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平醉瘫在那里,好似听不清单兰说话,大大的啊了一声,不论单兰说什么,问什么,都假做听不清。
单兰原先还耐着性子,可这样一来二去,只觉得焦躁,心头火起,他想那本《丹正》想得快要发狂,现下就在他面前触手可及,又如何能忍耐住,于是要再度伸手去抓云平,这下打算强逼她拿。
只是他手指还不曾碰到云平,门却猛地被人一脚踹开了。
单兰好事被搅,心中自是不快,面色沉凝大喊道:是谁!
你院子出了事了!你怎么还有心思喝酒!门口一行人拦来者不住,悻悻站在两边,不敢多言,而踹门而入的那人身长玉立,背上剑匣不曾离身,声音浑厚,恍若雷霆震震。
此人不是隐耀君,又还能有谁?
而随着隐耀君声音落下出现的还有一人,那人光溜溜的脑袋在大冬夜里冒着腾腾热气,叫灯光一照就反出光来,一张紫檀脸上满是慌张神色,一副奴颜婢膝的模样,来者正是孟秋。
只听他越过隐耀君急忙低喊道:爷!您院子!
原来单兰院中出事,孟秋急匆匆来报,却不想半路正好撞上隐耀君也过来找单兰,隐耀君见他匆忙如此便张口询问。孟秋本就是谄媚小人,欺善怕恶,欺软怕硬,见得隐耀君逼问,如何敢瞒?而隐耀君听得他简单说完,便先孟秋半步行来,左右欲拦,可如何招架得住这尊煞神?却叫隐耀君衣摆一撩踹门进去了。
什么事?单兰此时已然面色不虞,但隐耀君身份辈分压在他上头,他平素又是一副极为尊长的模样态度。是故单兰只能强耐住心中不快,待得孟秋快步上前,一主一仆才背过身去说话。
孟秋满头是汗,可丝毫不敢隐瞒,但顾念屋中有外人在场,也只敢轻声回答:爷,丹房进贼了!
单兰只听这几个字,当即背后就出了冷汗,竟不再多问一句,当即甩袖出门低声骂道:若是出了事,仔细你们的皮!
临行之前还颇为遗憾地看了一眼醉倒在桌上的云平,便一咬牙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孟秋叫他一声喝骂,心惊胆战,可又不敢多言,连忙垂首恭敬跟着出去,只是满脸颓色,颇为滑稽。
而单兰与孟秋甫一出门不过数息,从门外拐进来一个年轻姑娘来,此人一身仆婢打扮,容貌平平,正是此番伪装过后与云平一道进了明云阁的枫桥。
她此番改容易貌,又服药短暂改了声音,隐耀君倒是没察觉出她的真实身份,只是看了一眼趴倒在桌上的云平道:你家主子也真是胆大,竟当真敢喝那厮的酒。
枫桥只做不闻,先是躬身对着隐耀君拜了一拜,紧接着就轻手轻脚去给云平裹了裘衣,扶她起来,想将人带出门去。
隐耀君并不动作,只是冷眼站一旁看着,待到枫桥将人扶起,才走了没几步,隐耀君忽的开口轻声道:你来找我是你的主意?还是
原来隐耀君今夜在院中练剑,练到一半时,云平身边的婢子竟忽的闯了进来说有要事相求。
隐耀君本不愿理会,但一听此事与云平有关系,不管是想给单兰找晦气,还是因为云平现下捏着他想知道的事,隐耀君简单听完后,当即就走了这一遭,却不想刚好碰上孟秋,才有了方才这事。
枫桥与云平两人背对隐耀君道:这难道很重要么?
隐耀君立时转过身道:如何不重要?若是你的主意,那就是你家主子养了个机敏忠心的奴仆,可若是
枫桥长叹一声,侧头看了隐耀君一眼道:君可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此话一出,那今夜之事隐耀君如何不心中有数?
