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一会儿,游七身上如被倒了一锅血粥。
而游七本人也有气无力地对张居正说了起来:“老爷,是小的错了!您说得对,您的确还能借到小的想不到的势,小的再会算计也的确不能悖逆这个世道所不能容之事!”
“只是可惜,太晚了!”
满口是血的游七说后就耷拉下了脑袋。
半刻钟后,张鲸才了进来:“有旨意,游七勾结贪吏,大索贿赂,冒功怙权,着即拿入诏狱严问。”
“这就是游七。”
张居正指了一下眼前的游七。
张鲸听后就瞅了一眼,然后问向张居正:“张先生,他这是?”
张居正道:“他犯了事,着人杖责几下。”
“都说元辅治家甚严,果然名不虚传。”
张鲸笑着说后,就让刘守有去试游七的鼻息。
刘守有试后就回道:“没有鼻息了!”
“看来是杖责时旧病复发暴毙了,抬回去,让仵作确认!”
张鲸吩咐起来。
刘守有拱手称是。
而当晚,张鲸就在给朝廷的章奏里奏明,游七在被抓到时就已经暴毙,所以许多事已无法查问。
明朝太监是可以以内臣的名义上疏的。
所以,张鲸有时候也会通过上疏的方式向朱翊钧禀报事务。
这种方式相当于是让内阁看见。
内阁张四维在看见张鲸的奏疏后,就松了一口气,对王国光说:“汝观,这次可放心也?”
王国光则问着张四维:“子维想必也一样?”
张四维:“……”
游七的暴毙的确让张居正一党放心不少。
毕竟游七不仅仅只是涉及到浙江和兵部武选司的事,也知道很多关于张党的其他秘辛。
而现在游七的暴毙,则意味着张居正真的只是清理门户,而不是要彻底把拆掉自己椅子上的椅腿全部拆掉的意思。
也就是说,张居正没有要真的把所有人,尤其是京中公卿一级和地方上督抚一级的张党骨干,都牵连进来。
所以,整个张党中,许多真正做事的人也就放了心,知道自己只要不乱来,还是不会有事的。
但张居正这样大规模的清洗,自然还是激怒了混在改革派中的小人。
他们知道李材、秦耀这些人一旦进入锦衣卫诏狱,是不一定守得住秘密的。
正所谓图穷匕见。
这一天,正值朱翊钧于文华殿经筵之时。
但经筵刚刚开始,翰林编修兼左赞善、日讲官刘瑊就顶着黑眼圈,突然出列道:
“陛下!臣劾张居正曾交结内宦冯保、刺探两宫太后和陛下寝居消息,且阴谋构陷大臣!”
“臣有戚继光麾下把总徐承中,提供的戚继光回张居正的私信为证!”
刘瑊说后就将一封信拿了出来。
第112章 高拱倒戈
刘瑊突然破坏经筵仪式的行为,让在场的张居正等阁臣以及讲官们,皆投来了不悦的目光。
毕竟,谁能想到,万历朝顺顺利利进行了数年的经筵制度,结果被破坏扰乱的第一人,居然是在经筵中最为受益的清流文官自己?
不过,刘瑊也是没办法,他必须趁着在经筵能见到皇帝的机会,对突然清理门户的张居正发动反击。
要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接下来,会不会就因为秦耀、李材等人的供出,而也被锦衣卫拿走。
刘瑊现在只是遗憾,没等到游七送来张居正收边镇武将贿赂的实证。
本来这是他早就和游七约好的事,一旦出了状况,危及到他们这个张党中的小团体,游七就应该立即把张居正的罪状送来。
这样不但能扳倒张居正,也能扳倒张居正背后的其他武将,而这也算是游七给他背后的江南豪绅们交的投名状。
但刘瑊等了一夜,也没等来游七,也就只能在今早经筵上,直接拿已经掌握到的张居正罪状,来弹劾张居正。
朱翊钧也沉下了脸。
他知道,自己要求张居正严格清理门户,算是真的逼急了混入张居正一党中的许多小人伪君子。
这些人怎么可能会任由张居正这么清理?
