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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麽一说,林焉倒是想起来了,表哥说他弱冠之年的礼物是送他去逶迤山求医,那时候盛天府内里不和,处处都是要人命的阴谋,表哥去求了他爹好久,才求得林焉进逶迤山的机会。
準确来说,与白楚攸见面那天他还不及弱冠。
他不记生辰,表哥也记不清他生辰,糊里糊涂在他进逶迤山拜师那一天就算凑活过了,总之是比白楚攸年长些许的。
“大抵老了吧。”林焉不想承认自己与白楚攸之间差了十年,更不忍承认白楚攸已经死去的事实,囫囵道,“师父嫌我老了吗?”
“你的眼睛,看起来像两百岁。”白楚攸忽然没头没尾道,“林焉,我师父都不长白发。”
——你怎麽长了。
林焉绕了一圈回到藤椅的地方站立,顺着白楚攸的话道:“是,师祖永远年轻,那会儿我们都背后说他是妖孽,永远不会老似的。”
白楚攸脑袋动了一下,侧脸贴着林焉脖颈,然后整张脸都埋进林焉发丝里。
呼吸之间喷洒的热气透过层层衣衫触及后背,林焉身体僵硬一瞬,寂然不动。
白楚攸可能连自己也没意识到,他这样子像极了在亲吻林焉发丝。
长空浩渺,青葱竹叶从枝头被风吹落,耳边发丝乘风而起,唯有被白楚攸吻住的地方,墨发柔软乖顺地贴在后背,风也偏爱,舍不得吹乱。
“十年前的今天……”林焉喉结滚动,声音有些哽咽,“弟子出游,我记得我吻过你发丝。”
在最靠里的白楚攸的房间,在被告知白楚攸服下药丸不会醒的阴谋之夜,他最为放纵大胆的无礼举动,仅仅只是低头亲吻过白楚攸发丝。
“我知道。”白楚攸说。
——“我以为是做梦。”
第 58 章
有些关系,宜淡不宜浓。
就像十年前表哥问起时,林焉只敢说他与白楚攸是过客,迟早要分道扬镳。
他与陆元黎躲在客栈的后院儿,表哥皮笑肉不笑地问他:“今晚还要守人家门前看星星吗?”
林焉没敢说要。
白楚攸夜里一直在微微发抖,像冷极了身体不由自主颤抖一样,即使林焉把他裹得严严实实,他还是觉得冷,由内而外,躯体不完整似的。
清晨时似乎好多了,还能自己出去晒太阳,三师兄叫他一起去帮村民采茶,他点点头说回去换件衣服便去。
半道遇到陆元黎,听说林焉去了怡香楼,惹了祸等着他去提人。
的确一大早就不见林焉,师兄们不喜他徒弟,不见了人也不关心,但去怡香楼闯祸,确实像林焉能干出来的事。
只是……
“你是说,他把我卖给你们了?”
怡香楼的后院儿着实也香得厉害,白楚攸闻不到香,却感到不适。
站在一堆黑衣人面前的是一个五旬老鸨,虽说收了人家钱要把白楚攸抵扣在这里不让走,但见白楚攸什麽也不懂的样子,不谙世事得厉害,仿佛这时才知道自己已经被卖的事实,不免怜悯心泛滥起来。
老鸨道:“嗯……对!”
白楚攸似乎在思考什麽。
许久问道:“那我买我自己出去,需要多少钱?”
老鸨与自己的打手们对视一眼,试探性比出一个八。
“……”白楚攸好脾气道,“我现在没钱,烦请稍等,我给我师兄写信,他会让人来赎我。在此之前,叨扰了。”他居然还朝老鸨作揖行李,然后寻了个角落,在空中画着什麽符,画好后,轻轻一吹,跟玩似的,光符消失了。
然后寻了处能晒着太阳的地方安安静静坐着,一言不发等着三师兄来买他出去。
怡香楼的大门是被人生硬踢开的,来人却不是三师兄。
林焉着急忙慌闯进去,掀开各种香到窒息的轻纱账,一脚踢开一扇又一扇紧闭的房门,在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夺门而出,继续踢下一扇。
“白乐乐!”他一边焦急呼喊,一边到处寻人。
他也是在回家途中听说怡香楼今日去了一位与衆不同的人,那人是逶迤山弟子,一身轻便束衣就那麽走进去,丝毫不掩饰自己逶迤山弟子的身份。
那弟子应该是不懂怡香楼是什麽地方,否则不会大白天就这麽明目张胆进去。
林焉一听便心想坏了,绝对是白乐乐。
再一打听,听说那人进去找徒弟。
“……”
绝对是白乐乐。
逶迤山年轻一辈里能收徒的弟子,活着的就只有白楚攸。
这麽好骗的,只有白乐乐。
“白乐乐!出来!这里进不得!”
顾不上阻拦,林焉继续无头苍蝇似的瞎找,生怕白楚攸一个不小心就误入歧途,如此踢坏了数张门后,老鸨满脸怒气与愁容出现在眼前,气沖沖地叉腰朝林焉吼:“闹什麽闹!人在后院儿,还没把他怎麽着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