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她瞧见云澄脸上那抹揶揄狡黠的笑,一下子撇过头去,唇抿紧了,良久才道:我将你从岛上带出来,怎么能不顾及你的安危
云澄冷笑一声:你这样子说,是要对我负责么?
她这话一出,云平的脸色就更糟糕了些,只是尴尬地扯动衣物,觉得面皮都烧了起来,但她还是大着胆子说:我是你姐姐,自是要对你负责的
云澄眉头一挑,轻啧一声:姐姐?姐姐会同妹妹翻云覆雨共赴巫山么?
白龙本就是张扬蛮横的性子,只是平素在云平面前伪装极好,只求博得她的好感,可现下这样尴尬的关系,又加之云平避而不谈的暧昧态度,反倒叫这白龙一点伪装也不肯了,只将自己最原本的性子都暴露出来,冷言冷语,咄咄逼人。
云平听得她这样说,只觉得自己卑劣可耻,像是想到什么,一张脸一下子唰白,只是扭过头不说话了。
云澄恼她这样的态度,也不肯服软,只是道:既做了那事,又怎么算得姐姐?既算不得姐姐,又为何对我关心如此,忧心思虑?不过是场露水姻缘,太阳一升,就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岂不是合了你的心意?既是如此,那我是生是死,或残或缺都不干你的事。
云平心里也恼云澄这样不爱重自己,可过错在己,是她江折春自己没有守好那一步,是她自己犯下大错,现下又有什么道理去要求她?可她心中实在担心,一双眼睛都红了,强忍着不叫自己落下泪道:你若真的出事,我
需知云平是极为坚强的性子,多年来受尽世事磨砺,少有能动摇她一颗铁石心的事了,但现下遇上这个冤家,先是犯下大错在先,夜夜辗转不安;后有本心难守,梦魇缠身。这样左右为难,这样百般苦痛,想到梦里诸般种种可能成真,云澄真因她的缘故而受伤或死,整个人心灰意败起来,这样温暖的室内竟觉得不寒而栗。
云平偏头说话,云澄并不能瞧见她的神色,可听得云平言语戚戚,隐有哭腔,心下不由又后悔起来,但她现下发起性子来,是决计不肯服软的,可一见云平这样,心里面的愤怒和苦痛竟又转做了懊悔和担忧,只是她心中还有气,绝不会上前宽慰,只是硬声硬气道:我在你眼中就这样无用不争气么?那你可等着瞧好了!
她说话间云平的头一下子扭了回来,那双发红的眼睛在云澄面上转了转,瞧见云澄神色并无勉强,便知道她不是随口说话诓骗自己,但还是低下头,压住眼角泪意道:你做了什么?
云澄一瞧见云平眼睛红红,心中咯噔一下,只觉得无所适从,但另一方面,心中竟又生出些微隐秘的愉悦来,心道:她居然真会因为我而落泪么?一时之间这两种感觉来回拉扯,反叫白龙心里觉得复杂极了,索性将头一扭不去看云平,别扭半天,只是瓮声瓮气道:你且看着就是。
云平还想再问,但又怕云澄生气,只是又低眉顺目凑过去重新给白龙裹伤,轻声道:你腰上的伤这样裹不行的
云澄睨她一眼,不再动手阻止,一时之间气氛和谐。
但恰在此时,却听卧室之外的枫桥道:你要闯要搜,我都由得你,但你真的要搜要闯,需得好好掂量,这屋子是你们这群男人能进的吗?你进了之后,就不怕事后有人怪罪下来吗?
