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桓入国子监读书,也是你帮着上下打点的了?”
梁远面色冷淡下来,他觉出曹应灿话中有话,问:“曹公想说什么?”
曹应灿定定看他半晌,没答话,也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留下梁远在原地,越想越不对劲,连忙叫来小厮道:“你速去王家传话,就说曹公、曹公……有可能发现证据了。”
……
时间进入八月,临近生产的几天,郑嘉禾连走路都有些艰难了,她只能罢朝,把更多的事交给几位宰相去打理,每日下午,由颜慧亲自把那些事务、决议念给她听。
虽然如此,但大臣们有急事要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会照常见人,留在众人心中的,依然是一个神志清醒、举止如常、说一不二的太后形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颜慧只觉得心疼,服侍太后用药时,劝了一次又一次,也还是劝不动。
郑嘉禾怎么都不会放下手中的权利,自古妇人生产,就是身体最虚弱、最危险的时候,而她只有牢牢把控着一切,才能提防暗处可能存在的杀机。
郑嫣来到蓬莱殿时,看到郑嘉禾躺在榻上,倒是没有理事,一双眼平静地看向房顶的方向,像是在放空思绪。
郑嫣走到她身边坐下。
“这几日我就住在宫里好了,”郑嫣说,“免得你心里害怕。”
“没什么怕的。”郑嘉禾道,“太医说的,我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是看天意。”
以前她从不信这东西,但现在,也只能这么说。
“我生你之前也很惶恐,”郑嫣握着她的手说,“但真到了那时候,不还是很顺利地把你生下来了?”
郑嘉禾无所谓地扯了下嘴角。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索性与郑嫣摊牌:“我已经想过最坏的可能。”
郑嘉禾转目望向郑嫣:“这所有的结果,不过是一尸两命、我死它活、它死我活,或者是我们都顺利活了下来。若我活着——不管是哪种情况,我都还能应对。但我若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妇人生产原本就是往鬼门关走一趟,不管她身体状况如何,她都必须考虑这个可能。
“阿娘,”郑嘉禾轻声说,“我给秦王留了一道密旨,就放在墙角的矮柜里。如果我死了,他就会登基。”
郑嫣指尖一颤,抬眼看向郑嘉禾。
郑嘉禾道:“如果这孩子还在,那我倒是能安心些。郑家与他有这个孩子作为纽带,我应该不用太过担心你和阿公。我怕的就是我们都没活下来……”
郑嘉禾顿了顿,把最坏的结果说出来:“那就只能趁着我还有些影响力的时候,迫他对郑家许下书面承诺,永远不能对你们下手。阿娘,如果是这样的情况,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她当然相信现在杨昪对她的感情。但她不认为,当她与他生死分离,他还能始终如一。
毕竟人这一辈子,太漫长了。
郑嫣捏了捏她的手,咬牙斥道:“你就是想太多才会身体不舒服!太医那么费心费力的照顾你,怎么可能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
郑嘉禾道:“习惯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考虑一下最坏的可能,多想想后路,是她自保的本能。
郑嫣朝她翻了个白眼,说:“你可算了吧!我还等着你生完孩子,就回青县去!如今邵煜已经入了朝堂,我还想着在青县开个私塾,再多收几个女学生。这些难道不需要你这个太后的支持么?你要是出事,我找谁说去?”
“回青县?”郑嘉禾愣了一下,然后听清郑嫣说的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我留给秦王的密旨中还要再加一条,让他不许阻拦女子科考为官。”
只要最近几年他念着她,乖乖听话,那等入朝的女子多了起来之后,他就算想反悔,也要再掂量掂量了。
郑嫣一时生气,松开她的手,朝上点了点她的眉心。
“你留密旨这事,”郑嫣问,“秦王知道吗?”
“不知道,”郑嘉禾说,“我还没告诉他。”
“不能告诉他,”郑嫣神色凝重地说,“你不能去赌人心。”
在唾手可得的帝位面前,难保他不会动了心思。只要郑嘉禾死了他就可以登基……那万一他因此而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呢?
郑嘉禾一怔,随即明白过来郑嫣的意思。
“嗯,”郑嘉禾应了一声,“我不告诉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留密旨的时候颜慧知道,万一有意外,也是颜慧把密旨拿出来。
她虽然应和了郑嫣,但她心里,并不觉得杨昪会留恋帝位。
他喜欢她,事事依着她,更是在当初他们吵架的时候,把所有的筹码和把柄都交给她,在这种事上,她并不想怀疑他。
郑嘉禾有些累了,便闭上眼,郑嫣站起身,拿起薄毯为她轻轻盖上。
今夜郑嫣亲自守在这里,杨昪便宿在了偏殿。
等到后半夜的时候,郑嘉禾便觉得开始腹痛,郑嫣查看过她的情况,高声唤了一句,蓬莱殿的灯便都亮起来了。
杨昪一把推开房门,大踏步朝榻边走了过来。
郑嘉禾转头看见杨昪朝她走来,在她榻边蹲下身,两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指。
“阿禾,”杨昪紧张地手都在颤抖,他低下头,温热的唇吻在了她的指尖,“这是……这是要生了么?”
第101章生产?他们好大的胆子!
“这才刚开始疼,”一阵疼痛传来,郑嘉禾倒吸一口凉气,“太医说等生下来还得几个时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眉头轻皱,空着的手抬起,放在腹部,调笑着说:“倒是挺会折腾人。”
杨昪心中有些苦涩,他沙哑着声音道:“我就在这里陪你。”
郑嘉禾嗯了声,又问:“皇宫各处城门的守卫都安排妥当了吗?你要亲自确认过,我才放心。”
“确认过了,”杨昪握着她腕子的手紧了紧,“这方面不会有问题的,你安心。”
“好。”郑嘉禾半阖起眼,没有再开口。
依照岳嬷嬷的说法,她需要好好休息,保存体力,以便到时候有力气生产。
岳嬷嬷负责为她接生,她经验丰富,是郑家送来的人,自然会尽心侍奉。
郑嫣看殿内有秦王守着,于是走出去,到侧殿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她打算等郑嘉禾生产时再进去照看,却没想到天亮的时候,她的亲信丫鬟急匆匆找来。
“娘子,”丫鬟凑到郑嫣耳边,压低声音道,“那谢娘子出事了!”
郑嫣一愣:“怎么回事?”
“是陈管事传来的消息,说是今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突然听到谢娘子房中传来一声响动,上前敲门没人应,陈管事便连忙让人把门破开,发现谢娘子已经不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嫣蹙起眉头:“不见?谢若娘来长安不过一年时间,她能与人结什么恩怨?”
丫鬟猜测道:“兴许是谢娘子来投奔您之前结的仇家呢?”
郑嫣垂目沉思了片刻,道:“我得去看看。”
万一是结仇了,谢若娘一个在长安没什么背景的平民女子,只怕凶多吉少,她得赶去救人。
但郑嫣又回头望了望蓬莱殿正殿紧闭的殿门,一时嘴唇紧抿。
正这时,丫鬟看见什么,对郑嫣道:“是老爷来了。”
郑嫣微怔,转目望去,就看见郑源大步走入院中。
郑嫣顾不上那么多了,她疾步走上前去,快速说道:“父亲,我有急事要出宫一趟,嘉嘉这里就交给你了。”
郑源一愣,他打量她一眼,点了点头:“你去吧。”
……
杨昪一直守在榻边,等到时近正午的时候,郑嘉禾才突然发动起来。在蓬莱殿守着的医女、宫人顿时忙乱起来,岳嬷嬷指挥着宫人们来回走动,送来水盆、干巾等一应物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左右望望,快步走到榻边,朝杨昪行了一礼。
“秦王殿下,”岳嬷嬷道,“还请您到殿外等候。”
杨昪目色一沉:“本王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岳嬷嬷为难道:“您在这里,奴婢们有些无法施展……”
郑嘉禾撩起眼皮,朝杨昪望过去一眼。
“听岳嬷嬷的吧。”她轻声说。
杨昪看着她有些虚弱的模样,心中一痛:“阿禾。”
“出去吧。”
杨昪又低下头,难忍地在她汗湿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好。”他哑着嗓子说,“我等你生完。”
他凝望着她的眼睛,没说什么,一切又尽在不言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希望她能顺利撑过去。郑嘉禾当然也想,她求生的欲望比任何人都要足,所谓的密旨、后路只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她要撑过去,这站在最高处、俯瞰苍生的感觉,她还没有享受够,怎么可能栽倒在这种事上?
杨昪看到她眼中燃起的光,一时心神稍定。他站起身,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走出大殿时,杨昪看到郑源背着手站在外面,也是一脸神色凝重的样子。
他眼眸微垂,淡声打了个招呼:“郑公。”
郑源拱了拱手:“秦王殿下。”
宫人们搬来椅子,他们也没心情坐,仍站着在殿外等候,有些紧张地留意着房中传来的动静。
殿内,郑嘉禾转目望向岳嬷嬷,神色平静地道:“其实你可以不用支开他。”
岳嬷嬷顿时有些惶恐,她想说什么,郑嘉禾又道:“秦王与我相交多年,不会害我的。”
岳嬷嬷低垂下头,诺诺应是。
腹部再次传来剧烈的疼痛,郑嘉禾眉头紧皱,身体也不自觉地往上弓起,她咬着牙,闭上了眼,再不能分出心神说一句话。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像是泡在了水里,这水又是冒着热气的、黏黏糊糊的,还带着一丝难闻的血腥味。
身上的衣服、头发都被汗水浸透,她疼痛到有些麻木,到最后一切只凭本能,耳边岳嬷嬷让她用力的呼喊声也变得模糊,一会儿觉得乱糟糟的吵得慌,一会儿又觉得这些声音都远去,什么都听不见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感觉到身下猛然一轻,房中响起了婴儿嘹亮的啼哭声,岳嬷嬷惊喜的声音传进了郑嘉禾的耳朵里:“恭喜太后娘娘诞下帝星!是个小皇子呢!”
郑嘉禾脑子有些昏沉。
皇子……么?
“我看看。”郑嘉禾口中发出几声气音。
岳嬷嬷手脚麻利地将小小的婴孩包裹好,抱到郑嘉禾身边,让她看了一眼。
郑嘉禾眼睛眯着,只看到一个皱巴巴的小孩子,连眼睛都没睁开,有些丑。但她来不及细想什么了,沉重的倦意袭来,让她下一瞬就昏睡过去。
……
杨昪听到那声婴儿的啼哭,顿时就要抬步进去,被郑源拦住。
“急什么,”郑源皱着眉说,“等里面收拾好了再说,不要这时候进去添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昪握了握拳,他心急如焚,但只能生生忍下了。
下一刻,殿中就响起了岳嬷嬷的尖叫声:“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昏过去了!”
杨昪眼皮一跳,他立时抬步上前,再也顾不上郑源会不会阻拦他,一把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王太医原本就在一墙之隔的侧殿候着,见状立时赶了过来,跪在榻边为太后诊脉。
杨昪在离榻前两步远的距离停住,他看着昏睡过去的郑嘉禾,一时心中惶恐到了极点。
王太医诊完脉,也没说话,直接伸出手,他身侧的帮手立时打开药箱,找出银针递了过去。
王太医安安静静地为太后施针诊治,杨昪就站在榻边死死地盯着他,根本分不出心神去看那个刚刚出生的婴儿。
岳嬷嬷把孩子抱到侧殿,为其清洗擦身。
郑源在殿外来回走了几步,到侧殿去看孩子。
小小的婴孩又啼哭了几声,岳嬷嬷轻拍着襁褓哄着,察觉到动静,转身看向郑源,屈膝行了一礼:“老爷。”
郑源走上前来,轻轻地掀开婴儿身上裹着的棉被,往里看了一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娘娘太过疲累,又因失血过多,这才昏睡不醒。”王太医一根根把银针收起来,道,“好在情况并不严重,臣为娘娘再开副药,等娘娘醒了喝下,好好养些时日,慢慢就没事了。”
杨昪提起的心慢慢放回去,他微一颔首:“有劳太医。”
王太医提起药箱,躬身道:“那臣就去熬药了。”
杨昪应允,等王太医走后,杨昪便在榻边坐了下来,他看着郑嘉禾汗湿的头发、衣衫,从宫人手中接过在热水中沾湿的毛巾,亲自为她擦拭、换衣。
等帮着郑嘉禾收拾好,让她清清爽爽地躺在榻上的时候,杨昪坐在边上,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琉璃走过来,小声问:“王爷要去侧殿看小皇子吗?娘娘这里有奴婢守着。”
杨昪默不作声,没应。
他执拗地要守在郑嘉禾身边,琉璃见状,也只能默默退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直到厨房送了午膳过来,杨昪才勉强起身,到侧殿随意吃了几口,就要返回寝殿去守着郑嘉禾了。
他刚踏出房门,负责今日城门守卫的金吾卫将军就迎了上来:“王爷!”
杨昪抬目看去。
金吾卫将军凑了过来:“臣发现……”
……
郑嘉禾睁开眼睛。
她看到蓬莱殿中熟悉的摆设,难闻的血腥味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殿中好闻的花香。她的身上也干燥清爽,一点黏腻的感觉都没有了。
只是下半身的隐隐作痛和浑身的疲乏还提醒着她,她的孩子已经出生了。
“琉璃。”
郑嘉禾轻声唤了一句,琉璃便立时走了过来,惊喜道:“娘娘醒了!”
郑嘉禾问:“孩子呢?抱过来我看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琉璃欢快地应道:“奴婢这就去找岳嬷嬷。”
郑嘉禾嗯了声,她等了一会儿,便听见房门打开,岳嬷嬷抱着孩子,靠近了她的榻边。
郑嘉禾在琉璃的服侍下抬起上半身,靠在了一个软垫上。
她看到襁褓中小小的婴孩,与刚出生时她模糊看到的那一眼不同,他的眼睛已经睁开了,圆溜溜的看着郑嘉禾,也不哭也不闹,似乎是对她感到好奇。
郑嘉禾脸色变了。
“这不是我的孩子。”她说。
岳嬷嬷一愣,笑道:“娘娘哪里的话,这就是娘娘生的孩子呀。”
“我看过,”郑嘉禾执拗道,“他不是。”
岳嬷嬷道:“娘娘可能是太过疲累,记错了,他就是……”
“你们把我的孩子换了!”郑嘉禾猛然抬头,眼神中带了一丝厉色,她伸出手,死死地抓住了岳嬷嬷的衣领。
“我生的是个女儿,对不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岳嬷嬷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郑嘉禾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她一把推开岳嬷嬷,起身下榻,赤着脚就往外走。
他们好大的胆子!她千防万防,想不到问题出在了郑家人身上!
琉璃惊慌道:“娘娘您还不能下地!”
郑嘉禾充耳不闻,她几步奔至房门处,脚下一个踉跄,眼看着就要摔倒,房门却在这时候开了。
杨昪一手托住了她,另一手抱着一个襁褓,其中是小小的婴儿。
“阿禾,”杨昪低眉看她,语调沉缓,“这才是我们的孩子。”
第102章当诛?传太后娘娘口谕
杨昪大步走在宫道上,沉声问:“情况属实么?”
金吾卫将军道:“千真万确!那内官提着一个食盒,鬼鬼祟祟地往含光门去,在那边值守的禁卫当时就把他给拦下了!他还拿出了蓬莱殿的牌子,说是奉命出宫的,结果往那食盒最底下一看,居然是一个女婴!”
杨昪手指微蜷,握紧了拳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很快,一行人就来到了含光门处,两个禁卫按着那个内官,把他压在地上,杨昪不与他多说,直接拿过余和奉上来的吉木剑,刷得一声把剑抽出来,削掉了内官头顶的发髻。
内官一个激灵,头发全散下来,顿时吓得浑身哆嗦,把什么都交代了。
“王爷饶命、饶命!”内官哭着道,“奴婢也是奉命行事!”
杨昪冷声问:“奉谁的命?”
