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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中的卵也像是催促般,轻轻地晃动着,陈宴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这是要去的意思了。
他走到实验準备室的门边,拧动了已经生鏽的把手,推门就要出去,可只听到“啪”的一声,外面走廊上的灯,竟然全都亮了起来。
陈宴有一瞬间的怔愣,他以为是项旸害怕他一个人下楼害怕,所以才打开了灯光。
可是没想到,迎面就走来了一个身穿保安制服的人,正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来这里做什麽!”
陈宴暗叫不好,知道自己这是被巡逻的保安发现了,只好露出个讨好的笑脸来:“大爷,我是以前这边学校的学生。”
“这不是毕业后,想回来看看母校。”
保安显然并不相信,但又看他手上除了拿着几张纸外,并没有偷什麽东西,也不太像是小偷,于是继续呵斥着:
“谁让你进来的,没看到外头的封条吗!”
“封条?”陈宴脑子里顿了一下,心想自己是从小门溜进来的,还真没看到有没有封条。
“这边高中早就跟新区合并了,公家把楼都封了,要是丢了东西肯定先找你!”
“合并了?可学生不是都在上课吗?”陈宴这下更懵了,转头透过走廊另一侧的窗户,看向他进来时明明灯火通明的教学楼,可他看到的却只有一片黑暗。
“上什麽课,这边早就没人了。”保安更不耐烦了,开口赶人:“你走不走?不走我就报警了!”
兴许是这段日子里,已经见过了太多诡异的事,陈宴只能近乎麻木地点了点头:“好……我现在就走。”
他就那样被保安带着,浑浑噩噩地走下了楼梯,走出了除了他们之外,根本再没有其他人的校园。
“小伙子早点回去吧,这麽晚了别在外头乱逛了。”保安大爷在他身后吆喝着,陈宴点了点头,魂不守舍地应着。
他想要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如果放在大城市,夜生活或许才刚刚开始,但对于眼前的这座老城而言,已经到了沉眠的时间。
陈宴晃了晃还有些昏沉的头,可是在放下手机的瞬间,却发现自己的身边哪有什麽保安和校园,只剩下一片拆迁过的废墟。
他又长久地愣住了。
街道上的路灯只亮了三两杆,行人一个都没有遇到过,偶尔经过一辆拉货的大卡车,那动静大得连路面都跟着震动。
肚子里的卵似乎也受到了影响,有些难受地动了几下,陈宴这才从那种震惊到麻木的状态中解脱出来,隔着大衣安抚着它:“你……是在害怕吗?”
他很想告诉卵,他也在害怕。
尽管到现在,陈宴也不能确定它究竟是个什麽东西,但不论是什麽,都是他跟项旸的孩子,这段越来越错乱的日子里,它一直陪在自己肚子里。
卵感受到了他的安抚,也温柔地蹭着他,让陈宴也终于感觉到一丝暖意。
“好了,走吧。”陈宴终于长长地深呼吸,将刚刚的情绪又压了下去,尽管已经感觉到了疲惫,但他更想要探究这关于项旸,关于他肚子里的卵更多的事情。
冥冥之中,他有着预感,也许他离背后的真相已经不远了。
照片上的老楼,离高中校园其实并不远,以前项旸骑自行车带着他,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
不过这个时间,老城里已经没有什麽车可以坐了,陈宴只能自己走过去。
大约晚上十点钟,陈宴终于来到了老楼所在的小区外,这里或许也算不上什麽小区,最早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煤矿单位分的房子。
陈宴随养父母搬到这里来时,矿上刚停挖不久,老城也还短暂地维持着繁荣,大量员工离开使这里空出了不少房子,价格也很便宜。
转眼间二十几过去,老城彻底荒颓了,他的养父母早已去世多年,反而是项旸家——
陈宴记得,自从他搬到这里,就没有见过项旸的父母,跟他一起生活的只有位老奶奶。
可项旸同那位奶奶却并不亲近,自己也曾问过项旸他家的事,项旸只说他的亲生父亲早年间就在矿上出事了,母亲带着他改嫁给了继父,后来又跟继父外出打工,自此就再也没有回来。
而这位奶奶,也并不是他的亲奶奶,而是继父的母亲。
他们虽然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但实际不只没有什麽感情,反而关系十分恶劣。
以至于陈宴的养父母去世后,项旸宁可搬出亲生父亲留下的房子,来跟陈宴同住,也不愿意和那位奶奶待在一起。
几栋老楼沉默地伫立在黑暗里,墙角下扯线拉出来的灯泡,难得还亮着光,可是楼上却只有廖廖三四个窗户里,透露出还有人居住的痕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