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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白楚攸正在开窗户透气,即使他闻不到血腥,“已经没事了。”
“真的没事吗?”林焉盯着他眉心若隐若现的微光再问一遍,“不要骗我,不舒服告诉我,我会找大夫给你医治。”
“真的没事。”
乍一推开西窗,风里带着凉意,白楚攸擡手用袖子挡在前面,也不相信自己居然真的没事。
“今日天气不错,我陪阿楚一起出去晒晒太阳吧。”林焉把野花放进带水的花瓶里养着。
阳光是挺好,自莫名其妙重生以来,每天都有太阳,每天都是好天气,好到不自然。
白楚攸点了下头,却仍旧坐在原地未动。
林焉在他面前蹲下,说:“我背阿楚出去。”
白楚攸却是看着林焉后背隐隐若现的几丝白发,入了神。
许是察觉到这样背着的话会碰到白楚攸的伤,会流血,会疼,林焉立即要起身,準备抱白楚攸出去。
乍一起身,听见身后白楚攸说:“别动。”
林焉再度蹲下,不敢再动。
时间便在沉默中流逝,林焉不知道白楚攸在干嘛,或者说,在看什麽。仿佛有道目光一直紧盯着他后背,蕴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複杂,一直看着,思绪万千,心中一片乱麻。
然后是好漫长的等待,呼吸在沉寂中深深浅浅,渐渐的,林焉连呼吸也放缓,掐着手心不知所措。
后背突然覆上温暖物体,一双手从脖子两侧伸出自然而然将他搂住,白楚攸说:“背我。”
林焉心抖了一瞬,小心翼翼背起白楚攸要往外走,边走边问:“还疼吗?”
“不疼。”白楚攸把脑袋趴在林焉肩窝,声音很小,闭了眼有些迷糊。
林焉问他:“想去哪儿晒太阳?”
这个将白楚攸藏匿的水云间,有比逶迤山的水云间稍小一点的小院儿,有阁楼,屋后有瀑布,还有一条对岸上没有衣冠冢的小溪。
白楚攸问:“这里有翠竹林吗?”
“有。”林焉走下台阶时动作格外地轻,“那我们去翠竹林晒太阳,然后回来我给阿楚做饭吃。”
林焉一直会做饭,在逶迤山时不少外门弟子受过他的小恩小惠,唯有回到水云间时,面对辟谷多年瞧着就不食人间烟火的白楚攸,没有一点做饭的欲望。
“没想到我会做饭吧,之前都没让你尝尝我手艺。”林焉故作轻松地提起旧时遗憾,话里话外都透着毫不在乎,“反倒是我喝过好多次你煮的鸡汤。”
每喝一次,就要背着白楚攸出去偷偷炫耀一次,从不叫白楚攸知道。
一贯容易犯困的点又到了,白楚攸皱皱眉,迷迷糊糊道:“你嫌我煮的难喝。”
“是挺难喝。”林焉语气轻松,只有他自己知道心中的沉重有多重,“我不照样喝完了吗?”
是,林焉每次都很给面子,哪怕很难喝,不是盐放多了很鹹,就是不小心倒进去白醋很酸,还有甜到发齁的,寡淡如水的,总之没一份好味道。
也就煮的粥还行,加一点鸡丝,临了扔点院里木樨的小碎花,除此以外不加任何调料,林焉吃的有滋有味。
不管难吃的难喝的,林焉每次都吃完喝完,一开始会龇牙咧嘴抱怨,到后面是求着白楚攸给他煮汤,那时白楚攸还会纵容,哪怕自己身体已经很不好了,还是假装正常人一样给林焉煮汤。
与逶迤山的水云间一样,翠竹林不算远。照例有石磨堆砌的小路,地面堆了厚厚一层枯叶,林焉背着白楚攸走到中间可以晒太阳的空地,忽的停下脚步问:“师父,还能再喝到你煮的鸡汤吗?”
背上的人没有应声。
白楚攸似乎是睡着了,安静地趴在林焉肩头,呼吸清浅,在林焉胸前交叠的手渐渐松开,匀称好看的手指在阳光下白皙漂亮,那只左手,从手背到手心都有淡淡疤痕的左手,小指上空蕩蕩的没有任何东西,那根林焉亲手系上的线,白楚攸教给他的让他们永不相离的线,断到再也系不起来。
侍从一直搬着藤椅跟在身后,摆放到最利于晒太阳而不刺眼的地方,眼见林焉迟迟不将人放下,对视后无言离开。
林焉沉默着一直往前走,慢慢的,好像岁月不曾离开,十年前他就该这样背着白楚攸慢慢往前走。
“你多大了。”
静悄悄的翠竹林里突然响起白楚攸很轻很轻的气音,像是没睡醒,夹杂着困意,从很深很深的睡眠中挣扎着醒来发问。
“不清楚。”林焉继续朝前走着,“没过过生日,约莫着比阿楚年长很多。”
白楚攸说:“刚到水云间那会儿,你也就弱冠之年的样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