内官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只是被吩咐说把这个食盒送出宫,出了含光门自然有人接应……”
杨昪利落地把剑收回去,扔给余和。
“找个人在这儿盯着他,再派人去看看他说的那个接应人。”
他吩咐完禁卫,直接去看那被放在食盒里,扯着嗓子哭喊,看起来格外可怜的女婴。
杨昪伸出手,然后他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把她抱了起来。
他第一次抱这么小的孩子,因此动作格外笨拙,但神奇的是,当女婴被他抱在怀里,竟渐渐停止了哭喊,那眯成一条缝的眼睛也有些睁开,她看到杨昪,蜷缩在耳边的小手动了动,在襁褓里活动了一下身体。
杨昪满腔的怒火都被她这小小的动作安抚下来,他情绪稍稍平定,抱着这个女婴,抬步往回走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路过的宫人们看见秦王一脸阴沉的面色,忍不住都抖了抖身子,连忙避让到一边,生怕倒霉被迁怒。
杨昪在蓬莱宫外停下脚步,这里一如他离开时的样子,他目色微暗,抬步走入宫门。刚走了没几步,迎面就碰上了郑源。
郑源瞧见他也是一愣,然后他看了看杨昪怀中的襁褓,一时面色微变。
杨昪没理会他,上前推开房门,下一瞬,他就看到郑嘉禾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他下意识伸手扶住了她。
……
郑嘉禾被他托着身体,看到襁褓中的女婴,一时热泪上涌。
她伸出手臂,想接过女婴,双手却颤抖地厉害,怎么也使不上劲。
杨昪握着她的胳膊紧了紧,帮她站稳身体。
“阿禾,你去榻上休息,”杨昪看着她轻声说,“我抱着她给你看。”
郑嘉禾抬起眼帘。她看到他温和的目光,听到他轻柔的语气,有些恍惚地嗯了一声。
杨昪扶着她到榻边坐下,琉璃连忙上前帮忙,让郑嘉禾半坐着靠在了床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昪这才抱着女婴坐到了郑嘉禾的身边。
郑嘉禾情绪平定一些,低头望去。
女婴的眼睛正好睁开了,还挺圆的,瞳孔也漆黑,正与郑嘉禾的目光对上。
郑嘉禾不禁笑了笑,伸出指尖轻轻地触碰她细嫩的脸颊。
这一下子,女婴却是哭了起来。
郑嘉禾一愣,杨昪连忙摇着她轻哄,哄了一会儿也没哄住,反而把屋中另一个婴孩引得哭了。
——岳嬷嬷一脸惶恐地跪在地上,怀中抱着那个男婴。
听见动静,郑嘉禾转目望去。
岳嬷嬷大着胆子道:“娘娘,小公主这是饿了,得赶紧让奶嬷嬷喂她。”
琉璃连忙上前道:“奴婢这就带小公主去找奶娘。”
蓬莱殿中的几个奶娘,自然是很早就找来待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眼睫微垂,看一眼嗷嗷啼哭的女婴,嗯了一声。
琉璃这才弯腰,把女婴带走。
大殿内便只剩下了那个男婴的哭声,岳嬷嬷不住地拍着他哄,神色间满是惊惶。
“这是我那弟妹闵氏的孩子吧。”郑嘉禾淡淡道,没有看他们。
岳嬷嬷知道是瞒不住了,只得苦笑着道:“是。娘娘恕罪,老奴绝无谋害小公主之心,便是有送走一事,也是要、要……”
“要送到我阿公那里好好养着的。”郑嘉禾轻描淡写地把话接了过去。
岳嬷嬷连忙把头垂得更低了。
杨昪静静地听着她们说话,没吭声,只起身从一侧的架子上拿过一条干净的巾子,在温热的水中浸过,拧干,拿着回到了榻边。
他低下头,仔细地为郑嘉禾擦拭脚底。
——她刚刚赤着脚在地上走,有些脏了。
“带着孩子滚吧。”郑嘉禾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岳嬷嬷身体一僵。
下一瞬,她反应过来太后娘娘说了什么,忙不迭起身,抱着男婴退出了大殿。
杨昪为她擦好脚底,将巾子随手丢到一边,然后把她的脚放回棉被里捂好。
“我让人送膳进来,吃些东西?”杨昪问。
郑嘉禾眉头轻皱,觉得自己确实是没什么力气,也饿了,于是点点头,嗯了一声。
宫人们很快就送了饭食进来,杨昪一一喂她吃下,直到她用得差不多了,又睡下了,才转身走出殿门。
郑源正坐在廊下的长凳上,背靠漆红长柱,闭目养神,面色自然。
杨昪拳头倏地握紧。
他居然还没走,还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里!
杨昪抬了抬手,余和愣了一下,听见杨昪吩咐说:“剑。”
余和肩膀抖了抖,他迟疑片刻,双手举着把吉木剑奉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刷得一声。
杨昪在今天第二次抽出了吉木剑。
然后他大步上前,手腕一转,那剑尖就抵在了郑源的脖子上。
郑源感受到剑风,眉头轻皱了一下,睁开眼睛。
杨昪目如寒冰,冷冷地盯着他。
“秦王殿下这是做什么?”郑源平着声问。
“你胆大包天,混淆皇室血脉,其罪当诛!”他话音刚落,那剑尖就又往前抵了一分,郑源的脖子上顿时刺痛,渗出血珠。
吓得余和连忙跪在了地上,两手拽着杨昪的衣摆,结结巴巴道:“王爷、王爷三思!郑相公可是太后娘娘的亲祖父,实在是杀不得啊!”
郑源闭上了眼,他一脸沉静,丝毫不惧,就像是根本不信杨昪敢杀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杨昪一时怒气更甚,他握紧剑柄,指骨骨节都用力到有些泛白。
这时,身后却传来一道女声。
“郑相公。”
颜慧走了过来,看一眼当前的形势,又转身朝杨昪行了一礼:“秦王殿下。”
杨昪一动不动,手里的剑并没有收。
“传太后娘娘口谕,”颜慧直起身道,“郑相公最近政事缠身,多有劳累,特许在家休养一月,不必再来上朝。”
杨昪一怔,紧握着剑柄的手松开稍许。
郑源也抬眼看向颜慧:“太后娘娘还说了什么?”
颜慧轻勾了勾唇角,眼底并无笑意:“娘娘还说,郑相公最好不要出门,也不要见其他大臣,免得人多嘈杂,影响休息。”
第103章太羲?但偏偏是个公主。
说完,颜慧转身离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昪睨郑源一眼,把剑收了回来。
郑源带着身边的几个仆役,往蓬莱宫外走的时候,迎面碰上了几个大臣。
他们在宫门前站定,向郑源拱手作礼。
闵同光朗声笑道:“今日帝星降世,实乃我朝大喜之事!我看郑公也是春风得意啊!太后娘娘还好吗?”
郑源扫众人一眼,半晌,淡淡道:“太后还在殿中休息。”
然后他什么别的话也没说,绕过眼前这一群大臣,抬步走了。
剩下大臣们面面厮觑。
闵同光敛目,思忖片刻,捋了捋胡子,笑说:“郑相公估计是有事要忙,咱们自己进去吧。”
大臣们纷纷应和,一行人走入蓬莱宫中,正看到太后身边的女官颜慧迎了过来,而她的手中,正举着一道明黄卷轴。
颜慧在众人面前停下脚步,然后气定神闲地将这道谕旨展开。
“太后娘娘有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寝殿内,郑嘉禾眼眸半阖,靠在床头小憩。而她的身边躺着的,是刚刚吃饱喝足、被奶嬷嬷送过来的小公主。
小小的女婴闭着眼,睡得十分香甜。
杨昪推开房门,放轻脚步走近她们,郑嘉禾听见动静,才动了动眉心,抬眸瞥过来一眼。
然后她向靠墙的一侧转过头,低眉去看正在酣睡的女儿。
她伸出手,轻抚了一下女婴的小脸。
那脸还没有她巴掌大。
“我给她拟了封号叫做承天,大名唤作太羲,”郑嘉禾轻声道,“你给她取一个小名吧。”
杨昪眼眸微闪,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女婴。
在这一瞬间,他意识到郑嘉禾的打算。
太,太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羲,伏羲。
上古神皇。
再加上承天做封号……
“阿禾,”杨昪唤她,气息有些不稳,“你……”
“你不是说她是福星吗?”郑嘉禾望着襁褓中那小小的一团,目中流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我既然效仿的是华胥氏,生出来的即使不是紫微星,也该是日月之神,日神羲和这个名字,很配她。我的太羲上承天命而来,注定要为天下带来福祉的,便是名字取得大了一些,又有何妨?”
杨昪在她身边坐下,他望着她柔和的侧脸,不想错过她脸上的每一丝表情。
“便只是福星吗?”
“不然还能怎么样?”郑嘉禾转过脸,抬起目光看他。
片刻后,她又弯了弯唇角:“那些好事的大臣应该已经到了,颜慧正在外面宣旨,你替我去看看。”
杨昪一手撑在膝盖上,顿了一顿:“好。”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封承天长公主,钦此。”
清亮的女声念完册封谕旨,跪在地上的大臣们都呆住了。
长公主?不是帝星吗?不是紫微星降世吗?哪里出错了?
跪在最前面的闵同光更是惊诧,他甚至没有掩饰,直接站起身来,道:“当初这司天台算的可是帝星降世,臣等都以为大魏今日会迎来新君,这这这,这怎么不对啊……”
跪在后面的灵台郎起身出列,拱了拱手道:“大人明鉴,当日星象显示,确实是有紫微星降临长安,可这具体是皇子还是公主,下官也不知道。紫微星光照长安,佑我大魏,为帝是一代明君,为主可福泽万民。公主即是主,可护佑百姓,保天下长治久安。”
有人接话道:“你的意思是,承天长公主是福星,是受天命来福佑大魏的?!”
灵台郎朗声道:“正是如此。”
又有人问:“当初你们司天台只是说有紫微星降世,焉知是不是这承天长公主?便是前段时间,那晋王世子妃才诞下一子。”
灵台郎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下官当初在景兰门上就说过了,紫微星光照长安,那晋王世子妃在长安吗?”
一时间,大臣们面面厮觑。
有人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你怎么不直接说,紫微星就是降世到了太后的肚子里,长安长安,宗室们都被赶到封地去了,长安城除了太后,还有哪个宗室妇能怀孕?
“也是这个道理,”闵同光两手揣到袖中,看向那个刚刚质疑的大臣,“太后娘娘自然是承天命而受孕,要不然,长公主从何而来?”
大臣们一愣,周遭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这闵相公的话,看起来是在为太后辩驳,神化长公主的出身,但暗里……谁还能不知道太后娘娘这身孕从何而来吗?
原本大家心照不宣,太后娘娘硬要说是承天命也就罢了,他们默契地不提这回事,争两句帝星还是福星,还能怎么办?
但闵相公居然就堂而皇之地把这话说了出来,简直是在提醒众人,这长公主根本不是什么紫微星降世,所谓帝星一说,根本就是假的!
一直站在前面,打量着众人反应的颜慧眸光一沉,转目间,就看见秦王从殿中出来了。
颜慧倾身行礼:“秦王殿下。”
杨昪嗯一声,背过手,眼风一一扫过阶下站立的大臣们。
刚刚那有些质疑的大臣忍不住低下头,有些瑟缩。
说到底,他们再觉得太后生女这件事出格、不妥当,也只敢嘴上质疑两句,不敢当着秦王、甚至是太后的面硬碰硬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王刚刚才面见太后,”杨昪道,“长公主既为福星,理应普天同庆,大赦天下。朝中官员皆赏俸一月,待承天长公主满月之时,再行设宴款待诸位。”
这是刚刚他与郑嘉禾商议的结果。
他们固然可以坚持说太羲是福星,但背地里的议论绝不会少,刚刚闵相公的出言暗讽就是一个例子。而只有让承天长公主的出生,给朝臣、给天下百姓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好处,他们才会发自真心地认可太羲,从而堵住悠悠众口。
历来大赦就是一个绝佳的收买人心的做法,上一次大赦,还是景宗皇帝刚登基的时候。因此秦王话音刚落,大臣们面上便露出了惊讶、继而激动的神情。
闵相公动了动唇,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在抬目时触及秦王看过来的眼神,他立时绷住下巴,下意识低下了头。
“臣等谢太后恩典,恭喜太后,恭喜承天长公主。”
大臣们纷纷躬身,齐声道贺。
……
闵同光低着头往宫外去,一边走,一边眯着眼睛沉思。
居然真的是公主,而且太后还直接公布出来了。
想起他们去蓬莱殿时,碰见面色不太好的郑源时的情形,闵同光问身边跟着的亲信:“去郑府看过了吗?有没有什么异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亲信道:“太后派了武卫守在郑府外面,听说是郑相公不知怎么惹怒了太后,被太后责令在家休养一月,不能出门也不能上朝!”
闵同光捋了捋胡子,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道:“你速速回府给叶氏递话,让她去郑府看大娘,顺便探探消息。”
亲信应是。
闵同光乘坐马车回了府中,等到晚上的时候,闵敏的母亲叶氏回来了。
“太后娘娘只是不让人去探望郑相公,敏敏那边还是没事的。”叶氏说,“具体的情况敏敏也不清楚,只说今天她格外困得慌,白日里睡了一天,孩子都被郑家那郎君带去别院玩了。父亲是想问什么?”
闵同光若有所思:“没什么,你回去吧。”
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看来他之前去郑府那一趟没有白跑,郑源听懂了他的暗示,并且胆大包天,竟然真的那么做了。
可惜没有成功。
当夜,闵同光再次到访曹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曹应灿拿出同样的酒招待了他。
“我打听了一下,那郑源原本是要暗中做些操作,公主变皇子,然后被秦王发现了。”闵同光道。
曹应灿挑了下眉毛:“你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失望。”
闵同光轻哼一声:“那是自然。郑源若是得手了,过两天我们就可以用混淆皇室血脉的罪名,扳倒郑家了。”
哪怕暂时还不能动摇太后的摄政地位,也可以让太后变得孤立无援。没有亲族做支撑,那些效忠于她的朝臣,反水不是很容易的事?
而秦王必然大怒,太后夹在中间,怎么可能不影响她与秦王之间的关系?
如果再加上一两件别的闹心事……
妇人生产之时,身体虚弱,若不好好休养,落下病根都是轻的。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对付太后的时候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曹应灿抿了口酒,淡淡道:“没这么简单。”
他与太后合作过、斗过、谈心过,知道太后不会这么容易被扳倒。
闵同光叹了口气:“是没想到,居然直接就被秦王发现了。原本我还想着,太后若果真生了个皇子,帝星便帝星,我们一力拥护他登基,维持的还是正统,太后就算再想做什么,也不至于对亲子下手。但……”
“但偏偏是个公主。”曹应灿接话说,“太后既然声称公主是承天命而来,就不会仅仅是让她做一个福星那么简单。”
闵同光道:“是。这个公主……恐怕与太后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饮尽杯中酒,无声长叹。
第104章昌盛?我要自己登基。
“闵同光?曹应灿?”郑嘉禾手里拿着颜慧送过来的密报,有些玩味地勾起了唇角。
密报上说闵同光昨夜在曹府待了很久,夜深人静时才离开。而在当天下午,闵家的掌家夫人还去过郑府。
郑嘉禾竟不知,这两人是从何时起联系变得这般紧密的。
“这么说,他们打算联合起来对付我,朝我动手了?”郑嘉禾自语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她也不觉得奇怪。之前邵煜身份暴露时,闵相公带头反对,她就觉出这个昔日亲附她的老臣起了异心。但闵相公与阿公交好,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她原本只是打算让阿公多劝他,给他一个自己想明白的机会。
可他没有,昨日太羲出生,在蓬莱殿外质疑的人中,也有他。
颜慧道:“郑府那边也问过了,就在前不久,闵相公还去府中拜访,与郑相公把酒言欢。”
闵同光一边与郑源维持着表面上的关系,一边又暗中交好曹应灿,可真是个两面派。
“而岳嬷嬷等人的证词也表明……”颜慧顿了一下,说,“娘娘,郑相公此举,可能是受了闵相公的影响。”
这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杨昪走了进来。
颜慧适时住口,她该说的话说得都差不多了,于是起身告退。
郑嘉禾将密报折起,递给杨昪:“帮我烧了吧。”
杨昪眉目不动,既没拆开,也没问她里面写的是什么,径直转身走到灯烛处,任由火舌将那薄薄的信纸席卷。
“太羲又睡着了,”杨昪回身到她身侧落座,与她道,“奶嬷嬷说她能吃能睡,不用操心。”
郑嘉禾有些责怪:“怎么不抱过来我看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从中午开始,就一直在理事,”杨昪握住她的指尖,眉头轻皱,“我想让你早些休息。”
郑嘉禾才动了动脖子,点点头:“是有些累了。”
其实她没干什么,就是让颜慧给她念了念这两日攒下来的折子,处理一些等着她发话的决议。
朝政一直都走在正轨上,让她闹心的是明里暗里的反对。
她接下来想走的路,注定艰难。而她现在身体虚弱,不宜与那些人硬碰硬。
——不然,她是不会采用杨昪之前的说法,称太羲为福星的。
这实在是委屈她的女儿。
琉璃进殿来伺候郑嘉禾洗漱,郑嘉禾想起什么,问:“我阿娘呢?”
昨日她生产时,郑嫣就不在,她知道郑嫣是有急事出宫去了,可她没想到到了今天,还没有进宫看她。
琉璃迟疑了一下,说:“县主确实一直没有传消息进宫。”
郑嘉禾垂眸深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这个娘,素日里散漫惯了,而且一直有自己的事要忙,并不经常与她联系。但最近她临近生产,郑嫣还是很上心的,不该这么长时间不来看她。
难道是因为她下旨让阿公闭门思过么?
郑嘉禾道:“派个人去看看怎么回事。”
琉璃应是。
郑嘉禾收拾完毕,这才躺下。而杨昪就睡在她的身侧,知道她身体还有些不舒服,他也不敢太靠近她。高大的身躯就只占了床边窄窄的一小截地方,郑嘉禾看过去一眼,都忍不住有些想笑。
她轻轻地勾了下唇角,闭上眼陷入沉睡。
次日一早醒来的时候,却触上琉璃紧张的面色。
她凑近郑嘉禾,小声道:“县主那边出事了!”
……
郑嫣听说谢若娘失踪,连忙出宫去寻。
她在长安待着的这几年,好歹是有些经营的,更何况还有郑家暗地里在帮衬,因此她手底下也养着些能人,很快就查到了谢若娘的去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原来谢若娘不知什么时候与那个秦王旧部刘将军扯上了关系,两人之间有些恩怨纠缠,谢若娘被刘希武带走了。
郑嫣直接带着家丁上门要人,但她女扮男装,明面上只是一个书肆老板的身份,刘希武当然不惧。
不仅不惧,更是直接将郑嫣也“请”进了府中,到现在都没有放人。
昨日郑嫣身边的亲信就曾往宫中传信,但郑嘉禾刚刚生产完,各种事堆叠在一起,下头的人一时疏忽,竟没有将郑嫣的讯息传到蓬莱殿。
琉璃把这些事禀报给郑嘉禾的时候,杨昪就坐在她的身边。
他听到刘希武的名字,面色越来越沉。
等琉璃一五一十地把原委讲完,杨昪直接道:“这件事我去解决。”
没想到这刘希武往岭南去了一遭,还是那副臭德性!
杨昪并不想因为这种事影响他与郑嘉禾的关系。
郑嘉禾点点头,默认了。
杨昪便起身出殿,喊来余和,低声吩咐几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对这件事倒是没什么担心的,只是她比较发愁,郑嫣在刘希武面前露面之后,会不会暴露身份。
秦王出面要人,刘希武一定会怀疑什么,而郑嫣多次出入宫廷,完全不走漏风声是不可能的事。
邵煜已经在翰林院待了几个月,郑嫣回京的目的早已达到,只要不暴露她们之间的关系,那郑嫣就算恢复身份也没什么吧?
