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拿来我看看。
这时在一旁休息了一会,缓过神的雷娇终于出声,赵瑞儿闻言将信恭敬递去。
雷娇结果一瞧,用手在空中画了几下,随后冷笑一声道:我道是什么拙劣把戏,却是这个原因。
她抬起头来对面前三个小辈道:且拿纸笔过来,我变个戏法与你们瞧。
云澄贪看热闹,便极为熟稔地自顾自从云平怀里的芥子摸了纸笔出来,云平似乎也习惯了她的反应,只是任由她动手,甚至为了让云澄拿东西方便,非常自然地张开了双臂。
那雷娇得了纸笔后,并不多言,只是先用右手写字,边写边说:我原以为是多大的难题,你们瞧,这是我写的字,写的是不是与信上字体大不相同?
云澄点头道:你又不是告密之人,怎么会写的一样。
雷娇听她直白言语,觉得这姑娘率真,心下有些好感,接着又将那笔换到左手,又依着告密信上的内容写了几个字,然后搁下笔来道:你们瞧,像不像?
像!像极了!赵瑞儿伸头过去一看,惊呼出声,若不是知道雷娇根本做不出写告密信这种事,光凭这一手极为相像的字体,赵瑞儿都要怀疑雷娇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问你们,你们瞧见人写字,是右撇子多?还是左撇子多?
赵瑞儿道:那自然是右手写字得多。
雷娇点头道:世上所造的文房用品大多都是利于右手写的,只因人多是右手写字,所以,若是一个习惯了右手写字的人去用左手写字,又会如何呢?瑞儿,你且执笔写几句,用左手。
赵瑞儿应下,也执笔用左手写下几个字,方一写完,两相对照便惊讶道:这是怎么回事?
雷娇道:瞧,你也是写的很像不是?
赵瑞儿急忙丢了笔低声道:这不是我干的!
雷娇轻笑道:我自然知道不是你,我只是想说,写这封告密信的人就是兰耽,只是他为了不被人瞧出是他写的,换了左手去写。只是他没想到,我竟瞧得出来罢了。我少时贪玩,曾与君师兄写过一段时间左手字,自然知道右手写出来的字体人人不同,而习惯了右手写字的人用左手写字,写出来的字却是大同小异。
随后雷娇冷哼一声道:我原来只道这小子同折春不过小打小闹,终究越不过自小长大的同门之情,却没想到这件事却是这小子一手策划的。
她这话说得气极,连兰耽姓名都不愿喊,只管叫这小子。
而一旁的云平却开了口,语气嘲讽:江姑娘顾念同门之谊,至死不曾去怀疑这位与她素有嫌隙的师兄,却不想这个恶贼心眼小城府深,早早就筹划着去害人了。
云澄伸手轻轻握住云平藏在斗篷下的手,随后明知故问道:既然如此,便可肯定,这信是兰耽所写,送送却估摸着薛灜去做的,只是我想不明白,薛灜与江姑娘无冤无仇,却怎么会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呢?
云平却是冷笑道:主人还记着吗?方才赵姑娘在屋外所言,只怕那薛灜早早就看上了江姑娘的未婚夫,做出这种事来,也是不稀奇了!
云澄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为情害人,却也是有些人做得出来的事。
赵瑞儿一张俏脸冷地像是冰,眼中带着怒火,毫不怀疑若是薛灜兰耽在前,只怕她会立时拔剑同这二人拼命。
云平道:主人,我们说到此处,只怕还漏了关键人物,那兰耽是引子,薛灜是导火索,可这二人若是没有一个人帮忙,只怕这事是做不成的!
那话掷地有声,叫赵瑞儿猛一拍桌子,那桌子是用极为坚硬的石材打造,却被赵瑞儿用力一击拍出一条裂缝来。
这个少女的怒气似乎不可遏制一般,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赵归崇!
