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直到她退出去的时候,背后却有一股难以忽略的目光死死盯着她看。
直到门被关上,方被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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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薛灜动作声响,却是半点没有惊扰到睡梦之中的薛少尘,但汤哲浅眠,却也被有些纷扰的声响吵醒了。
这夫夫二人并不住一间屋子,更仔细来说,是不住在一个院子里。
汤哲身子不好,薛灜事务繁多,一个病重咳嗽扰人休息,另一个偶有庶务打扰安眠。
薛灜心疼他,便也有一日找了个借口搬出屋去住,此后多年都不曾再同住一屋。
但两个人院子相隔临近,不过一道月门便可自由往来,这边薛灜有了动静,只要声响大些,便也会吵到汤哲院子里来。
是出什么事了?
汤哲的声音有些倦倦的,可他脾气好,便是被吵醒了也不会生气,只是轻声去问左右。
相公醒了?可要用些茶汤?
汤哲摆了摆手,任下人拿了几个软枕垫在腰后,坐在床头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家主那边这么吵嚷,现下又是什么时辰?
下人自是一一仔细回了,但唯有究竟出了什么事,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罢了,你们不知道,问你们又有什么用,左右也睡不着,扶我起来,我去寻他。汤哲将帐子撩开,自去下了床,下人忙不迭给他披上衣衫。
可相公
汤哲听得他劝阻,并不理会,只是摇头,叫身旁一个小厮扶着,越出门去。
屋子外月光落在交错的细竹间,在地上印下凌乱的线条,汤哲站在月光下头,只觉得空气微凉,闻之舒畅,精神略微一振,便缓步往薛灜院子去走。
只是才越过了那月门,汤哲便远远瞧见前头火光明亮里,一身玄色衣衫的薛灜,头发只是略微梳了,不曾戴冠便出来了,可见是急匆匆出门去。
薛灜素来看重自己形象,如何会有这副模样,汤哲心下生疑,便加快脚步走上前去。
灯火憧憧里,薛灜的神色显得有些冰冷,却在听见汤哲的声音时微微软化下来,几步上前站在他身侧道:你夜半不睡,在这里待着是做什么?
汤哲只是觑了一眼他身后的几个心腹随扈道:那你这夜半急匆匆出去是为着什么?
薛灜原先还想瞒着不说,但想到明日问诊方采苒不在,自是要被问到,与其瞒着,不如交代,便与汤哲低声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了事情来龙去脉。
汤哲听罢,眉头紧锁,只是问道:方客卿可有什么损伤不曾?
薛灜晓得他心善,但还是不免心下不满,可他并不显露,只是回道:言娘子已叫了几个婢子陪着,但她现下模样,你便是要去看她,她也不会见的。
汤哲轻叹一声又问:那李二的事情,你要如何处置?
薛灜眉头紧促,似是为难,还没能拿定主意。
二人一时无言,都在思索。
而此时,距离天亮已经不远。
天晓鸡鸣。
第八十九章 :左右为难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自是不敢有半句作假。
天刚蒙蒙亮时,薛少尘的小院里有一间屋子便有了人活动的声音,薛灜心中有事,等不及传唤,便亲自带人来了薛少尘的院里。
薛行薛止两个站在那里,一个鼻青,一个眼肿,精神有些不振,但好歹神志清醒,问什么就答什么。
薛灜原先是不愿信的,可一见到薛行薛止两个,心中的不信也从六分降到了一分。
无它,这两个人伤的实在厉害,不像是能自己下手作假做出来的。
好,继续说。
小人劝人不住,自是想跟在后头,但二爷脾气暴躁,见我与哥哥要跟在后头,自是不愿,先前吃了二爷一顿打已是怕了,跟在后头叫二爷发现,自然又怕起来,好在二爷只是骂了一通,旁的不曾去说,我本来不愿再跟着,但哥哥说,醉了酒的人,行为处事都是糊涂的,若是旁的还好,现下看这位爷模样,若是不小心落了湖,岂不是不得了的大事?我说巡夜之人瞧见了不会不管不顾,可哥哥又说多放些心思在上头,总归不是错事。
说到这里,薛灜不由得眉头一皱,又去看薛行道:我方才就想问,二爷是谁叫的称呼?
薛行寡言,薛止胆小,但此刻二人都异口同声道:是李二公子叫人称呼的。
哦?薛灜冷笑一声,转动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漫不经心道,我可只有一个儿子,我父也只我一个独子,并无什么兄弟,却不知哪里来的二爷?
说罢觑一眼薛行薛止两个道:你们且接着说,二爷接下来还做了什么?
薛行薛止听到此处,心中也是明白薛灜之意,但他们只做不知,薛止则继续道:哥哥既然这么说了,我心中也是担忧,于是哥哥去知会了言娘子,我跟在二爷后头,但您晓得我是半吊子修为,又被二爷打了一顿,是故只敢稍远些距离跟在后面,只见得二爷起初是在园中闲逛,随后不知怎的,就出了少家主的院子往外头出去。
我与哥哥见着二爷如此,自然是跟着出去,一路上也不知怎么的,二爷只管往无人的地方去,避过了巡夜的人,似乎似乎早晓得哪里有人,哪里没人。,薛止说到这里,话语支吾。
话说一半,薛行薛止两个便见得薛灜眉头一皱,见这薛家主将心腹随扈叫了一个过来,附耳说了些事,待那随扈离开后,才抬抬下巴,示意薛止继续去说。
我们那时便觉得吃惊,但见得二爷如同逛自家后花园一般,竟径直去了
话讲到此处,薛灜便晓得后头是什么,只是冷哼一声:这剩下一句我帮你们答了,是去了方采苒的院子是么?
薛行薛止身子同时一震,然后垂下头道:却如家主所言。
薛灜却不搭话,只是看了这两个一眼,有些阴恻恻的:若是少家主醒了问起来,晓得怎么回答吗?
薛行薛止又是乖顺模样:明白。
薛灜一张脸冷冰冰不怒自威:别在净台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你们都是府中老人,有的事心里都是有数的。
说罢便站起身来,推门出去。
而恰在此时,先前出去的心腹随扈正好回来,轻声在薛灜旁回禀了。
薛灜一边听一边点头,随后那余光瞄了一眼站在屋中的两兄弟。
薛行薛止不知为何只觉得背后发凉。
好在那目光只停了一瞬,随即门一阖上。
那如毒蛇一般的眼光便瞬间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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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亮的时候,薛少尘起了床照例做每日早课。
但今日来侍奉的是生面孔,薛少尘不见薛行薛止,便下意识提了一嘴。
言娘子笑意盈盈,将这问题答了,回的是滴水不漏。
好在薛少尘心中有事,也不曾在意,只是做了早课,便急急忙忙往汤哲院子里去。
与往日不同,薛灜并不在,汤哲也不曾卧在床上。
薛少尘甫一进门就瞧见汤哲正仰面躺在一张躺椅上,正阖目休息,听得有脚步传来,便睁眼往薛少尘处去看。
爹爹,天还早,怎么只穿这么些就在这里?
汤哲的手有些发凉,被儿子拢在手里,面上不由带了几分笑道:我晓得你心疼我,但现下并不妨事,我今日起得早,左右躺在床上无事,就出来坐坐。
薛少尘见他这样,不免有些心疼责怪:您这样,若是叫爹爹与方客卿瞧见了,只怕又要说。
汤哲笑了笑道:我可不怕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