……
“不行。”
郑嫣见到郑嘉禾,听到她让自己恢复身份的提议,直接拒绝了。
“刘希武曾看到我与邵煜同行,一旦让朝臣知道邵煜背后的人其实是我,他们一定会有所抗拒的。”郑嫣说,“挑战底线的事,要慢慢来,你才刚刚生了太羲,若是再让曹公知道他是替我抗下邵煜这件事,一定会生气。”
然后就可能会做出什么,来反对她。
“可是阿娘,”郑嘉禾道,“即使他们不知道你的存在,也不打算继续忠于我了。”
他们在暗中筹谋,抓她的把柄,寻机折断她的羽翼。
她不能坐以待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嫣一怔。
郑嘉禾眼睫微垂,敛去眸中变得有些晦暗的颜色。
“这可能是一条洒满鲜血的路。”
……
一个月后。
马车缓缓地停留在郑府门前,琉璃打开车门,请郑嘉禾下车。
如今已是深秋,天气有些寒凉。郑嘉禾在郑府门前站定,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抬步往院中走去。
郑源被软禁一月,今天正是最后一天。
虽然被要求闭门不出,但郑源的地位、他与太后的关系在这里摆着,府中依然跟从前没什么两样,仆婢们尽心伺候,恭敬有加,丝毫不见冷清,就仿佛只是在府中休假。
小舅郑卓满脸堆笑,引着郑嘉禾走入景竹院。
郑嘉禾推开房门,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源正坐在案前,左右手对弈,一副自得其乐的模样。
郑嘉禾停住脚步,淡声开口:“阿公倒是好兴致。”
郑源抬头看她一眼,又笑着低下头,左手落下一子。
“嘉嘉终于来看我咯。”郑源轻叹出声,“在这景竹院也没个人跟我说话,我不自己找点事干能怎么样呢?”
郑嘉禾默然片刻,提起裙摆,走到郑源对面的位置跪坐下来。
她不说话,郑源笑问:“还生我的气呢?”
“难道阿公觉得自己做得对吗?”郑嘉禾望着他,“我不是没有告诉过你,我不接受这种事。”
郑源手腕一顿,把两只手里的棋子都丢在棋盘上,出声长叹。
“是闵相公撺掇你这么做的?”郑嘉禾问。
郑源看她一眼,道:“有他的原因,但归根结底,是我自己害怕。”
郑嘉禾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害怕?就这么害怕我生不出所谓的帝星吗?阿公,从小您就疼我,我原本以为,您是不同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源沉默良久。
“是,我做错了。但那时候你身体有些问题,说实在话,我有点担心出意外。”他动了动唇,面上露出一丝苦笑,“我不知道这么说你能不能理解,但是嘉嘉,如果有意外……我不想看到秦王登基。”
郑嘉禾一怔。
“秦王与你交好,与郑家关系却是一般,甚至说是交恶。”
郑源比谁都清楚,当初郑嘉禾与秦王相交,他们的态度有多冷漠。秦王嘴上不说,心里肯定记着。如果没有郑嘉禾在中间做调和,秦王绝对不会对他们有好脸色。
如果郑嘉禾出事,秦王上位,那对郑家来说,意味着不可控的将来,意味着有可能的翻脸。真到了那时候,郑家就完了。
而身为家主的郑源,必须考虑这些。
“你现在能护住承天长公主,自然是好的。”郑源说,“可当时,我是真怕……”
作为权臣,郑源有能力拥护刚刚出生的皇子登基,碍于血缘,秦王也不会过于抗拒。这样一来,郑家身为外戚,依然屹立不倒。但如果换成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公主……郑源确实没有那个本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所以他一时冲动,就做出了那种事,让自己一直看重的孙女与自己生分。
这不是他的本意。
郑嘉禾垂眸道:“然后你就被利用了。”
郑源一愣:“利用?”
“你还不知道闵相公早已和你我离心吗?”郑嘉禾说,“他就是下套让你钻,等着你做错事,然后以此为借口打压郑家。你拿闵氏的孩子和我换,难道她会不知道吗?到时候,她就会成为铁证指控你。”
郑源听懂了她的意思,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他应该庆幸这件事被秦王提前发现,并且只是被郑嘉禾软禁了一个月,把后续的可能扼杀在摇篮里。
郑源闭了闭眼。
“阿公想通了吗?想通了就回到朝堂上来,你仍然是权倾朝野的郑相公。”郑嘉禾道,“只是你再也不能自作主张瞒着我做事了。”
郑源没吭声,他眉心微蹙,神情有些痛苦。
“阿公,”郑嘉禾放缓了声调,她上身前倾,靠近了他,“只有我才能让郑家百年昌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源动了动眼皮,抬目看她。
“我听说了你给承天长公主取的名字,太羲。”郑源问,“你打算立她为储君吗?”
郑嘉禾笑了。
这大概是所有听到太羲名字的人会有的第一反应。
可能杨昪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不是。
郑嘉禾站起身,衣摆顺从地在身侧垂下,她挺直身躯,垂目望着案几上凌乱的棋局,声音坚定。
“不,我要自己登基。”
第105章成王?我想走的路,谁都不能阻拦。……
郑嘉禾说不清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有的这个念头。或许是在她立蒙川女王的时候,或许是在她登上畅春园阁楼感到不甘的时候,也或许,是在她发现自己怀有身孕,而朝中大臣都一心一意盼着她生个皇子的时候。
掌权的是她、颁布政令的是她,救灾的是她、派兵震慑蛮族的还是她,那为什么她不能登上最高处,像以往的那些皇帝一样,名正言顺地接受朝臣的叩拜?为什么她做了这么多,还是身陷在太后这样一个身份里,只能用天家妇的名义去获得这一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就是她自己,不是什么先帝之妻,不是宗室妇。她承天受命、女主天下。
郑嘉禾已经给了太羲一个天命之女的名分,现在,她也想给自己一个名分了。
郑源有些呆呆地抬头看向郑嘉禾,愣了半晌,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郑嘉禾目中含笑,轻弯了弯唇角。
“阿公,你会帮我的,对吗?”
郑源动了动唇。
“……难。”他出声道,面上还有些回不过神,“朝臣、宗室……”
“再难,朝臣中也总会有支持我的,不听话换掉就是。”郑嘉禾转过身,抬步走到墙边,目光扫过墙面上挂着的题字,“至于宗室,一样的道理,听话便好好荣养,若有叛乱,以谋逆罪论处。”
她想要惊天动地的改变,就没想过能兵不血刃地解决这一切。
“我要为太羲铺路,”郑嘉禾轻声说,“我把血路都蹚过一遍,留给她的,便是一条康庄大道了。”
郑源的目光逐渐汇聚到郑嘉禾的侧脸上,他有些恍惚地发现,郑嘉禾的眉眼间已经多了一丝厉色,她将比从前更加杀伐决断,说一不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源缓了半天,又问:“那秦王……知道吗?”
“他?”郑嘉禾只是怔了一下,笑说,“他现在不知道,但迟早会知道。可那又如何?我想走的路,谁都不能阻拦。”
郑源提醒她说:“涉及宗室,江山易姓,秦王未必还会对你百依百顺。”
郑嘉禾垂下眼睫,语气轻飘飘的。
“他若要反对,那就看成王败寇,鹿死谁手了。”
……
郑嘉禾离开郑府,颜慧正好呈上来一封奏报。
半个多月前,郑嘉禾还不能长时间下地,仍在卧床休养的时候,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王桓先前牵涉到的科考舞弊一案再次被捅到了朝堂上。
不同的是,上一次刑部没有查到证据,这次却有了新的发现。
原来当初王崇智各种打点,疏通关系,被引荐着去见了前年乡试的主考官,一番推杯换盏之下,王崇智打听到了那场考试策问的题目,由此王桓得以提前准备,在考场上写出了令阅卷官们拍案叫绝的文章。
放榜后,王桓高中解元,并因此得以顺利进入国子学中最好的那个学舍,与张羡之、邵煜等人做同窗。父子二人甚至因此被太后亲自召见,赏赐勉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风光是风光,但考中第一名确实太招眼了。后面的会试上,王崇智故技重施,只是稍微收敛了一些。才有了王桓考中第二甲这件事。
而上一次王桓都被下狱了,也没找到他舞弊的证据,是因为他们藏得太深,其背后另有一位高官做庇护。
这个高官就是户部的梁侍郎。
捅出这件事的是曹应灿。
他在一个多月前的深夜故意去找户部侍郎梁远,暗示他自己已经发现了他与王桓勾结舞弊的证据,但其实这只不过是诈他的。梁远一慌,连忙派人去告诉王家父子,之后又采取一系列应对措施,反而让曹应灿真的找到了线索。
事情被捅到太后面前,几位大臣联名上奏,请求彻查,肃清科举不正之风,其矛头直指梁侍郎与王氏父子。梁侍郎素来亲近太后,王氏父子又与太后有着亲密的血缘关系,虽然他们确实犯下大罪,但这事儿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是冲着太后来的。
他们想败坏太后的名声,再顺便多牵扯到几个太后近臣,好蚕食她的势力。
事情捅出来之后的第四天,郑嘉禾直接在蓬莱殿见了梁远。
梁远在牢里待了三天,蓬头垢面,跪倒在地,吓得崩溃大哭。
他犯的是大罪,依照现在朝堂上的风向,太后若想震慑群臣,不杀几个人是不会结束的。而刑部迫于曹公与闵相公的施压,依然在严审这件事,甚至连他们几个罪臣平时交好的同僚都被牵连调查,想再多拉几个大臣下水。
郑嘉禾知道,有人在努力地往她身上泼脏水,就好像是因为她的失德,朝堂上才会出现这种事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看着痛哭流涕、磕头认罪的梁远,倚在榻上淡声问:“想活么?”
梁远连忙道:“想!想!太后娘娘救救罪臣!”
郑嘉禾抬起手指,透过缝隙看到了窗外照射进来的光线。
“把闵同光牵连进去,我就让你活。”
……
郑嘉禾从颜慧手中接过奏报。
经过半个月的调查,科举舞弊一案的前因后果基本已经清晰。
风气要正,该判的罪要判,该杀的人也要杀。
首当其冲的,就是她那个血缘上的父亲和弟弟。
之后便是直接参与这件事的大小官员,他们的罪同样重。
最后,则是被梁侍郎牵连的闵相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谁也没想到,一力向刑部施压,搞得朝中大臣人心惶惶的闵相公,竟然被烧起来的火反噬了。虽然在梁侍郎的口供中,闵相公与此事牵连不算特别深,但在严查重罚的氛围下,他肯定是要从宰相的位置上退下来了。
郑嘉禾坐上马车,随手翻过奏报,吩咐道:“去刑部大牢。”
颜慧应是。
昏暗潮湿的牢房中,郑嘉禾看到了头发花白的闵相公。
狱卒打开锁链,恭敬地请郑嘉禾进去,她微点了下头,走上前,在狱卒搬来的凳子上坐下了。
躺在草席上的闵同光缓慢地坐起身,又动了动腿,跪在了郑嘉禾的面前。
郑嘉禾盯着他问:“后悔么?”
闵同光闭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
“臣不后悔。”
其实她知道他在这件事中是无辜的,但她一定要借机把他拉下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他胆大包天,撺掇郑卓,想要陷害郑家的时候,她就一刻也忍不下去了。
她没有耐心再像从前饶过曹应灿一样,试图感化他。有些时候,简单粗暴地把人换掉,就是最好的选择。
她不会用谋害皇嗣的罪名处置闵同光,因为她还不想把那件狸猫换太子的事摆到台面上,牵连郑源。
虽然她也会生郑源的气,从而对他有些防备,但郑家是她背后的依靠,她只对付从旁撺掇的人就好了。
从刑部大牢离开的时候,郑嘉禾让颜慧拟了谕旨,对这个案子中牵扯的人进行了处置。
一直在猜太后会不会对亲族手下留情的大臣,在得知那王氏父子竟被赐死之后,都惊讶了。
而除了王氏父子与直接向他们透露试题的主考官被判死罪之外,其余牵连到的大臣大部分都是被流放去了各个偏远的州县,少部分被外放贬官。
曹应灿得知闵家上下迁出长安,被迫随闵同光流放三千里的时候,生气得手都在颤抖。
他几次上书为闵同光求情,并且想入宫求见太后,都被拒之门外。
太后并不见他。而他清楚,闵同光绝不是因为什么肃清科举不正之风才被牵连,流放偏远之地的!他是被太后报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些如他一样的大臣,都敏感地意识到,太后开始主动出击,处理他们这些有异心的人,闵同光作为一个位高权重的老臣,被太后拉出来树了靶子。
有些人被震慑到,难免害怕,有些人却因此对太后更加不满。
等到了年关,一年一度的大朝会的时候,以郑源为首的几位大臣上疏,称赞太后贤明有加,是承天命、得天眷顾之人,又为天下孕育福星,理应上尊号,受万民朝拜。
太后谦逊地推托几番,直到百官皆在太极殿内外俯首叩拜,她才含笑接受了群臣的好意。
尊号为,圣成天后。
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朝臣与宫人不再称呼天后为“娘娘”,改称“陛下”。
郑嘉禾步入蓬莱殿。
杨昪正坐在榻上,与太羲逗着玩。她如今四个多月了,一双眼瞪得大大的,眉眼间隐约有些郑嘉禾的影子,鼻尖与下巴却是随了杨昪。
听到门外宫人们齐声唤的那一句“陛下”时,杨昪愣了一下,转目看到郑嘉禾向他们走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第106章改变?杨昪思绪有些飘忽
太羲弯起眼睛,喉间发出一阵咯咯笑声,朝郑嘉禾伸出了手。
郑嘉禾眉目柔和下来,弯腰轻轻地抱起她。
“已经好多了,”杨昪看着太羲伸出小手,搂住郑嘉禾的脖子,说,“一上午都很有精神。”
太羲前两天着凉生病,杨昪就一直照顾她,没有去参加大朝会。
郑嘉禾笑了笑,唇角在太羲的小脸上轻轻地蹭了一下,那小小软软的身体便贴向她,让她心尖都软了起来。
其实她陪太羲的时间并不多,大部分时候,太羲都是由奶嬷嬷照顾,杨昪经常陪着玩的。
郑嫣也经常入宫,她在这方面有些经验,能与太羲处得很好。
只是一来二去,宫城中似乎都知道了她的存在,知道她与天后关系匪浅。
杨昪站起身,轻轻地扶住郑嘉禾的后背,引她坐在榻上。
郑嘉禾道:“过几日我阿公在郑家设宴,我们带着太羲一起去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昪指尖一顿,没有吭声。
郑嘉禾转头看他。
她听颜慧提起过太羲出生那天,发生在蓬莱殿外的事。自从那一天起,杨昪就再也没有与她一同去过郑家了。偶尔杨昪碰上郑源,也是目不斜视,懒得理会的模样。
除了郑嫣。那件事与郑嫣没关系,杨昪对她倒是没什么意见。
“和我阿娘有关,”郑嘉禾说,“他们总归是我的亲人,你总不能这辈子一直不与他们来往吧?”
杨昪绷住脸,倾身靠近她,有些咬牙道:“所以你便不生气么?”
郑嘉禾晃了晃太羲,觉出她有些困了,把她交给上前来的奶嬷嬷。
“我当然生气,”郑嘉禾说,“但罚过气过,也就罢了。于情于理,我都需要阿公站在朝堂上。”
奶嬷嬷抱着太羲退出寝殿,随着房门吱呀一声关上,杨昪目色微暗。
他眸光落在她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上,那头上还戴着发冠,珠光宝气,看起来尊贵无双。
杨昪伸手把她头上的发冠取下,低头时,鼻尖轻轻剐蹭过她的鬓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就去吧,”他盯着她的面,转了话头,“今日大朝会还顺利吗?”
郑嘉禾嗯一声,顺势往他的肩上靠了靠。
“元日朝会,历年都是一个样,能有什么不顺利的。”她随口说着,伸手划过他的下巴,抚上了他的侧脸,“倒是你,自从有了太羲,我们都许久未曾一同出游了。等过几日去完郑家,我们一同去行宫住几天,我想泡温泉了。”
杨昪一手揽住她的肩膀,另一手抓握住她的手腕,下巴在她掌心轻蹭。
“好,”他喉结轻滚,凝望着她说,“也让你歇歇。”
他知道她这几个月一直在忙。从王桓那件事案发,到牵连了一大批朝臣,再到如今的大朝会,哪件事都不轻松。他也想让她不要那么累,但他又知道,她不可能放手的。
杨昪思绪有些飘忽,郑嘉禾垂下眼睫,心中也不平静。
其实大朝会不算特别顺利。
今年依然没有外族来朝,当郑源带头跪地,请加尊号的时候,仍有一小部分大臣是有些迟疑的。她站在御阶上看得清清楚楚,虽然他们最后迫于大势,还是跪下了,但心中如何想,谁又知道?
也罢,总得一步步来。
两人到偏殿去用午膳的时候,杨昪听到宫人唤她“天后”,不免又多看她两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宫人们退下,杨昪才看着她,尾音上挑,有些疑惑:“天后?”
郑嘉禾道:“我生的太羲是天命之女,那我不是天后是什么?”
她撩起眼皮看他,轻挑了下眉梢:“不觉得比太后听起来年轻吗?”