她素来是正义感极强的人,幼时受父亲宗门教导,要做正义之人,行正义之事,也一直将父亲当做伟大光明的偶像看待,虽和父亲偶有嫌隙,但终究敬那赵归崇是自己生身父亲,便是因着江折春这件事来多年未见,也不肯说自己的爹一句不好,可现在知道,好友之死、敬重的师叔离开宗门这两件事中,是她的父亲因着私利促成,还在这事中占了不少便宜好处时,终于爆发了。
只见她周身灵力控制不住地激荡起来,一双眼睛变得通红,双手成爪,竟直接在这石桌上留下爪痕。
便因为私欲,便因为所求,他竟然卑劣恶心到了这种地步!说什么正义之辈,自诩什么名门道宗!她的声音极为愤怒,极为愤慨,极为怨恨。
若是这宗门正道虚伪无比,倒不如做魔宗之中的真小人来得痛快!
随后那双手又是一拍,竟将那坚硬的石桌生生拍裂开来!
云平害怕那飞溅的石子伤到云澄与雷娇,急忙伸手做出屏障隔绝,而后急忙扣住赵瑞儿右肩,想叫她冷静下来,却见她左半边脸发青,右半边脸发红,身体经脉混乱乃至逆行,灵气激荡不受控制,当即心下大喊不好,知道赵瑞儿是走火入魔了。
阿澄!快带雷师叔出去!
慌乱之中云平也顾及不得其他,伸手想要控制住赵瑞儿,却被赵瑞儿反手一抓,衣袖破碎,露出极为坚实有力的小臂来,云平心中一惊,若不是松手极快,只怕要被赵瑞儿直接拽下一只手来。
云澄急忙应下,也顾不得雷娇眼中的疑惑惊讶和欣喜的探究,直接上手点住雷娇周身大穴,将人一托一扛便冲出石室,她的身形还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少女,但却轻轻松松将身材高挑的雷娇带走,修为力气可见一斑。
那云澄刚一踏出石室,便再也听不见内里声响,她并不担心云平对付不了赵瑞儿,于是将雷娇安置好后,便静静在一旁坐着,却听见一旁的雷娇突然说话了。
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云澄被她一问,先是一愣,随后漫不经心道:不是早就说了吗?是主仆。
不,不会有一个仆人胆敢这么亲热地称呼主人的名字,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雷娇不依不饶,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犹如火炬一般,直直注视着云澄,似乎想要在这个少女身上非要挖出些什么一样。
云澄心中暗道不好,却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只是扭过头去装作骄慢无礼道:关你什么事!你这个人这么啰里啰嗦!怎么话这么多!
她到底初出茅庐,虽说多少通晓世故人情,但在雷娇面前却是个稚童,这番表现叫她看了只道心中有鬼。
好,那我问你,你家仆从为什么要叫我雷师叔,方才一路走来,只喊我做长老,我可不曾记得门下有她这么个弟子。
云澄扭过头去玩自己的头发,只是不搭理,仿佛只要这样,便不会叫雷娇瞧出破绽来。
雷娇笑道:你躲也是没有用的,你不说难道我就不知道了吗?
云澄还是一动不动坐着,跟没听到似的。
雷娇道:小姑娘,我不知道你和仆从是什么底细,你的仆从年纪轻轻修为不低,这般长相气度修为身手,我虽避世二十年,但修真界中的新手人才多少有所耳闻,可你和你的仆从名讳我却没有听过,只怕这下不告诉我,却也休想再从我口中得到关于二十年前的任何事来!
你!
云澄被她一激,扭过头来去瞧雷娇,却强忍忍住不说多余的话,只是一双眼睛睁大了等着雷娇去看,黑暗昏黄的灯光间,那双漂亮的黑眸竟隐约透出些红来。
雷娇心下一奇,正欲再激一激面前这少女,却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阿澄,她心中既已起疑,你便不要再同她说话了。
云澄扭过头去,双颊鼓着气,像是只河豚,显得活泼可爱。
云平伸手隔着面纱捏了捏云澄的脸,跟哄孩子似的轻笑道:好了,你且帮我下去看着瑞儿,我有话同雷长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