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将背后宝剑取下,横在膝上,抽出雪白锋刃,剑身上铭有德以卫身四个字,正是赵瑞儿那日在赵归崇议事厅里取来的宝剑。
德以卫身,不布牙角。云澄看着剑铭道,这是麒麟赋的句子。我就说这剑鞘看着眼熟,从天极宗下来,临别那日我也曾见过,这把剑不是赵姑娘的剑吗?
随后云澄又指着剑柄上那个铃铛道:你不是说你还给赵姑娘了吗?怎么会又在这里?
剑秋白摇摇头道:她又把这个铃铛送给我了,剑也送我了,我不知她是什么意思。
说罢,便将赵瑞儿离去那晚的事粗略说了。
原来那晚赵瑞儿借口说要去溪边取水,只将剑放在马车上,赵瑞儿料想她去取水,花不了多少时间,但不料等到天亮,却依旧不见人影。
剑秋白心中自然忧虑,但屠晋又被缚在马车中,无人看管不得。
加上左右赵瑞儿的剑还在马车上,于是她便打算将剑收好,却不曾想那剑下压着两指见方的纸条,上面只写了寥寥几字。
我走了,不必寻我,剑先放在你处保管,他日来取。
云澄扯着那纸,念出声来,反复看了几遍,云平也伸头过来看了,眉头微蹙,待到剑秋白将那纸又收好了,才转过头去看剑秋白。
她走之前可有什么不寻常的?
云平这不问还好,一问,剑秋白的脸色便唰的一下白了,只是扭过头去轻声道:不,没有,什么都没有。
就像一开始出现是那么突然,消失也是这么突然。
云澄道:莫不是回天极宗去了?
剑秋白摇摇头道:路上我也曾与她谈起过这件事,她说她不想回去了,我想,她应该不会回去的。
云平听得她说,然后沉默一会道:是了,她也曾和我说过,此间事了,便游天下。
可走了,为什么要把剑留下?云澄不解,防身的东西带在身上不好么?
剑秋白道:我也不知道,但她说他日来取,那我便等着吧,她是守诺重信的人,想必不会食言。
说罢,剑秋白将剑一合,收入鞘中,又放在背后缚好,又对云澄道:不过你来此之前,曾答应过乔谙姑娘的事,可做到了?
云澄听她这么一问,眼睛滴溜溜转起来,笑道:说起这个,我正想与你说呢,你说巧不巧,乔谙千辛万苦要寻的师姐,正好在薛家呆着呢!
剑秋白当即笑道:那真是天大的巧合,唉,说起来,也不知道乔姑娘现下好不好?不过她帮了苏家这么大一个忙,人苏家应当也不会亏待她。
说到这里,云澄眉头却是一皱道:乔姑娘好不好我不清楚,但是乔姑娘的师姐好不好,我倒是一清二楚。
剑秋白听到这里,面色也沉重起来:这又从何说起?
云澄道:这事也是近些日子的事,虽说薛家下了禁令,不许谈论,但多少叫我听了一耳朵来,你晓得的,南剑北刀,南剑是谁,北刀又是谁?
剑秋白道:这个自是知道,方才你说的倚风刀苏家便是北刀,太清剑李家就是南剑。
云澄又问:那你知不知道南剑的李二?
剑秋白对于刀门并无太多了解,至多只晓得几个青年才俊,可若是同她说起用剑的门派与弟子,却是没有她不知道的,即便她痴于练剑修行,但也多少知道一些事情。
太清剑李家二公子李长胜?剑秋白只觉得糊涂,他不是在大赤城么?这个人出了名的无能纨绔,又怎么和你说的乔谙姑娘师姐有什么干系?
云平在一旁听着,轻声道:剑大姑娘,此人现下正在薛家,而乔谙的师姐方采苒也在薛家,你说呢?
她这话并未挑明,但剑秋白联想到李长胜的名声与云澄方才的话,多少也能猜到此人若是同一个姑娘家扯上干系,会做出什么事来。
于是剑秋白脸上挂上嫌恶的表情道:他对方姑娘欲图不轨不是?
云澄并不说话,但她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若是以往,剑秋白只怕早将桌子一拍,站起身来,但现下她却只是坐在那里,沉思不语:此事是真是假?
云澄看她一眼,觉得不过短短数日不见,她竟有如此变化,不由得吃了一惊,但面上不显,轻声道:应当是真的,那方姑娘自从出了这事情之后,男子不得近身,若是叫男子靠近了,便立刻惊恐畏惧起来,我去送信时,是薛少家主带的路,临到门前了,退了出来。
剑秋白叹了一口气:这事是在薛家发生的么?
待得到肯定答复之后,剑秋白又道:薛家到了现下都没有什么处置的法子吗?
只怕便是李家的弃子也没有能叫薛家随意处置的道理在。恰在此时,云平开口,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不知该如何处置才是。
剑秋白听罢,面上神色却有些古怪,似笑非笑看了一眼云平与云澄道:怎么这事也能叫你们困扰?如果是我,左右将人赶出去就是,既不能得罪,又不能处置,索性眼不见为净。
听得剑秋白这样去说,云澄云平面露古怪之色,云澄思忖一会道:这竟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云平摇头叹气道:我觉得不妥,叫他就这样走了,也没个什么处置,岂不是
谁说没个处置?云澄看了看剑秋白,两个女孩相视一笑,似乎又想到什么,云澄唇角边挂起一抹人畜无害的笑来,看上去单纯极了,既出了薛家的门,再出什么事情,就和薛家没什么干系了吧?
云平眉头一蹙:你是说
剑秋白眉头一挑,将剑抱紧,似笑非笑叹了口气道:云澄姑娘,你方才说什么,我可都没听见。
云澄大笑一声道:你可别掺和进来,这事旁的不说,便是看在乔谙姑娘面上,我也要狠狠给她师姐出一口恶气才是!
说罢道了声告辞,便头也不回背手出门去了。
倒弄得云平无可奈何,连连摇头,也急忙跟在她后头出了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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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澄有了鬼主意之后的第二日,薛少尘刚进了薛灜屋中,便听见薛灜的声音带着恼怒在同心腹随扈说话。
她说她要走?
是,据说是师门有事,需要赶回去。
我看师门有事是假,心中埋怨薛家对李长胜不闻不问才是真。薛灜坐在桌案前,脊背挺得笔直,眼中含着怒气,到底是外头来的人,不知道这些个中难事,也不知道规矩体统。
他这话越说越过分,好在余光瞥见薛少尘进来,住了嘴,叫那心腹退下,对薛少尘道:你怎么来了?你未婚妻呢?怎么不去陪她?
薛少尘摇了摇头道:她不要我陪,而且我现下有事来找父亲。
薛灜眯了眯眼,冷哼一声:别又是什么不正经的事情,说吧,说完就快些给我滚出去。
薛少尘道:是关于李长胜的事。
薛灜看了自己儿子一眼道:怎么?你自己招惹来的祸事,你是打算自己解决了吗?
薛少尘来不及回答,就见得薛灜冷哼一声:好,你既然提了,我就问问你,如果是你你打算如何处置?薛家与李家的大赤城有生意往来,李家现下又是有名望势力的世家,现下出了这档子事,你既不能高高抬起,又不能轻轻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