杨昪没料到她会这般问,一时忍笑,将呈好的甜汤放在她面前,绷住脸严肃地看她一眼。
“还有陛下,”杨昪说,“我听到她们这般叫你了。”
郑嘉禾执起汤匙,轻轻地在碗中搅拌了一下。
“自然是好听呀,”郑嘉禾说,“我临朝听政这么多年,早就该让他们改口了。”
杨昪嗯了声,眉头轻皱一下又分开:“你喜欢就好。”
他虽然觉出她行事作风有些变化,但当时她生产面临危险,宛如从鬼门关走了一趟,之后性情如何改变,他都能理解,并且只会心疼。
郑嘉禾听他语气如常,不再追问,便托起下巴,一手拿汤匙舀着甜汤往嘴里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打量。
虽然她不怕被他知道心思,也迟早瞒不住,但她还是不想让他这么快发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段时间,她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也会忍不住想,万一……就是天下人都要反对呢?
身为宗室、将军与王爷,杨昪有很多理由不支持她。而她想让这一天来得再晚一点。他是她喜欢的人,也是她孩子的父亲,她总是想好好与他处下去的。
三日后,郑源在府中宴请朝中许多交好的大臣,天后、秦王与承天长公主也亲临府中做客。宴席上,郑源向众人宣布了一个消息。
那就是他的亲生女儿、当朝天后的生母、早在十一年前“病逝”的华阳县主回来了。
宾客们自然是惊讶,但随即便反应过来,纷纷道贺。天后陛下也满脸喜色,当即封了华阳县主为一品越国夫人。
杨昪坐在郑嘉禾身侧,扫一眼热闹的宾客们,若有所思:“所以越国夫人不走了?”
他记得之前郑嘉禾说过,郑嫣等她生完太羲,就打算离开长安的。
郑嘉禾道:“不走了。等过段时间,我就把阿娘安排去国子监教书。”
她在长安的处境,非常需要亲族。既然郑家只有一个郑源,唯一的小舅顶不上用,她便把生母留在长安。
想来当初曹公拿王氏父子攻击她的时候,也是想剪断与她有亲缘关系的枝丫。但没了不中用的父亲和弟弟,她还有母亲。
再也没有谁比她的阿娘更懂她,更会支持她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况且,原本郑嫣回青县就是打算继续教书,她既然想开女学,还有什么是比长安城更好的开始的地方吗?
杨昪离席更衣,往回走的时候,正看到邵煜与张羡之站在廊下说话。
“之前我看到过你和越国夫人走在一起,”张羡之说,“我本来还在心里猜测她的身份,以为是你的远亲,没想到……煜妹,你们是不是早就认识了?”
邵煜面色不自然地看了看宴席的方向,又瞄一眼张羡之,压低声音道:“羡之兄不要乱说,我与越国夫人从前并不认识。”
张羡之一愣,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虽然邵煜否认,但她的神色明显就是承认了。他不禁想到九个多月前的那场风波……如果、如果邵煜早就有这层关系在,那就怪不得在朝堂上天后会偏向邵煜说话了。
张羡之胡思乱想了一下,思维还没发散开,余光就瞥见一个人影向他们走来,两人转目一瞥,连忙拱手作礼。
“秦王殿下。”
杨昪颔首示意,越过他们离开。
人都走出一段距离了,张羡之还忍不住往那边看,感叹道:“王爷与天后陛下的关系倒是真不错。”
他话音落下,却没听到邵煜回答,于是转头看去,只见邵煜也望着秦王消失的方向,神色都有些恍惚,似乎是在发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羡之眉心微蹙:“煜妹。”
邵煜一下子回过神,看向张羡之笑了笑:“羡之兄。”
“你看什么呢?”张羡之怀疑地打量她,“你总不会是……”
邵煜茫然:“什么?”
张羡之语气有些怪异,不放心地说:“秦王骁勇,是长安城许多女子的梦里人。但谁都知道他与天后……你可别糊涂啊。”
邵煜明白过来,顿时拉下脸,生气道:“羡之兄在说什么?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真是太小看人了。”
张羡之一愣,虽然被骂了,心里却高兴起来。然而他面上还来不及露出微笑,邵煜便瞪他一眼,转身就往席上去了。
张羡之只好摸摸鼻子跟上。
宴席一直持续到傍晚。
郑嘉禾与杨昪坐在马车上回宫时,走到一半,马车却被人拦下了。
颜慧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天后,是……是国子博士曹应灿大人。”她的声音有些迟疑。
郑嘉禾目色一沉。
这已经是这几个月以来,曹应灿不知道第多少次求见她了。
她还没说什么,曹应灿那苍老、却依然洪亮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天后明鉴!老臣为闵公求情,闵公是冤枉的!”
郑嘉禾嘴唇紧抿,没有应声。
直到杨昪问她:“不听听他具体说什么吗?我听说,他几次三番求见你,都被挡回去了。”
第107章为君?向前一步,便成了妖妇。……
郑嘉禾方转目看了杨昪一眼,又低垂下眼睫,吩咐道:“请他上来吧。”
颜慧恭声应是。过了一会儿,车门便从外打开,曹应灿扶着随侍内官的手,有些艰难地上了马车。
车内宽敞,摆放有案几、坐凳。几月不见,曹应灿似乎是越发苍老了,他颤颤巍巍地躬身行礼,还没拜下去,郑嘉禾就出声阻拦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曹公坐吧,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曹应灿便起身,动作迟缓地在一侧坐下。他抬头,看了一眼静默不语的秦王殿下,一开口就是旧事重提。
“老臣想请天后降旨,重申闵相公一案……”
“曹公,”郑嘉禾打断了他,“闵同光落罪的真正原因是什么,我想你不会不知道吧?”
曹应灿神色一滞。
郑嘉禾淡淡道:“承天长公主出生那日,宫中究竟发生何事,你应该是清楚的。如今我还留着他的性命,已经是手下留情。”
她在暗示他,即使闵同光在舞弊案中洗刷了冤屈,她还可以用谋害皇嗣的罪名处置他。而真到了那一步,判死罪也使得。
曹应灿一时紧握拳头,无言片刻。
“我也知道,”郑嘉禾打量着曹应灿有些隐忍的表情,“闵同光落罪前,常去曹公府上吃茶饮酒。”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她没有顾忌身侧还有一个秦王,微微倾身,是敲打也是安抚。
“曹公,我真怀念几年前,你我同心同力,铲奸除佞的时候。”郑嘉禾唇角带了一丝笑意,面色似乎也柔和些许,只目光依然是带着压迫的力道,落在曹应灿的面上。
“那时我险些命丧深宫,是曹公不遗余力地救我、帮我。”她轻声说,“我心里,一直都记着的。”
曹应灿没有附和她,但他紧握的拳头放在膝盖上,轻轻颤抖。他早就后悔当初为郑嘉禾求情了,可他此时面对着她,那难听的话便说不出来,只让他心中涌起无数纠结痛苦。
郑嘉禾直起身,语气中的柔和消失几分。
“所以我一直都敬重你,即使你反驳我、诬告我、甚至想暗害于我,我都没想过对你做什么。”她轻叹出声,“三年前那次,我到贵府拜访,我们把酒言欢。那时候我还在想,等过几年,我一定要把你请回朝堂上。可是曹公,这个机会,你大概是不想给我了。”
曹应灿闭了闭眼。
过了一会儿,他说:“天后,三年前老臣之所以放弃指证,是因为您是贤后。”
郑嘉禾抬起眼皮。
“但如今——”曹应灿对着郑嘉禾的眸光迎视上去,“您还是贤后吗?”
郑嘉禾面色一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贤后。
又是这个词。
杨昪也曾夸过她是贤后。但世人之所以称颂她们,是因为她们上侍君王,下抚儿女,贤良淑德,进退有度。偌大的帝国创造出这样一个美好的幻象,将所有高洁的品质都赋予在她们身上,让她们为君王、为子女、为帝国鞠躬尽瘁。却从来没有人想知道,她们究竟想要什么。
因为是贤后,所以要忠贞不二,贤明大度,忍下丈夫妃妾成群。
因为是贤后,所以即使临朝听政,也迟早要还位正统,不能为自己、为家族谋求一丝一毫的利。
当贤后内心有了自己的欲望,向前一步,便成了妖妇。
当世人只希望她当一个贤后,这曾经给她带来支持、声望的美名,便成了困住她的枷锁。
郑嘉禾当然可以保持现在的局面不动,老老实实做一个太后,为大魏挑选一个合适的储君,等她苍老年迈,安稳地做好权力交接。
但她不想。
她不想为后,她要为君。
“我可从未觉得自己是一个贤后,”郑嘉禾平声开口,有些无所谓地屈起右手指节,搭在了一侧的矮几上,“曹公,既然你教的两个学生都已出山,不如离开国子监,告老归家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曹应灿神色一动:“天后……”
郑嘉禾扬声道:“颜慧,送曹公回去。”
曹应灿面色彻底变了,他一时激动,忍不住道:“天后一意孤行,可曾想过要面临什么?此举不贤不忠,将会受千夫所指,被天下人唾骂!”
颜慧打开车门,尴尬地站在那里,想请曹应灿下车。
郑嘉禾一手支起下巴,笑了起来:“身后事罢了,何须纠结?”
她用了杨昪曾说过的话来回他。曹应灿不服,即使被内宦拉住衣袖,也挣扎着还想说什么。
一直在身侧坐着的秦王终于开口,他面色微沉:“曹公。”
曹应灿浑身一震,安静下来。
“退下吧。”杨昪道。
曹应灿才放弃挣扎,他看了看秦王,又看看面色冷淡,高不可攀的天后,掩去面上那丝不甘,转身扶着内宦的手下了马车。
天后銮驾继续往宫城的方向行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接下来的一路上,郑嘉禾便托着下巴,闲闲地望向窗外,而杨昪也没开口,他低垂着眉目,端坐在郑嘉禾的身侧,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
如今正是冬日,天黑得格外早,等马车到了蓬莱殿外的时候,天色便已经完全昏暗下来。
杨昪先下车,而后转身,握住郑嘉禾搭过来的指尖,扶着她下了马车。
两人先去偏殿看了一会儿太羲,她正熟睡着,奶嬷嬷把她照顾得很好,之后才相携着回到寝殿。
杨昪帮郑嘉禾把身上的披风取下,挂到一边,郑嘉禾伸手解着夹袄上的暗扣时,被杨昪从身后揽住了腰。
郑嘉禾动作一顿。
“阿禾,”杨昪把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微微侧目望着她说,“我们扶太羲登基吧。”
第108章直面?你怎么想的,我们谈谈。
郑嘉禾眼睑低垂,继续将暗扣解开。
寝殿内烧着地龙,没那么冷,她是不喜欢穿那么厚的。
“你在说什么荒唐话?”郑嘉禾转过头,与杨昪双目对视片刻,弯起唇角笑了笑,“太羲才多大,她现在懂什么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昪望着她,没有应声。他目光中似乎暗含些什么,而他相信,郑嘉禾一定是看懂了。
郑嘉禾推了推他,示意他自己要脱下夹袄,杨昪便默然松开手臂,看着她走到一边,将脱下来的夹袄挂在架子上。
杨昪静立在原地。
郑嘉禾又将头上繁复的钗环取下,放到梳妆台上,然后才回身过来,笑着拉住了杨昪的手。
“走吧,”郑嘉禾说,“还有些事没理完,你再陪我去书房坐一会儿。”
杨昪由她拉住手臂,转出内室。书房昏黄的烛光下,他就坐在郑嘉禾的身边,能看到她线条柔和的侧脸。可他心里又知道,某些方面她有多么倔强,她决定的事,那便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撼动的。
——亦无论是谁。
杨昪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动,缓慢地握成了拳。
郑嘉禾理完最后一道奏折,放下朱笔的时候,转过目光,就看见杨昪眉目低垂,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她不禁倾身过去,一手搭上他的肩膀,轻挑了挑眉梢:“你这是困了?那我们不如早些就寝。”
杨昪回过神来,抬目触上她近在咫尺的精致眉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已经贴上他的耳边,含笑道:“我让人给我们备了水,你抱我去后殿的汤池。”
她用无比轻柔的声音吩咐他,耳边充斥着她温热的气息,若是往常,杨昪心神定然已经乱了。但现在,他只是僵了一下,两手有些不自然地扶上了她的腰肢。
郑嘉禾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杨昪顿了一会儿,手臂穿过她的腿窝,霍然起身,抱着她大步往外走去。
一路上遇到宫人纷纷退避,郑嘉禾搂住他的脖子,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他步履稳健,下颔坚毅,目光平视前方,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还是她最喜欢的模样。
“杨维桢,”郑嘉禾突然出声道,“我们都二十六了。”
杨昪低眉看她一眼:“嗯。”
“你可不能荒废武艺,要不然等过些年老了,你就抱不动我了。”
杨昪猛然停住步子,他看向她,被她这突如其来发散的话题弄得有些不明所以,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捏了捏她身上的软肉。
“不会。”杨昪绷着下巴吐出两个字,抱着她继续往前走,用脚顶开了后殿虚掩的房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手臂用力,抬起上身在他侧脸上轻吻了一下。
“嗯,”郑嘉禾望着他,弯了弯唇角,“虽然我们没有成婚,但我还是想和你长久相处下去的。”
她说着,也不知道他听懂了没有。杨昪把她放下来,却没再拥着她,也没有去牵她的手。
“你先沐浴吧,”杨昪看着她说,面上似乎在克制些什么,“我等会儿再来洗。”
郑嘉禾神色一变。
杨昪已经转过身,朝外面走了。
“杨维桢!”郑嘉禾立时出声唤他,上前一步,拽住了他的胳膊。
“你这是不跟我一起了?”郑嘉禾盯着他的侧脸,问,“你要去做什么?”
杨昪没有看她:“我再去看看太羲,你叫琉璃来伺候你吧。”
说完,他抬步走了。
郑嘉禾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怔愣在原地。过了一会儿,琉璃带着几个宫人走了过来,她才回神,任由她们服侍着踏入池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有些心神不行,匆匆沐浴完毕,披上外袍去寻杨昪。
杨昪仍然在偏殿。
太羲正在熟睡,殿内一片静谧,光线昏暗,只墙角处点着一盏昏黄的灯。杨昪坐在榻边,垂目看着榻上的女婴,始终默然不语。两个奶嬷嬷袖着手,紧张地站在一侧候着。
郑嘉禾走过去,轻声说:“跟我回去吧。”
杨昪一动不动,郑嘉禾又道:“你怎么想的,我们谈谈。”
杨昪才微微侧目,瞥了她一眼。
少顷,他站起身,与郑嘉禾一同走出偏殿。
冷气扑面而来,杨昪注意到,郑嘉禾穿的不是很多,她刚沐浴过,头发上还带着潮意,身上只披了一件外袍就来找他了。
郑嘉禾走了几步,突然被杨昪拽住手腕,拉着她快步走到了寝殿。
他让她坐到榻上,然后又往她怀里递了一个手炉,方在她对面的矮凳上撩袍落座。
“阿禾,”杨昪停顿片刻,“你说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抬眼看他。
其实她一直都看得出来,今晚的杨昪为什么这么不对劲,他们回宫路上遇到曹应灿时说的话,他一定都听进去了。哪怕杨昪除了军务,并不关注其他政事,他也能从两人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出郑嘉禾想要什么。
她已经站在了权力之巅,若说还有什么是能再进一步的,那就只有那个实实在在的、被天下人承认的名头了。
历来多少朝代,皇室子弟抢的头破血流,都要得到的位置,如今,郑嘉禾也想染指。
杨昪有一瞬间的茫然,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郑嘉禾道:“不管我是做什么,我都不想与你生分。”
更不想与他为敌。
“但你做决定,”杨昪淡声说,“从不会告诉我,也不会考虑我的意见。”
她已经习惯了他事事都会听从她的决定,按照她的想法做事,就仿佛他永远都不会质疑她、反对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太羲的事是如此,今日若不是碰上曹公……恐怕她还要在他面前继续掩饰下去。
不,她已经在掩饰了。哪怕他已经主动提出让太羲登基,她也要说一些不痛不痒的理由,轻飘飘揭过,再把话题叉开。
如果不是他的情绪表现得太过明显,恐怕这会儿他们已经就寝,他又被她稀里糊涂地应付过去了。
她怎么能这样?她到底把他当什么?
杨昪愤怒,不甘,这样的情绪下,他无法再与她如常相处。而郑嘉禾总算是察觉到了这些,来找他直面问题了。
郑嘉禾道:“我也不想瞒你,可我知道,当你察觉我的目的,你不会支持我的,我也不想让你为难。”
“为难?”杨昪气笑了,他目光落在她的面上,“所以你觉得,瞒着我,我就能置身事外了吗?”
郑嘉禾一时无言。
杨昪闭了闭眼。
“那个位置……真的很重要吗?”他问。
郑嘉禾说:“我不想只做一个太后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甚至天后也不能满足她。
总归是附属的、非正统的象征。而她汲汲营营,做了所有男皇帝要做的事,为什么不能有一个名分?
郑嘉禾上身微微前倾,靠近了杨昪。
“我如今这个身份,百年之后,只能与你的皇兄合葬。而你知道,我是最厌恶他的。”郑嘉禾说,“当我每做一件事,发布一道政令,史官记录下来的时候,也都会说,这是杨绥的皇后做的。我讨厌与他捆绑一生,而只有我摆脱了是他妻子的这个禁锢,我才能自由。到了那时候……维桢,你不想与我成婚、不想光明正大地站在我和太羲身边,听太羲叫你父亲吗?”
杨昪手指微动。
郑嘉禾继续开口:“你说让我扶太羲登基——我当然会把她培养成一个帝国优秀的继承人,不出意外的话,我这辈子,大约也只有太羲这一个孩子了。”
自从太羲足月,他们每次亲密之时,都很注意,确保不会再有“意外”发生。
一方面,她不想再经历一次当初生产时的痛苦和危险,另一方面,她已经决心培养太羲,那在天下还是以儿传嗣的情况下,她不会冒险生出一个可能的皇子,来动摇太羲的地位。
郑嘉禾看着杨昪,轻声问:“难道太羲……也是宗室眼中的外人吗?”