自然是要反戈一击的!
只是朱翊钧不得不承认,这些人的确也很厉害,居然早就挖出了张居正这么早的黑历史。
连六年前的王大臣案罪证,都掌握在了手里。
很明显,这些人无疑是,早就在暗地里收集张居正的罪证,准备将来出卖张居正用,或者斗倒张居正用。
而且还收买到了戚继光的部将,把戚继光也牵连了进来。
“呈上来吧。”
朱翊钧这时只得说了这么一句。
王国光和沈鲤等这时都看了张居正一眼。
张居正沉默地站在原地,恍若没事一般。
张四维则是紧抿嘴唇,瞅向了朱翊钧。
朱翊钧则在拿到刘瑊提供的罪证,也就是所谓戚继光回张居正的私信后,瞅了起来,且也沉默了半晌,只瞅了刘瑊一眼,又瞅了张居正一眼。
说实话,罪证肯定是确凿的罪证。
昔日的王大臣案,也的确是张居正的一个污点。
张居正为了斗倒高拱,掌控权力,也的确背着皇帝和冯保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事。
不然,刘瑊也不会在经筵时以破坏经筵的方式,来弹劾自己的恩师张居正。
但问题是,朱翊钧没打算要顺从这些人的意思,惩办张居正,进而亲手除掉这么一个为自己遮风挡雨的良师贤辅。
所以,刘瑊和他背后的人算是给皇帝朱翊钧出了一个难题,也算是把朱翊钧逼到了墙脚。
这些人算是逼着朱翊钧表态,表明自己到底是真要不顾一切地保张居正,还是愿意在这个时候彻底站在他和他背后的江南豪绅一边,而借此机会除掉张居正,直接把张居正的清理门户变成对整个张党的清算。
在刘瑊看来,在这种情况下,张居正除非真的要做反臣,否则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要真的跟皇帝掀桌子。
在皇帝掌握了确凿证据要拿他问罪时,还要强行逼着皇帝颠倒黑白。
刘瑊已经嘴角微微咧开,而露出得意之色。
最了解张居正的,可以说,往往就是他的自己人。
刘瑊作为以榜眼身份进入翰林院的清流官员,在进入翰林院时,就成了张居正的学生,而且是张居正最得意的学生之一,也就只是排在申时行、潘晟、沈鲤之后而已。
所以,刘瑊比谁都清楚张居正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张居正不是真正的奸臣,能背着皇帝害高拱,但绝不会真的在被皇帝勒令他致仕乃至赐死他时,就真的要抗命,乃至拉着戚继光、逼着太后强行废皇帝。
何况,刘瑊也知道张居正也做不到。
毕竟他清楚,张居正其实用人也多是以国事为重的君子,愿意跟着他的人,不全是真的愿意无条件听他的人。
很多张党重要成员,对张居正言听计从,也仅仅是因为张居正的执政理念与他们一样而已,仅仅都是因为大家都想富国强兵而已,而不是真的乐意,让张居正一直压制皇帝,乃至改朝换代。
朱翊钧现在的确为难,也被刘瑊那难以掩饰的小人嘴脸,搞得心头火起。
刘瑊瞥眼看出了皇帝的犹豫,但他只是以为皇帝懦弱而不敢真的在这时候突然与张居正撕破脸,也就为了给皇帝打气,便在这时决定继续拉高拱下水,便说道:
“陛下,高太傅昔日被张居正联合冯保、戚继光等构陷不说,据臣风闻,高太傅昔日并未说过十岁天子安能决事这话,不过是冯保在太后面前进的谗言,栽赃了太傅!”
“而太傅实际上的原话是:‘安有十岁天子能裁决政事乎’,而非‘十岁天子安能决事’,这两句话虽只差了几个字,但意思大为不同,前者不过是高太傅昔日疑冯保背着陛下决政事,而认为陛下当时年少,不能独自裁决政事才有此问,而后一句,被冯保刻意裁减几个字后,竟变成了太傅有疑陛下年少便不能为天子之意,这明显是栽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