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半个月前,出了件大事。李照良捏着烟,烟灰在他指间簌簌而下:这件事本来应该是机密,但既然s省都已经出现魔物,这个消息多半很快就会公开了。
半个月前,长白山出现了一条魔化红龙,谢家当家亲自带队,总局一队和二队的精英倾巢出动,打了三天三夜才将那条龙钉死在山脊上,重伤了一半成员。这件事甚至惊动了邻国。差点酿成外交事故。那片区域至今还被封锁住,禁止一切生灵出入。
封不对想起来了:是不是「长白山火山爆发」那次?
这件事当时新闻连续报道了一周,热搜都上了几轮,据说隔着海洋的邻国都能看见冲天火光,各路专家倾巢出动,竭力从科学层面论证火山爆发原因,直到现在都热度不减。
谁能想到,竟然是和魔物有关?
陈韫忽然想起那天在飞机上,那女孩也提到了顾星泽刚从长白山出任务回来。
原来「任务」是这个意思。在半个月前,他就与「魔」间接接触过。
李照良叹息道:魔物沉寂太久,我们对它的了解,完全停留在当年牵机阁的遗留的资料里,甚至很可能不如一千年前。现在总局正在没日没夜地研究,试图弄清楚长白山的魔气来源。没想到现在s省也出现魔的痕迹
宋严不可能容忍在他的地盘里出现炼魔阵。李照良摇头道:再胆大妄为,他毕竟全家都在特调局工作,「魔」是绝对不能碰的底线。
黄鼠狼之前的话在陈韫脑海中响起
主人说过,神州大陆魔气肆虐,千年一次的大劫即将到来
特调局总部都措手不及的事情,陈往矣怎么会在四年前就知道?
他身上到底还隐藏了什么秘密?
陈韫努力把自己的思绪拉回来,对李照良问道:那你现在打算如何做?
涉及到魔,这件事的性质就完全变了,不再是s省内部的事,而是整个神州的事。李照良道:魔不能杀死,只能靠净化,我们局里根本没有净化的法器,必须立刻向总局报告,尽快除掉这个阵法。
陈韫抬眼看向李照良:一旦上报,宋严会第一时间知道这件事。他在你们局里说一不二,总局也有背景人脉,有的是办法跟那只妖怪撇清关系。如果我是宋严,说不定还会亲自带队铲除阵法,安排自己的亲信去杀了那只妖怪,将自己的痕迹抹得一干二净,再顺利挂上头功。你不介意?
陈韫说得有条不紊,安排得明明白白,宋严能不能反应得那么迅速李照良不清楚,他看着陈韫倒觉得自己眼皮直跳,多年追缉坏胚的雷达滴答狂响,心道幸好陈韫目前还是良民阵营,要是把宋严换成陈韫,恐怕能搅得s省更腥风血雨。
李照良抖了抖烟灰,脸上带着灵魂深处的疲惫,却意外地笑了笑:你问我不介意什么呢?
如果问我单纯从好恶而言,我当然不希望宋严这种人脱身得一干二净,逍遥法外,但s省的安危当然比我的个人好恶重要。如果问我,担不担心宋严一次得逞后,继续将这一套手段用下去,那我只能说,我会竭尽全力,紧紧盯着他,哪怕只是杯水车薪。
至于你们,也不是特调局的人,之前把你们扯进来已经是特殊情况了,现在把事情交还给我们解决也好,最起码要保证你们的安全。
陈韫扯了扯嘴角,道:李副队,你是个好人。
他这句话说得轻飘飘,没多少分量,尤其是顶着那张好看到妖异的脸,总感觉是在嘲讽过于赞扬,李照良收起烟,自嘲地笑了笑:好人算不上,但愿问心无愧吧。
这几只入魔的妖怪关系重大,李照良需要与局内其他人联系,以特殊的方法带去总局审问。
封不对看着李照良出去打电话的背影,还有些郁闷。虽然事情是解决了,但兜兜转转一大圈,竟然连宋严及其党羽的一根寒毛都伤不到。
宋严等人和鹓鶵背后的大妖神仙斗法,将整个s省当块饼一样分来分去,他们这群升斗小民就是不小心被战火烧到的池鱼,在池里扑腾半天,水花都溅不到正主脸上。
黑暗中,陈韫感觉到背后的目光,他转过身,对上鹓鶵闪烁的眼神。
陈韫无声地在鹓鶵身旁蹲下。
鹓鶵已经被炸得浑身焦黑,它用腹语微不可闻,断断续续对陈韫道:魔气依旧在你的身体里
陈韫一瞬间收紧指关节,直视着它的双眼,轻声道:但我很清醒。我没有入魔。
这是一句肯定的陈述句,轻得近乎冷峻。
鹓鶵眼中现出迷茫:你吸纳了魔气但你并没有被控制
陈韫打量着它,轻声问:鹓鶵,你会说出去吗?