杨昪默然。
如今的太羲当然不是。但郑嘉禾若走上帝位,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毕竟不姓杨。
“阿禾,”杨昪哑声开口,“若我身为太|祖,若这天下是我亲手打下来的,那我当然可以不在乎百姓奉谁为主,你想如何,我都会成全你。可大魏立国三百余年,我身为亲王,阿禾……我的背后,还有宗室。”
说到最后,杨昪闭上眼睛,神色有些痛苦。
郑嘉禾看着他,何尝不明白呢?一开始她打算瞒着他,就是不觉得他会同意。
等江山易姓,身为储君的太羲,又怎么可能还会代表杨氏宗亲?世人一贯对这种问题看得很重,皇家更是如此。
但……
郑嘉禾只觉得迂腐。
“你口中的宗室,”郑嘉禾轻轻地弯了下唇角,“是仗势作恶、纵容手下拐卖良家的殷王,还是暗行不轨、私吞军备、被发现后索性直接造反的安王、吴王?亦或是,那个觊觎帝星一说,暗中散布流言的晋王?”
杨昪眉心微皱:“阿禾。”
“或者说是先帝?”郑嘉禾问,“靠着一些不光彩的手段陷害你,把你贬去西北,又用同样的手法排除异己、构陷忠良,靠着我给他出的主意,帮他润色的奏折,又靠着我阿公在朝堂上的影响力,才登上皇位的先帝?”
杨昪眉头皱得更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后他就过河拆桥,把朝堂搞得乌烟瘴气。或许该让你猜一猜,如果我被你那皇兄赐死了,郑家倒了,闵公被牵连了,为我说话的曹公也被迁怒了,你那个整日里只知道与云贵妃厮混的皇兄,能坐稳这个江山吗?
“那些不安分的亲王,能忍住不发动战乱吗?”
郑嘉禾讥笑了一下:“然后天下都陷入混乱的局势里。或许你——或许你这个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就该出面平乱,成为最后的胜利者了。”
郑嘉禾分析了一通,喃喃自语道:“你们宗室里,似乎也只剩下你一个说得过去的亲王了。”
第109章冷静?仔细地想一想
杨昪两手搭在膝上,拳头紧握又松开。
“所以……”他问,“你还是丝毫不会改变主意吗?”
郑嘉禾抿住嘴唇,一时不言。
须臾,他站起身道:“阿禾,你先休息吧,我去沐浴。”
郑嘉禾抬头看他。
杨昪转身,大踏步出了殿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方躺倒在榻上,她脑子里仍装着事,一时仍清醒着。她不知道杨昪最后的态度会是如何,也不知道,如果他一意反对,他们又会面临何种局面。
过了许久,她才睡着了。
次日一早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身边床榻是空的,不仅如此,摸上去也很凉。郑嘉禾骤然变色,她坐起身,扬声唤了琉璃进来。
“秦王昨晚没有回来?”郑嘉禾问。
琉璃茫然道:“回、回来了啊。”
郑嘉禾眯起眼睛。
然后她目光微转,看到了不远处放置的矮榻,那上面有些凌乱的痕迹,看来杨昪昨夜回来,只是没有来找她,而是一个人睡到榻上了。
琉璃顺着郑嘉禾的目光看过去,一瞬间意识到什么,连忙垂下头。
难怪她昨夜就觉得天后与秦王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呢。
“他人呢?”郑嘉禾问。
“就在您醒来不久之前,已经出宫去了。”琉璃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自从秦王与天后相交以来,他一直都是自由出入蓬莱殿的,因此他要出宫,也没人会阻拦,都是觉得秦王是有什么事要办。
郑嘉禾沉默下来,片刻后,她吩咐道:“梳洗吧。”
琉璃应是。
接下来整整半天的时间,杨昪都没有入宫,甚至连早朝都没来上。
直到中午的时候,杨昪才又回到蓬莱殿,却并没有在这里用膳,只是去偏殿看了看太羲,就又打算离开了。
“杨维桢,”郑嘉禾叫住他,她站在房门处,一手扶着门框,看着他的背影,平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又打算与她结束了吗?
杨昪停下步子,微微侧目,道:“阿禾,我需要冷静下来,仔细地想一想。”
郑嘉禾盯着他走远。
琉璃小心翼翼地凑上来:“天后……”
“布膳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神色冷淡地吩咐一句,转身入了殿门。
杨昪回到王府。
相比于以往的冷清,今日府上倒有些人气。他的二舅赵复先不远千里,携妻从并州来到长安。据赵复先说,是杨昪的二舅母陶氏近来身体不好,两人才带着零星的几个仆婢,轻车简从上京求医的。
赵家在长安没什么根基,他们上京,也只能投奔秦王。
听说秦王从宫里回来了,赵复先连忙赶过来求见,拱了拱手:“王爷……”
杨昪指了指身后跟过来的太医,与赵复先说:“这是太医院的院丞,一会儿先让他为舅母看看。”
赵复先大喜过望,连连道谢。
杨昪又让人准备午膳,与赵家人一同坐下来享用。
他与赵家关系一般,也就与这个二舅关系还好些。赵复先是赵家家中唯一一个与他母妃赵淑仪关系还不错的,杨昪也愿意好好招待。
下午的时候,太医先为陶氏看诊,杨昪交代几句,便往宫中去了。
赵复先站在一边,紧张地看着太医,等到太医把完脉,连忙把他叫到一边,问:“怎么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太医道:“是有些棘手,不过也不是不能治,待老夫先开一副药,吃一段时间,看看效果再说。”
赵复先喜道:“那就多谢大人了。”
太医捋了捋胡子,客气地点了点头,便去开药了。
赵复先从并州来,还带了许多礼物。他服侍妻子喝完药,就想着等秦王回来,再好好谢他一番。却直等到日落西山,秦王也没有从宫中回来的迹象。
赵复先仰头望了望天,觉得有些奇怪,于是问:“王爷还不从宫中回来吗?”
王府的小厮道:“大人有所不知,王爷很少在府中,大部分时间,王爷都是直接宿在宫里的。”
赵复先愣了一下,想起天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杨昪的确在宫中。
不过他依然没有去找郑嘉禾,而是在偏殿照看太羲。
平日里,他白天总要陪太羲玩上一两个时辰,上午若不是要安置赵复先,他是不会出宫的。
虽然他需要冷静,也有些不知道要如何处理与郑嘉禾之间的关系,但他不想因此而耽误了与太羲的相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站在屏风后,目色沉静,她看了他们父女一会儿,转身离开。
“把我的东西收拾一下,送到书房。”郑嘉禾轻声吩咐,“过一会儿去告诉秦王,我这段时间都宿在书房,让他夜里不必再睡矮榻了。”
琉璃恭声应道:“诺。”
过了几日,郑嘉禾出宫去往曹府。
自从曹应灿求见郑嘉禾,两人不欢而散之后,曹应灿回府就病了。
这一病似乎还有些严重,很快就传到了郑嘉禾的耳中,有大臣听说曹公是求见天后之后才病的,一时难免议论。
为了表示慰问,郑嘉禾赐下了许多补品、财物,源源不断地送到曹府,又请了太医院最好的太医过府为他诊治。
天后銮驾更是亲至曹府门前,看望曹公。
郑嘉禾步入府门,由曹府的小厮领着往正院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院中充斥着一股难闻的药味,郑嘉禾看到曹应灿的两个儿子出门迎她,他们拱着手向她行礼,神色中满是敬畏。郑嘉禾扫他们一眼,莫名地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惧怕。
——倒也正常,毕竟把曹公贬去国子监的是她,如今发话索性让曹公告老归家的也是她。
而曹公的两个儿子,还在朝中任职,虽然官职不高,但他们也害怕,会不会被天后一并处置。
曹应灿的长子曹延把她引到屋中,凑到曹应灿的床榻前,低声唤了几句。
“父亲,父亲。”
曹应灿原本正在浅眠,听到唤声,他动了动眼皮,睁开眼睛。
郑嘉禾走上前去,曹延躬身告退。
“我听说曹公病了,因此来看看你。”郑嘉禾唇角弯着温和的笑,在床榻一侧的矮凳上坐下。
曹应灿别过脸,语气冷淡道:“天后怕是早就对老臣恨之入骨了,何必再来看望。”
郑嘉禾道:“我说过,曹公于我有救命之恩,不管怎样,我总是敬重您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曹应灿与闵同光不同。当闵同光背叛她,她只是失去了一个可用的大臣。而曹应灿于她而言就要复杂得多,哪怕两人闹得再不愉快——她也不希望他出事的。
曹应灿嗤笑一声,他想说什么,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挺起上半身,头偏到一边,喘着大粗气,一咳就怎么也止不住。
长子曹延连忙冲了进来,扶住曹应灿,帮他顺气,等好不容易缓和一些,他喂曹应灿喝了几口水,看到曹应灿摆了摆手,才把他放下,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郑嘉禾,躬着身退出去了。
郑嘉禾看着曹应灿苍老枯败的脸,轻轻地叹了口气。
“曹公这是何苦呢?你置气,反倒是把自己气病了。”
曹应灿动了动嘴角:“臣这一把老骨头,若是撑不住了,岂不是正合天后的意?再也不能说难听话冒犯你了。”
郑嘉禾目色一沉。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驳面子,她当然是有些不悦的。但她还是忍住这些情绪,缓着声道:“曹公,前几日你去找朕时说的事,朕考虑好了。”
曹应灿面色一动,总算露出了几分感兴趣的神色。他沉默着,等郑嘉禾开口。
“闵同光一案,没什么缓和余地。”郑嘉禾看着他,续道,“但曹公所说另一事,朕答应你,不再继续往前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语气轻飘飘的,却让曹应灿整个人都愣住。他瞪大眼,转头看向坐在他榻边的天后陛下,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曹应灿忍不住抓了抓身下的床褥,枯败病容的脸也因此焕发出一丝光彩。
“天后此话当真?”曹应灿声音沙哑,语调颤抖。
郑嘉禾弯了弯唇角:“当真。”
只要曹应灿在一天,她总要给他几分薄面的。
郑嘉禾毕竟才处置了闵同光不久,若是曹应灿也因为她而气病,最后气出什么好歹,出了事,可是要算在她头上的。
反正登基一事,不能操之过急,她参与政事、掌权掌了这么多年,也不过刚刚自封一个天后。以后的日子还长,而反对她的大部分都是先帝朝时期就在的老臣……哪怕再多花几年时间,慢慢把人都换掉、清洗,她也等得起。
前段时间,是她有些着急了。
与杨昪聊的那一次,反而让她冷静下来。手段只柔和不行,只强硬也不行,轮番交替着使,先迷惑住他们,一步一步,总能达到目的。
曹应灿又长呼几口气,道:“老臣……老臣多谢天后深明大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面容温和,含笑站起身来。
“我来也不过为了告知曹公一声,这就回宫去了。你记得好好养病,等痊愈后,我再请曹公入宫喝茶。”
郑嘉禾转身,裙摆擦过床榻的边缘,抬步走了。
曹应灿盯着天后离开的背影,看着房门被关上,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喘着粗气,扬声唤了长子的名字。
曹延应一声,连忙走了进来。
曹应灿抓握住长子的手,说道:“快去让郎中给我熬药,快去!”
曹延一愣,连忙应是。
父亲这病完全是由心病引发的,前两天他躺在榻上,两个儿子伺候他吃药,他都有些不太配合的样子,看在曹延眼里,便是觉得父亲似乎有一点丧失斗志了,连带着求生的欲望也有些低。可这会儿见过天后,他整个人都有精神了,还吩咐曹延赶紧去熬药,实在是让曹延又惊又喜。
曹延退出去,曹应灿平躺在床榻上,呼吸急促。
他不信天后会这么容易放弃登基,以他对天后的了解,她决定的事,那就是无论如何都要达到的,如果说非要放弃,也只有在评估利弊,或者说是付出惨痛的代价之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看得出来,天后之所以应承了他,说不会再往前继续,只不过是为了迷惑他的缓兵之计。
或者说,天后愿意给他一个薄面,在他活着的时候,不逆天而行,那有朝一日他闭眼了呢?
曹应灿深深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他年逾七十,根本活不了多少年了。天后的收手只是暂时的,她根本没有放弃!
可是那些会与他有着一样坚持的老臣,要么告老致仕,要么前两年已经驾鹤西去,再就是如闵公这样,被天后抓住把柄外贬流放……
曹应灿双眼一眨不眨,看着房顶,眼角淌下了一颗有些浑浊的泪。
他有些绝望地想,难道……难道天后真的要得偿所愿了吗?
郑嘉禾离开正院,往前走了没几步,曹应灿的二儿子曹禺快步跟了上来。
“陛下留步!陛下留步!”
郑嘉禾停住步子,看到曹禺小跑着转到了她的面前。
郑嘉禾几乎没见过他,只知道他似乎是在门下省做一个小官,大约因为曹应灿曾经被贬的缘故,过得也不怎么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曹禺在郑嘉禾面前两步的距离站定,然后撩袍跪地,郑重其事地向郑嘉禾行了大礼。
郑嘉禾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
曹禺朗声道:“臣,门下省录事曹禺,参见天后陛下。”
“起来吧,”郑嘉禾语气平淡,“什么事?”
“家父正在病中,天后驾临寒舍,实在招待不周。”曹禺陪着笑站了起来,示意身后的两个仆从抬过来一个大箱子,“但有一物,臣日前所得,正欲献与天后。十日前陛下登临太极殿,承天受命,顺应民心,受百官朝拜。臣也就是前几天才得知,正是元日那天,臣的家乡颖县惊现神迹,冰雪消融,绿柳生芽,水面之上,更是浮现出一条巨大的神鱼,口中衔玉,玉上有字,上曰:‘天下兴,女主昌。’”
郑嘉禾目中露出一丝意味不明地笑意,曹禺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他示意仆从把箱子打开,露出了里面被上好的木架托着的莹白暖玉,玉上的确有字,而且还是金色的,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闪亮。
“这就是神玉,还请天后赏鉴。”
曹禺压下心中忐忑,后退一步,做出恭敬的姿态。
郑嘉禾轻飘飘地瞥了一眼,收回目光:“你说是神迹就是神迹了?不过是拿块刻好字的玉糊弄我,谁会相信?”
曹禺脸色一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往前走了两步,打算离开曹府时,又微微侧目,意味深长地看了曹禺一眼。
“我怎能只听你一人之言?”
说完,她不等曹禺反应,回过身快步离开了。
她是没想到,一直与她作对、古板顽固的曹应灿,生出来的小儿子,居然还挺圆滑。不知道那曹禺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来讨好她的,或许是怕了?怕她对曹家下手,满门下场凄惨?
郑嘉禾坐上马车,透过车窗,最后看了一眼曹府府门上的牌匾。
她喉间发出一声轻笑。
就说嘛,总会有人做那个识时务的俊杰的。
……
转眼到了上元节。往年的这个时候,郑嘉禾都会与杨昪一同去街上看花灯,但眼下,两人的关系还有些僵着,郑嘉禾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没出来,杨昪迟疑了一下,推开了书房的门。
他已经很多天没有主动找过她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听见响动,还以为是琉璃来给她添茶,于是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吩咐道:“不要茶了,换成白水。”
回答她的只有一阵静默。
郑嘉禾察觉到不对劲,方抬起头,看到是杨昪进来,她忍不住愣了一下。
“阿禾,”杨昪朝她看来,幽深的黑眸里一片沉静,“今晚要出宫吗?”
郑嘉禾垂下眼睫。
她以为他们今晚不会一起去看花灯了,没想到杨昪还是来找她了。
郑嘉禾问:“你想好了吗?”
是因为想清楚了才来找她?
杨昪听她这么问,顿了一下:“没有。”
郑嘉禾眼皮一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谓的没有,意思就是他仍然坚持原来的看法。他现在能与她和谐相处,都是因为她还没有做到那一步。但这种平和,迟早会被打破的。
郑嘉禾闭上眼,轻按了按眉心。
杨昪说:“我觉得,你也需要再考虑一下。”
郑嘉禾用手撑住了额头。
“我不去看花灯了,”郑嘉禾说,“你自己去吧。”
杨昪目光微垂,默了会儿,他说:“好。”
杨昪走后,郑嘉禾又低头理了一会儿政事,到底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她便唤来薛荣,吩咐道:“找几个人去秦王府,看看他在做什么,注意点别被发现了。”
薛荣应是。
半个时辰后,薛荣又回来了。
“王爷确实是出门往花灯街上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皱眉:“他一个人?”
薛荣道:“不是,同行的还有王爷的母家客人,王爷的二舅父,前段时间从并州来的。”
郑嘉禾愣了一下。
她是不知道这件事的,看来这段时间她与杨昪的交流确实不多,杨昪都没有告诉她。
郑嘉禾继续在书房坐了一会儿,到底是有些坐不住了,索性起身往偏殿去看太羲。
太羲正醒着,由两个奶嬷嬷和几个小宫女蹲在旁边陪着玩,瞧见郑嘉禾进来,她们连忙起身告退。
郑嘉禾坐到榻上,上身微微前倾,一手撑在坐着的太羲身边,压低身体看她。
太羲瞪着眼与她相望。
郑嘉禾焦躁的心情终于有所缓解,她忍不住轻笑起来,屈起指尖,轻轻地刮了下太羲的小鼻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你爹可真是长本事了,会抛下我们母女自己去看花灯了。”
太羲听不懂,她一脸懵然地看着郑嘉禾,歪了歪脑袋。
郑嘉禾笑着躺倒在了太羲的身边,她伸出双臂,把太羲抱到了自己的身上。
太羲趴着,小小的身体整个都被郑嘉禾的手臂包裹住,手指蜷缩着握成了小拳头,就放在郑嘉禾的领口处,她张开嘴巴啊了两声,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郑嘉禾每次在面对她的时候,心中就满是柔软,她抬起头,吻在了太羲的小脸上。
两人玩了许久,直到太羲筋疲力尽,开始打瞌睡,奶嬷嬷才回到寝殿,接替了郑嘉禾。
郑嘉禾看着太羲睡着,然后才转出寝殿。
刚出殿门,颜慧就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天后,承明殿那边出事了!”
