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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遥声大喊,“你要是真不杀我,我可以拜你为师的!”
这次白楚攸回他:“我不收徒。”
也不管少年有没有听见。
竹帘再度被掀开,白楚攸进去,看见林焉坐在地上发愣,血淌了满地,见他进去,死寂空洞的眼眸终于有了一丝鲜活。
白楚攸轻撩眼皮,“你的伤口,在流血。”
林焉有气无力道:“是啊,我好疼。”
林焉似乎疼迷糊了,伸手拉着白楚攸的手腕要他蹲下,白楚攸顺着他的力道刚蹲下,就被强硬地按倒在地,速度极快,他没法反抗,磕得后背一阵疼痛。
“林焉你——”
“白乐乐……”林焉迷迷糊糊叫着。
白楚攸顿时不敢出声。
眼见林焉低头,气息越来越近,白楚攸刚想挣扎,就见林焉把头埋在他颈侧。
温柔地、深情无限,声音闷闷的,小心翼翼唤着:“白乐乐。”
白楚攸感觉喉间涌上腥甜,被他努力压下去,推了推林焉,难受道:“你压得我不舒服了。”
林焉瞬间清醒,飞快起身抹了抹眼睛,扶着白楚攸坐好,见他很是难受的样子,瞬间感到自责。
“对不起,师父。”
又低头看着满地杂乱无章的血痕,自责瞬间消失,眼底藏着诡异的愉悦,“阿楚,这次是我的血把马车地板打湿了。”
你看,好多血!
他的语气透着欢快,满怀期待地对白楚攸说:“阿楚可以原谅我了吗?”
白楚攸不懂他的愉悦感从何而来,只感到头皮发麻,“你都多大了,止血还不会吗?”
林焉被训反而很开心,“师父帮帮我嘛,我好疼的。”
又问:“阿楚当初疼不疼?”
白楚攸专心运用灵力给他止血,分心回道:“不记得了。”
“也是,那会儿阿楚伤太重晕过去了,连我差点把你害死都不知道。”
白楚攸顿了一下,面无表情道:“那可真是,谢谢你。”
话音刚落,林焉突然握住白楚攸手腕,紧张兮兮问道:“师父,你还好吗?”
白楚攸呆呆地看着他,蜷了蜷手指,疑惑道:“怎麽了?”
林焉看着白楚攸眉心一闪而过的萤光,像是一道闪电,又像镜面破碎后重新拼凑留下的痕迹,转瞬即逝,看着脆弱不已。
“没什麽。”林焉飞快在自己几个穴道上一点,扶着白楚攸坐好,不敢叫他再乱动,再施法清除满地血污。
隔着竹帘,有人恭恭敬敬叫了一声“宗主”,林焉生硬应着,听那人说残局已收拾好,即刻啓程回盛天府。
林焉又是一声生硬的“嗯”,然后只剩沉默。
从前的林焉不是这样子的,这不像他,一点不像。
白楚攸有些犯困,迷迷糊糊中好像看见水云间跟他犯横的林焉,举着一支木樨断枝缠着他向他讨要灵器,不一会儿又去砍了翠竹当剑耍,纷纷扬扬落下的竹叶铺满石磨堆砌而成的小路,悠长的练剑声响彻整个水云间。
白楚攸猛地睁眼,马车转着车轱辘继续向前,林焉不知何时坐到他身边,依旧沉默得可怕。
白楚攸总是不能清醒太久,他该休息了。
刚回来住在白樾隔壁时,夜间无人,没人知道他会一时兴起出去赏月,第一次的时候,晕了好久都没人发现,还是白樾夜里从噩梦中惊醒,想着要去看看他时才发现人不在房间。
第二天开始,白樾总不在白天出现,到了夜里却会隐在角落,默默看着他入睡。
白楚攸白天很听白樾的话,到点就休息,但到了深夜醒来会发会儿呆,偶尔会出去在院子里走走,有时能自己走回去,也有走到半道累了,想停下来随便靠着什麽休息一下,闭上眼今夜就没再醒来,然后是白樾默默出现,把他带回房间。
但他很自觉地始终没有走出白樾的小院儿,就像始终走不出的水云间。
生前师父不让离开水云间,现在师兄不让他回水云间。
他突然清醒,叫着林焉。
“林焉,我……”停顿良久,才理清思绪,“我觉得不太对。”
林焉耐心问他:“哪里不对?”
白楚攸揪紧了衣角,“我真的还活着吗?”
“……”林焉眼睫微颤,发着哽道,“阿楚若是死了,我便不是活的。”
像是得了保证一样,白楚攸终于放松下来,但也支撑不住,闭上眼就要往旁边倒,又混混沌沌睡去,被林焉早有準备似的伸手揽过来,让他靠着自己休息。
林焉抱着白楚攸,心髒突然柔软起来,“师父啊,谁说我真正的伤在腹部。”
怎麽还和以前一样,说什麽都信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