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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爱玩闹,白楚攸说别把水云间拆了就行,他要报仇,白楚攸便为他与盛天府一战,他犯了错,白楚攸与他一同担责,他去闯祸,白楚攸沉默着跟在后面收拾残局。
现在想来,林焉才发现,白楚攸竟是从未罚过他什麽,唯一一次罚他抄书,还是听从掌门吩咐不得不罚。逶迤山的门规一共九百五十条,掌门让他抄一百遍,由白楚攸亲自监督他写,他手都抄疼了,一天都未进食,饿得头晕眼花,到了深夜也只抄到了三十七遍,想着反正是自家白乐乐检查,便不顾他还在旁边看书监督,放心地沉沉睡去。
后来怎样了呢?半梦半醒间,好似听到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梦里有个朦胧身影在身旁坐下,一坐就是一整晚。
天亮后,白楚攸不见了,昨晚抄的三十七遍门规也不见了,但是白楚攸和掌门都没有再提过这件事,林焉便以为将白楚攸糊弄过去了,若不是后来白楚攸突然死了,他也突然发了疯一样去逶迤山要人,翻遍整个逶迤山,却在掌门房中翻到当年罚抄的一百遍门规,他恐怕永远不会知晓白楚攸对他已经纵容到这种程度。
三十七遍是他抄的,剩下六十三遍,是白楚攸的字迹。不是他把白楚攸糊弄过去,是白楚攸为了他把掌门糊弄过去。
林焉脑海中不禁联想写得一手好字的白楚攸为了不露出破绽,很艰难地模仿着他鸡飞凤舞的字迹,那晚该是很漫长的长夜。
这麽一回想,跟去逶迤山之前的日子相比,林焉又在仇恨里咂摸出几分甜来。
“师父,其实我刚才真的受伤了。”林焉没有再笑,好不容易藏起来的悲伤情绪在听到白楚攸说不会再收徒时尽数显露出来,他不敢叫白楚攸发觉,浓浓愁绪化作平淡假装很轻易就能说出口,“白乐乐,你们逶迤山的人下手砍人可真狠,我手臂现在还疼。”
白楚攸也总算心软地相信他,目光定定地盯着他的手臂看了半晌,默默注入灵力为他疗伤。
外面好吵,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紧接着缓慢停下不动。
“宗主,有人娶亲,按规矩咱们得让对面先行。”
林焉很不悦被人打扰,又不愿当着白楚攸面发火,很生硬地“嗯”了一下。
娶亲队伍好长好长,敲锣打鼓声一路不停,他们还奏喜乐,好不热闹欢庆,想必新郎要求娶的一定是他朝思暮想之人。
白楚攸已经放下林焉手臂,坐姿端正,等待马车再次啓程。林焉侧目,悄悄施法掀起竹帘一角,让大片大片喜庆的红色映入白楚攸眼帘。
不禁想着:这个视角白楚攸能看见外面的红色吗?
白楚攸能看见,却始终正襟危坐,不偏头去看。
直到队伍远去,再看不见喜庆的红色,林焉默默垂下竹帘,再悄悄红了眼眶。
再看对面的白楚攸,仍是冷漠薄情的姿态,仿佛什麽都打动不了他。
当真是慈悲骨,冰雪心。
“师父知道无爱之城的幻境里,我梦见的是什麽吗?”
“……”白楚攸不做言语。
“是喜宴。”林焉不甘心道,“阿楚,是喜宴。我成亲了。”
“师父不想知道与我成亲之人是谁吗?”
白楚攸似乎忍无可忍,终于有所回应,“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可是徒弟成亲,师父连杯喜酒也不喝。”白楚攸说过要去喝他的喜酒,林焉惦念了好久,“师父,你真的没看见与我成亲之人是谁吗?”
林焉目光幽幽,语气接近逼问,“所有人都可以看不见,我希望你看见。”
我要你看清你杀死的究竟是谁。
白楚攸神色自若,没有丝毫不自在道:“都是过去的事,太久了,记不清。”
“是吗。”
林焉突然目光狠戾,转头就接了一支从外面射进来的利箭,箭头泛着寒冷的幽光,沾有见血封喉的剧毒,箭尖直指白楚攸眉心。
第 10 章
紧接着都乱了套,那麽多利箭直直朝马车□□进来,无不朝着同一个方向,都是为了白楚攸而来。
林焉沉声道:“阿楚不要出去,等我回来。”
林焉催动浑身灵力震开接连不断的利箭,飞身跃出马车,发现外面来了一批面戴獠牙面具的杀手,手持低劣灵器已经与盛天府的人混战在一起,乱糟糟的,看得他眼底浮现阵阵冰凉。
他并未理会这些杀手,而是很有目标性的、朝着深山路边灌木丛里隐秘的一角望去,伸手一抓,带来这些杀手的幕后使者瞬时淩空,细嫩的脖子被握在林焉手中,稍微一使劲就能让他立马没命。
“放手!放手!”少年下半张脸蒙着一块不知哪里找来的半透明黑布,极其艰难地拍打林焉手臂,身体悬空的感觉并不好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