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韫:你从来不吃辣?
宿冬忽然有些不高兴了,一拂袖,背过身去,厉声道: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修道之人,本就应该饮食清淡,以辟谷绝尘为追求。你以后不准吃了。
这什么情况?
简直无理取闹到了幼稚的程度。
陈韫忽然想到什么:你有没有感觉头晕?还有点飘?
宿冬:我一直飘着。
陈韫无语的同时,更感觉自己猜到了真相:那头晕呢?
宿冬沉默片刻,忽然道:好像,有点。
陈韫忽然觉得好笑,又难以置信
他刚刚喝了一罐啤酒,自己什么感觉都没有,却把这只千年古魂给灌醉了?
陈韫道:罢了,也算我把你弄醉,我不跟醉鬼计较。我等下吃点醒酒药,看能不能帮你醒酒。
宿冬疑惑道:我醉了?不可能。
陈韫敷衍道:是,是,你没醉。
这反应,铁板钉钉了。
女娲像先不管了,明日再说。
陈韫用铜钱上的那根线牵着飘飘呼呼的宿冬,回房间找药。
宿冬一边被拉着走,一边仍在问:那就是酒?
陈韫问:你没喝过?
宿冬低声道:不能喝酒。
陈韫忽然觉得他有点可怜。
一辈子没有吃过辣,一辈子没有喝醉过,这人生有什么意思?
甚至按照平日观察,不光「食不言」,它压根就不爱跟别人说话,多少有些儿自闭倾向,看来师门规矩严得很。
他被人拘禁魂魄一千年,被顾家利用得连记忆都不剩,也不见人来救它,看来师门对它也不怎么样。
它却不记得任何人,甚至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然而宿冬下一句,却让陈韫马上打消了这一丁儿点儿刚升起的同情。
宿冬一闪身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身上带着霜冷的气息,如果墨色双眸不是带着醉意的飘忽,可以说是非常有气势。
宿冬冷冷命令道:你以后不许喝酒,不能吃辣,不然杀了你。
陈韫一哽。心道,还是赶紧散伙吧,火速送走。只有我外婆才能管我外公,你是我老婆吗,还想管我?
陈韫绕过它,对它一龇牙,顽强道:我就吃,我就喝,你杀了我我也要封不对把老干妈烧给我,放墓前,我用魂魄吃!因为我乐意!
宿冬:
陈韫回到房里,怒吞解酒药,吨吨吨喝了一杯水。
宿冬在窗台边坐着,忽然问:「乐意」,就是你吃饭时的那种情绪吗?
陈韫:?
陈韫皱眉:什么情绪?
不仅味觉和感觉,这鬼还能感受他的情绪?
陈韫忽然有点不太自在,这些年来,职业需要,他习惯收敛情绪,藏一部分,露一部分,表演一部分。
被人感知到情绪,对他而言比被人看光还要难受,入侵感太强了。
然而,喝醉后的宿冬却变得比平日里多话:那个人说「庆祝你结丹」的时候,碰杯的时候,老板放了五瓶罐子在桌上的时候
宿冬比着胸前:你的胸口会发热。就跟发现自己结丹的时候一样。明明不是结丹,不是修为有进展,不是制作了阵法。为什么?
陈韫把水杯放回桌上,脚趾已经开始抠地了:我不是神奇海螺,不要问我!
宿冬露出奇怪的表情:你现在情绪也很激烈。你在想什么?我从未体会过。
陈韫深吸一口气。
这日子他一天都过不下了,快让这醉鬼醒酒吧,老天爷啊,或者来个人救救他!
这时,宿冬忽然道:有人来了。
陈韫惊了。他倒霉了二十年,这次一叫老天就真的来人,难道他真的开始转运?
谁知,门外却是传来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玉面狐」,你果然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化名宿冬的顾某人:男人可以不会喝醉,但不能不会喝醉,不然怎么讨老婆?(不是。
第8章 六指
门外,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一人镶着金牙,一人赤着花臂,俱是贼眉鼠眼,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
金牙进门后毫不客气地打量陈韫的房间,扫过一墙的书时面露不屑,看到被天雷劈塌下半边的窗台,才哎呦一声:
怎么?我们的小陈爷落魄到这种地步?住危房啊?你看看,房间塌了都没钱收拾。
花臂也大笑起来:玉面狐,有好日子你不过,非要跟六爷散伙,这不是自自
他一时想不起来「自讨苦吃」怎么说,只好道:自己找屎吃吗?!
陈韫原本背对着他们,沉默不语。
等花臂话音刚落,陈韫却忽然暴起,拿起玻璃杯往桌上狠狠一摔,只听「碰」得一声巨响,空中瞬间溅起无数锋利碎片,将两人吓了一跳。
下一刻,两人已经同时嘴上一热,唇上传来一阵剧痛,捂住嘴才发现流了满手鲜血,玻璃片竟然险些将他们下半张脸生生割开!
金牙和花臂骇然。
这是怎么做到的?!
陈韫转过身,指间还夹着一块闪着寒光的碎片。
他眼中满是暴戾和冷酷,宛如随时可以动手杀人。
那是封不对等人从来没有见识过的,属于「玉面狐」的神情。
陈韫倚着桌子边缘,漫不经心道:滚出去。
有事让六指来跟我谈。再说话,陈韫冷笑道:我让你们尝尝玻璃渣子拌屎。
金牙和花臂不禁退后一步,后背已经满是冷汗。
他们早听说过陈韫这个人喜怒无常,心狠手辣,是个十四岁就敢杀继父,逼死亲妈的狠人,能深受六指宠爱,可不是仅仅是因为长得漂亮。
哎,脾气还是那么大。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金牙和花臂捂着嘴,低着头让开。
一个穿着昂贵西装,手串佛珠,四十岁左右,长相阴鸷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右手赫然长着六根指头,显得极其怪异,但他却不仅不遮掩,反而戴了一枚玉戒指以格外夸耀。
他身后,两个黑衣保镖跟着进来了。
其中一人被陈韫一眼认出,正是飞机上录音带里说话的人。
那人与陈韫对上,立刻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六指看了陈韫几眼,放缓语气道:电话号码改了,怎么银行账户都换了?连打给你的钱也不要啦?
陈韫冷淡道:找我做什么?欠你的钱不仅还完,还绰绰有余了吧?
当年陈韫被六指的手下上门要债,泼油漆,堵学校,闹医院的时候,六指还只是个s省一个小小放高利贷的地头蛇,是陈韫帮他一路打通东南亚的地下市场,才让他有足够的人脉资金洗白,摇身变成现在身价上亿的陆老板。
当初说好的还清钱就一拍两散,现在又找上门,陈韫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六指不接这话茬,又好声好气地问:病好点没?头还痛不痛?我帮你找的医院怎么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