这话一出,站在走廊上的众人不由心中咯噔一下,面面相觑。而领头的孟秋则眼睛一转,心下不免有些思量,需知这位云姑娘是小阁主单不秋请来的客人,虽说此番是奉了单兰追击凶徒的名义闯进来的,虽然孟秋晓得单兰的心思想法,但这个女婢将单不秋抬了出来,不得不说也是个聪明的做法。要知道单不秋性子放纵任性,便是他老爹单兰的话他也不放眼里,时常冲动莽撞犯下事情,更别提他背后还站了个隐耀君。
思及此处,孟秋只觉得自己才好不久的眼眶淤伤又隐隐作痛起来。
若是现下真的大了胆子去搜,搜没搜到阁主想要的东西还是其次,若当真被这云平把事情捅到单不秋那里,只怕阁主护着他与否都是问题。
枫桥见他神色犹疑,似有所思,晓得这番话已叫孟秋心下松动,正待乘胜追击之时,那孟秋旁的另一个汉子却开口说话了:姑娘,我等也是奉命行事,需知方才有一人擅闯我阁中,焚屋损财倒是其次,可此人下手阴狠毒辣,已将我阁中众多看守护卫击至重伤。现下阁中处处警戒搜查,我等也是担心云姑娘安危。毕竟冲撞贵客事小,若是无事,大不了我等事后负荆请罪,听凭云姑娘处置。可若是那贼人当真藏匿于此,伤害了贵客,我等领的守卫之责,实在是难辞其咎
他说话到此,言下未尽之意已是十分明显,枫桥睨他一眼,冷笑道:看来你们此番是真要闯进去了?她说话虽是疑问,可却是陈述的语气,料想得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定是要进去了。
那汉子正是季冬,他将手一拱,便显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道:为了云姑娘安危,还请姑娘原谅!
枫桥立眉嗔目,又冷笑一声:那你们是要一寸一寸都仔细搜查下去么?
季冬与孟秋对视一眼,朗声道:为抓贼凶,势必如此,还请姑娘宽恕则个。
宽恕则个!好一个宽恕则个!枫桥将掌一击,满面怒气,这就是你们明云阁的待客之道么!既然要搜,那我家主人现下醉酒微醒,正在浴间沐浴,你们一群人也要闯进浴间去查探吗?
季冬和孟秋叫枫桥喝问住,不由得面有犹豫,此番他们闯入本就是借着今夜有贼入府的名头来搜一搜云平,想要从她的一些物件之中找出一些线索,能闯到云平的院中房前已是勉强,但要闯进浴间,那确实有些过分了,于是这两个人躬身不语了。
枫桥见这两人退却,晓得此时当要乘胜追击,于是厉声道:哼,今夜之事不管你们是做了还是没做,我都不会善罢甘休!便是我家主人心善,顾念着单阁主与小阁主之间的情分饶过你们去,可我
枫桥话未说完,就忽的听见门口传来一道冷肃男声,震若雷霆,叫众人心神为之一震,齐齐往走廊尽头瞧去:什么饶不饶,你们站在这里是要对我的客人做什么?
那孟秋一听到来者声音,一张紫檀脸吓得唰白,可他是带头之人,眼瞧着这声音主人行到面前,连忙拱手行礼道:问隐耀君安。
隐耀君身后背着他的剑匣,身材巍峨高大,身后的小厮身量不如他,故而在昏黄灯光之下更显得隐耀君神威莫测,现下夜色已深,寒冬腊月的,他却漏夜前来,伞都不曾打,衣衫发上的白雪如星子点缀,落了他一身。
他怎么来这里了?孟秋心里这样想,却不敢说一个别的字,只是将头低得更下了。
隐耀君早瞧他不顺眼,只是冷笑一声骂道:我安?我可不安!我听闻有贼人深更半夜闯了单兰的院子,可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没将贼人抓到不说,现下还深更半夜聚众纠集闯青筠客人的卧房,我倒想听听你们是有什么原因理由。
孟秋叫他一声喝骂,心里先是一抖,随即心道:我这趟来得这样迅速,他是怎么知道的?
但还不待孟秋想个明白,就听见隐耀君又骂道:怎么!说不出来么!
孟秋不敢托大,只是由着他骂。
只听隐耀君道:我本来就晓得你们这群草包做事不牢靠,心中担忧,便先去青筠院子里看,可不曾想守卫没有几个,竟都跑到这里来扰人清静了!
孟秋听他这样喝骂,心中便明白了。
原来单不秋对云平这位恩人看重,给安排的院子离自己的住处只隔了一道月门及水渠,而单不秋院中虽不能听闻这里的动静,可但凡要去单不秋院中,势必要路过此处,这样浩大的声势,才引来了这尊惹不起的大佛。
隐耀君这样责骂,孟秋心中战战,可他心中思忖为单兰解忧做事才是紧要,不免壮着胆子道:还请隐耀君体谅,盖因有人瞧见那贼凶行到此间,我等才
话未讲完,枫桥冷哼一声道:原来你明云阁就是这样做事的吗?你说瞧见了就瞧见了,你说进来了就要进来,那是不是你说我家主人是从犯,那就是从犯呢!话都叫你们说尽,真是好一个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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