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焉沉默着听他絮语,听着听着把头垂下。
“我也,进不去。”白楚攸说。
林焉听不下去,打断他的话,说:“别说了。”
白楚攸以前能进去,自从收了徒,身体越发不好,他很清楚现如今即使他拼了命能带林焉入剑冢,也无法帮徒弟取剑。
给沐沐的不一样,如愿湖的灵剑第一次面世,不曾认主,林焉想要取已经认过主的灵剑,难之又难。
“剑冢里的灵剑,都认过主。”白楚攸对林焉是有愧疚的,或许在刚收徒那会儿承诺,还可以给林焉取剑。
林焉说:“别说了。”
林焉只想要灵剑,想要那把被白楚攸送出去的剑。
除了灵剑,他也想要被白楚攸拿回去的那柄匕首,“白乐乐,匕首还能给我吗?”林焉一定不会再瞎卖,穷困潦倒也不卖。
可白楚攸说:“不想给你。”白楚攸想要给他的,是真正的上古灵器,源自他身体的一部分。
“那我什麽也不要。”林焉歪脸,用脸颊去蹭白楚攸的脸,试探体温是否正常,“我要你活着,你不能死,你死了别人会说我是灾星,说我克你,以后可没人敢收我为徒了。”
林焉绕小道回到水云间,漫天繁星下星光会跟随,白楚攸疼得没忍住,擡手咬上自己手腕,很久才道:“……好。”
屋内烛光并未熄灭,白楚攸感觉自己被放到软榻之上,他想叫林焉别转身,张口的瞬间吐出的血弄髒林焉衣裳。
他有点痛,痛到不想讲话了。
“白乐乐!”
林焉一转身,惊到呼吸都骤停一瞬。
入目是满床疯长的长发,束发带不知什麽时候散开,白楚攸低着头坐在床沿,忍到里衣都被冷汗浸湿。
随着紧闭的双眸睁开,烛光下熠熠闪着红光的,是一双痛楚悲哀的血色重瞳。
“阿楚……”
林焉声线惊颤,难以置信地去碰白楚攸的唇,饶是已有心理準备,在看见那对尖牙时仍不免心慌。
白楚攸挥开林焉的手,束好身后长发,冷静道:“出去。”
“别说话白乐乐!”林焉当然不可能出去,撩开侧颈的发,想也不想把脖子凑过去,“咬我,使劲咬。”
白楚攸喉结艰难滚动着,别过脸去克制自己,压抑道:“出去。”
“别说话,咬我。”林焉猛地抱住白楚攸,细声细语劝说着,“先喝我的血,等天亮叫柯昭来,她会救你。”
白楚攸艰难地点着头,把剩下哽在喉间的血咽回去,趴在林焉肩头不再出声。
“咬我。”林焉再一次道。
林焉肩头好宽啊,白楚攸轻轻靠上去,环住他脖子,张口,咬上自己手腕。
身后没束紧的长发如瀑般散落在后背,白楚攸安静地喝着自己的血,袖子与衣襟被血染红,林焉的脖子也一片血色。
他模糊想着,不知道天亮后来送药的会是谁……
他希望是师姐。
他想在不确定的期限里,最后看见的人是师姐,他想,让师姐也见见他最后的模样,他还想,天亮后看看那只蠢猫,那只跟它的主人一样蠢的蠢猫。
主人……咪咪的主人……
有一点点想师兄。
师兄不怎麽细心,养的小猫少了一只都没发现。
应该是发现了吧,只是大多数时候咪咪来水云间时,都是师姐带来的,师兄就算看见,也只会以为是师姐带走了小猫,不可能会发现咪咪是被送到水云间去。
这副身体似乎真的撑不了太久,八岁不远,他想长大……师兄也该来水云间看看他了,也挺好,小时候有师兄陪着长大,死了师兄还来送行,他的执念应当可以了了,也还师兄自由。
“白乐乐……”林焉在耳畔沉声叫他,“为什麽不咬我。”
白楚攸宛若听不见他讲话,自顾自喝着自己的血。
林焉一颗心沉入死寂。
天色渐亮,白楚攸松开环住林焉脖颈的手,双眸似乎还有未尽的情绪,辗转沉思隐入夜色,低垂着脑袋缓缓道:“不喝你的血。”
不止林焉的血,谁的血都不喝。
他不想变成师父口中会害死人的妖怪。
他不能喝林曜生的血。
于是林焉眸中沉寂的希望变为死寂,最后一点希冀转瞬消散成纷飞的晨曦,随着枝头鸟儿的晨叫消失不见。
水云间的结界有所异动,有人趁着清晨前来,叩响紧闭的房门。
林焉推开门,只露出一个脑袋来,脸上的笑容在看见来人时一点点消失。
“你来做什麽?”林焉问。
沐沐端紧盛着药碗的托盘,不鹹不淡道:“我给小师叔送药。” ', ' ')