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幼蛇扭动着,冰冷冷的鳞片刮擦过江折春的手心,并不难受,反而舒服趁手,只是她不敢乱动,便安分坐着。
上岛?
那幼蛇语带疑惑道:此处不是山岭么?
江折春回道:是在岛上。
那幼蛇闻言喃喃道:如此说来,竟已过了很久了?
江折春也不懂她话中之意,也只敢老实回答:我来之时,此处已成海岛。
唔那幼蛇扭动着身体袒露出自己腹部在江折春的手上蹭着,轻笑道:罢了罢了,海岛也好,山岭也罢。总之你我二人相见便是缘分,我还没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呢?
那蛇儿问话时红色的眼睛带着顽皮和狡黠,那神色若是人脸,只怕谁都瞧得出,活脱脱就是一个稚儿。
只是江折春不敢瞧她,依旧恭顺回了:回前辈话,江折春。
那蛇儿听见她名字,只是笑起来:哎呀,别叫我前辈啦!都说了真难听,我叫云澄,你叫我小澄儿好不好?
她的声音奶声奶气的,说起话来倒似孩子撒娇。
这
江折春虽身处岛上多年,但自幼礼数教导,只觉得有些说不出口。
你是姐姐!叫我小澄儿又没有什么不可以。那幼蛇从江折春袖子里钻进去,又从她交领间探出,用头去蹭江折春的下巴。说出来你别不信,我今天才刚出生呢!
她这话匪夷所思,江折春自是愣了。
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在想,嘿!她会说话,只怕不是普通的蛇,又怎么会今日方才出生?姐姐,我可不骗你!
那幼蛇又用头去蹭江折春的下巴道:我的头叫你摸摸,嘻嘻,真痒,摸出来吗?我的头上有两个小鼓包不是?
江折春只觉得她说话可爱,手感舒服,便又下意识多摸了两把,却又觉得不妥,随后收回手来,只是轻轻点头。
你不好奇吗?你应当问我,我的头上为什么有两个小鼓包才是。
她说话娇娇气的,叫人忍不住心软。
江折春自然顺着她问道:那你的头上为什么有两个小鼓包?
那自称云澄的幼蛇又咯咯笑起来,随后立起身子,用头去点江折春的眉心。
江折春猝不及防叫她碰到,还未来得及喊出声,便觉得自己的灵魂被狠狠一拉,强行给扯到了一片混沌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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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折春再次能够视物之时,面前被摊开了极为精美的画卷。
画卷的开头是一条气势恢宏,只一眼便叫人心生敬畏的银白色巨龙,他立在左侧,周身霞光万丈,光芒四射,在他的脚下站立着许多身穿道袍的人,右侧则是一群状似妖邪的画像,双方剑拔弩张,似在对峙。
随后画面一转,就出现了一个身穿道袍持剑之人,趁周围无人,四下偷袭这条巨龙,那巨龙一时不察,竟被重伤。
那巨龙警觉,自是欲转身还击,只是伤口极大,它只来得及逃跑。
画卷继续徐徐展开着,此时它正跌跌撞撞地在空中飞舞着,在银白色闪耀的龙身之间,尽是一片淋漓鲜血,那龙强撑着飞翔不过一会儿,便从云间跌落,接着砰的一声,砸向了荒无人迹的魔界山野中,它慌乱之中变回人形,被染红的白袍表明它的伤很重,也不知能不能活下去。2`30)6゛9'2{3「9"6
江折春心中焦急巨龙,但她身子不能动弹分毫,只能等待那画卷继续自己展开,随后她瞧见,似有一个身穿红黑色衣物的女人靠了过去似乎在救治巨龙,那巨龙伤好复苏后便留在了女子身旁,二人互许终身,也过了一段和美的日子。
只是好景不长,巨龙之妻有孕临盆将近之日,那穿道袍的人竟又找到了巨龙,且卑鄙无耻地挟持了巨龙的妻子,巨龙为救妻子与那穿道袍之人搏斗,孰料巨龙之妻为救巨龙,以身为盾挡住了打算偷袭的道士,临死前产下的孩子却先天不足,奄奄一息。
巨龙一怒之下欲杀那修士为妻女复仇,不料那修士竟诬陷巨龙堕入魔门,联合道宗各大门派欲杀巨龙。
本来巨龙功法略胜一筹,孰料那修士格外无耻,再次偷袭,活生生将巨龙双目剜出!
