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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源县。刘虞夔已坐在了桃源县的正堂主位上,看着桃源知县张允策等官员说道:“张知县,你们的救急赈灾粮严重不足,救灾人丁也不足,这件事要是不解决,等到阁老来后,只怕只能请你们的人头去见陛下了。”“请部郎给下僚等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下僚们这就捐出全部家资补足救急赈灾所的亏空,立即去招人买船卖粮!”张允策忙拱手作揖地回道。刘虞夔道:“那就赶紧去!最多一个时辰,洪水就要进县城了,你们再不抓紧,想戴罪立功都来不及!”“是!”“我们这就去!只是这里危险,部郎不如先离开这里?”“你们何时办好,本官就何时走。”刘虞夔说道。张允策听刘虞夔这么说只得称是,也就不好再拖延,只得忙自掏腰包,买来了粮和船,招来了人,然后开始组织人驾船去黄泛区搜救百姓。因为刘虞夔等官僚们督促的很认真,整个决堤事件倒也没有造成大量百姓流离失所。虽然只有桃源和柳浦湾决了堤,但决堤的口子也被及时的堵住了,当地的百姓也及时得到了疏散与拯救,粮价也因为大量漕粮运来也没有出现波动。这让还在扬州城内等粮价大涨、田价大跌、皇帝落难消息的一些扬州富商倍感失望。“陛下直接去南都了?”“只桃源和柳浦湾决了堤,还被堵住了?”“大量漕船满载漕粮突然就出现在了桃源和柳浦湾?”这天,一扬州富商的园子内,富商卢明光就正失望地问起了来告知他消息的富商柳佐选。柳佐选摊手道:“正是呢!我白囤那么多粮了,也白买通那些官员里甲了。”“这下完了!白白得罪了陛下,结果什么都没捞到。”……南都。朱翊钧到达这里后,就通过快船来报知道了决堤的情况,也因此说道:“很好!召见诸公卿来见朕!”第695章 万历看南京,更思扬州朱翊钧说后就看向了塔外的南京城。原来,朱翊钧一到南京后,就来了大报恩寺的琉璃塔,以观昔日永乐朝所铸高塔。而此时,朱翊钧还登临了此塔,且在塔上看见了整个南京的市井繁荣。虽说,眼下已是万历二十三十月,冬藏之时,南都城也于这日下起了雪,整个天地混沌一片,不见鸟雀。但依旧人潮如流,车船如织。“这南都城一下雪,就变成了古韵十足的金陵城,素雅而秀气,到底与北都的雪不一样。”朱翊钧还在这时对皇后笑说了这么一句。“陛下说的是,不到这里,不登此塔,也难见溪云几万重、人间同白头的整个金陵底蕴。”皇后笑着说后,就瞅了朱翊钧一眼。朱翊钧也看了看她,然后,两人就依旧倚栏而望,未再言语。不多时,李成梁等就来了御前。而皇后也自觉地退了下去。朱翊钧则也在李成梁等来了后说道:“江北的决堤之患已解决,没有造成多大的破坏,但因为这件事,朕提前来了南都,没在扬州停留,以至于连准备整顿盐政的事都只能搁置,扬州盐商们明显是成功地阻止了朕进扬州城!”“诸卿且说说,这些盐商怎么处置?”“但他们只能阻止得了陛下一时,阻止不了陛下一世!”“两淮盐场的盐引一年比一年少,私盐也一年比一年泛滥,盐价也一年比一年高,即便朝廷不再需要用盐利来维持军需,照此下去,人人所食之盐迟早就要彻底沦落为豪右奸商大肆搜刮民财的工具,乃至以此要挟朝廷。”“所以,即便陛下没有去得了扬州城,也要改革盐政才好!”沈鲤这时先说了起来。李成梁跟着奏道:“陛下,盐同铁器、火药、粮食一样重要,这种物资,就算朝廷不用他来牟利,也不能让他被豪强控制!