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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若不信,可召太傅细问!”
朱翊钧听后点首:“召高拱!”
刘瑊等小人在被清理门户的张居正逼急时会拉高拱下水,是朱翊钧早就预料到的。
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和张居正决定要让张居正清理门户的事后,就去找高拱。
因为满朝有实力代替张居正,又和张居正有矛盾而愿意扳倒张居正的,只有高拱。
这一切都要从高拱当首辅兼管吏部时,搞了一项以储总督之选的改革开始说起。
按高拱的原话说,就是“储养本兵,当自兵部司属始,而同时当中外更番,边材自裕”,即增置兵部侍郎为总督,同时调任中央官员到边镇历练为兵备总督之选,进而再作为将来的本兵即兵部尚书之储养。
所以,隆庆万历初的许多督抚,其实都是高拱培养出来的。
高拱对他们也有培养荐举之恩。
且不提王崇古、吴百朋这些人,就是现任兵部尚书方逢时,就是因为高拱培养提拔才得以在大同巡抚任上参与俺答和贡。
所以,如果是高拱代替张居正,方逢时这样的人都是服气的,而不敢说什么。
只是说,高拱比张居正更狂更不易相处,所以,很多大臣还是更愿意跟着张居正做事。
但如果皇帝硬要让高拱代替张居正,他们也愿意接受。
刘瑊现在也不喜欢高拱。
但他也是被逼急了,不得不强行拉高拱下水。
而现在朱翊钧召见高拱,他自然是欢喜的,自以为反击要成。
没多久,高拱就来到了御前。
朱翊钧也就问着高拱:“太傅,刘爱卿刚才替你伸冤,言王大臣案实为先生与冯保构陷你而设计的一场阴谋,且说你没有说过安有十岁天子决事这话?你且回答朕,你说没说过这话?”
“陛下,臣说的是‘安有十岁天子能裁决政事乎’这话。”
“但陛下!这话的确也有孩视陛下之嫌疑!”
“所以,冯保即便刻意删减而栽赃臣,但臣当时还是有孩视陛下嫌疑,当日被罢职,也的确是臣咎由自取!”
高拱这时回道。
刘瑊听后诧异地看向了高拱:“太傅,您怎么能承认自己曾孩视天子呢?!”
第113章 下锦衣卫狱
高拱没有回答刘瑊的问题,反而还诘问刘瑊:“这事老夫已受到了惩罚,且承蒙慈恩宽厚又重老臣,而令老夫生带三公之官,而入值议阁,老夫已感激不尽,只能鞠躬尽瘁死,为君尽谋!只是,公怎么又提出这事来呢?”
高拱说着就追问刘瑊:“公是欲逼老夫非自缢谢罪不可吗?!”
刘瑊没想到高拱还责备自己多事。
“刘爱卿,你这信上怎么什么都没有?乃一纸空文!”
朱翊钧在见高拱这么问刘瑊时,就也问起刘瑊来。
刘瑊听后猛地抬头看向了朱翊钧:“陛下,这怎么会是一纸空文。”
“这就是一纸空文!”
朱翊钧说着就罪证重重地拍在了御案上。
“这……”
刘瑊瞠目结舌起来。
皇帝这么霸道蛮横,他也没法说什么。
“哼!”
朱翊钧接着就站起身来,质问刘瑊:“你破坏经筵不说,又平白诬告朕的先生与边镇大将,还恶意挑起太傅与先生的旧怨,是欺朕为昏君吗?!”
“先生以为,此事当如何处理?”
朱翊钧这时问起张居正来。
而一直沉默不语的张居正,在听到朱翊钧问刘瑊所献罪证为何是一纸空文时,就忍不住露出了欣悦之色。
他是愿意看见皇帝在间用霸道之术的。
这时,朱翊钧问他,他也就配合地站了出来。
但张居正正欲开口,刘瑊就突然冲过来,跪在张居正面前,抱住了张居正的脚,哭喊道:
“师相,是学生错了!”
“学生不该这样对您,求您开恩,饶过学生一命吧,学生保证再也不敢这样做了!”