他看了一眼云平轻声道:我倒是头一回见到布局之人,自己也下场做棋子的。我虽花了大价钱,许诺了不得了的东西,可不知道你家主人如此一诺千金,竟不惜
他又长叹一口气,思及方才单兰临走前看向云平的那一眼,那一眼毫不遮掩,满带杀意,虽然只有一瞬,可还是不免叫隐耀君心惊。
枫桥道:主人家的事,我向来是做不了主的。
隐耀君道:宝刀需配鞘,否则锋芒太露,易损易折。
随后不再多言,任由枫桥搀扶着云平离去了。
而就在此时,单兰正疾步往自己院中去赶,道上并未有太多人,孟秋低垂着头不敢多话,单兰问了什么便答什么,比一只狗还要乖巧。
怎么回事?
爷,起先是您丹房里面的炉子不知怎么的炸了,本来也是常有的事,守卫照例过去看,但屋子里有什么东西叫唤的声响,接着屋中就亮起火光,守卫们就瞧见有影子被火光映着投在窗上
现在怎么样?抠/q_u=n二,3#039聆六9二+39六
现下
只是孟秋语带支吾,似在斟酌用词,可还未来得及回答,说话间两人已至单兰院落。
院子周遭道路上漆黑一片,院落里却是灯火通明,单兰是一阁之主,所住宅院自然是气派非常,院中除去房屋居所,自然还种植着许多珍贵花草,可现下正值冬日,干燥异常,大雪已停,阴云蔽空,偶得月辉,可那些花草却好似厨房灶中的柴火一般燃烧旺盛,发出噼啪声响,院中不断有人来回行走泼水灭火,虽暂时未波及房屋,可那火苗借风便长,如何抑制得住?
单兰一踏进那院中便明白孟秋话语之中未尽之意。
院落正中已躺倒了十余人,无不是哀痛呻/吟,毫无反抗之力,那些人俱是一招落败,有些甚至不曾在对手手中走过半招便立时被击倒。
周围另有几十个人围成一个大圈,而大圈的正中则是一个穿夜行衣的身影,煌煌灯火之下,那人立在院中,身子如松如柏,站立笔直,虽看不清容貌,可气度凛然不凡,一双眼睛竟比火光还要亮,炯炯有神,加之方才出手迅疾,修为高深,功夫稀奇古怪,旁人无一人可以近得此人一步之距不说,这样一番车轮战下来,此人不但疲态未显,反倒叫众人士气落败,不敢再进。
众人一见得单兰出现,当即有了主心骨,齐刷刷看向他去。
单兰沿着人群中人分开的道路缓缓走到最前,站在那里,隔着七八步与来人对视一眼,面上挂上了一副阴沉的笑意:阁下是谁?鬼鬼祟祟来我这里,是为什么?
那人并不说话,只是缓缓转过身来,静静看着单兰,单兰借着院中的火光去看,却见冬日衣衫厚重,又分不清男女,可此人怀中鼓鼓囊囊的,好似揣了什么东西在里面,又似是活物,轻轻颤抖拱动。
单兰瞧那人一眼,见那人不说话,于是又问:你不说,是想等到时候逼问你再说是么?
单兰每说一句话,那人怀中便颤抖一下,不由叫单兰更加好奇,却见那人伸手轻轻拍了拍怀中活物,随后那张被挡在蒙面巾下面的脸似是笑了一笑,旋即眼神一冷,便迅疾出手,直往单兰面部袭去!
单兰全身紧绷,早就防备此人出手,只听他冷笑一声,侧身避过,便立时双手成爪直往来人怀中抓去。
那人眉眼一弯,单兰不知为何从此人眼中看出了一丝嘲讽之意,只见得此人双手回撤往下,左手并指一戳,便牢牢点中单兰掌心,这指力既刚且猛,单兰吃了此人一指,当即觉得掌心火辣辣痛,下意识后撤一步,两人方一拉近的距离,便立时又被隔开了去。
单兰急忙抬手去看,只见掌心已红了一大块,若非反应及时,以此人指力,只怕当场就能戳穿单兰掌心,留下一个血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