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语之中讥讽愤怒不已,言之凿凿,反将帽子扣回到孟秋一众人身上,却叫孟秋心下一震。
可一旁季冬却道:姑娘这话说得不对!我们是有人亲眼瞧见那贼凶进了此处的,不然我们何必冒着被阁主责备降罚的风险来此找不痛快?姑娘这样不肯答应,百般阻拦,莫非这里头当真藏了什么贼人不成?
枫桥听季冬挑唆,骂了一声:真是好大一顶帽子,这样欺负人!
隐耀君听得眉头皱起:十二,你这话无凭无据,凭空说出来污人清白,单兰就是这么教你们的吗?
孟秋圆滑些,急忙道:十二,你这话说的委实过分了些!还不快给姑娘道歉?
那季冬心中不服,可一瞧见孟秋的眼色,便极不情愿拱手说了声抱歉。
枫桥却侧身不受道:哼!你们明云阁的威风这样大,我是受不起的!
孟秋也不恼,只是连连赔笑,什么手底下的人不懂事,冲撞了姑娘,又是什么职责所在云云,可说完这些他随即话锋一转道:但姑娘,我们的人围追堵截,也是真切瞧见那贼人进了这院中的
说罢,孟秋随手指了一人道:不信姑娘问他便是!
他这样扯出人证来,又是在人家的地盘,隐耀君虽晓得这话半真半假,但枫桥如何阻拦得住?孟秋见这女婢一张脸满是怒气又不好发出,心中得意道:姑娘还是
枫桥啐了一口,伸手指着孟秋骂道:好呀!你要想进去!那就踩着我过去!我方才都说了,我家主人正在洗澡沐浴,你们现下这样闯进去,是把我家主人当成什么了!
孟秋眼睛一转:姑娘是嫌我们这些大男人是吗?
枫桥不愿虚与委蛇,骂了一声:你也晓得!
孟秋笑了起来,掩住眼中狡诈的光:这个自然简单,我们卫队之中亦有女子,为的就是偶有行事遭遇女眷,我们一众大老爷们也是有不便之处,既然姑娘是顾虑这个,那自是有法子解决的。说罢他一抬手,人群分拨开,走出二十来个女子侍卫。
枫桥叫他一堵,再要说话已是不及,恰在此时,隐耀君眉头一皱:孟秋,你就这样不将老子放在眼里吗?青筠的客人就是老子的客人,好!你要抓贼,老子由你,可你现下说闯就闯,这么点大的屋子,竟要花二十多个人去搜么?
孟秋叫他一刺,晓得此番不过隐耀君这关是不行的了,可又不敢明面冲撞:既是如此,那隐耀君您说几个去搜合适?
枫桥在一旁听着,龇牙咧嘴道:几个去搜都不合适!她眸光闪烁,满含怒气:你的人我不放心!
孟秋微笑道:那姑娘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样百般阻拦,便是无事我都要觉得有事了。
你!枫桥眉头紧皱,心中怒火喷薄。
隐耀君见这两人针锋相对,如此僵持,晓得现下孟秋是铁了心要去搜那云平的屋子,找一个莫须有的贼子,但找人只怕是假,要从中做些手脚是真。而若是当真叫孟秋去搜,又担心得罪了云平,那之后要做的事怕不会生出变故。于是他心下一转,想出个法子,沉声道:既然月微姑娘信不过他的人,那我倒是有个折中的法子。
孟秋听隐耀君这样说,心觉不妙,可他不敢阻拦,只敢做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只听隐耀君道:此处离青筠院子不远,我们只需派人将他的侍婢小阿碧叫来,原因么一来小阿碧是家生子,自小跟在青筠身边长大,谁都知道她不是孟秋的人,二来到时候进去看查的时候叫月微姑娘跟在一旁,以安月微姑娘的心,这三来小阿碧有修为功夫傍身,若真有贼子藏匿,也不至于没有反抗之力,如此三者,诸位觉得如何?
枫桥抬眼去看隐耀君,只见隐耀君以极快的速度眨了一下眼,顿时意会,可依旧做出不情愿的样子思忖了一番道:这
恰在这时,忽的听到一声隐含醉意的低哑女声道:我觉得不错,看样子,明云阁此番不来我屋中抓出一两个贼来,是不肯罢休了是吗?