鹓鶵复杂地看着他,半晌转过身去:我不会配合任何人族我不会说。
作者有话说:
这章还有点没写完=。=但来不及就先发了
第16章 心火
李照良和特调局来的其他人将鹓鶵和其他几只狐妖带走了。
乌云散去,月辉温柔地洒落大地。
此刻已经到后半夜将近黎明,封不对扶着封老爷子回去休息,陈韫皱紧眉头,依旧在思索鹓鶵说的话。
魔气仍在他的体内,那他算入魔吗?
特调局的态度明显是对魔物绝不姑息,那他这种情况要怎么算?如果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他从此不再跟特调局的任何人接触还好,就怕总局的人在调查这件事时,不过放过他这个重要线索。
那岂不是前路坎坷,刚跟黑恶势力团伙一刀两断,转头又要上追缉名单,他这日子简直是过得越来越有判头了。
陈韫回到房间,一进门就险些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只见地板被擦得纤尘不染,光可鉴人。堆在墙角的杂物摆得整整齐齐,破了个洞的窗户被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报纸盖起来。
黄鼠狼和小土狗正一妖一边扯着床单,给他铺床。
听见他进来的动静,小土狗松开被咬得满是口水的床单一角,高兴地向他摇尾巴,眼里带着渴望,但克制着没有直接扑上来。
黄鼠狼绞着爪子,期期艾艾道:少少主,我看这里有点乱,就擅自帮您收拾了一下您不介意吧?
书桌上,碎了一半的玻璃杯里,插着一束路边拔来的野花,正迎风招展。
陈韫习惯了家里长期只有自己一个人,还从未享受过这种田螺姑娘的照顾,方才想着事儿,甚至都忘了房间里还藏了两只妖怪了,被噌亮的地板闪得差点丧失语言功能。
陈韫蹲下来,与小土狗对视。他想起小狗挡在鹓鶵面前的场景,眼中闪过一丝触动。
半晌,陈韫摊开手掌。
小土狗:!
它想起了陈往矣跟它玩过的游戏,受宠若惊,熟练地把两只爪子放上去。
陈韫捏着那毛茸茸的爪子,提起来左右翻看。方才就是这只狗爪子按在鹓鶵额头上,让魔气退去。
陈韫喃喃道:这是什么原理
他想到自己自己体内的魔气,心道,按一下就能退魔?
他试探性地低下头,捏住小狗爪,往自己脑门上按了一下。
然而这次什么都没有发生。
小土狗踩着陈韫的额头,茫然:汪?
从方才开始,宿冬就若有所思,一直保持沉默,此刻终于忍不住:你在做什么?
陈韫也意识到自己这举动有多傻逼了,若无其事地把小土狗抱下来,说:跟它玩一下。
它能驱逐那只妖的魔气,是因为体内的妖王血对一切妖类有天然的震慑。宿冬表情怪异:如果你想用它击退你身上的魔气,它应该做不到。
陈韫迫切想转移话题,狐疑地看着宿冬:你怎么忽然知道妖王血了?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魔」,宿冬站在门口,它的表情在月影下晦暗不明,我上辈子一定对这种东西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