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朱翊钧点头,接着就临雪而言道:“朕听闻扬州盐商各个豪富,而盐商们不想朕去扬州,想必,也是担心朕看见了他们的富有,而大起整顿盐政之心。”“陛下圣明,这些奸商能垄断盐市,想必各个背后势力都不简单,只怕在朝中也有人为其靠山,在底下更不用说,不知多少灶户灶丁为其依附,势力可谓盘根错节。”“虽然,这次决堤之事还不能直接证明与他们有关,但按常理而言,不可能不跟他们有关系,只怕整个淮扬的大大小小官员,都是他们养着的,所以决堤这事,除了朝廷,也就他们才能做到。”“或许,决堤只是吓唬与威胁,他们可能也知道,通过决堤让陛下班底大损的希望很小,毕竟朝廷有锦衣卫,而且有随时待命传达消息的哨骑,但若能通过决堤阻止陛下去扬州,进而让陛下认识到,盐政除非是派他们自己人去改,否则与盐业有关的上上下下的人就都是铁板一块!而陛下若派别的人去改,或者亲自去改,只会有更严重的后果。”礼部尚书沈一贯也在这时陈述着自己的分析。“陛下!”“犯其难而图其远。”“盐商们再是铁板一块,也得改!不然,如枢相所言,将来会让盐成为他们控制朝廷、控制国家、控制民众、控制民族乃至控制陛下的利器!”沈鲤这时再次拱手说了一句。朱翊钧没有直接表态,而是问道:“王阁老到哪儿了?”“正在去扬州的路上。”这时,张敬修回道。朱翊钧道:“给他传旨,让他在扬州多留几天,巡一巡盐场。”“是!”黄勋这里回了一句。……扬州。王锡爵在收到朱翊钧的旨意后没多久,就刚好往扬州城而来。扬州多富家纨绔,故而王锡爵一到扬州城郊,就见得膏粱子弟无数,俱驾豪华马车穿城而过,不少膏梁更是穿着民间禁用之色的绸衣,奢华之极。饶是王锡爵这样的家底豪富之人,也望之称叹,道:“难怪他们不想陛下来扬州。”“虽说十里扬州,灯火不休,遍地锦绣,但也是天子之地,他们想不让陛下来,除非真能买通天下所有人。”跟着王锡爵一起进城的孙继皋这时说了一句。王锡爵笑道:“难说,纳粮开中改为纳银开中后,南北大商贾大多皆聚集于此,这么多年,谁也不清楚,他们到底培养了多少子弟在这里,他们背后又有多少人与之勾结,别看朝中许多进士籍贯是晋人、楚人,实际上都是扬州人,所以他们才这么张狂,给陛下下马威。”王锡爵说着就见对面比他的钦差仪仗还要威风的一支马队迎面而来,且其中有几人骑着枣红大马走到了他面前来:“尔等让开!小心待会儿直接没了命!”“放肆!”“看清楚这是什么仪仗了吗,要我们让路!”王锡爵的家奴王五忙喊了一声。嗖嗖!但这时,这些人突然持起弓箭来,朝王锡爵的护卫们射来。王锡爵的好些个护卫中箭。孙继皋更是惊愕地回头看了王锡爵一眼。王锡爵自己被这一幕吓得不轻,乃至还被一支飞进马车里的箭擦破脸皮,当场满脸流起血来。“老爷!”“阁老!”“护驾!”随行的人大惊。王锡爵自己也被吓住了,道:“让路!先让路!”于是,王锡爵的随行人员只得忙让开大路。这些骑枣红大马的人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接着就甩鞭朝城外疾驰而去,随后就有更大一批的马队赶了来。王锡爵这里则一边让医官给自己治疗箭伤,一边后怕不已地看着这些大批锦衣华服且骑着马出城的人,道:“这扬州城果然是龙潭虎穴之地!”王锡爵说着就对王五吩咐道:“王五,赶紧去打招呼,免得下次,直接他们直接拿炮轰你老爷我!”“是!”这边,扬州城外,十里长亭处。盐商叶寿宗也看着大批膏粱子弟策马经过后扬起的遮道飞尘,而盐商范善均笑道:“要是他们让阁老没了命,只怕扬州盐税也会跟江南茶税田税一样难减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