?”
光头男人直接从桌上摸了一个递给他。
沈忱再问:“How much?”
摆摆手,就准备从吧台里出来。
——不行啊,不给钱的话对方就不可能拉开抽屉。
沈忱一下子瞄到旁边的冰柜,着急忙慌地打开玻璃门,从里面拎出两瓶看着像汽水似的东西:“How much?”
光头皱起眉,面目不善,那条刀疤让他显得甚至有些狰狞。
他比划了两下,示意沈忱“五十”。
沈忱连忙掏钱,目光直勾勾地锁定抽屉。
光头比老板娘粗暴得多,动作也更大,一抽就把抽屉完全抽了出来。
因而,抽屉角落里黑乎乎的东西终于暴露在灯光下,也完全映入了沈忱的眼里。
那是把手枪。
第七章 旅馆奇妙夜(中)
怎么想正常的旅馆收银抽屉里也不该摆着把手枪吧?!
沈忱接下零钱,立马快步离开大厅往楼上走,生怕再和这旅馆里的任何人对上视线。他径直回了房间,洗手间里仍有水声传出;他在局促的单间里来回踱步了一阵才想起点着烟,点上烟又继续走来走去。
——黑店,这绝对是黑店。
沈忱得出了这个结论,叼着烟就开始收拾他的行李箱。换下来的脏衣服原本随手挂在椅子上,沈忱检查过口袋里没有遗漏物品后,把它们直接塞进垃圾桶里。到他合上行李箱,抽出拉杆;男人刚好推开门出来,还赤着上身。
“正好,快,东西收一下,走了……”沈忱愣了愣,“你怎么不穿衣服?”
男人骨架很大,对得起他的身高;上身的肌肉饱满而匀称,看起来比穿了衣服的时候更健硕。
沈忱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季岸身材好得跟专门练过似的。
“……走去哪儿?”男人不明所以。
“离开这个旅馆,”沈忱假装若无其事地去推开窗户,外面的风呼地吹进来,“我感觉这个地方不正常,我们直接走算了。”
“哪里不正常?”
季岸语气淡然,显然没把他的话当回事。他自顾自在弹簧床上坐下,垂着脑袋两手并用地拿干毛巾搓头发上的水,一副在家似的放松模样。
沈忱压低了声音,走到他旁边说:“……我怀疑这是家黑店。”
“……”季岸抬眼看向他,“为什么?”
听到对方这么问,沈忱立马拉了椅子过来,反着跨坐:“你不觉得奇怪吗?这荒郊野岭有个旅馆……”
“因为对面的山上有个烧烤公园。”季岸平静道。
沈忱:“啊?你怎么知道的?”
季岸:“老板娘说的。”
沈忱严肃道:“那可能是骗你的,她和她的团伙有一套完整的话术,肯定是这样。”
季岸:“团伙?”
沈忱:“至少那个光头刀疤男,肯定跟她一起的;我刚下去买打火机他就帮老板娘卖东西。……哦对,我买了汽水,你喝不喝?”
季岸:“喝。”
话题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按下暂停,沈忱起身去把汽水拎过来,重新坐回刚才的姿势。
男人把毛巾搭在肩上,一头湿润的短发被毛巾搓得乱糟糟地支着;他一边用手指顺了几下头发,一边接下汽水:“这怎么开?”
这汽水是老式的玻璃瓶,加老式的金属安全盖。
沈忱正龇牙咧嘴地咬盖子:“用牙……”
然而沈忱完全高估了自己的牙,他试图用臼齿把瓶盖咬开,但咬了两下瓶盖坚挺如初,他牙酸得痛。
“……”
男人欣赏了几秒同事的滑稽样子后,把自己手里的汽水斜抵在床头柜的边缘,用瓶盖扣住柜子边,再用另只手轻巧地一拍。
瓶盖“哒”的掉在地上,还像硬币似的转了两圈才倒下。
沈忱咬着汽水瓶眨眨眼,然后把自己的汽水递过去:“帮我开下。”
两秒后,他们都喝上了酸酸甜甜的汽水。
“味道还不错哎,”沈忱舒爽地眯起眼,“感觉比可乐好喝,可乐有点涩牙。”
男人说:“怎么,黑店探讨结束了吗?”
沈忱倏地又紧张起来:“哦对,这家旅馆是黑店,真的。……”
他把抽屉里的手枪、光头刀疤身上的腥味,包括大厅里看电视的那群客人的异样眼神,全和季岸说了一遍。“这破地方,抽屉里有美元有日币,你觉得有美国佬会来这地方旅游?老板娘还会说中文,你不觉得离谱?”
“腥味可能是不爱洗澡,”季岸喝了口汽水,逐一回答,“币种混杂是因为这附近有自然风景区;老板娘可能是混血,所以会点汉语;抽屉里有枪很正常,N国又不管制,以防万一用的吧。”
“……”沈忱眉头拧巴成麻花,歪着脑袋思索了半晌,才憋出来一句,“诡辩,你这是诡辩。”
季岸并不回应。
“我怎么想都觉得离谱。”他接着说,“还是走吧?……季岸?”
男人还握着半瓶汽水,垂着头像在沉思;但沈忱知道他不是——他睡着了。
“季岸!!”他克制不住地抬高了音量,“你别睡了!怎么说个话的功夫就睡着了啊,什么毛病啊你……”
“……”季岸睁开疲惫的眼,无奈又烦躁地说,“十几公里,天也黑了,你真要走吗?”
“可万一他们等下来抢劫怎么办?”
季岸:“那就把钱给他们。”
沈忱:“万一他们嫌不够呢?等会儿直接把我们杀了,卖器官……”
季岸把剩下的汽水放在床头柜上,很自然地脱了鞋,掀开叠着的薄被,然后躺下:“你又抽烟又喝酒又熬夜的,卖器官不如打电话让你爸妈打钱,你放心好了……我先睡了,麻烦关下灯。”
“不是,你睡什么啊?”沈忱连忙把人拽起来,“这他妈才七点多,你什么生物钟啊?”
季岸:“你也没证据证明这是黑店,你吵着要住旅馆,现在也已经住进来了,先睡觉吧。”
沈忱:“……你不睡觉会死吗?”
“人不睡觉就会死。”季岸懒得理会他,再次倒床,还拿被褥把头严严实实地蒙住,“睡一觉明早就能搭车去火车站,你要想自己走的话我也不拦你。”
“……”
实际上沈忱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既担心入了贼窝,又不想在晚上的荒郊野地里走几个小时路。
这种做不了决定的时候,他当然应该——
【第九签,上上签】
看着解签文,沈忱忐忑的心稍微冷静了些许。也许真是他太敏感了?毕竟季岸都一副“没问题,放心睡”的架势——这人虽然讨厌,但属于那种真的语文都能考满分的细心之徒。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