郑嘉禾疑惑道:“嗯?”
颜慧神色有些慌张:“是皇帝……刘太妃带着皇帝在园子里玩耍的时候,皇帝不慎跌进了水潭,那边护卫不多,伺候的几个宫女太监都不会水,等找到人救上来的时候,已经、已经没气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10章皇权?接下来让谁登基?
郑嘉禾面色一变。
说实话,自从小皇帝痴傻以来,她就几乎没再去过承明殿那边了。刘太妃保护这个孩子,紧张得跟眼珠子似的,时刻不离眼皮子底下,她不相信伺候的宫人嬷嬷,更不相信郑嘉禾。郑嘉禾当然不会到小皇帝面前晃悠,自讨没趣。
再者——后面她都忙于挑选继承人,打理政事,甚至往边关去了一趟,她确实没有精力再关注小皇帝那边了。
原本她的打算,是等到合适的时机,废掉小皇帝之后,就在宫外为刘太妃母子选一座宅院,赐他们安稳余生。
可是现在来看,这个想法,可能无法实现了。
“去看看。”郑嘉禾说。
颜慧连忙带着人跟上。
承明殿中灯火通明,外面已经跪了不少的宫人,他们哀哀哭着,郑嘉禾隔很远的时候就听到了。
她走上前,步入殿中,一眼就看到了面容憔悴,把妆都哭花了的刘太妃。
刘太妃正跪在地上,拽着太医的袖子哀声哭求:“太医!你救救我儿!救救他吧!你医术高明,当年他摔下假山,就是你救过来的,你再救他一次吧!我求求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太医满脸为难之色:“太妃娘娘,不是老臣不救,实在是,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刘太妃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哀嚎。
郑嘉禾看得不忍,出声道:“刘太妃,节哀吧。”
刘太妃尖叫一声,神色狰狞地朝郑嘉禾扑了过来,很快就被郑嘉禾身边的内官架住胳膊拦住了。
“太后!你救救他!”刘太妃挣扎着,满脸都是泪痕,“他已经痴傻了,对你没有什么威胁了,我早就求过你废掉他,你别对他下手,放过他好不好?”
刘太妃话音刚落,殿内气氛顿时微妙起来,跪着的众人悄悄对视一眼,都在想这刘太妃莫不是疯癫了,敢在这里这么说攀咬天后。
她素日里两耳不闻窗外事,根本不知道外面政局如何变化,也不知道太后已经是天后。
郑嘉禾面色倒是没什么变化,她垂眸看向刘太妃,道:“谁都不想有这样的意外,请节哀。”
刘太妃放声大哭。
郑嘉禾走到一边,和太医、伺候的宫人简单交流了一下,得知了小皇帝在园子里发生的事。
——的确是意外,刘太妃哄着小皇帝在池边玩的时候,只不过分神去喝口水的功夫,他就掉下去了。而宫中众人心知肚明,面上皇帝还是皇帝,实际上,早就当不得了。也正是因此,下头的人难免有些懈怠,等他们反应过来,叫来会水的侍卫把人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动静闹得太大,那些消息灵通的大臣,估计已经听说了。
郑嘉禾望了眼仍趴在小皇帝榻边嚎哭的刘太妃,抬手轻按了按额角。
她转身踏出房门:“传旨下去,让大臣们都入宫吧。”
颜慧应诺。
郑嘉禾到偏殿坐下休息,她一手按着太阳穴,有些头疼。
皇帝就算再怎么痴傻,那也是一个帝国皇权的象征,大臣们总爱说“国不可一日无君”,而帝国不能没有的,就是这个象征。
虽然世人都知道,一个痴傻的小皇帝,又没有什么根基背景,迟早会被废掉。
但绝不是现在。
朝臣还没有做好全面支持她登基的准备,百姓中的舆论也没有足够倾向她,入朝为官的女子更是不够多……时机根本就没有成熟。
况且,杨昪的态度还没有摸清,她才刚刚安抚过曹应灿……
她不能现在就贸然违抗世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若说让她立别人,她又能立谁?!
……
上元佳节,长安街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到处都有摊贩叫卖着,街上还有官府安排的杂耍戏班来回巡游,非常热闹。
赵复先夫妇跟在秦王身边,这儿看看,那儿看看,情绪都很高涨。他们从前没有来过长安,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景象。
秦王却看着没什么兴致的模样,只背着手走在他们两个身前,目不斜视,看都没看道路两旁那些奇形怪状的花灯。
偶尔赵复先看到什么有趣的,还想与秦王说两句,却在触碰到秦王冷淡的面色之后,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
陶氏戳戳丈夫的胳膊,小声问:“王爷是不是不想带咱们出来逛啊?”
赵复先也很疑惑:“可是是王爷主动提出和我们一起的。”
陶氏啐他道:“那是你前两天一直说,一直说,王爷给你面子,不好拒绝!”
“啊,是吗……”赵复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两人小声说话,走在前面的杨昪却突然停住脚步,他转目望了一下,被一个小摊上的灯笼吸引了注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灯笼被做成了一只白猫的形状,尾巴高高翘起,趾高气扬的,瞬间就让杨昪想起了之前有一年上元节,他与郑嘉禾出来逛花灯,她脸上戴着的那个黑猫面具。
杨昪回忆起他离宫之前,郑嘉禾说她不出来逛了。
待在宫里大约也挺无聊的,把这个带回去给她玩吧。
杨昪从袖口摸出一个荷包,正要上前,却见摊位前来了另外两个人。
看样子是一对母女,年轻的那个拉着自己母亲的手,兴奋地走到那只白猫灯笼面前,伸手指着对摊贩说:“这个我要了!多少钱?”
摊贩眉开眼笑,把那灯笼取下来,伸出两根手指。
“不多不多,二十个铜板。”
“这些都给你。”杨昪把荷包往摊贩面前一扔,下巴微微绷着,有些不自然地说,“我要这个。”
摊贩愣住。那荷包还是有些分量的,他不可置信地伸出手摸了摸,顿时瞪大眼,这里面少说也有好几两银子!
杨昪眉头轻皱,他也觉得这样抢别人先要的东西不好,于是他又侧目唤了一声:“余和。”
余和会意,连忙从怀里扒拉了一下,又掏出来几块碎银,要去递给那个女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位娘子……”余和话刚出口,呆了一下,“邵、邵大人?”
女子正是邵煜。
她平日里入宫上值,都是一身男装,这会儿乍一变作女儿身,不仅杨昪没看出来,余和也是现在才发现。
邵煜亦回过神来,连忙后退一步,拱手道:“臣不知……不知这是秦王殿下看中的,既然如此,臣就不要了。”
杨昪颔首:“多谢。”
谁都没注意邵煜身后跟着的中年妇人,然而就在这时,那妇人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飞快地转过身,急匆匆就往一边走。
邵煜闻声转头,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却见原本跟在杨昪身后的赵复先也面色一变,大踏步跟了上去。
“站住!”赵复先大喝一声,挤开人群往那妇人离开的方向去,眼见着那妇人就要消失不见,他急得抬高声音唤道,“五娘!你是不是五娘!”
那妇人脊背一僵,随即更快地往前跑去。
余和呆呆地看着两人相继离开的方向,张了张嘴:“王、王爷,这是什么情况?”
邵大人的母亲为什么要跑?赵大人又为什么跟了上去?这这这,难道是有什么私情?可是不应该啊,赵大人的发妻还在这儿站着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昪目色微暗,他背过手,眼风落在邵煜身上。
“怎么回事?”
邵煜回过头,她目光飘忽,有些局促地觑了秦王一眼,道:“臣、臣先去看看阿娘。”
说完,她也急匆匆转身,沿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去了。
围观了全程的摊贩紧张兮兮地看着眼前衣着尊贵的顾客,他刚刚可是听到了,这人是“王爷”,那在长安城中,能被这么称呼的也只有大名鼎鼎的秦王了。
摊贩举着那只白猫灯笼,陪着笑往杨昪身前递了递:“王爷喜欢的话,这灯小的就送您了!您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看上的,一并带走!”
杨昪缓和思绪,伸手接过灯笼:“多谢。”
亦转身离开了。
余和、陶氏连忙跟上。
剩下摊贩望着几人的背影傻笑,过了会儿,他才突然反应过来,抓起身前桌上放置的荷包,大声喊了起来:“钱袋子!钱袋子没拿……”
迎来两旁摊贩羡慕的目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杨昪穿过层层人群,在长安街一处拐角的巷子里,找到了赵复先、邵煜与她的母亲。
他立在墙角,看到隐在黑暗中的几个人,隐隐约约听到了说话声,但他并没有近前。
他看了一会儿,又回到巷子口静立。
陶氏倒是不放心,她踮着脚往那边观察了一会儿,才回到杨昪身侧,笑了笑说:“王爷怎么不过去看看?”
“这是舅父的事。”杨昪顿了一下,淡声反问,“舅母就不好奇,舅父所见为何人?”
陶氏看他一眼,叹了口气:“是,不止我和你舅舅,还有你大舅父……我们早就听说了一点风声,你舅舅也曾暗中派人打探过,只是这么多年,没什么确切消息,就一直不敢跟你提。”
杨昪蹙眉斥道:“荒唐。”
陶氏点点头:“本来我们也是半信半疑,但刚刚买花灯的时候,那妇人若是不认识我们,她听见你是秦王为什么要跑?这难道不蹊跷吗?况且你舅舅与你母亲兄妹情深,哪怕隔了这么多年,也不会认错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杨昪握了握拳头。
他在听到赵复先喊出那句“五娘”时,就察觉出了不对。
赵家目前没有排行第五的娘子,而赵复先与夫人陶氏伉俪情深,他是万万不会在外面与别的女子有什么纠缠的。
符合这一称谓的,只有杨昪那逝去多年的生母赵淑仪,族中行五,名燕贞。
……
赵淑仪是在杨昪三岁那年,因感染了疫病薨逝的。
因为是疫病,她甚至只是被几个太监抬出宫外,尸身被焚烧成灰,虽然景宗皇帝对她还有些感情,允许她葬入皇陵,但在那陵墓之中,也不过是一副衣冠冢。
在没有离开长安的每一年,杨昪都会去皇陵祭拜生母。
赵淑仪薨逝时他才刚刚记事,心中对于生母的面貌早就模糊,只偶尔在翻出赵淑仪的画像时,他才能想一想,原来赵淑仪是这个样子。
可他没想到,他的生母居然没有死。
陶氏道:“当初你舅舅他们听说这个可能的消息,都吓了一跳。毕竟这事要是传出去,可是欺君的大罪,景宗皇帝一怒之下,屠赵家满门都是有可能的!所以我们也不敢往外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异样,这么多年都小心瞒下来了。你去边关驻守之前,赵家不是都没怎么联系你吗?就是因为当时景宗皇帝还在位,我们怕这事败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昪敏感地从陶氏的话中捕捉到一丝信息:“欺君?所以……母妃当初是假死?”
陶氏讪讪道:“我们只是这么猜测,具体怎样,当然还是要问她本人……”
“为什么这么猜?”
陶氏面色窘迫起来。
杨昪没有追问,只道:“邵煜呢?”
陶氏一愣:“谁?”
杨昪道:“那个跟在她身边的邵大人。”
“那我怎么知道?”陶氏下意识说,然后又支支吾吾起来,“毕竟、毕竟这么多年,她一个人在外,便是遇上什么人,再嫁了,也、也是很正常的吧……”
杨昪不再问了。
他已经从陶氏的话中,拼凑出了一个隐约的真相。
母妃当年是主动假死,离开皇宫的。她不喜欢父皇,所以连他也没要。甚至在这么多年之后,父皇驾崩多年,他已经贵为亲王、手握兵权的今天,她也没打算来找他相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要不然,她刚刚为什么要跑?
杨昪立在墙根处,一手背在身后,目光沉静地望着远处闪烁的灯火,神色莫名。
赵复先与邵煜两人说了许久,方转过身,朝杨昪走来。
“王爷。”赵复先拱了拱手。
“说完了?”杨昪看都没看那两人一眼,淡淡道,“说完就回府。”
赵复先面上露出为难之色,他回头望了望亲妹妹赵燕贞的方向,试探道:“王爷可要见……”
“不见。”杨昪眉头轻皱,大踏步往前走了。
赵复先无法,只得朝赵燕贞使了个眼色,和陶氏一起跟上去。
“王爷,您别生气,五娘她也是有苦衷的……”赵复先絮絮叨叨的,“我倒是没想到来长安一趟,还能有这般意外之喜。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啊?王爷您消消气,等过两天、哦不,等明天,咱们一起坐下来吃个饭,我劝她好好给你道歉……”
“舅父,”杨昪停下步子,侧目瞥他一眼,“毕竟多年未见,难道你就没有认错的可能?”
赵复先一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相究竟如何,本王自会查证,不劳舅父费心了。”
赵复先苦恼地挠了挠头,还想再说什么,皇城中却突然传来绵长浑厚的钟声,一声接着一声,让热闹的长安街都安静了下来。
行人纷纷驻足,满面惊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京城禁军骑着马,高举诏书奔过长街,口中哀呼:“皇帝驾崩了——”
百姓们才纷纷反应过来,跪地痛哭。
杨昪也是一怔。
陶氏看看赵复先,小声问:“是那个传说中痴傻,六岁了连字都不认识的小皇帝吗?”
赵复先连忙瞪她一眼,示意她这种时候别乱说话。
杨昪思忖片刻,侧目对赵复先道:“你们先回王府,我要入宫一趟。”
赵复先连忙应是。
杨昪方带着余和,大步往皇宫中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郑嘉禾看着大臣们陆续入宫,来到承明殿为小皇帝哭丧。这样的场景,上一次杨绥驾崩,她就见过一次。只不过上次那些大臣们的哭嚎多少有点真心实意,而今天,大臣们的悲痛就没那么逼真了。
毕竟只是一个没有亲政、痴傻、注定会被拉下台的小皇帝,大臣们做戏给谁看呢?
宫人们为小皇帝布置灵堂的时候,刘太妃又奔出来闹了一次。
她到现在都不肯接受小皇帝已经没了的事实,而且她总想怀疑身边伺候的内官、宫女,怀疑天后与此事有关。
郑嘉禾不想为难她,但也不想听她出言不逊。
在刘太妃再次公然在小皇帝的灵堂里质问、诬蔑她的时候,她直接叫来两个宦官,把刘太妃带回了她自己的住处,看管了起来。
此时的夜空中,明月已经高悬。
郑嘉禾留了几个心腹在承明殿盯着情况,自己带着颜慧几人回到蓬莱殿。
走到宫门处的时候,正好与从宫外回来的杨昪碰上。
郑嘉禾愣了一下,目光掠过他的全身,落在他手中那盏亮着的白猫灯笼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没有说话。
杨昪上前一步,把灯笼递给她。
“这是送给你的。”
郑嘉禾望他一眼,伸手接过,转身往殿中去。
总归不是把她忘到脑后,还算是有点良心。
她这样想着,轻扯了扯嘴角,把灯笼放到案几上,在榻上落座。
“还挺好看,”郑嘉禾说,“你也比我想象中回来得早。”
往年他们俩一起出去玩的时候,是不会这么快结束的。
“我听到丧钟,”杨昪看着她说,“灯市早早结束了,我想着你这里定然有些忙,便回来了。”
不管怎么,驾崩的都是皇帝。而接下来继位的会是谁,直接关系到朝政局势。
郑嘉禾嗯了声:“大臣们都在承明殿,我有些累,打算等明日再与他们议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昪走到她的面前,俯下身去,而郑嘉禾顺势抬头望他,两人便离得近了,鼻尖对着鼻尖。
郑嘉禾问:“你要去承明殿吗?”
“不去了,”杨昪说,“我只是回来找你。”
他顿了一下,问:“接下来让谁登基?”
郑嘉禾眼皮一跳,瞬间沉默下来。
杨昪垂眸,他伸手抚上郑嘉禾的肩膀,轻声问:“不打算告诉我吗?”
第111章过分?还问我做什么?
郑嘉禾道:“你不必担心,如今的形势,出现不了你害怕发生的情况。”
杨昪嘴唇紧抿,过了会儿,他松开她,撩袍在她身侧落座。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说完,又觉得这语言实在太过苍白,于是侧眸,看着郑嘉禾道,“阿禾,我与你一样,也是希望我们能好好相处下去的。”
郑嘉禾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回书房了,都早些休息吧。”
她就不该看他拿了个灯笼,就跟他一起回到寝殿,真是给自己找不愉快。
郑嘉禾抬步往前走去,刚迈开腿,又被杨昪跟上来环住了腰。
“阿禾……”杨昪埋首在她颈侧,声音中带着浓浓的疲惫,“我都好久没有抱过你了,今晚别走了好么?”
或许是今夜长安街上发生的事让他心中难堪,也或许是郑嘉禾冷漠的神情进一步刺痛了他,他终于再也忍不住,先她一步说了软话。
在这场冷战中,他是输家。
郑嘉禾停住脚步,身体有些紧绷。
杨昪说:“我们能不能……先放下那些事,还和以前一样相处?”