“师相,学生承认,学生还是不如您啊!”
“真的,学生这次是彻底心服口服了!”
“真的再也不敢对您有二心了!呜呜!”
张居正则直接地把脚往刘瑊怀里抽出:“刘赞善,你这是说的是什么疯话,你是大明的臣子,又不是仆的家奴!”
刘瑊则死命抓住张居正的脚不放:“师相,您就网开一面吧!学生真的再也不敢了啊,呜呜!”
“锦衣卫!”
朱翊钧这时吩咐了一句。
两大汉将军便出列听旨。
朱翊钧便吩咐道:“把人拉开!经筵之上,如此行为,成何体统!”
“是!”
两大汉将军便将刘瑊强行拉离了出来,且摁在了原地。
得救的张居正这时才有机会禀道:“启奏陛下,讲官刘赞善当下锦衣卫狱,而后令三法司会审即可。”
“准奏!”
朱翊钧回了一句,就道:“先将刘瑊下锦衣卫狱!另外,高太傅昔日之失,今后不得有人再提,再有人提者,必严办!”
众臣忙称遵旨,且都松了一口气。
能出现在经筵上的文官基本上都是张居正的亲信,不希望张居正倒台的。
这些人也就都希望张居正清理可以不要真的把自己的基本盘拆了,连新政也不搞了,乃至经筵也不维持了。
有很在乎经筵的讲官,甚至还在这时,对刘瑊投去了厌恶的神色。
因为刘瑊破坏了经筵制度,开了经筵奏他事的先河,既容易会促使皇帝会因此厌恶经筵,也影响了其他讲官在皇帝面前展现自己的学问。
当然,也有和张居正貌合心不合的,只是这类人,此时也更加不好说什么。
所以,在场没有一个文官出来为了刘瑊说情,都坐视锦衣卫将他拖了下去。
刘瑊则在被锦衣卫拖下去时,还在做垂死挣扎,而突然朝高拱骂了起来:
“高拱!你怎么也贪生怕死起来,你昔日的气性去哪儿?!”
“还是说,你早已和张居正勾结在了一起。你这样对得起陛下吗?!”
“你这个无耻之辈,你算什么老臣,乃老奸巨猾之臣!”
刘瑊骂了高拱,见高拱一直无动于衷,也就干脆直接朝朱翊钧大喊道:
“陛下!张居正虽然权倾朝野,即便连高拱也怕他,您也没必要怕他呀,乃至要否认张居正之罪证的存在!”
“陛下,天下还没到他张居正可以改天换日的时候啊!”
“陛下,天下还是有不少人忠于您的,还请陛下不要畏他张居正,而铁腕一回呀!”
“陛下,昔日,您能一诏罢他高拱,今日亦能一诏罢他张居正啊!”
“陛下,您何必畏惧?而让自己落得一个懦弱之名啊!”
刘瑊对朱翊钧还不怎么了解。
也可以说,朱翊钧这么多年,从万历元年开始到现在的万历六年,于经筵和讲读时的良好表现,还是骗过了刘瑊这些文官。
让他现在都还觉得朱翊钧强行认定他提供的罪证是一纸空文,是因为畏惧张居正,不敢动张居正。
所以,刘瑊此时也就依旧在劝朱翊钧不要畏惧张居正。
朱翊钧没有理会刘瑊,只吩咐说:“继续经筵。”
不过,接下来的经筵,无论君臣,都有些心不在焉,心思都在刘瑊会不会供出更多人出来上面,以及这清理到底要何时才结束这件事上面。
满朝文武们其实大都只想岁月静好地继续做官,而不想清理门户,真的变成分崩离析,接着还变成大清洗。
哪怕是为政也最好是和气一些,对事不对人,不要再打倒谁。
所以,王国光在经筵结束后就对张居正道:“元辅,这件事能不能到刘瑊、秦耀、李材这些人为止?”
张四维听王国光这么说,就也朝张居正看了过来。
“你们以为仆不想结束吗,不过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而已。”
张居正回了这么一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