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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7 章
“我回来了。”
再次听见林焉声音,已经是一天以后。
说好的很快回来,白楚攸在院里的藤椅上从天亮等到天黑,又在漆黑的夜里等了好久,等到浑身冰凉,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林焉都没回来。
侍从端了药给他喝,他推开侍从无声拒绝,侍从仿佛猜到他会拒绝,及时拿糖讨好他,说药里加了糖,不苦。
他只是平静看着药碗,须臾擡眸看着侍从,突然起身接过药碗,把汤药尽数淋在林焉种下的木樨树底,还不忘放下几颗侍从讨好他给的糖。
做完这一切,忍着疼自己回屋,动作很慢的,无声撕了屋内所有的喜字,但凡是婚宴上才会出现的红,一点不留。
于是木窗上,软榻上,结实的柱子,从不触碰的桌椅,所有红都消失不见,只剩一点斑驳的白。
不该出现在这里,那些是婚宴上的东西,即使是当年与林焉假成亲,水云间也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太烦了,颜色太纯,太豔了,他不喜欢。
伤口又流血了,每走一步,鲜血便滴一地,那样温热滚烫的血,滴在刚撕下来的红纸上,让人见了无端生厌。他本疲惫,伤口更是疼到动不了,是满目的红让他强撑着不倒下,无底的深渊拉拽他坠落,刺眼的红让他保持清醒。
林焉这是铁了心要叫他疼,随便一动伤口就疼得厉害,白楚攸蹲下身来收拾地上的狼藉,瞥见自己满手的血污时,先是有种好久不见的惊愕,而后把手移到唇边,轻轻舔了一口。
温热的口感,触感很奇妙,很熟悉,想咬下去。
宛若丢失已久的记忆终于被找回,他看见深夜里疯狂吮吸自己手腕的血的白楚攸,纯白衣衫后的长发疯长,眸光里闪现恐怖的血色重瞳,在掌门偏殿,在水云间,无数个只有自己的白天和夜晚,他也是这样吸着自己的血,默默熬过一次又一次病发时的痛苦时刻。
心口伤处传来更深刻的痛,他发了狠般咬着自己手腕,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前一黑险些倒下。
他还不能倒。
地上太乱,很多血,看着很糟糕。
他缓了一口气,松开自己手腕,怔愣片刻开始收拾地上的狼藉,他想用清除术清扫干净地面,临到头灵力再次突然全无,他只能强撑着一口气,用废纸默默把地面擦干净,然后靠着木墙坐下,眩晕过后是怔愣。
心口的位置还在淌血,地面已经擦不干净,白楚攸白着脸坐在地上发呆,想不清楚下一步该干什麽。
窗外的树影摇曳,好似传来千里之外的弦音,有冰破裂发出脆声,他倒在樊笼里,开始耳鸣。
……
晨曦渐褪,朦胧的昏黄色光影被耀眼的白取代,侍从叩响白楚攸的房门,端来煮好的汤药候在门口,闻到一阵浓郁的血腥。
“小仙君?没事吧?”
许久不见回应,侍从要推门进去,手掌刚覆上房门,便见门被从里面打开,白楚攸一身整齐干净的纯白衣衫站在门口,侧脸轮廓分明,双眸冷冷清清,慵懒而淡漠地望着来人。
“小仙君可是伤口又裂开了?用不用叫大夫来看看?”侍从记得林焉嘱咐,要随时关注白楚攸的伤口,白楚攸流血很不容易止住。
“不用,我没事。”白楚攸仍旧接过药碗,将汤药尽数倒在树底下,而后转身回屋,正要合上房门时听见林焉声音。
“我回来了!”
林焉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没有散去的寒意,捧着一束路边采摘的野花,眼底的寒意在对上白楚攸目光的瞬间烟消云散,转而唇角上扬,将野花双手奉上,乖张道:“给阿楚采的。”
白楚攸注视他良久,只能看见林焉唇角在动,听不清他说了什麽,应该是要送他花。
白楚攸并不伸手去接,林焉见状自己上前,将花不容拒绝般塞进白楚攸手中,白楚攸接过林焉的花,发现整齐的花茎被林焉掌心握过的地方,冰凉一片。
“给我的吗?”白楚攸问。
林焉很肯定地点头,“是的呀,不给阿楚还能给谁?”
白楚攸讥笑道:“你很喜欢送别人花。”
林焉摇着头,温柔道:“没送给别人,只给你。”林焉走上台阶,弯腰低头看白楚攸的脸,“怎麽了?不高兴?”
“一身寒气,离我远点。”白楚攸转身回屋,顺手把林焉给的花扔一旁木桌上,没看见紧跟着进屋的林焉顿时委屈,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
一进屋林焉就发现不对。
“怎麽这麽浓的血腥味儿?”林焉嗅着不寻常的味道,四处查看没看见任何血的痕迹,问白楚攸:“流血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