……
时隔将近半月,郑嘉禾终于没有再去书房就寝,而是同以往一样,与杨昪一同宿在了寝殿。
杨昪紧紧地抱着她,就像是拥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他什么话都没说,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手臂用力,与她贴在一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黑暗中,郑嘉禾睁着眼睛,目光一遍遍地描画过他模糊的轮廓,感到了一丝疑惑。
是今晚发生了什么吗?总感觉他有些不对劲。
次日一早,杨昪就又出宫去了,郑嘉禾也要忙着处理小皇帝的事,没有功夫再关注这些。
直到晚上,郑嘉禾才发现,杨昪居然从离开宫城起,一天都没有再入宫,也没有来蓬莱殿看太羲。
杨昪让人去查了邵煜的底细。
邵煜是朝廷命官,关于她的家世情况,早在她参加科考时,就被查过一次了。因此杨昪只是让人去把她的资料拿过来,翻看了一会儿。
之后他派人去往邵煜的家乡均州,打算再进一步查一下邵煜母亲燕氏——或者说是赵燕贞的过往。
此事牵涉甚广,而且不算光彩,他吩咐手下小心行事,不可走漏风声。
安排完这一切,杨昪才回到宫中。他眉头紧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郑嘉禾站在房门处,看见他与太羲一起玩闹时,都绷着一张脸,忍不住走进去,坐在他们父女身边,碰了碰杨昪的胳膊:“今天做什么去了?”
杨昪回过神来。
“我回了王府一趟,”杨昪说,“查些关于我母妃的事。”
“赵淑仪?”郑嘉禾疑惑道,“怎么突然要查了?”
杨昪默然,他有些无法启齿。
今日回府的时候,赵复先已经把他母亲那所谓的“苦衷”跟他说了一遍。
当初景宗皇帝巡游并州,在赵家下榻,他母亲是被赵家人半强迫着,送到景宗皇帝面前的。只因为他母亲相貌极好,又是庶出,姨娘生的女儿,在赵家没什么地位。
景宗皇帝一开始确实还挺喜欢赵五娘的,只是贵为九五之尊,见过的美人数不胜数,新鲜感过去,便也没那么热衷了。因此,在他离开并州的时候,也没想带赵五娘离开,只是给赵家赐了许多财物,当做补偿。
赵家自然不会为一个庶出不受宠的娘子去争取什么,他们甚至打算把赵五娘送去出家,好瞒下这桩丑事。
只是紧接着,赵五娘就发现自己怀孕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据赵复先说,她一开始是想偷偷打了的。只是被当时的当家主母发现拦住,并想方设法,让景宗皇帝知道了这件事。
美人可以不要,皇嗣不能不重视。
后来,赵五娘便被接入宫城,封做美人,生下皇子之后,又母凭子贵升了淑仪。
听起来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段往事。但不巧的是,赵五娘当时,是有心上人的。
被迫侍奉一个三宫六院的皇帝,又被迫入宫与心上人分离,她怎能不恨?但她把这恨藏在了心里,从未认命屈服,并暗中筹谋,终于趁着长安城闹疫病的那段时间,脱身逃了出去。
这个心上人,就是邵煜的父亲。
邵煜的父亲本不姓邵,姓吴。吴家与赵家是世交,而赵复先之所以听到风声,知道赵五娘可能还活着的消息,就是因为在赵五娘入宫之后没多久,吴家那个叫吴珉的郎君也失踪了。这让赵家人很难不多想,但他们根本不敢声张,只怕被景宗皇帝知道,惹祸上身。
赵五娘能逃出宫,少不了吴珉的接应。之后两个人便远走,辗转去了均州。
均州邵家的家主,曾受过吴珉的恩,于是顺理成章的,两人便以邵家夫妇的身份做了掩护,在均州生活了这么多年。
若不是因为邵煜偷偷跑来长安参加科考,赵燕贞根本就不会再回长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恨并恐惧着跟皇宫有关的一切,包括她的亲生子。
杨昪不知道赵燕贞是不是这么想的,但他觉得就是这样,要不然,她不会那么抗拒与他相认。
虽然赵复先不停地在他耳边跟他说,赵燕贞是因为不想打扰他,怕给他添麻烦,同时又因为愧疚心理,才不敢见他的。
杨昪思绪有些飘忽,面上露出了一种近似于嘲讽的神情。郑嘉禾正想问什么,坐在榻上的太羲却先一步动作。
她看父亲不理自己,抱住他的胳膊,低头就在他手腕上咬了一下。
太羲已经开始长牙了,在杨昪的手腕上留下了浅浅的牙印。
杨昪一怔,垂目看去。
郑嘉禾看得生气,她一把将太羲抱过来,问:“为什么她不咬我?”
杨昪:“……”
太羲扭过头,一脸茫然地看着郑嘉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捏了捏她的小脸:“明明是我生的,怎么就更亲近你呢?”
也不知道太羲有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眼睛一眯,就咧开嘴笑了起来。
杨昪无奈道:“我陪她玩更多些,自然与我更熟。”
他原本沉重的心情,因为这一闹,倒也轻快了些。
他伸手拥住郑嘉禾的肩膀,另一手抬起,轻轻地摸了摸太羲的脑袋。
“是有些关于我母妃薨逝的事需要查证,”杨昪与郑嘉禾解释说,“等我查清楚了,再告诉你。”
郑嘉禾哦了声,没有追问。
想了想,她说:“今日你不在宫中,我与几位相公议事,他们要我尽快定下新君人选。”
杨昪一愣,思绪瞬间便回到朝政局势上,他垂下目光:“所以你怎么想?”
昨天他问她打算立谁,她都没有回答。今天她却主动向他提起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说兹事体大,需慎重考虑,就先拖过去了。”郑嘉禾看着他说,“不过肯定不能拖太久,最迟等到小皇帝下葬,我也该决定了。”
皇帝年纪小,又没有亲政,因此在礼仪上其实不用弄成像那些成年皇帝一样的规格。停灵三日,也就够了。
杨昪默然不语。
他知道,郑嘉禾既然主动开口,那她心里定然是已经有了想法。
郑嘉禾把太羲抱在怀里,伸手轻拍着她的胳膊。
“不立新君了,行吗?”郑嘉禾问。
杨昪低声:“什么意思?”
“宗室中没有合适的人选,我们也不了解。”郑嘉禾说,“不管立谁,都不可避免地会对局势造成影响。送上皇位容易,拉下来可就没那么简单了。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后悔都来不及。”
她垂下眼睫,望着太羲精致漂亮的眉目。
“就当是要为她铺路,我们不能再给她立一个皇帝做阻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昪指尖微动:“你同意扶太羲登基了?”
郑嘉禾笑了笑:“起码在你我百年之后,这江山是要交到她的手里,这一点,我们是共同的吧?”
她看向杨昪,若有所指:“哪怕就是要达成你说的那样,我放弃了,我们也总得做些什么,来成全这一切。而想让太羲登基,没那么简单。”
国不可一日无君?不可无的,只是江山之主。一个不能理事、毫无实权的皇帝,凭什么占据那么大的份量?而郑嘉禾拥有一切,缺的只是那个可以象征、代表帝国的身份。
如果朝臣同意她暂时不立新君,哪怕只是一两年,她也能在某种程度上,取代了传统皇帝对天下的意义。
到了那个时候,她会成为皇权新的象征,她的权势、威望只会更加巩固。
当然,对着杨昪,她只能从太羲的角度与他分析,说服他同意她的想法。
杨昪定定看她,似乎是在揣摩郑嘉禾心中的真实打算。
躺在她怀里的太羲突然挣扎了一下,小脸一皱就开始大哭,把郑嘉禾弄得愣了一下。
她低头望向女儿,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昪道:“她饿了。”
郑嘉禾:“……哦。”
奶嬷嬷已经听见声音走了进来,她立在屏风处等候吩咐。郑嘉禾偏了偏头:“你过来吧。”
奶嬷嬷应是。等她把太羲抱在怀里,郑嘉禾与杨昪便站起身,相携着离开偏殿。
郑嘉禾侧目看他,又问了一遍:“你同意吗?”
杨昪攥住了她的手。
他有些用力,缓和了一会儿情绪,才说:“我若不同意,你要如何?”
郑嘉禾停住脚步。
不同意?
那她也可以一直拖着,只要拖的时间够久,与她想要达到的目的,还不是一样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昪从她的神色中读到了答案,他淡淡道:“既然你已经决定,还问我做什么?”
郑嘉禾回过头,继续往前走。
“我总要考虑你的意见的。”
虽然如今朝堂上大部分大臣都是被她提拔上来,进而亲近她的,但杨昪身为宗室那一边,又是掌兵的大将军,他的想法当然很重要。
杨昪心下一哂。
所谓考虑,不过是因为他的影响力罢了,而不是因为她在意他。
她不在乎他的感受,他根本不能改变她的决定。这些日子,与其说他是在与她置气,不如说是他察觉到她没那么喜欢他,而不得不做出冷漠的姿态,以逃避这种令人窒息的感觉。
“不立便不立吧。”杨昪说。
反正他怎么都不会向她挥出屠刀,而她就是仗着这一点,有恃无恐,还妄想说服他,取得他的支持。
郑嘉禾手臂向上,两手抱住了他的胳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维桢,你别生气啊,”郑嘉禾把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有些事,你要是真不同意,我也做不成。反正日子还长着,说不定哪一天,我们中的某个人,又改变主意了呢?”
杨昪瞥她一眼,又回目正视前方。
果然在盼着他改变主意,真是过分啊。
次日,郑嘉禾在承明殿与一众大臣们议事时,便再次提到了新君一事。
郑嘉禾坐在上首,臂肘搁在案上,支着下巴叹气:“皇帝去得突然,我要到哪里去寻一个合适的新君?”
几位大臣附和地点点头,这种事确实关系重大,不能敷衍。
前两年国子监里养着的那十几个宗室孩童又被提起,朝臣们对照着他们的家世、性情、还有夫子们的评价,挨个评估了一遍,最后却发现,不是这里有问题,就是那里有问题。
有的贪玩,不学无术,有的性情暴虐,经常打骂下人,还有的木讷、不善言辞,怎么看,都不是个好选择。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尚书仆射开口了:“新君一事岂能仓促定下?总要想些方法,考校一番,反复斟酌才能决定。”
自从原来的尚书令闵同光被定罪之后,他就成了尚书省新的长官。郑嘉禾换人上位,自然会换那些听话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源捋了捋胡子:“可这国不可一日无君……”
“那也不能乱选一气,到最后择错了人,陷大魏朝堂于混乱吧?”
郑源沉吟:“有理。”
尚书仆射又道:“至于政事,自有天后陛下决议,这么多年,从未出过乱子。依臣愚见,若暂时择不出合适新君,不如不择,从长计议。”
众人面面相看。
两人一唱一和,把意思说的明明白白,郑嘉禾挑起眉梢:“其他爱卿的意思呢?”
众人齐声附和:“臣等附议。”
他们从承明殿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秦王立在外面。
原本他们也有猜想,依照秦王与天后陛下的关系,有没有可能天后让他上位?若真是秦王,他们也是无话可说的,不仅对宗室有了交待,在百姓中,定也会得到广泛拥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可居然不是秦王,他们又难免会猜,秦王对此是什么态度。
直到看见秦王站在外面,应该是对天后的决定知情,这才让他们提着的心放了回去。
第112章元兴?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
三月末,正是春光大好的时候。皇帝驾崩已两月有余,天后下旨改年号为元兴,朝政仍正常运转,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除了偶尔在大臣们提起“陛下”时,意识到如今的大魏,只有一位陛下,他们才会感觉到有些恍惚,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但很快,他们就又沉浸到政务中去了。
杨昪在永安寺厢房落座,他在等赵复先几人结束。
前几日,不知道怎么,赵复先听说赵燕贞母女要来永安寺上香,他便和夫人陶氏商量了一下,要一起过来。来凑热闹还不够,非得让杨昪陪着一起。
杨昪倒是没什么好拒绝的。早在他派人去往均州,查清楚赵燕贞这些年的过往之后,几人就在赵复先的撮合下吃了个家宴。
宴席上,他那年过四旬的生母,竟然真的道歉了。
其实在他查清楚当年的真相之后,他已经不在乎了。总归是上一辈人的恩怨,他在乎什么?在乎父皇?父皇又没有多宠信他,甚至还纵容杨绥与当时的皇后迫害他。在乎母妃吗?母妃当年被迫入宫,滋味一定不好受。但她又抛弃他,这么多年也没想过来找他,到底是让他心中有些纠结。
杨昪只能从这二十多年前的恩怨中抽离出来,冷眼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旁观这一切,他才能情绪平静。而平静下来,他也不在乎什么道歉了。
几人维持着表面的和谐,赵燕贞主动向他示好,那他便回以尊重和厚待,仅此而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昪在厢房坐着看了会儿兵书,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便起身去往永安寺的明堂,刚走过去,便看见邵煜扶着赵燕贞率先出来,紧随其后的,就是赵复先与陶氏。
杨昪停住步子,扫他们一眼:“结束了就回府吧。”
几人点点头。杨昪便转身往永安寺正门的方向去。路上赵复先一边走,一边与邵煜她们说话。
“刚刚在佛祖面前,”赵复先笑眯眯问邵煜,“你许了什么愿啊?”
这段时间的相处,他还是挺喜欢自己这个小外甥女的,出身平平,竟能考中状元,还是女状元,多厉害!
陶氏掐了赵复先的胳膊一把:“问什么问,小心说了就不灵了。”
邵煜倒是没在乎这一茬,她笑了笑,说:“法师都说我能心想事成,怕什么?我就许了三个愿望——一愿我爹娘身体康健,恩爱白头。二愿我自己仕途亨通,不要再遭小人陷害。三愿……”
邵煜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一下,赵复先好奇问:“三愿什么?”
邵煜压低声音说:“三愿天后长命百岁,能永掌江山,屹立不倒。”
赵复先眼皮一跳。
而一直走在前面的杨昪听见这话,不由微微侧目,看了邵煜一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邵煜解释说:“当初我身份败露,多亏天后不计较,我才能走到今日的。而只要天后站在朝堂上一天,她就一定会支持如我这样的人参与政事。不论是站在我个人的角度,还是站在女子的角度,我都希望天后能永掌天下。”
邵煜毫不怀疑,万一有一天,天后被宗室反扑,拉下台,换了人坐在皇位上,那她辛苦步入朝堂走到今天,所拥有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
于天下所有想要读书,想要科举入仕的女子来说,天后的存在,就如一颗定海神针,给了她们无限希望。
杨昪回过头,目不斜视地朝前走。
身后的几人很快又说到别的话题上了,只剩他还在想邵煜说的话。
永掌天下?她倒是高兴了,可郑嘉禾野心越发膨胀,若将来有一天,真的颠覆了大魏江山,又该怎么说?
杨昪脑子里这般过了一遭,然后他发现,大概如邵煜这样的人,反而会更加高兴,更加拥戴她。
朝堂上那些对郑嘉禾言听计从的大臣也不会在乎,他们听话惯了,早已和郑嘉禾站在了一条船上,一旦郑嘉禾更进一步,论功行赏时,还会少了那些簇拥者的好处吗?
至于百姓?百姓就更不关心了,毕竟他们想要的只是安居乐业,而郑嘉禾主掌朝政已有多年,在民间享有崇高威望,百姓只要能安稳过日子,她想做什么他们都不会在乎的。
算到最后,杨昪讽刺地意识到,在乎这些的,只有宗室而已。
而宗室的名望,早在景宗时期已开始衰落,随着这些年郑嘉禾手中权势的进一步稳固,宗室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微弱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不算他这个大将军的话。
杨昪回到宫中,看到演武场上正跑马练箭的郑嘉禾。
自从太羲足月,她每隔几日总要来练练骑射,大部分时候杨昪都会陪她一起,他喜欢看到她生龙活虎,飒爽利落的模样。
杨昪负手立在演武场边上,郑嘉禾又跑了几圈马,停下来将马鞭交给内官,朝杨昪走过去。
“回来了?”她从琉璃手中接过杯盏,仰头一饮而尽,又问,“赵娘娘还好么?”
杨昪把赵淑仪的事情告诉她了。她一开始自然是意想不到,不过反应过来的时候,还有些佩服赵淑仪的勇气。
能从景宗皇帝眼皮子底下逃出来,这么多年没被人发现,还挺不容易的。
只是当时杨昪年幼,到底是有些委屈他。
郑嘉禾问过他,要不要给他母亲封个什么诰命夫人,被他拒绝了。理由是不想高调,这种事毕竟不太光彩,传出去会被人议论。而赵燕贞,也不是一个贪图富贵的人。
杨昪嗯声:“挺好。”
郑嘉禾把空了的杯盏塞到琉璃手里,走上前拽住了杨昪的胳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摇着他的手臂,一边往外走,一边笑着说:“下次你们再出去玩,可以叫上我。”
小皇帝下葬之后,两人默契地没有再提之前争吵的事,杨昪愿意维持现状,让她在没有皇帝的情况下把控朝堂,而郑嘉禾也稳扎稳打地向前走,没有多余的举动再让杨昪感觉到危险。
——除了月前那次,曹公的次子曹禺当着朝臣的面向她献宝,说是在他的家乡颖县出现神迹,有了什么“天下兴,女主昌”的歌谣在当地传唱。
郑嘉禾一笑而过了。
她既没有大肆宣扬,也没有对此做出什么反应,只是任由其发展。这样的传言,既对应于她,又对应于太羲。
而杨昪答应她要为太羲登基铺路,那他就不会反对这种安排。
就是苦了曹公,身体刚好转一点,听说自家儿子搞出来了这件事,似乎又气病了。
郑嘉禾知道杨昪有些生她的气,因此在一些事上,她就格外喜欢哄他。陪他和他的家人一起吃食饮酒、交游玩乐便是其一。
他以前陪了她那么多次,她也是很乐意陪他的。
杨昪瞥她一眼,表情没有太热衷:“好。”
郑嘉禾捏了捏他的胳膊:“别这么肃着脸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转眼入夏,又到了秋天,太羲年满一周岁了。
她刚刚学会走路,虽然还走不稳当,需要大人在侧时刻照拂,也刚刚学会说话,虽然只是会喊阿娘和爹爹,音调也有些含糊不清。
郑嘉禾在春秋殿为她举办了周岁宴,朝中重臣都到场出席。周岁时,按惯例要进行抓周,案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物什,有毛笔、书册、画卷、古琴,还有匕首、软鞭和弓箭。
太羲刚刚闹腾了一下,奶嬷嬷那边正在哄着,宴席还未开始。
杨昪也没到,他还在蓬莱殿收拾。今日军营中有些事要处理,等回宫就晚了一点,好在时间还来得及。
杨昪收拾停当,正要离开的时候,颜慧又带着两个宫人回来了。
她们屈膝行礼:“王爷。”
杨昪嗯一声:“什么事?”