巨龙为保住其女,殊死一搏,挣扎往海上飞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以身为岩,化作山岭,布下法阵,从而保全独女性命。
那画卷瞧到这里,便已结束,江折春浑身一抖,再睁开眼,发现自己还是在原来那纯白的空间,云澄却盘在江折春膝上,神色恹恹。
她见江折春醒来继续道:我娘亲死后,我的母亲便将自身仅剩的修为度给我,想要治好我先天不足的毛病,但是即便我神魂可以用灵气龙魂修补复原,但我身体因为早产,血气先天不足,须得有人愿意以血为祭,与我订下契约方才能使我脱壳而出,来到这世上,只是母亲怕我所遇之人资格不够,又为了保护我,这才设立重重关卡磨难,若非有大智慧大毅力者,都到不了这儿,见不到我。
随后她抬头去瞧江折春:而今日若非是你,我只怕还要在这灵壳中继续混混沌沌睡着,如此说来,我唤你一声姐姐,倒也不为过吧?
她的声音奶气稚嫩,听了直教人心中温软,江折春听她身世悲苦,也不禁悲从中来:原来你同我一样,生下来便没有父母亲属。
是,正是因为如此,为我提供血祭之人,此后一生与我一命同悬,生死寿数共享,再不可分割,母亲布下这么多考验,结果等到这座山岭化作海岛,竟也只有你一个人到了我这里来。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虽还是稚气,但语气却已经变得成熟老练了许多,随后她眼睛一转:这么久以来竟只有你一个人能到这儿来,有大机缘者便是说的姐姐你了。
江折春闻言只是苦笑:我现下这般,便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大机缘了。
于是江折春开始讲述她的身世,主要是从小到大一些重要的经历,还有她来到岛上之前的那次秘境之行,继而谈到她如何遇到那薛灜和恨水流赵家的人,她又如何得到那块玉佩,最后谈到她回到宗门,如何见到君莫笑与雷娇,如何同赵瑞儿夜谈,如何举行婚礼,如何被关进石室中,又谈到和赵瑞儿在囚室中的谈话,又如何被人毁去金丹,废去修为,最后又如何到达这岛上。此后,江折春便一无所知,只知道自己在这座岛上呆了约莫有十四年,随后她又提了在岛上做的关于君莫笑的梦,再然后便是遇到了云澄。
她这十四年来第一次把话说得这么多,像是要将委屈和苦痛都倾诉出去一样。
云澄听她说完,便闭上眼沉思了起来,过了约莫有半柱香,她才问道:我并不了解你周遭的那些人,也不知道她们的脾气秉性,但你梦里,你师父说的很对,世界上最恶的恶人要做坏事,也要图他心里痛快,有人要加害于你,那他会得到什么好处?
可我不过是一个小宗门的人,我只是一个修为普通的人,我唯一所能仰赖的不过是恩师的喜爱和我未婚夫的爱恋罢了,我有什么可以图谋的?
我可不赞同你的话。云澄的声音带着点倦意,就像你师父说的,世界上会有不计回报的爱,却怎么会有无缘无故的恨意?你再仔细想想,你当时是不是颇受你师父和宗门上下的喜爱?
你说得对。
而且你当时也要嫁给你喜欢,而且也喜欢着你的人吧?
是的。
那你想想,有谁并不喜欢你呢?再说详细些,若是你失宠了,谁会最高兴?
不,宗门里的大家都很友善,虽然也会有些摩擦龌龊,但不至于到了这种地步。不,不对,有一个人他讨厌我,可是可是不会的,他是我师兄,再怎么样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他是你提到的兰耽是吗?
是的。
那我们继续,如果你喜欢的人不能娶你,谁会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