这一招传音的功夫用的极妙,间隔有些距离,可依旧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落在屋外众人耳中,且每个人不论远近,听到的声音大小都是相同,没有一个听不清楚的,需知这一招传音功夫虽然看似简单,但对灵力的把控都需绝佳,尤其是要控制到院中每个人都要听清,那更是了不得的本事,这一手状似无意露出,可实际上却叫众人不由一震,心中对于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客人都莫名生出些惧意。
而孟秋更是心惊,原先他以为这人只是空有一身财富,却不曾想修为功夫也不一般,原先小觑的心思都收敛不少,反而担忧若是明日这事闹到单不秋那里,又会有什么结果,可现下这个节骨眼,单兰的命令在后,如何能退?又加上先前的强势,如今退却更是打脸,哪怕明日要被单不秋吊起来打也是顾不上了。
隐耀君听得如此,便对自己的小厮吩咐下去道:现下夜深,青筠应当已经睡下,你们不要吵嚷到他,只对小阿碧说我找她,唤她过来。
那小厮自是领命,不过一会便将小阿碧带了回来。
那小阿碧听了原委,乜斜了孟秋一眼,冷哼一声道:你倒是好大的排场,你最好乞求能找出些个贼凶,若不然就变出个大活人来,再不济去求求屋子里那位贵客,明日给你说说情,不然的话,只怕你两只眼睛都要吃小爷的拳头了。说完这女婢便带着看好戏的笑,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同枫桥进了屋子,倒叫身后的孟秋心下直打哆嗦,不免后怕。
却说那屋中奢华非常,但摆设陈列简单,除了几个衣柜,几乎藏不住什么人,床幔也被拉开,转过屏风去看后就一览无余,屋中灯火通明,便是横梁上有无君子都瞧得真切清楚。
那小阿碧将屋子转了一遍,确实不曾发现什么,于是对枫桥道:我瞧你这屋子干净清白得很,这屋子你们来时还是我派人打扫的,摆设陈列我比你们都要清楚,如何能藏得住人?
枫桥只是委屈:确然如此,可外头那些人嘴巴不干净不说,还一口咬定那贼凶藏在这里
小阿碧见她一个小姑娘这样难过,便安慰道:这个孟秋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明日我便向小爷将事情经过说了,但看他能威风到几时!
两人说过一会子话,接着转到那卧房通往浴间的小门前,小阿碧对枫桥道:你家主人既在其中,不知可否打扰?欺)衣伶五__芭芭*五][9/伶]
枫桥道:带我先去问过我家主人。
于是枫桥与小阿碧结伴行到浴间门前轻扣门扉道:主人,不知
那门里传来一声略带醉意的女声:是枫桥么?进来罢。
既得了云平首肯,小阿碧便大着胆子推门进去了,枫桥跟在其后,只是进去才一看,心里忽的生出一种微妙的感觉来。
原来这浴间枫桥先前来时灯火尚且通明,但现下屋中灯盏熄了大半,屋子中散发着一股奇异的芳香,而池中热气氤氲,又加上那层叠垂下的幔帐,浴间之中现下灯火昏暗,暧昧不清,池边只留了一盏灯,灯旁正有一姝丽女子大半身浸在池中,倚在池角,只袒露出半个胸脯,左手支头,右手则浸在水中轻轻拨弄,水面幽暗,瞧不清下头,但能分辨出水中除了此人,并无他物。
而此人相貌俊美,双目微阖,一头湿发撩至脑后,露出光滑的额头,她的左眉上有一条淡淡的疤,鼻梁直挺,齐匀高整,唇若施脂,轻轻抿着,似有些不耐,脸有些发红,似是因为这热水热气的缘故。
而在听到两人进来的脚步声后,她才缓缓将双眼睁开,目光袭来,只觉得锐利深邃,可其中隐含醉意,细细一看只觉得迷濛不清,应有困意。
这浴间虽大,可只有一扇石屏,一张卧榻并几个茶几,粗粗看去并无旁物,加之虽屋中热气蒸腾,可帷幔之间薄纱透软,如何能隐藏身形,小阿碧余光扫视一眼屋上横梁,也并未发觉有任何人在,于是略一欠身道:姑娘在此间,住得安心否?
云平本将眼睛阖上,听得小阿碧问话,只是轻轻一笑,斜横一眼两人,因着醉意显出几丝妩媚来,脱去了平日里的端庄与稳重,竟无端叫人觉得风流。
只听她哑声道:住这一事上自是妙极,只是偶有嘈杂声响,扰人清静。
她语中隐带厌恶与倦乏之意,小阿碧能在单不秋手下多年,多少也是个闻弦歌而知雅意的人,于是回道:既然如此,我回去后必定处置妥当,绝不会搅扰了客人的雅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