颜慧道:“天后吩咐奴婢回来拿东西。”
杨昪不太在意,他点了下头,颜慧就带着人走到了墙角处。那里放置着一个矮柜,外面设有两把锁,平日里一般是不打开的。杨昪知道,里面似乎是放着传国玉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心念微转,余光瞥见颜慧果然从矮柜中拿了一个盒子出来,问:“这是要带去给公主抓周?”
颜慧应道:“是。”
她又把矮柜锁上,带着宫人告退了。
杨昪静立片刻,走到了那张矮柜旁。
矮柜分上下两层,上层只是一个抽屉,没有上锁,下层才是加了两把锁的柜子。
鬼使神差的,杨昪拉开了上层的抽屉,然后他惊讶的发现,里面竟然有一道明黄的卷轴。
他迟疑片刻,拿起了那道谕旨,缓缓在眼前打开。
这一看,却愣住了。
谕旨上的字看样子已经有些时日,是郑嘉禾亲笔所书,左下角还盖有玺印,代表着帝国至高无上的权威。
而谕旨上的内容,着实让杨昪怔在原地,许久回不过神。
这大约是郑嘉禾在还没有生下太羲时,立下的一道诏书——或者说,是她为自己准备的遗诏。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若她不幸亡故,江山无人打理,便由秦王即皇帝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昪把卷轴放回了抽屉里。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春秋殿的,他坐在下首的席位上,看着高位上雍容华贵的郑嘉禾,再看看大殿中央,坐在案上、被这么多双眼睛围观着抓周的太羲,他的思绪越发恍惚。
他以为,至少在权势上,郑嘉禾一直都是富有野心、贪婪而不肯放手的,但他没想到,在生死关头,在考虑身后事的时候,她竟然真的愿意把江山交给他。
这似乎并不能说明什么,又似乎可以说明一切。
起码……他得到了信任,和托付,不是吗?
杨昪正自出神,殿中却突然响起惊呼声,有大臣笑着道:“长公主抓了毛笔和匕首!”
杨昪抬目看去。
太羲坐在案几中央,身边围绕着一堆各种各样的物什,而她一手抓着毛笔,一手抓着匕首,呆呆地看着四周大笑的朝臣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她的身前,还摆放着传国玉玺。
郑嘉禾或许想让她拿玉玺,但她没有拿。
高位上传来天后的朗笑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文能治国,武能□□,太羲真是好样的。”
郑嘉禾站起身,缓步走下玉阶。她的裙摆在地上轻飘飘的划过,发出一阵窸窣声响。
太羲听见阿娘的声音,扭过脖子张望,然后她笑了起来,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了。
郑嘉禾走到她的面前,眉目温柔。她伸出手,正想抱起太羲,太羲却又两手抱起了身前的传国玉玺,吃力地转过身,把它放到了郑嘉禾的手上。
“阿娘。”太羲嫩生生地唤了一句。
郑嘉禾弯起眼睛。
太羲并不懂传国玉玺的意义,但郑嘉禾在她面前把玩过,或许是出于直觉和本能,她理所当然地把它交给母亲,看到郑嘉禾脸上露出笑容,她便也咧开嘴笑,拍了拍手,表达欢乐。
在场的大臣们脸上显出一丝微妙神情,他们不约而同地去观察秦王的面色,却发现秦王只是低头抿茶,脸上一丝一毫的异色都没有。
承天长公主的周岁宴,便这样过去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无论是朝臣,还是百姓,都逐渐习惯了只有天后,没有皇帝的日子。一切似乎都没什么变化,政事一如往常,只有散布在各地的宗室皇亲噤若寒蝉。
元兴三年秋,承天长公主三周岁了。
一则关于秦王的流言,从均州开始,四处传播开来。等消息传到长安,让杨昪与郑嘉禾得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
流言中说,秦王殿下不是景宗皇帝的亲生子,乃是其母妃赵淑仪与情人苟合而生。不仅如此,那赵淑仪还活在世上,并与情人又生一女。
与此同时,晋王高举起义大旗,痛斥天后、秦王二人秽乱宫闱,生下所谓承天长公主,混淆皇室血脉,又编造帝星一说,戏弄臣民。
檄文一出,几地宗室纷纷响应,招兵买马,发动叛乱。
他们的目的不再只是天后,还有与天后关系匪浅的秦王。
郑嘉禾这次没有再用杨昪平乱,而是改用这些年武举提拔上来的将官。他们忠心于她,能力自然也是不俗。
郑嘉禾走入寝殿,看到杨昪坐在榻边。
“这就是你一力想要维护的宗室,”郑嘉禾说,“他们只想诬蔑你,陷害你,杀了你。”
杨昪抬目看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后他什么也没说,起身离开蓬莱殿,径直出了宫门。
赵燕贞没想到杨昪会亲自登门来找她。她打开房门,看着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儿子,张了张嘴:“你怎么来了?”
杨昪盯着她问:“我是父皇亲生的么?”
赵燕贞脸色倏地变了,她声音颤抖,气红了脸:“你以为邵煜的父亲,也会像你父皇一般无耻,没有媒妁之言,没有三媒六聘,就欺侮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娘子吗?”
第113章完结?走上了大殿的最高处。
郑嘉禾已经连续三天没有看见杨昪。
自从那日他离开蓬莱殿,出宫之后,他见过赵燕贞一面,接着就把自己关在了王府。
长安城乌云遍布,绵密的秋雨从天空降落下来,到处都散发着潮意。
马车吱吱扭扭地使出宫城,车轮在青石板上碾过,摇摇晃晃,停留在秦王府门前。
内官打开车门,撑起一把油纸伞,弯下了腰。
“天后,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只素白的手从车中探出,扶在门框上。郑嘉禾步下马车,裙摆也跟着滑落,她走了几步,很快被溅起的雨水洇湿了裙角。
有内官小跑着上前叩门,当郑嘉禾走上台阶,立在檐下,仰头望着府门上栩栩如生的虎状铜扣时,小厮从里面打开了府门。
他看见来人,惊了一下,连忙低伏身体:“天后。”
郑嘉禾抬步向前走去,小厮撑着伞快步跟上,一边走一边道:“陛下,王爷这几日都在正院,闭门不出……”
郑嘉禾很快就转到了熟悉的房门前。
小厮识相告退,郑嘉禾迟疑了一会儿,没听到屋中的动静,抬手推开房门。
室内一片昏暗,屏风后,杨昪趴在案上,一动不动。案几上一片凌乱,到处都是堆叠的纸张和书册,甚至在案旁的地上,也零零星星地散布着几本书。
郑嘉禾嗅到轻微的酒气,她走上前,蹲下身,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本书,翻到封面处看了一眼。
是记载着前朝兴亡的史书。
再去看其他书册,也不外乎如是。
而杨昪侧枕在手臂上,双目紧闭,眼下泛着淡淡的鸦青色,他面色疲惫,手边的案几上还放了一只酒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走到他的身侧,挨着他跪坐下来。
“维桢,”郑嘉禾伸手抚上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唤,“你若是要休息,便到榻上去。”
杨昪眉心轻动,缓慢地睁开眼睛。
他茫然了一会儿,意识到是郑嘉禾,把目光转向她,哑声道:“你来了。”
郑嘉禾道:“你久不去宫中,我总有些担心你。”
她扶住他的手臂,想让他站起来,杨昪却直起身,有些难耐地活动了一下脖颈。
姿势不对,他睡得不舒服,浑身满是疲惫。
郑嘉禾喉间溢出一声轻叹。
“你心中有什么不满的,便与我只说,”郑嘉禾盯着他道,“何苦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杨昪默不作声,他转了转目光,视线落在案几上摊开的一本书上。
郑嘉禾瞥过去一眼,正好看到那书页的上方,用正楷书写的两个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覆灭。
大约这几天,他一直在忧心的,还是与她之间那不宜言说,但一直存在的矛盾。
郑嘉禾的手顺着他的肩膀向上,捧住了他略带些胡茬的脸。
“我已下诏,只要那些宗室肯降,我就不杀他们,依然给他们应有的待遇荣养。”郑嘉禾说,“维桢,我也不想杀戮太多的。”
杨昪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然后他目光微垂,依然沉默。
“我不改国号,大魏不会亡国。”
杨昪手腕一顿。
“待我百年之后,江山交由太羲,”郑嘉禾说,“她将承继着你我的血脉,以大魏女帝的身份将天下传承下去。这样,你满意了吗?”
杨昪抬目看她。
郑嘉禾轻柔地笑了笑,她身体前倾,在他的唇角落下一吻。
“别折磨自己,我和太羲都会心疼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没有在秦王府待太久,前线战事紧急,她还要回宫与朝臣议事,多方部署。
又过了两日,一直处在舆论漩涡中心的秦王终于现身。他脊背挺拔,大步走入朝堂,迎着众人或好奇、或猜疑的目光,撩袍跪了下去。
郑嘉禾一愣,从高位上站了起来。
“臣请出征。”杨昪道。
战神秦王亲自出战,又是此次传言中的主角。当他带着兵马,势如破竹,先后击败几处叛军时,战场上的形势便立时变得明朗起来。
天后有诏,降者不杀。
被逼到绝路的叛军中,有人先扛不住,试探着向长安递了认罪书,天后果然遵守承诺,不但没有给他定罪,反而赐下许多仆从财宝,以作安抚。
有了这个先例,各地宗室联合起来的叛军,便纷纷起了些犹疑的心思,一个一个的向长安倒戈,四散分化。剩下的还固执的那些,也很快被秦王率军攻打,狼狈奔逃。
等到战乱平息,已经是元兴五年春。
战无不胜的秦王殿下再次率军凯旋,天后率领群臣亲至城门处相迎,将战功赫赫的秦王迎到太极殿。
当着朝臣的面,秦王首先请出了当年在景宗皇帝身边服侍的老宦官,让他讲述了在景宗皇帝巡游并州时,落榻赵家所经历的一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淑仪温婉端方,知仪守礼,很得景宗陛下看重。”老宦官脊背有些佝偻,他被恩赐坐在椅子上,慢吞吞地为大家讲述,“当时陛下要到别州去,本来想带着赵淑仪一起的,但顾及赵淑仪即将离家,特别恩赐淑仪在家中多住了几个月,让她珍惜与家人相处的日子。谁曾想这就被有心人抓住把柄,随意编排。”
老宦官叹口气,愤然地拍了拍大腿:“而今赵淑仪仙逝多年,竟被乱贼诬蔑至此,实在可恨!”
此言一出,众臣唏嘘不已。
本来他们也觉得荒唐,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秦王殿下会不是景宗皇帝亲生子呢?
有大臣大着胆子问:“那……那个邵夫人……”
他们这些消息灵通的,早就打探清楚了,所谓传言中死而复生的赵淑仪,根本就是那个女大臣邵煜的母亲。这要是对上,那就真的荒唐了!
老宦官啧了一声:“赵淑仪是有一个亲妹妹赵六娘,两人长得极为相似。只是那位娘子身体不好,从小被赵家人养在院子里不出门,外人才不知道。当年景宗陛下到并州时,赵六娘已经出嫁了,连老奴都是后来才知道有这么一位娘子的存在的。”
“这么说,邵夫人就是赵淑仪的妹妹赵六娘?”
老宦官点了点头:“后来啊,赵淑仪几乎与赵六娘同时怀胎,两姐妹关系好,便时常住在一处,交流谈心。没过多久赵淑仪入宫,赵六娘也跟着来了长安。只是可惜……”
有大臣接话问:“可惜什么?”
“可惜赵淑仪命不好,小皇子生下来就没了,赵六娘怕她知道了伤心,便把自己的孩子抱给她看,骗她说是她的孩子。这件事被景宗陛下发现,陛下怜悯赵淑仪丧子,竟允准了赵六娘的做法,甚至直接把赵六娘的孩子留在了宫中,当做皇子养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臣们原本还津津有味,当故事听着,到后面时,却越来越觉得不对。
郑嘉禾倏地变了面色。
赵淑仪的孩子死了?那这不是说……
“赵六娘自然不愿意长久这样啊,”老宦官重重一叹,“之后就被景宗陛下赶出了长安,这么多年,只能隐姓埋名地活着。”
“大胆!”将军朱继成怒喝一声,“你这宦官,敢诬蔑秦王殿下,编造身世,混淆视听!”
老宦官吓了一大跳,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磕头道:“天后明鉴啊!老奴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啊!”
朱继成握了握拳头,身体一动就要上前,被身边人眼疾手快地拽住。
“一派胡言!”朱继成怒道,“今日乃秦王殿下凯旋之日,王爷为大魏立下多少战功,岂容你这般诋毁……”
“天后。”
立在大殿中央的秦王突然开口,让朱继成瞬间冷静下来,闭上了嘴。
“他不是胡说,”杨昪没有看殿中大臣一眼,淡淡道,“臣确实不是赵淑仪与景宗皇帝亲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没有再叫父皇,而是直呼谥号,让整个殿中的大臣们都呆住。
“亲王爵位,臣受之有愧。”杨昪微微倾身,“还请天后收回。”
郑嘉禾蹭地一下从高位上站了起来。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不知所措。
只有郑嘉禾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两手不自觉地抓了一下袖口,有一股涩意涌上心尖,被她连忙压下。
她定了定神,唇畔露出笑来。
“此事突然,倒不必急下定论。”郑嘉禾看着杨昪,“这么多年来,秦王为大魏打过多少仗,立下汗马功劳,如何当不得一个亲王?景宗皇帝既然将你养在宫中,那就是认可你的。”
……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杨昪坐在蓬莱殿中的矮榻上。
郑嘉禾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她忍住眼眶里那有些翻涌的热意,哑声问:“为什么这么做?”
“我只是在平乱的路上,顺便去查了一下当年的真相罢了。”杨昪神色平静,面上没什么波动。
“你骗我,”郑嘉禾说,“赵淑仪的事,难道我之前不知道吗?她哪有什么行六的妹妹?”
杨昪没有应她。
郑嘉禾眼中的泪落了下来。
“我说过,我可以不改国号,大魏不会亡国。”郑嘉禾说,“你没有必要这样的。”
太极殿上讲述的那个故事,既保全了赵淑仪的名声,又解释了如今的邵夫人的来历,同时还把杨昪自己从杨家宗室中分离。
他成全了母亲,成全了郑嘉禾,却唯独没有成全他自己。
“阿禾,”杨昪抬手,缓慢地扶住了她的后背,“平乱的这一年多,我也想通了一些事。”
大魏朝历经三百余年,宗室散布各地,他们养尊处优,吃着各地的百姓供奉,或骄奢淫逸,或暗中包藏祸心,勾心斗角,鲜有才能,不过是一群庸人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连造反,都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军心不齐,稍加挑拨利诱便四散溃逃,贪恋着身为皇亲所拥有的特权,却连封地的百姓都治理不好,德不配位,可悲可叹。
“有些事,不做得彻底,就不会改变。”杨昪说,“你换新朝,便要养新臣,立新规矩,大刀阔斧,消除沉疴。若只想着与旧派妥协,那他们始终会不依不饶、得寸进尺,来阻碍你的。”
郑嘉禾愈发抱紧了他。
她懂他什么意思,正因为懂,她才更觉得惭愧和无地自容。
一旦他失去了皇室血脉的身份,他就失去了以大魏王爷的身份继承皇位的可能性,他会失去所有守旧派大臣的支持,也断绝了宗室皇亲心中最后的希望。
这天下之间,唯一一个能与她相争的人也消失了。
他将坚定不移地站在她的身侧,成为她的坚实后盾。
郑嘉禾无比清楚地意识到,杨昪为她放弃了什么。
而她却大多数时间,都在向他索取,逼他为她妥协。
“阿禾,”杨昪轻声唤她,“今天的事传扬出去,朝臣们就该清楚,太羲不再是皇室血脉了。为免节外生枝,接下来的事,你要快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闭上眼睛,睫毛上都沾染了一层湿意。
她颤着声音:“……好。”
……
秦王身世传的沸沸扬扬,甚至秦王自己都上书,请求天后收回他的亲王爵位,但是被天后拒绝了。不仅如此,天后还封了秦王生母“赵六娘”做一品诰命夫人,以宽慰她与亲子这么多年分离的悲痛之情。
与此同时,一种诡异的气氛,在皇城中悄悄蔓延。
既然秦王不具备皇室血脉,那承天长公主,应该也不具备吧?可是承天长公主是天命所生,难道说,天命已改,不再落在杨氏宗亲头上了吗?难道说,承天长公主这天命来自于天后,而不是秦王?
民间开始流传另一种声音,从前的歌谣“天下兴、女主昌”已经不传了,唱词改成了“天下兴、女主皇”。
刚刚经历过战事,守在各地的宗室无比听话,他们安安分分,应付着朝廷派来盯着他们的人,生怕再有什么话说错、什么事做错,引来杀身之祸。
大臣们敏感地察觉到,这江山,怕是要变天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兴五年秋,九九重阳。天后陛下携承天长公主与朝臣至太禺山举行祭天仪式,突然天降祥瑞,九彩龙鸟现世,徘徊九圈不离。
众臣跪地请求天后顺天应命,登基为皇。
天后固辞不受。
龙鸟啼血,众臣再请。
直到天后颔首应允,龙鸟才长鸣一声,振翅而去。
半个月后,太极殿举行了隆重的登基大典,郑嘉禾终于龙袍加身,头戴冕冠,走上了大殿的最高处。
她回过身,看到阶下跪地山呼的朝臣,目光落在了为首的杨昪身上。
她含笑,看到杨昪抬起头,那目中,盛满了望着她时才会有的星光。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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